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 凡,鹿 穎,宋立豐(副教授)
2020年10月,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強調要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加強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創新成為維持、提升環境動態中競爭優勢的關鍵[1]。而當前復雜經濟環境使得關鍵創新、核心技術創新等所需的創新要素要件越來越難以通過單獨經濟個體、組織或企業獲取,新時代的創新是極富層次性、整合化和要素協同的復雜價值創造過程。習近平總書記曾在2020年召開的科學家座談會上指出,“我國同國際先進水平同臺競技的關鍵是要改善科技創新生態,激發創新創造活力”。創新生態系統概念引起社會和學界的廣泛關注和討論,其多元主體協同、共生演化發展的理論內涵與當前我國創新實踐發展趨勢深度耦合,構建創新生態系統成為我國適應新時代、優化國家科技創新生態的關鍵[2]。
然而,創新生態系統構建是一個艱難而漫長的過程,其建設的復雜性遠遠大于某一企業、技術的創新,而國際形勢復雜化下,國家間的競爭實質已轉化為對創新生態系統構建的競逐,我國急需創新能力整體性、全面化提升。實際上,現有國家為構筑創新生態系統已進行了一系列的實踐探索,如美國建立了以硅谷創新企業集群為導向的多主體反饋、協同創新創業生態系統,德國在《高科技戰略》等生態經濟政策引導下建立了可持續、可循環的創新生態系統,瑞士利用創新競爭優勢實現創新生態系統化、整體化發展。同時,創新生態系統建設理論研究成為學界熱點,學者們嘗試從不同視角對創新生態系統演化進行分析,如要素資源稟賦理論認為富足要素資源調優及多元主體競爭推動創新生態系統演化,生態位理論認為主體社會協同、資源互動的創新、自組織反饋調節推動創新生態系統演化,而情境依賴理論認為創新生態系統構建是隨國家發展階段、社會經濟變化實現情境式遞進演化過程[3-5]。
由此可見,不論是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發展實踐或是相關理論研究都承認,創新生態系統建設是推動國家創新發展、加快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重要理論基礎,而發揮本國優勢、結合實際情況以選擇適合本國的創新生態系統發展路徑是實現創新發展的重要創新實踐導向。同時,“十四五”規劃強調的新型舉國體制建設作為符合我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經濟發展原則,是提升我國創新實力和經濟轉型期的重要創新體制安排。有學者指出,目前我國適合于新型舉國體制下的創新生態系統構建,是根據我國發展階段、國家情境和發展特性選擇的創新發展中國方案,而我國正在加快推動的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簡稱“新基建”)正是與我國創新生態系統相關、能夠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的重要舉措[6]。因此,本文認為新基建是一種由國家主導的,實現經濟轉型、構建智慧社會以推動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的典型舉措。
同時,已有的相關研究發現,新基建與創新生態系統兩者在理論與實踐上有因果邏輯的交互:一方面,新基建促進創新生態系統發展這一共識達成后,關于新基建是什么、如何推進新基建、新基建推動創新生態系統發展演化機制的相關研究尚有缺憾;另一方面,在創新生態系統發展是獲取創新競爭優勢、建成新基建的理論基礎認知下,如何系統地推動創新生態系統建設相關研究亦有遲滯。將已有研究進行理論與實踐邏輯交叉后,發現需要討論的正是新基建如何推動創新發展、創新生態系統建設如何演化等相關問題。因此,新基建對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的影響以及其推動我國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的演化路徑是本文的研究重點。
自2020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科技創新是我國經濟工作的首要任務”,強調創新驅動發展、提高創新實力的重要性后,“十四五”規劃將創新主導的國家戰略科技提升、科技創新體制構建作為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關鍵[2]。而以“六新”(新各級、新結構、新關系、新市場、新基礎、新訴求)為特點的時代經濟發展形勢下,完善科技創新體制需要建設以新發展理念為引導的國家創新體系,這也是“十四五”規劃的題中之意。那么,國家創新體系建設上升為國家經濟工作首要任務并推進后,其一系列創新協同的、非自我推進的創新實踐表征正契合創新生態理論。目前,有關創新生態系統理論的研究發現,創新生態系統建設存在諸多的困難,現階段我國適合于新型舉國體制下的國家創新生態系統建設[6]。
自20世紀80年代英國經濟學家Freeman提出國家創新體系概念后,建設國家創新體系成為提升國家整體創新能力、實現創新發展的重要創新實踐。實際上,我國初步實現人均GDP、創新能力及科技水平提升后,貿易摩擦、關鍵技術“卡脖子”問題成為我國進一步發展創新體系的桎梏。同時,“十四五”規劃指出“實現國家創新能力、創新發展就需要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兩個市場”,即建設以國內內源式創新為主、推進國際創新協作的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安排下,有學者指出突破現階段我國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困境可行路徑的重點在于發揮我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制優勢[7]。
同時,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的新型舉國體制建設作為建成國家重大科技創新戰略目標的政治安排,正是發揮國家凝聚力、“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社會主義制度優勢的重要路徑。已有研究指出,與以往的舉國體制相比,新型舉國體制作為以政府為主導推動的創新發展體制適應性、環境包容性建設,實現了創新發展中局部與整體、主要與次要等重要關系的協調,避免了不利于科技創新的制度與組織形式的出現,從而刺激我國內生消費市場繁榮、暢通國內需求經濟內循環以增加國內創新發展機遇,削弱經濟“脫鉤”對創新競爭的負面影響,從根本上避免了經濟邊緣化制裁和貿易挑戰,與我國國家創新戰略目標相一致[2]。由此可見,新型舉國體制建設打破了創新發展困局,以加強統籌協調、協同創新的方式實現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國家整體創新能力的提升。
然而,當前經濟形勢下,新型舉國體制仍處在探索階段,難以通過建設新型舉國體制的形式構建國家創新體系,而僅能在新型舉國體制建設過程中探索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創新能力整體提升路徑。同時,以創新發展戰略目標為導向,基于核心技術創新、多方協同的整體性、系統化的新型舉國體制理論與實踐發展過程,實質上正是以創新生態系統方式建設國家創新體系。由此可見,新型舉國體制建設本質上是一種基于頂層設計的、多方協同的創新生態系統建設。
1993年,Moore[8]提出創新生態系統概念,將企業生態系統定義為一種“基于組織互動的經濟聯合體”、具有一定利益關系的利益相關組織或者群體構成的動態結構系統。Adner等[9]關注于創新生態系統本身,認為創新是環境依賴下的系統創新實現,其于2006年將“創新生態系統”作為首要研究議題,與數字技術、價值創造等概念聯合討論后,認為創新生態系統是一種為實現具有互動需求的多邊、異質參與者通過共同價值主張建立的聯盟結構,其概念側重于從互補性和情境依賴性角度解釋創新主體系統內“共生演化”的實現。創新生態系統理論強調以企業為中心、延伸到供給端和需求端的共同價值主張的實現,因此創新生態系統理論可分為微觀、宏觀兩個研究層面。相對微觀的企業層研究認為,創新生態系統是隨著技術創新、經濟模式發展,使不同企業在共同價值主張下進行知識互動、資源共享與組織間關系的優化,實現多元主體合力技術創新、企業資源調優的共享創新發展[8]。相對宏觀的產業層研究認為,技術進步是新經濟時代實現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新舊動能轉換的關鍵,創新生態系統以網絡技術為基礎在技術迭代中實現市場供需聯動,促進產業創新與環境協調發展。而更為宏觀的國家層研究認為,創新生態系統作為國家主導的頂層設計或經濟發展計劃,根據國家發展階段、國家情境實現政府引導、市場主導、社會協同的整體創新發展[10]。
那么,由于創新生態系統理論研究層面的不同,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機制也呈現出不同趨勢。目前,對于企業層的創新系統演化機制,研究發現企業不再是單個的封閉組織,而是有意識地與整個生態系統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并基于共同價值主張進行共享、協同、智能化創新發展,呈現出企業反饋調節、共生演化、共享演化聚合的創新演化機制。對于產業層的創新系統演化機制,研究認為產業創新是技術創新下產業基礎高級化、精準化、效益優化的結果。創新生態系統是產業領域內創新升級、域外延伸后,在賦能、競爭機制下多主體共生競合發展、多階段交互的創新演化。對于國家層的創新系統演化機制,研究發現創新生態系統更加注重創新建設在國家頂層設計下的政策性,認為創新生態系統是特定情境下國家政策集中化、特色化、系統化支持的結果,是開放演進、生態效益均衡下的發展機制[11,12]。
實際上,無論是現有的新型舉國體制或是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對其實踐探索和理論基礎相關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然而,已有新型舉國體制下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研究集中于對創新發展基本原則的討論,缺乏對其演化機制、演化路徑的研究。因此,本文對創新生態系統已有研究進行分析,在實踐方面,創新主體在強依賴性的動態環境中可以更好地進行創新互動、推動系統整體創新結構升級;在理論方面,創新生態系統作為擬化的生命體,基于生態位的系統內主體的自組織、動態適應性及自調節創新演化機制實現對傳統創新集群網絡內涵的延伸,從而促進生態系統整體創新能力的提升。因此,本文選取新基建這一推動新型舉國體制建設的典型舉措作為切入點,分析我國創新生態系統發展演化路徑。
“十四五”規劃提出,要“構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新型舉國體制”,新型舉國體制作為以現代化重大創新工程提升我國綜合競爭力、保障實現國家安全的創新發展安排,本質上是一種社會主義制度優勢下對組織體系創新發展的制度安排[12]。我國正在進行的新基建作為契合社會生產生活需求的公共基礎設施建設,是我國各級政府出臺的一系列政策指導的綜合。而在數字經濟時代,“十四五”規劃下的新基建呈現出與以往創新發展戰略不同的態勢,出現了新概念、新特征以及新問題[13]。數據成為建設新型舉國體制、促進經濟發展的關鍵資源,作為密集數據資源產業發展的新基建可以看作是新型舉國體制建設的重要實踐探索。因此,本文在已有新基建的研究基礎上分析新基建推動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的演化路徑,為新基建構建我國創新生態系統提供政策理論參考。
2018年12月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首次提出“加強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物聯網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將5G技術、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物聯網定義為新基建[14]。因新基建涉及國家社會生活公共服務、經濟活動服務保障等重要基礎設施理念,其概念引起實務界和學術界的廣泛討論。已有研究將新基建劃分為狹義、廣義、新義三個范疇,其狹義概念被廣泛接受,即新基建是涵蓋區塊鏈、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下的無人車/新能源汽車以及5G新興技術的基礎設施建設。2020年4月20日,國家發展與改革委員會正式將新基建界定為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以技術創新為驅動、以信息網絡為基礎,面向高質量發展需要,提供數字轉型、智能升級、融合創新等服務的基礎設施體系建設,涵蓋信息、融合、創新三大領域的基礎設施建設,其概念內涵在一系列國家政策指導中不斷完善,基于市場、社會、政府三方協同的創新發展機制逐步形成。
據不完全統計,至2020年底已逾25個省市區發布了新基建相關投資計劃,新基建發展進入繁榮期①。實際上,新基建發展可以分為兩個方面:一是技術創新發展和優化。作為適應經濟新時代的關鍵舉措,與傳統基建相比,新基建偏重于“穩”,即在技術升級和優化的全面化創新下實現高質量發展,實現涵蓋數據采集與處理、聯合技術應用、技術鏈式創新等的多層次基礎技術創新和建設[15]。二是多元化參與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實踐。我國的新基建三大領域(信息、融合、創新)正在進行并不斷優化,新基建是不同領域下的多元主體共同發力實現的基礎設施創新升級,如人工智能、5G等核心技術開發的通信網絡基礎設施建設;多區域主體協同發展的智慧能源實現產業基礎高級化和關鍵技術供給體系建設等。目前,我國新基建是輻射企業、產業、國家的多元創新主體、多層次的基礎設施建設。
自新基建概念提出后,學界、新聞媒體、資本市場等對于新基建的認識并不統一,概念呈現多元化,具體包括七大領域說、三個方面說、新技術驅動說和新要素說。其中,大眾對于狹義理解的涵蓋5G網絡、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物聯網、數據中心、充電樁領域的內涵達成共識。而廣義理解的新基建概念呈現兩極分化趨勢。其一,將新基建視為傳統基建的相對概念,是傳統基建的高質量發展與升級;其二,將新基建視為多維基礎設施協同建設的新概念。而根據官方文件[16]對新基建的相關表述,科技創新驅動、數字化、信息網絡為新基建的主要區分特征,隨著技術變革,新基建內涵、外延并非固定不變。從創新角度來看,新基建是推動國家整體創新生態系統系統化、網絡化、現代化發展的典型舉措。
因此,本文以新基建為例分析我國創新生態系統演化路徑,根據其技術效用將新基建劃分為感知層、連接層、平臺層、融合層、應用層五個作用層次后[15],結合企業、產業、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理論,分析新基建推動下各層次生態系統創新驅動路徑、創新演化機制和典型創新實踐,為我國實現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提供理論建議,具體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邏輯路徑
本文認為,新基建本質是貫穿于社會生產、生活各層次,能夠實現經濟轉型、智慧社會構建的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的典型舉措,因此以新基建為例,分析其不同技術層次下不同維度的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機制,推導我國創新生態系統演化路徑。
數字經濟背景下,領域內的單一企業創新難度增加,而作為實施和推動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發展核心力量的企業直面市場需求的最前端,層次性、系統化發展的企業創新生態系統研究日益豐富[17]。企業創新生態系統建設促進企業創新發展共識達成后,其演化機制尚不清晰。因此,本文從新基建下核心企業的創新能力發展、工業互聯網推動企業融合創新兩個層面分析企業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機制。
1.推動核心企業創新能力發展。新基建作為數字經濟下國家主導、政策引導的投資新風口,使得政府采購對5G、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關鍵核心技術需求激增,為技術領先的優秀民族企業提供了巨大的政府采購訂單,并為企業的進一步創新產品迭代、技術應用和市場開發提供支持,從而加快了企業創新資源獲取速度、提升了企業創新能力。以華為公司為例,新基建帶來政府對云計算技術、芯片軟件的超體量采購,華為為滿足市場需求實現了包括云計算、AI智能、5G等多技術的共生演化,促進了技術迭代下的核心創新能力提升,事實上,華為已是我國創新型領軍企業發展的典型代表。不可否認,新基建作為直接促進企業創新能力提升、提高企業核心競爭力的政策供給點,以優化企業創新發展環境、技術政策支持方式直接推動核心企業的創新能力提升,建設以創新型領軍企業為首的反饋調節演化、技術共生演化的企業創新生態系統。
2.工業互聯網推動企業融合創新。新基建即應用物聯網、區塊鏈、5G技術的工業互聯網建設,其本質是通過網絡平臺進行全要素資源聯合生產,實現效率提升、成本降低,解決了資源信息傳導失真導致的能源供需不平衡、環境污染、產能過剩等問題。而工業互聯網的要素資源共享實質是利用物聯網、區塊鏈等創新技術將生產制造過程中的企業供給與市場需求精準匹配,解決了單一企業難以滿足多樣化、個性化社會需求的問題。同時,企業也實現了信息化、自動化等技術共享,規?;饺擞喼频钠髽I智能制造模式的出現充分發揮、放大了創新規模效益。因此,新基建實現了工業互聯網推動的多企業融合創新發展,實現了共享演化、協同演化機制下的企業創新生態系統建設。
因此,新基建推動的企業創新生態系統演化可從兩個層面理解:一是在需求滿足上,新基建亟待企業創新。數字經濟實現了我國整體物質生活的極大滿足,促進了社會需求的分化、升級,而這種個性化、高層次需求滿足所需的創新資源通常零散地分布于創新市場中,而現有企業主體難以獨自滿足個性化、高層次需求。新基建通過推動供給側改革實現核心創新能力提升,企業在反饋調節演化、共生演化的創新機制下實現產品供給與市場需求的動態平衡。二是在企業間協同上,新基建依托物聯網、區塊鏈等技術實現信息化、自動化技術共享,推動系統化的企業創新融合發展。不論是需求的變革還是企業間協同都助力于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并在其多種演化機制競合下,推動企業創新生態系統建設,具體如圖2所示。

圖2 新基建對企業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的影響
產業作為實現創新發展的根本支撐和動力之源,是實現社會經濟發展、促進自然與社會物質高效循環的經濟發展基礎[18]。產業生態系統是按照生態經濟學原理和知識經濟規律組織起來的具有高效經濟承載功能的網絡化生態經濟系統,產業創新生態系統研究成為促進產業創新發展的關鍵。為研究產業創新生態系統的演化機制,本文從新基建對產業基礎高級化發展、傳統產業創新轉型、新興產業創新發展的影響著手,推導產業創新生態的演化機制。
1.產業基礎高級化發展。隨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產業基礎的內涵與外延得到進一步拓展并且越發高級,不僅包含傳統的產業基礎要素,也涵蓋了新型基礎設施、大國重器、重大基礎工程、芯片、數據庫等新要素[15]。以數字化為核心的新基建作為創新發展的重要舉措,利用大數據處理技術、新能源技術、信息匹配技術、衛星定位技術等配套基礎技術進行創新。實際上,新基建產業基礎高級化發展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產業創新發展的內外部環境。一方面,內部環境共生化的產業創新生態系統遵循競爭共生機制創新演化。以往企業遵循低成本戰略到多元化戰略、聚焦戰略再到差異化戰略轉變的邏輯,逐漸形成核心創新競爭力,而新發展格局下競爭共生機制使得企業創新能力提升依托于全面、整體的產業基礎高級化發展,產業創新能力發展是產業創新生態系統建設的必然結果。另一方面,外部環境復雜化和產業基礎高級化發展需要建設產業創新生態。在產業配套基礎技術全面提升和國家持續性產業創新政策的扶持下,產業技術創新需要系統化、整體性的提高。
2.傳統產業創新轉型。數字經濟時代,企業技術創新熱情高漲,不再單純地引進技術,而是在引進、學習、消化、吸收技術的基礎上進行模仿、創新,或是基于原有產業基礎、他國先進的產業基礎以優化前瞻性技術、關鍵共性技術,并利用信息網絡、AR賦能傳統產業促進傳統產業創新轉型,如虛擬產業集群促進了產業園發展、產業結構升級,進而促進了產業創新能力的提升。實際上,數字經濟下的交易場景擴張、信息共享均是在數據資源利用上對原有產業的賦能并疊加智能新技術,推動產業基礎高級化、實現傳統產業跨區域互聯、互通和互補[19]。即有共同價值主張的多元異質主體在新基建中,通過數據賦能機制下促進產供銷協同聯動的溢出價值創造,實現傳統產業結構的創新轉型。
3.新興產業創新發展。新基建促進了多種產業、技術的融合,從而使得戰略新興產業的科技含量更高,而產業基礎高級化和傳統產業創新轉型實現了自主可控、高科技含量的產業協同發展,制造業等進入智能化發展新階段。而這種智能化的產業創新發展實質上是一種基于創新技術實現的傳統產業與數字空間融合的產業創新發展,如將傳統出行與信息匹配技術、衛星定位技術等數字技術融合的共享出行新模式,即新興產業創新發展實質是一種基于數字技術協同的多產業融合創新發展,是效益優化競爭下的產業創新生態系統演化的結果。
因此,從產業發展本質來看,產業創新生態系統的發展強調從原材料到終端產品制造的各部門、各企業相互作用的完整鏈式創新發展。新基建通過基礎技術、關鍵核心技術等打通數據鏈實現資源共享,避免無謂浪費、提升鏈條質量,通過產業關聯效應相互配合、相互推動,充分借助技術進步,以產業基礎高級化重構產業鏈、傳統產業轉型優化供應鏈進而發展新興產業價值鏈,實現以數據賦能、協同競爭演化機制下的產業創新生態系統建設,具體如圖3所示。

圖3 新基建對產業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的影響
在新基建概念提出后,我國配套出臺了一系列輔助政策以落實新基建構建目標從而推動國家整體創新能力提高。相關政策主要包括:一是建立健全創新共享、成果轉化的建設標準和規范政策,通過構筑開放、互動、共享的創新網絡為企業創新發展、成果轉化提供完善的產業配套支持,虹吸國外先進技術,將我國創新建設嵌入全球價值鏈創新范式;二是升級國家創新風險規制政策,基于“互聯網+放管服”政務服務體系創新,推動智慧城市、數字政府建設。因此,本文對新基建推動的國家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機制進行分析,從創新成果轉化機制、智慧社會建設與數字化創新治理的頂層設計視角,探討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的演化路徑。
1.創新成果轉化機制。不同于傳統基建,新基建下的創新成果轉化機制是一種對創新成果保護和創新活力維持平衡的實現,而移動互聯網、數據處理技術在數字經濟下被廣泛應用,一方面,新基建實現了數據共享技術、智能監管技術、數據傳輸網絡技術等不同技術領域建設標準的規范化管理,推動了產學研多層聯動的創新成果精準轉化體系建設,實現了創新資源集中化的新型創新協同研發機構建設,如創新孵化器的出現實現了國家創新能力的整體性提升[11]。另一方面,新基建承載著類型多樣化、來源多元化的海量創新數據,通過信息網絡基礎設施建設實現了系統性、綜合化創新成果的甄別,創新成果保護機制的逐步完善,以及開放演進機制下的國家創新能力提升和國家創新生態建設。
2.智慧社會建設與數字化創新治理。在多領域發展的新基建不僅僅涉及企業、產業,更是國家層面的公共基礎設施升級的政府行為。因此,具有公共品屬性的新基建需考慮國家社會生態效益。一方面,城市作為新基建建設的主要承載體,是我國產業、技術、資本的首要聚集地,在提升城市創新實力時必須考慮產能過剩的風險隱患、國家區域發展戰略及生產力布局?;诖髷祿行牡男禄ǔ浞挚紤]城市創新發展情境,以創新政策配套方式促進智慧城市建設。另一方面,新基建推動多區域一體化數字治理能力發展,以數字化、智慧化為城市特征的發展趨勢下,新基建基于智能化服務終端對智慧城市建設各項目進行權重分析,以創新協同方式搭建成本效益優化的數字化創新城市治理建設體系,促進生態效益演化機制下的國家創新能力和國家創新生態發展。
因此,從國家創新層面看來,新基建通過數據共享、大數據中心等技術實現國家創新能力顯著提升;同時,加速了符合我國數字化、智慧化城市發展趨勢的智慧社會和數字化治理體系創新。實際上,這種在創新成果轉化機制、智慧社會建設與數字化創新治理方面的新基建正是遵循開放演化和生態效益演化機制下國家創新生態系統建設的重要實踐,具體如圖4所示。

圖4 新基建對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的影響
創新是新經濟時代實現經濟結構轉型升級、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創新生態系統作為全面落實我國創新發展戰略的重要理論視角,實現整體創新能力提升的創新生態系統演化路徑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因此,為實現我國創新生態建設,本文選取新基建這一國家創新生態系統建設的典型舉措,根據其技術作用分為感知層、連接層、平臺層、融合層、應用層五個層次后,發現其不同層次創新實踐模式正契合于不同主體維度的創新生態系統建設路徑,并進行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機制及可能的創新生態實踐分析。本文得出以下結論:第一,數字經濟情境下,我國適合于新型舉國體制下的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第二,新基建實質上是國家主導的、推動國家創新生態系統發展的典型舉措,且新基建與創新生態系統發展在理論與實踐層面上高度耦合;第三,基于新基建推動創新生態系統、產業創新生態系統、國家創新生態系統建設的分析,推導不同主體維度的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機制和可能的創新系統實踐形式。
然而,本文的討論仍比較片面,將新基建劃分為五個技術層次進行創新生態系統發展路徑、演化機制分析較為片面、固化,并未考慮到新基建是隨經濟發展動態變化這一情況。同時,由于我國新基建剛剛起步,對其具體創新業態的影響分析缺乏實證、實踐檢驗,所得結論適用性、合理性難以驗證。因此,在后續研究中將在新基建政策的具體實施、實踐發展中進行更為綜合性、系統化的分析,為實現我國創新發展戰略、國家創新能力提升提供理論參考。
【注 釋】
①根據“新基建大數據平臺(公眾網頁版)”信息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