俞 磊,周麗君
(1.浙江廣廈建設職業技術大學,浙江 東陽 322100;2.浙江大學 教育學院體育學系,浙江 杭州 310058)
民俗體育和區域文化是鄉土中國的智慧結晶,在構建民族、國家認同、加強文化自信,調節社會矛盾,促進社區和諧共處,推動村民自治等方面有著重要功能與價值[1]。但是,近年來伴隨國家整體、特別是大城市經濟水平的提高、就業機會的增多,農村及傳統鄉鎮的人們大多開始遠離家鄉,前往大城市打工掙錢,成為“打工人”,以應對日益增長的社會生活壓力。而這一現象為社會和家庭帶來大量物質財富、豐富娛樂活動的同時,也為這些“打工人”的家鄉帶來了諸多問題。其中,較為典型的就是植根于鄉土社會的民俗體育和區域文化正在逐漸凋零,嚴重的可能致使有些具有民族、地域特色的民俗體育和區域文化遭遇后繼無人的傳承危機。由此,為探究如何保護、促進優良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傳承與發展,加強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本文以共生理論為理論基礎,以八婺地區為研究個案,探討了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如何互惠共存、互相成就,實現可持續發展。
“共生”一開始是一位德國人安通·德貝里( Anton Debarry) 提出的,這是一個重要的生物學重要概念,本來意思是說不同種屬的生物一起生活的狀態或現象,以及形成的協同進化或者彼此抑制的關系[2]。后來隨著理論的發展及相關研究的逐漸深入,共生理論被多學科大量引用和深化[3-6],它就開始慢慢不僅適用于生物學領域了,有了更廣的適用范圍,逐漸演變成了一種新的看待世界、認識世界、處理世界事務的重要性理論。這一理論認為,共生單元、共生模式、共生界面和共生環境是共生理論的四個聯系緊密、互相作用的共生要素,并且在生物學意義上有如下闡釋:共生單元是指在共生這一關系中,可以產生能量并實現能量交換的實體[7];共生界面是指在共生關系中,供共生單元相互之間傳遞信息、物質、能量的中介,沒有它,共生單元之間的相互交流就難以發生;共生模式是指在這一共生關系中,共生主體間他們是如何結合以及如何互相起作用、產生相互影響的方式,而且提出主要從組織程度和行為方式兩個方面劃分[2];而共生環境主要是指除了共生單元以外所有因素的集合[8]。通過上面的內涵闡述,我們不難發現,該理論每一個環節基本都體現著“互惠、雙贏、共存”的“共生”理念,這對于處在該理論中的共生主體形成非常好的共生關系,促進它們互惠共存、相互成就、融合發展具有突出意義。
一直以來,關于民俗體育的概念界定,我國體育界爭論各方因方法論各異而導致的研究路徑與思維特征不同,時至今日,也沒有形成相對一致的認識。其中不乏很多具有代表性的觀點,如,《體育科學大辭典》將民俗體育界定為:在民間民俗文化以及民間生活方式中流傳的體育形式,是順應和滿足人們多種需要而產生和發展起來的文化形態[9]。王俊奇(2008)在與涂傳飛、陳紅新等學者商榷的基礎上,得出民俗體育是指那些與民間風俗習慣關系密切,主要存在民間鄉俗節慶活動中的體育活動[10]。綜上可知,現有觀點關于民俗體育概念的界定主要包括以下共同點:①民俗體育依托于某個區域的生產生活為載體而產生;②民俗體育與人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并廣泛存在于人民日常的節慶活動、宗教活動、祭祀活動中;③民俗體育是一種具有一定組織性、儀式性、集體性的體育活動。基于此,本研究給出民俗體育如下操作性定義:民俗體育是指依附于一個區域內的區域文化而形成的為了一定目的的帶有組織性、儀式性、集體性的體育活動,主要存在于民間鄉俗節慶活動中的體育文化形態。如,八婺地區的義烏疊羅漢、浦江抬閣、義烏高蹺、磐安龍虎大旗、東陽翻九樓和被譽為“東方文明斗牛”的金華斗牛等。
文化是“人類在歷史實踐中所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11]。而區域文化包括廣義狹義兩個層面。廣義上來講,主要是指一個區域形成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狹義上來講,區域文化主要是指“精神財富”,即一個區域的區域精神、共同的思想基礎、價值觀念等意識形態的內容,同時該“精神財富”也涵蓋了該區域特有的風俗習慣、行為規范、生活方式等非意識形態的內容,它是一個區域長久不衰、永葆活力、保持凝聚力的基礎。
八婺指的是古時浙江省金華府所管轄的金華、義烏、東陽、永康、蘭溪、武義、浦江、磐安八個縣,現在主要包括金華市周邊區縣等地。八婺文化經過長期歷史的進程和文化的積淀產生了內涵深厚、民族特色、種類多樣的八婺區域文化。因此,本研究涉及的八婺區域文化,主要是指的廣義上的區域文化,在后面的具體分析中,筆者大多會從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層面,來探討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共生共榮關系。
共生單元是產生能量和交換能量的主體,為共生主體提供發展所必須要消耗的物質、資源基礎。而且,該理論認為共生主體的共生單元越多越好,因為在同等情況下,共生單元越多,就意味著可以為共生主體產生更多的能量供應,從而更有力地推動共生主體的發展。而且,共生主體間如果共生單元多,意味著它們直接的距離也就相對更短,即主體間共生關系也就更加緊密。所以,綜上及結合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發展實際可知,兩者之間的共生關系比較緊密,因為兩者的共生單元比較多,且每個共生單元在我國特色制度發展語境下,都有強勁的自身發展實力,并且容易得到國家及社會的大力支持。分析可知,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共生單元不僅包括公共的政府、市場、學校,而且還包括和民俗體育息息相關的傳統體育、民族體育以及和體育活動發展相關的管理組織。例如“金華斗牛”在婺州就有自己的協會和民間組織,其活動內容還包括婺州區域民俗文化自身。民俗體育產生于區域文化,區域文化因孕育了民俗體育而更加燦爛多彩。理論雖是如此,但結合八婺發展實際情況不難發現,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發展還存在一些突出問題。就金華斗牛項目來講,已逐漸淡出人們視野,導致其原因主要為斗牛形式單一、推廣不利、認識有限、政府投入不足、引導力不足、經濟收益差等原因,其中不難看出共生單元的嚴重匱乏、共生關系逐漸疏遠勢必會導致共生關系下兩者的共同發展。首先,特別在近幾年國家弘揚傳統文化、堅守文化自信的政策感召下,地方政府為貼合政策需求,謀求發展便利,往往會在一定程度上對現有的經濟基礎過于估量,并且會出現無序開發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現象,違背項目規律,不僅未利用兩者的發展促進當地的發展,而且對兩者自身發展都造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其次,由于浙江城鄉一體化建設啟動后,各地大力發展鄉村文化建設,盲目建設、重復建設增多;各地相互學習,取長補短,共同建設大鄉村還不成熟。現有城鄉發展不平衡,阻礙了各地區間的民俗體育活動之間的交流與發展,不能彰顯區域文化民俗體育特色。
綜上分析可知,一方面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因其互相成就,互為基礎的關系,兩者有著多個共生單元以及較為密切的共生關系;但同時,由于共生單元自身品質不足及受當地整體發展的影響,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并沒有實現較好的共生發展。
上述可知,共生主體間的共生單元會為主體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發展能量,但共生單元產生的能量自己并不會直接應用到共生主體身上,而需要一定的中間環節起到傳遞介質的作用。而共生主體的共生單元在合理的組合與管理下,既能起到能量傳遞的作用,此時,共生單元作為能量傳遞介質時,會形成有一定組織順序的界面,即共生界面。該共生界面主要由組織、運行、管理、監督等機制發揮能量傳遞的作用。
以八婺地區創建省示范文明城區為例,金華市婺城區為了更好地推進各項工作,下發了《婺城區創建浙江省示范文明城區測評體系責任分解表》,測評體系共9部分測評項目,其中健康向上的人文環境測評項目占據了7個指標數量,測評內容數量達32項,文體活動與文體設施就是其中一項。可見,文化體育建設在一個城市進程中的重要作用。民俗體育既作為體育項目又作為非遺項目,在區域政府完善的組織、運行、管理和監督下,才能得到長足的發展,并且在區域建設中發揮出重要作用。
共生界面構筑的能量傳遞機制可以為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融合發展提供所必需的能量和基本發展條件。從宏觀來看,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發展的能量和基本條件主要包括:完備的安全保障,為民俗體育的開展做好預案處理;質量上佳的器材設施,現有的各類器材設施要和民俗體育組織的規模和規格相匹配等。從微觀上看,為了充分發揮、挖掘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特色,需要盡量把決策、組織、運行、管理和監督等機制貫徹于每一個必要環節和細節。
從共生理論的內涵可知,共生模式根據發展階段、發展條件的不同,會呈現不同模式的共生模式形態,從組織維度來分:包括點共生、間歇共生、連續共生;而根據行為維來分:則包括單方依存、偏利共生、互惠共生。從字面意思可知,點共生與單方依存呈現的都是強調單方向、階段性的共生模式,即點共生指的是,共生主體之間只存在片段性、單方面、個體內發生相互作用;而單方依存指的是共生主體的一方完全依賴于另一方發展,但并未為另一方提供其所需的發展資源。同時,間歇和偏利共生,是說共生主體間促成的發展效益是間歇性的,沒有持續效能,并且該效益往往只針對某一方有益。從上分析可知,這些模式都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不能保障民俗體育和區域文化的融合發展、共生共榮。例如,金華斗牛從2007年就被入選為浙江省第二批人類非物質遺產,政府曾多次嘗試發展,其中包括大力投建和開放斗牛場、拍攝宣傳電影、恢復斗牛節及舉辦斗牛大賽等舉措,但至今卻未能成為老百姓生活的一部分,更沒有成為游客們津津樂道的一個項目。
但是,連續共生、互惠共生則彌補了上述發展模式的不足,其可以為共生主體產生連續性、均衡性的發展效益,而且該發展模式一旦促成,具有相對比較好的穩定性,可以源源不斷地為共生主體提供發展能量,由此,為實現八婺民俗體育和區域文化的融合發展,應努力構建連續共生、互惠共生的共生模式。
從共生理論可知,其包含的共生單元、生成的共生模式及發揮中介作用的共生界面,都要依托一定的外在環境而生產、運作。這個外在環境即是我們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產生的根源——社會環境和自然環境。共生主體依托環境而存在,并對環境具有反作用。由此可知,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發展依托的共生環境即經濟、政治、文化、社會、自然、地理等具體環境的總和(圖1)。

圖1 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發展的共生環境
不同的區域由于生活習慣、擁有資源的不同,會形成不同的共生環境,而這不同的共生環境對一個地區的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產生重要的影響。如,八婺區域充分依托地域文化,繼承和發揚自身的特色民俗項目,每個區域開展豐富多彩的傳統民俗體育活動,傳承民族文化的同時形成了百花齊放,形式多樣的鄉村民俗項目。一條浦江板凳龍幾乎就是一個藝術綜合體,充分表現出當地書法、繪畫、剪紙、刻花、雕塑藝術和扎制編糊工藝等民俗特色,融體育、雜技、舞蹈為一體進行展示。義烏羅漢班集競技、武術、表演于一體,它又成了群眾強身健體、休閑娛樂的文化項目。因此,發展城鄉經濟一體化,實現共同富裕,則大家就有了追求自己民俗體育、文化等活動的資本,就可以為了滿足自身需求而修繕包括民俗體育設施在內的場館設施、提供相關器材裝備,通過社會力量、政府組織實施相關的民俗體育活動,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融合發展提供必要的物質基礎;反之,若一個地區連生活都有困難,民俗體育設施就更加無從談起,而且該情況很大可能會對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融合發展產生相反作用。
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共生系統是一套努力保障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共生發展的、常態化具體運行方式。基于發展實踐,筆者從共生單元、共生機制、共生模式、共生環境等4個維度構建如下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共生系統(圖2)。

圖2 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發展的共生系統
上述可知,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之間享有的共生單元較多,共生密度較大。由我國體育管理體制機制可知,政府、市場兩個共生單元最為關鍵,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發展的能量之源。
政府是區域文化發展的引領者、民俗體育利益相關者,同時更是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發展的有力推動者。在新時代發展實踐中,一方面,我們為了最大程度推動市場力量贊助、支持民俗體育的發展,提高民俗體育的市場化水平,而要求政府充分放權,把民俗體育全部交由市場力量去運營;另一方面,當市場力量一味追求經濟利益而忽視民俗體育本身,阻礙其健康發展時,又常常“不自覺”地指責政府的“不在場”,沒有扮演好管理者的角色。當前,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還存在體量不大、效益不高等諸多不成熟,不能僅僅依靠市場力量來運營、推動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發展,以防由于市場自身存在的不足導致共生單元能量產生和供給的斷裂。因此,對于政府來說,一方面政府需要加大投入,完善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基礎設施建設,為其發展提供物質基礎,同時政府也要時刻扮演“監護人”角色,充分發揮其慣習的管理、協調和指導作用。市場方面,應結合八婺區域文化特色,注重民俗體育項目的類別與層次進行開放,強化區域文化和民俗體育項目的聯系,促進其融合發展。如,八婺的義烏地區深度挖掘整合區域文化資源,并將其融入民俗體育活動之中,定期舉辦疊羅漢等民俗體育活動,將區域文化融入其中,增強民眾的文化認同感。
上述可知,為了使共生單元產生的能量可以有效地運用到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發展的共生關系中,必須建立較為完善的共生機制。
共生機制需要八婺地區政府、社會力量的廣泛參與,并展開深入合作,在此期間任何一個環節連接不夠緊密,出現紕漏都會影響民俗體育活動的順利開展,同時也會對區域文化的發展傳承造成嚴重影響。近年來,我國一些區域因舉辦民俗體育節事活動而引發的踩踏、交通堵塞、生態污染等問題,無不體現出目前我國一些地區在促進共生主體運行時存在機制混亂和缺失。結合上述現存的發展突出問題,必須建立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之間的較為完善的共生機制。首先,要構建政府、市場、學校等共生單元之間能量傳遞的組織機制、管理機制等,保障共生單元產生的能量可以有效地應用到共生主體。其次,要做好民俗體育、區域文化本身項目的規范化設置,如,制定統一的民俗體育節事、區域文化活動的舉辦標準、規范,做好安全預案等[12]。
為促進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實現融合共生,還需構筑連續共生、互惠共生的共生模式。該模式不僅能保證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形成一種較為穩定的共生關系,而且對兩者產生的作用和影響也是可持續性的,具有延續性的優勢。
一般來講,民俗體育設施,特別是較為專業、大型的場館設施,往往是為了特定的民俗體育節慶賽事活動而建的,但民俗體育節慶賽事往往是一種具有周期性特點的文化活動,若因為民俗體育節慶賽事活動的結束或暫停舉辦,且后續管理使用不及時,必將導致經濟損失和資源浪費。從民俗體育場館建設的長久目的不難發現,此類場館設施的建設并不是僅僅簡單地為舉辦一場或幾場民俗體育節慶或賽事活動而建,而是為了給社會大眾提供一個長久參與民俗體育、傳承民俗體育、滿足日常健身需求的場所。然而,有數據顯示,八婺民俗體育場館設施整體利用率并不高。為此,應努力構建連續共生、互惠共生的共生模式,使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之間的影響和作用貫穿民俗體育賽事活動全過程。
結合共生理論含義和事物發展的具有兩面性的屬性不難發現,共生環境對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發展作用具有正向和反向的“兩面性”。因此,八婺在促進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共生發展過程中,應該重視和考量共生環境的作用性質,從而達到“趨利避害”的目的。
結合我國的宏觀環境及八婺的微觀形態不難發現,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融合發展正處于或將處于一個較為優越的共生環境之中。如,在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發展的物質基礎上,隨著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等新發展理念的日益深入人心,八婺經濟發展實力持續增強,2020年全市實現生產總值4 703.95億元,全市人均生產總值達到95 431元(按年平均匯率折算為13 835美元)[13],為八婺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長久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此外,2019年我國體育產業總規模突破3萬億元,GDP占比重超過1%,體育產業發展穩步提升,又為此提供了穩定的經濟保障。在制度環境上,隨著我國《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等眾多體育發展利好政策的頒布與實施,近幾年民俗體育節慶賽事活動呈現大幅上漲趨勢。因此,在發展過程中,要充分培育、維護這種優質環境,從而實現八婺地區民俗體育與區域文化的共生共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