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平軍,劉菊,羅寧,彭雅麗
1. 西南大學 地理科學學院,重慶 400715; 2. 西南大學 西南山地生態循環農業國家級培育基地,重慶 400715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城鎮化在經濟高速增長的推動下得到了快速提升,由改革初期的17.92%迅猛增長至2020年的63.89%,大中型城市快速發展,都市圈、城市群、都市連綿區等相繼形成并加速擴張; 與此同時,也衍生了一大批以人口流失為核心特征的收縮城市,被社會各界人士廣為關注.國家發展改革委在《2019年新型城鎮化建設重點任務》和《2020年新型城鎮化建設與城鄉融合發展重點任務》等政府工作文件中連續兩年強調了收縮城市的客觀存在性及其“瘦身強體”的發展指示。
“城市收縮”一詞最先由德國學者HauBermann提出,是指城市去工業化進程中,出現的人口減少、經濟衰退的過程[1].隨后城市研究領域學者開始普遍采用城市收縮這一詞匯來描述由于人口流失等原因造成的城市衰退現象.目前國際城市收縮研究主要集中于收縮城市內涵界定、空間特征與形成機理、規劃響應等3個方面.① 內涵界定方面.主要涉及收縮城市的識別標準,如收縮城市國際研究網絡(SCIRN)機構認為“人口規模在1萬以上的人口密集城市區域,面臨人口流失超過2年,并經歷結構性經濟危機的城市即收縮城市”[2].Oswalt指出,城市人口規模的流失占總人口10%以上、或者年均人口流失率大于 1%可以稱為收縮城市.迄今為止,收縮城市尚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界定標準.② 空間特征與形成機理方面.主要揭示收縮城市的空間格局與收縮類型[3],并將其收縮成因歸結為去工業化[1,4]、郊區化和城市蔓延[5]、后社會主義國家轉型[6]、人口學問題[3,5]等.③ 規劃響應方面.一是規劃響應態度,Hospers將其劃分為穩定、反抗、接納和利用4種類型[7]; 二是響應手段或途徑,城市復興(Urban Revival)和精明收縮(Smart Shrink)[8-9]是最為普遍的應對之策。
國內研究目前主要聚焦于國外經驗引鑒、國內案例實證驗證、城市收縮本土化探索等方面.以利物浦、曼徹斯特、謝菲爾德、底特律等歐美典型收縮城市為研究對象,通過對比收縮城市形成的動因及其治理舉措,從而提供中國啟示; 通過套用西方收縮城市識別體系對我國收縮城市進行識別與驗證[10-11]; 同時源于城市收縮形成背景和作用機理的區域異質性,學者們就城市收縮的中國化展開了初步的探索[12-13].整體來說,國外研究理論框架和技術路線相對完善,國內基本處于起步階段.但如前所述,背景和機理的區域異質性決定了我國收縮城市研究不能照搬西方所謂的“成功經驗”,加強不同區域收縮城市的實證分析,歸納提煉中國語境下的城市收縮研究理論框架勢在必行。
川渝地區是我國人口密集區和當前人口流失最具典型代表性區域之一,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一體化建設更是國家“雙循環”整體發展戰略布局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如何實現以成都、重慶為核心的雙城經濟圈城鎮體系的高質量發展,成為當前可持續發展研究中擬解決的關鍵性科學問題.鑒于現實發展訴求和國內城市收縮研究的不足,本研究基于第五、六、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和相關統計年鑒資料,從人口流失視角對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收縮城市的時空格局及其影響因素展開實證分析,以期為其高質量推進一體化建設提供參考。
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以重慶、成都為雙核心,包括四川成都、自貢、瀘州、德陽、綿陽(除北川縣、平武縣)、遂寧、內江、樂山、南充、眉山、宜賓、廣安、達州(除萬源市)、雅安(除天全縣、寶興縣)、資陽等15個市,重慶市包含渝中、萬州、黔江、涪陵、大渡口、江北、沙坪壩、九龍坡、南岸、北碚、綦江、大足、渝北、巴南、長壽、江津、合川、永川、南川、潼南、銅梁、榮昌、璧山、梁平、豐都、墊江、忠縣等27個區(縣)以及開州、云陽的部分地區; 考慮到經濟圈內城市發展具有較強的行政區劃依存性,本文將達州、雅安、綿陽、開州、云陽整體納入研究范疇.四川部分地形平坦,重慶屬于山地城市,地形起伏較大(圖1)。

底圖來源于國家標準地圖服務系統,審圖號:GS(2019)1823.圖1 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示意
1.2.1 收縮城市識別
人口流失是城市收縮最為核心的外在表征,也是當前收縮城市識別常用手段之一.考慮到不同城市常住人口基數的本底差異性,單純以人口總量的變動來反映城市收縮狀況具有一定的片面性,本文認同閆廣華等[14]等結合人口變化率的識別方法,并以此為基礎,以2000-2020年為時間跨度,以每兩次全國人口普查期間城市人口增長率低于成渝地區總人口增長率為標準,對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收縮城市進行識別.具體步驟如下:
(1)
式中:Cr表示所研究單個城市人口變化率與成渝地區總人口變化率的差值;pr2000,pr2010,pr2020分別表示單個城市對應年份的常住人口數量;Pr2000,Pr2010,Pr2020分別表示成渝地區對應年份的常住人口數量.在不影響城市人口變率的情況下,式(1)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戶籍人口變化對結果的影響。
進一步計算各城市的收縮強度:
(2)
式中T1,T2,T3分別對應第5~6,6~7,5~7次全國人口普查期間的城市收縮強度.通過對比各城市常住人口變化率的值Ti,若Ti>0,定義城市擴張;Ti=0,定義城市無縮擴;Ti<0,則定義城市收縮; 且Ti的絕對值越大表示城市的收縮或擴張程度越大。
1.2.2 收縮類型劃分標準
在時序演化方面,依據T1,T2值將所有城市劃分為持續擴張型、階段收縮型、潛在收縮型、持續收縮型4種類型; 在收縮程度方面,借鑒已有成果[15],并根據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城市收縮的總體情況,將城市分為非收縮型、輕度收縮型、中度收縮型和強度收縮型4類城市(表1)。

表1 收縮城市類型劃分標準
1.2.3 影響因素分析模型
城市收縮本質是因自身“發展勢能”的相對或絕對弱化而引起城市內部以人口為核心的經濟發展要素的再區位及其空間結構的重組[16],城市發展與格局演化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時間產物.為了準確識別收縮城市形成與發展演化的影響因素,文中借鑒杜志威等[17]、馬佐澎等[18]對收縮城市影響因素的分析,綜合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相關城市發展的實際背景,從人口結構、產業經濟、財政保障、投資消費4個角度入手,選取如表2所示的11個指標,建立回歸模型進行回歸分析。

表2 收縮城市形成與發展影響因素指標
(3)
式中:F代表被解釋變量城市的常住人口;i表示某城市;μ表示自變量的待估系數;Ci代表工業生產水平所達到的高度,反映工業對城市人口要素的吸引接納作用;Gi可作為工業結構優化程度的具體反映;Si為服務業發展規模,反映服務業接納就業人口的能力;Ji用來衡量城市經濟增長速度在整個國家城市體系中的地位;Mi可以反映城市間經濟發展差距;Ti反映政府對社會建設的投入程度以及經濟增長潛力;Bi為公共財政預算支出中的教育支出,反映政府對教育事業的支持程度;Li代表市場潛能影響城市對要素的吸引力;Hi反映宏觀調控下的房地產發展情況;Ki,Oi反映人口年齡結構活力度; 最后通過Stata/SE 15.1進行面板數據處理得到多元回歸方程,對影響因素進行分析。
人口數據來源于第五、六、七次全國人口普查資料,社會經濟數據來源于相應年份《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中國統計年鑒》和城市統計公報,中國歷年定基價格指數來源于《中國統計摘要》,DEM數據來源于中國科學院資源環境科學數據中心(http://www.resdc.cn)。
按照上述公式和表(1)收縮城市時序演化類型劃分標準,文中得到如表3所示的收縮城市及其類型劃分.從表3中可以看出,2000-2020年期間,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城市發展時序上呈現出明顯的分化現象:其中持續擴張型城市11個,占比25%; 收縮型城市33個,占比75%; 期間階段性收縮型城市4個,占比9%; 潛在收縮型城市6個,占比14%; 持續收縮型城市23個,占比52%.潛在收縮型城市和持續收縮型城市占比非常大,城市擴張或蔓延發展的態勢日趨式微,收縮已經成為成渝地區城市發展的主要特征,意味著傳統基于“增長情景模擬”的城市規劃范式亟需轉型。

表3 時序演化上成渝城市收縮類型(2000-2020年)
從空間分布來看(圖2a),成渝地區收縮型城市的分布具有一定的空間集聚特征.除了成都市和重慶市“一小時經濟圈”范圍內的大部分主城區一直呈現出持續擴張趨勢外,其他城市均出現不同程度的收縮跡象.持續收縮型城市主要分布于重慶主城區和四川省省會成都市之間的區域,其次在毗鄰重慶市“一小時經濟圈”之外的城市圈層也有分布; 潛在收縮型城市主要分布于四川盆地邊緣以及重慶市渝東北、渝東南兩翼、渝中區,此類地區地形坡度與地形起伏過大,類屬不適宜開發建設區域; 階段性收縮型城市主要分布于與重慶市主城九區緊鄰的地區.總體來看,成渝地區兩大核心區域——成都市和重慶市主城區發展的虹吸效應與要素集聚影響著區域城市發展的演化軌跡。
從收縮強度來看,以表1劃分標準為準線,運用GIS進行空間表達,結果如下圖2(b,c,d)所示.總體來看(圖2d),進入21世紀以來,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城市收縮強度差異性明顯,形成以成都市、重慶市主城區為增長極點,雙核向外延伸人口增長率漸低、收縮趨強的城市發展格局.階段上,在2000-2010年期間(圖2b),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大部分城市尚處于人口集聚階段,兩核心區域吸引了近鄰城市大量流動人口的遷入,導致此階段緊鄰雙核中間區域的城市收縮程度最為嚴重,其次地形較為平坦的城市相較其周邊山區城市而言也成為吸引人口集聚的次中心; 2010-2020年期間(圖2c),成都市與重慶市主城區城市呈持續擴張趨勢,其虹吸效應繼續影響周邊城市的發展,具體表現在雙核城市區域對兩者之間的人口進行“競爭式”剝奪吸引,造成雙核中間區域城市仍以收縮發展為主,城市人口增長率持續為負,形成人口增長洼地; 成渝東南、成渝東北翼城市的發展受制于地形的影響進一步凸顯,不適宜開發區城市由于“空間剝奪”,收縮強度進一步加劇。

底圖來源于國家標準地圖服務系統,審圖號:GS(2019)1823.圖2 成渝地區城市收縮類型劃分
2.3.1 全局自相關分析
通過對成渝地區城市演化特征以及城市收縮強度的分析,發現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所含城市增長與收縮現象并存,收縮性城市空間分布較為集中,呈區片式城市收縮.城市收縮是經濟全球化與區域一體化、本底約束共同作用的結果,其發展軌跡的演化必然受制于城—鄉、城—城、城—區域等多重耦合關系的影響,據此對成渝地區收縮性城市的分布格局進行了空間相關性檢驗.結果顯示,3個階段的全局莫蘭指數均通過了檢驗(p<0.01)(表4),說明成渝地區收縮城市的空間分布并不是隨機的,城市之間的發展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

表4 全局莫蘭指數檢驗
2.3.2 局部自相關分析
在全局自相關分析的基礎上,該文進一步做了局部空間自相關分析,并繪制如圖3所示的LISA集聚圖,用以透視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城市發展的內部關聯性.當LISA>0時,說明局部空間單元和相鄰區域之間存在正相關的依存性,具體顯示為H-H(高—高)型聚集、L-L(低—低)型聚集; 相反地,當LISA<0時,說明局部空間單元與相鄰區域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具體表現為H-L(高—低)型聚集、L-H(低—高)型聚集; 若空間單元之間無顯著的相關性,則表現為N-S(不顯著)型.從圖中可知,成都和重慶主城兩核心之間存在明顯的H-H型集聚連綿區,此類城市本身收縮程度很高,周邊相鄰區域的收縮程度也很高.其次,遂寧、雅安屬H-L型城市,城市本身的收縮程度較高而相鄰區域(成都市、重慶主城區)的收縮程度低或者處于增長狀態.重慶市渝東南、渝東北兩翼地區城市大部分屬于L-L型城市,城市的收縮程度相較而言較低.如Tobler的地理學第一定律所描述,地理事物之間的聯系存在隨距離衰減的作用力[19],成都與重慶主城區兩核心更集中則對其緊鄰區域產生空間剝奪。

底圖來源于國家標準地圖服務系統,審圖號:GS(2019)1823.圖3 2000-2020年收縮城市的LISA集聚
由于表2中11項指標的原始數值量級、量綱不同,難以直接進行運算,因此先進行指標標準化處理; 然后分別對3個時段的各個影響因素和常住人口數據做混合回歸、固定效應回歸、隨機效應回歸分析,通過對比F檢驗、BP檢驗、huasman檢驗的結果(p值均小于0.05),選擇擬合效果最優的FE模型進行擬合(表5),最終結果分別見回歸方程(4),(5),(6).下面將結合回歸模型,從區域人口結構、產業經濟、財政保障、投資消費以及地形本底5個層面對2000-2020年期間成渝收縮城市的形成與發展主要影響因素展開分析。

表5 面板模型結果匯總及檢驗
(4)
(5)
(6)
3.1.1 人口年齡結構影響
人口年齡結構是多年人口自然增長率與人口遷移變動共同作用的結果,可以反映人口結構活力與城市發展的人口潛力.模型分析結果顯示,0~14歲少年兒童的結構(K)系數為正,說明少年人口對城市常住人口數量的增長起到了促進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城市收縮; 65歲以上老年人口的結構(O)系數始終為負,且系數絕對值較高,表明人口老齡化是導致成渝地區城市收縮形成與發展的重要原因.按照聯合國的三分法的劃分[15],3次普查中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所含的城市均屬于典型的老年型城市,少年兒童占比小于30%,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均高于7%.2000-2020年間,成渝地區80%以上的城市少年兒童占比處于負增長狀態,各城市老齡人口的比重均持續攀升,城市年齡結構的老齡化程度繼續加重,人口收縮的趨勢可能會繼續。
3.1.2 產業經濟發展狀況
產業結構調整升級可以推動城鎮化進程,城鎮化發展可以帶動區域產業結構演變[20].一般來說,二三產業在整個國民經濟構成中的比重越高,城鎮化的水平就越高.在2000-2010年間,工業發展水平(C)和工業集約化(G)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312,-0.147,服務業規模(S)系數為0.107,表明該階段工業發展水平及其集約化水平的區域差異是導致城市常住人口流失的重要驅動力.大量就業人口向工業配套水平較高的城市集聚,導致工業配套水平低的城市出現人口減少、城市收縮現象; 而服務業規模代表的城鎮第三產業成為推動農村人口向城鎮集聚的重要動力.在2010-2020年間,工業發展水平和工業集約化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457,0.687,服務業規模系數為-0.519,說明服務業規模的區域差異成為此階段城市人口空間分化的重要原因.受制于區域優勢和生態環境建設需要,以及產業轉型升級和城鎮化發展階段演進,工業發展區域集中指數在不斷下降,而第三產業發展迅猛,其不均衡發展逐漸成為區域人口產生匯流與流失的主要原因.人口趨于向第三產業發展迅速、成熟的成都—重慶雙核區域聚集。
經濟增長率(J)和居民收入水平(M)是反映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在城市發展的過程中,分階段來看,兩者回歸系數絕對值相對較小,在短時段內對人口變動貢獻率較小.但在總歷程中兩者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42,-0.018,經濟增長率、居民收入水平與常住人口數量呈現出負相關關系,表明城市經濟水平、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不一定能帶來城市人口的增多,這主要因為隨著城市之間聯系的加強,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性驅使經濟增長緩慢的城市人口向經濟發展更為迅速的城市聚集,從而導致區域內部分城市人口收縮.成都和重慶主城區一直是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乃至西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制高點,其更高的居民收入水平與經濟增長率進一步加速了資本、技術、人才等向核心城市集聚,造成“兩富多貧”的局面,導致周邊城市出現人口流失,人口流失的同時也加劇了城市的收縮。
3.1.3 財政保障的影響
政府的財政保障對于建設重大公共設施和維系經濟社會穩定發展具有重要作用,是城市有序發展的重要支柱.根據模型的分析結果,固定資產投資(T)、教育支持投入(B)的模型系數均為正,且系數值逐漸加大,顯示公共財政投入與常住人口之間存在逐漸加強的正相關關系.21世紀以來,成渝地區財政能力位于全國前列,財政收支規模較大,政府具有集中調配部分社會資源的能力,在縮小區域教育差距方面起到主導作用,有效地避免了區域人口因為教育、基礎設施資源而遷移的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緩沖城市收縮的作用。
3.1.4 投資消費環境的影響
房地產開發建設(H)為人口、產業的分布提供物質基礎保障,消費品零售業(L)的發展可以反映第三產業中營商環境的活力.房地產開發建設模型系數始終為負,表明房地產的開發建設與城市人口增長具有負相關性.2000年以來,成都市以及重慶市主城區是房地產開發投資的高地,投資數量多、增幅快,進而形成投資開發、人口居住需求、企業投資需求的相互促進發展的局面,吸引雙核外圍城市人口集聚.2000-2010年間,消費品零售業的系數為-0.029,對區域人口均衡增長起抑制作用,在此期間兩江新區劃定、重慶保稅港區設立,其優越的投資消費環境迅速影響到包括川南、川北、成渝東南、成渝東北區縣地區在內的協調發展; 在2010-2020年間,消費品零售業的系數為0.023,居民消費能力的普遍提升促使以市場為主導的投資消費環境逐漸活躍,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減緩因營商環境不均衡而導致的城市收縮。
3.1.5 本底地形的影響
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所處區域地形較為復雜,包含平坦開闊的成都平原、四川盆地邊緣山地、重慶山地等地貌類型,極具差異性的地貌類型是導致區域內城市不協調發展的本底條件.根據《城鄉建設用地豎向規劃規范》(CJJ83-2016),城鎮中心用地規劃坡度宜小于15°,居住用地規劃坡度宜小于25°.在平均地形坡度大于25°的區域,如位于四川盆地外圍的雅安、綿陽、樂山,位于重慶大山區的開州、云陽、豐都等城市,收縮強度大且多為持續性收縮城市; 而分布于成都平原以及重慶低丘陵區域的城市成為區域要素流動的匯流區.極大的地形起伏度,復雜的坡度、高程等地形條件影響著成渝地區城市的開發布局,同時也對山區城市發展的功能與規模具有極大的約束性,導致山區城市的人口向更具發展潛力的平坦地區遷移。
在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城市的發展過程中,地形作為一種本底約束條件而天然存在,而其他流動性要素最終以人口為載體不斷塑造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的城市發展格局。
如John Friedmann在空間極化發展理論中所描述[21],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雙核突出,腹地塌陷”城市空間分異格局的形成,可以歸因為區際之間要素非均衡集聚的最終實體表現.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的核心區域——成都市和重慶主城區最初作為區域內的行政中心城市,在經濟產業基礎方面具有一定的比較優勢而率先發展; 隨著城市的發展,要素在區域之間的流動更加自由,已經發展起來的雙核區域更具運營成本低、產出周期短的規模經濟優勢,此時受利益最大化原則的驅動,其周邊城市的要素不斷向雙核區域集聚,導致雙核進一步發展壯大.受制于成渝地區城市化進程的影響,目前雙核區域對周邊城市的極化效應遠高于其空間溢出效應,對于雙核增長極而言,其因發展需要而不斷對周邊城市產生空間剝奪,對于區域內的收縮城市而言,由于本身發展勢能的降低,其作為雙核的腹地因要素流失而不斷收縮,最終區域非均衡發展的態勢進一步加劇。
本文以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所轄城市為研究區域,在定義城市縮擴標準的基礎上,通過城市常住人口的年均變化率來分析進入21世紀以來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城鎮化發展狀況以及影響因素,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內的城市發展極不均衡,從空間分布上看,成都市和重慶主城區兩個雙核的發展集聚周邊城市大量的人口、資源,導致兩個超大的雙核城市區之間形成城市收縮的“塌陷區”,出現缺乏過渡與銜接的大中型城市; 從時間演化上看,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內持續收縮性城市數量最多,并且受雙核城市的進一步極化發展的影響,涌現不少潛在收縮型城市。
第二,在城市的發展模式上,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的城市發展核心區域一直限于成都市和重慶主城區.受制于城鎮化進程的影響,毗鄰城市并沒有很好地承接雙核區域的輻射帶動作用,反而作為大城市的經濟腹地被剝奪,導致雙核區域與毗鄰城市發展差距不斷擴大,收縮性城市不斷涌現,區域內多極化均衡發展有待加強。
第三,就影響城市收縮的因素而言,以政府為主導的公共投資是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的最主要力量,政府引導的教育公平、基礎設施完善是留住人口、吸引人口的重要舉措.而目前雙核地區具有經濟、產業的突出優勢,是吸引要素匯流的核心,促使成渝地區經濟發展呈啞鈴狀不均衡發展。
1) 構建合理的城鎮化體系結構.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的盤活,形成一體化發展的現代化都市圈,需要區域內其他城市的壯大與發展,缺乏中間城市的融入過渡,雙核聯動運轉就不協調、不靈活,“兩城獨大” “雙核獨秀”的發展模式必然造成區域割裂.因此應注重區域之間資陽、遂寧、內江等城市的協同發展,將雙核之間的要素過路效應轉為小磁場效應,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的“一盤棋”規劃才能實現。
2) 促進區域內產業分工協作.成渝地區一直追求相向而行的跨行政區一體化發展,但在發展的過程中,對城市群內部中小城市的功能結構優化關注不足.雙核周邊區域在承接產業轉移的過程中,城市產業同質化現象嚴重,產品質量和科技水平有待提高,應促進產業、人口及各類生產要素合理流動和高效集聚,強化區域內城市的合理協作分工。
3) 重視收縮城市的轉型發展.推進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同城化、協調化發展是當下的熱點,但促進區域之間的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更是解決收縮城市民生問題的重點.在規模擴張中處于弱勢地位的城市應抓緊品質提升轉型的最佳時期,補齊公共設施短板、修復綠色生態走廊、增強防災減災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