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背景下水電移民可持續生計評價研究
——以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為例

吳杰王雨婷趙雷

(1.四川農業大學經濟學院，四川 成都 611130；2.四川農業大學西南減貧與發展研究中心，四川 成都 611130)

1 研究背景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中強調，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不斷拓寬農民增收渠道，全面改善農村生產生活條件，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旨在讓更多的農村居民享受到經濟發展帶來的成果，推進共同富裕發展目標的實現，促進農村經濟社會的持續繁榮發展。為實現這一發展目標，需根據不同區域的發展情況，進一步完善農村和農民的生產生活條件，并促進農民的增收增產。建國以來，為了推動水電工程建設，水利水電工程移民人數已累計達2486萬人，由于移民搬遷對水電移民生計的影響，水電移民次生貧困、返貧等后續生計發展問題成為了水電移民后續扶持持續關注的核心內容。在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機銜接的重要階段，科學評價水電移民的可持續生計水平，對于水電移民后續扶持政策的精準制定和實施具有重要意義。通過對水電移民搬遷后生計狀況的探討，針對移民生計資本、生計策略等的狀況，分析影響移民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相關因素，推動區域內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

四川涉藏地區被“三江”中的大渡河和雅礱江穿境而過，江河流域廣、直流多、水量極為豐富，在帶來豐富水電資源的同時，更為區域內經濟社會的發展帶來了新的發展潛力；據甘孜州和阿壩州統計數據顯示，甘孜州的水資源總量達1397.83億m3，占四川水資源總量的1/3以上，阿壩州全州水資源總量達395.5億m3，境內支流密布。四川涉藏地區水電資源豐富、開發總量大，在水電工程建設過程中實現水電移民的可持續生計發展，不僅是水電事業可持續發展的根本保障，也是實現鄉村振興不能忽略的重要問題。通過對水電移民的生計可持續研究，對于推進鄉村戰略的實施，加快搬遷戶融入安置社區環境、改善生計資本、提供生計策略具有重要的意義。

2 文獻綜述

2.1 生計可持續評價指標體系的研究

現有文獻關于可持續生計的研究主要從生計資本、生計風險、生產策略等方面展開分析，側重對生計的發展路徑和影響機理的討論。本文對生計可持續評價的指標體系構建基于現有研究，以可持續生計框架為基礎，從生計資本、生計策略等角度來構建二級指標。王富珍等以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為基礎，開展對脫貧穩定性的研究分析，構建了以自然、經濟、能力、生活條件為準則的指標體系。在針對農戶生計資本和生計風險等的指標體系構建中，崔曉明以生計資本的選擇作為農戶生計策略和抵御生計風險的基礎，將5大生計資本作為農戶自適應能力的評價指標。在對水電移民搬遷的生計資本指標分析中，梁兵等以重構移民生產生活系統為主，對比移民前后的生計資本分析，從5大生計資本來進行生計的分析。除了利用5大生計資本來構建指標體系外，馬國璇等在對易地扶貧搬遷前后農戶生計對比分析中，改進了可持續生計框架，將除原5類生計資本以外的滿意度作為了第6類資本，以構建生計指標體系。利用生計分析框架可以更好地進行生計評價，因此本文在該框架基礎上，構建5大生計資本的指標體系來進行生計分析。同時，現有研究的指標體系構建主要針對的是農戶的經濟社會發展狀況，缺乏對水電移民群體的生計多樣性、非農就業等的研究，本文將著重探討水電移民的生計可持續發展狀況。

2.2 生計可持續評價方法與結果的研究

現有文獻對于生計可持續評價方法及評價結果的分析研究中，對水庫移民的生計可持續評價的文獻研究還相對較少。黃興等在對水庫移民的可持續生計評價研究中認為，可以通過社會保障體系、移民認可度、健全組織體系等來促進移民的可持續生計發展。在可持續生計結果評價中，王剛根據研究可持續生計評價體系和標準得出，移民可持續生計會受到收入、就業保障等因素的影響。紀玉昭等在借鑒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的基礎上,構建農戶的可持續生計指標體系，結果表明，移民在搬遷后的自我發展能力對于促進生計資本的增長具有重要的作用。尚婷婷等在進行生計可持續評價時，主要用生計得分、權重和標準化值來進行生計結果評價。在生計脆弱性的研究結果中，和月月等基于“風險-適應-敏感性”進行生計分析框架的設計,并構建生計脆弱性評價指標體系，結果表明，生計脆弱性的差異會表現在收入、教育水平等方面。馬婷等通過對貧困農戶生計脆弱性的研究發現,利用更加積極的扶貧政策可以幫助農戶生計多樣性的提高。在生計評價方法的選擇上，蔡晶晶等綜合運用主客觀權重法進行生計評價,發現通過構建更高水平的社會保障體系可以幫助移民提高抵御生計風險的能力。趙雪雁等基于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建立了指標分析框架,并采用綜合指數法和層次分析法來進行生計評價，結果表明，移民的生計資本存在空間的異質性。本文將在現有評價方法和水電移民特征的基礎上，采用生計得分和標準化值來進行評價。

3 數據來源和研究方法

3.1 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了2次實地調研的問卷數據，分別是2020年1—2月、2021年1—2月于四川涉藏地區進行的數據采集工作，總計回收問卷494份，剔除不完整或邏輯錯誤問卷后整理得到有效問卷432份。因本文研究對象是四川涉藏地區移民戶，需剔除304份普通戶問卷，最終得到四川涉藏地區移民問卷128份。

3.2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熵值法來評價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的生計可持續發展水平。熵值法是對數據分析內容不確定性和信息量的反映，數據反映的信息量越大，不確定性就會越小，熵就越大，反之則相反。熵值法將對調研數據中攜帶的信息進行指標權重的計算，并根據指標權重來進行綜合的評價分析，為政策建議提供分析依據。根據調查問卷所得的數據，首先對數據進行歸一化處理，通過離散程度確定指標權重并進行生計可持續性評價分析，最終獲得可持續生計的發展水平。

熵值法分析計算的主要步驟如下。

構建標準化矩陣，求得其中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并進行標準化的處理：

x′ij=(xij-minxij)/maxxij-minxij

(1)

消除負值和零的影響，對數據進行整體的平移處理；對標準化矩陣無量綱化處理，計算第j個指標下第i個樣本的特征比重：

(2)

計算第j項指標的熵值和差異系數：

(3)

利用以上求得的熵值，計算第j項指標的指標權重：

(4)

計算綜合得分：

(5)

4 結果分析

根據可持續生計框架將生計資本分為5大生計資本，并根據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發展狀況設置對應的二級指標，見表1；對問卷數據進行簡單處理后，將對應的二級指標問卷數據匯入Excel表格中，利用公式(1)計算出對應指標的標準化值，并將計算得到的標準化值代入公式(2)～(3)中計算相應的熵值，利用得到的熵值進一步求得指標權重，利用公式(5)求得最終的總結評價得分，計算得到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生計評價結果見表2。

表1 生計資本中一級指標和二級指標分類

4.1 可持續生計評價結果分析

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生計資本評價指標根據其發展狀況進行了二級指標的分類，并根據熵值法的計算得到了生計評價結果，見表2，具體的評價結果分析如下。

表2 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生計評價指標結果

自然資本得分為0.3474，占生計資本總得分的39.50%，得分占比較高。其中，家庭耕地面積的標準化值為0.0787，家庭牧草地情況的標準化值為0.0417，家庭飲水變化情況的標準化值為0.7091。同時，據統計數據顯示，甘孜州和阿壩州人均耕地面積為0.086hm2和0.066hm2，而本文水電移民人均面積約為0.033hm2。綜上，水電移民搬遷后獲得的耕地面積下降，家庭耕地資源相對以前較差；移民搬遷前往往位于山區，原有的牧草地較少，但隨著搬遷后環境的改善，家庭獲得的牧草地較以前會得到增加，以及搬遷后移民安置區基礎設施得到完善，居民飲水條件相比搬遷前將得到了改善。

人力資本得分為0.0647，其占生計資本總得分的7.36%，得分占比較低。其中，人力資本中家庭勞動力水平的標準化值為0.3117，評價指標得分為0.0146；接受技能培訓情況的標準化值為0.3543，評價指標得分為0.0333；個人健康狀況指標的標準化值為0.5411，評價指標得分為0.0168。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平均每個家庭戶的人數為2.62人，本文移民平均每個家庭戶的人數為4.84人，16～64歲勞動力人數占移民家庭總人數也達60%以上，勞動力水平較好；而移民接受過培訓的僅有27%，因為水電移民多為一次性賠償、前期實物補償等，缺乏后期扶持政策，在移民就業上缺乏合理的培訓機制。

社會資本得分0.0344，其占生計資本總得分的3.91%，得分占比較低。其中，社會資本中的社會網絡指標評價得分0.0064，標準化值0.5118；家庭社會地位指標數據的評價得分為0.0280，標準化值為0.3907。移民搬遷后，其與親戚和鄰居的聯系不變甚至減少的分別占81%、69%；移民社會資本得分和社會聯系程度反映了水電移民搬遷后的社會資本的羸弱，可能的原因是個體的社會融入和人情架構需要一定的時間周期。

物質資本得分為0.0212，其占生計資本總得分的2.41%，得分占比較低。住房條件指標數據的評價得分0.0058，標準化值為0.7407；基礎設施狀況指標數據的得分為0.0154，標準化值為0.5939。在移民搬遷后的人均住房面積為36.4m2，低于我國2019年統計數據的農村人均住房面積47.3m2；而基礎設施方面，移民認為在社區的文體娛樂等設施得到改善僅有20%。綜上，物質資本呈現低水平發展的狀況，原因可能與后期扶持政策力度不足和移民社區后期基礎設施資金投入較低有關，導致物質資本發展水平較低。

金融資本得分為0.4118，其占生計資本總得分的46.82%，得分占比較高。其中，借貸機會指標的得分為0.1337，對應的標準化值為0.2892；移民補償款使用情況指標的評價得分為0.0651，對應的標準化值0.1291；農業收入指標的評價得分為0.1230，對應的標準化值為0.1065；非農收入指標的評價結果得分為0.0900，標準化值0.2387。移民平均每戶距離最近金融機構距離為5.03km，移民自我認為的銀行貸款可得性為71.09%，對銀行的認可度較高；綜上，移民的借貸機會和各項收入指標都呈現出較好的發展水平，這得益于水電移民搬遷后社區區位的改善和金融政策的支持，使金融可獲得性、便利性得到提升，而搬遷后的社會環境及就業機會的增多，使水電移民的收入也得到提升。

4.2 生計活動方式分析

涉藏地區水電移民搬遷到一個新的生產生活環境，在考慮生計資本變化的同時，移民的生計活動情況也尤為重要，特別是搬遷后收入狀況、就業水平、非農就業占比等方面都是衡量生計狀況的重要指標。生計策略將直接影響到移民的生計資本水平，關乎到水電移民工程的建設質量，所以需對移民的生計活動方式進行具體的分析。

4.2.1 水電移民的收入方面

對比搬遷后的生計變化情況，工資性收入在搬遷后明顯得到了改善或增加，其占比為62.5%；經營性收入搬遷后得到改善的占比較高，達47.7%，總體上移民的經營性收入表現為較平衡的狀況。水電移民在搬遷后，因搬遷環境和就業機會的變化，可能會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移民的工資性收入得到明顯增加。

4.2.2 水電移民就業狀況方面

就業作為農戶開展生計活動的重要方式，穩定移民就業、改善就業環境是水電移民工程后期扶持工作的重心，同時是促進經濟社會發展、水電移民增收和社會穩定和諧的重要手段。由結果可知，移民搬遷后的就業狀況得到改善的占比達50.0%，搬遷后就業狀況變差僅為12.5%，表明移民就業條件得到了較好的改善；在就業培訓中，移民搬遷后無改變和搬遷后就業培訓減少分別占28.9%和61.7%，表明搬遷后移民受到的就業培訓相對以前來說在減少，對于后期移民工作能力提升的重視力度不足；在非農就業方面，移民在搬遷后從事非農就業呈現越來越多的狀況，非農就業狀況得到改善和增加達到59.4%，表明水電移民搬遷后就業環境得到較好的改變，更多的移民從事到非農就業工作中。

表3 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的生計活動情況

4.2.3 水電移民土地生產方面

土地作為大部分移民搬遷前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生計方式之一，是農業生產的基本生產資料，可以滿足移民最低生產生活的需求。搬遷后林業面積從占比上看，得到增加和改善的占比只有30.4%，搬遷后減少的占比達61.5%，所以林業面積總體上在搬遷后減少；耕地面積變化明顯，搬遷后減少的占比達61.0%，絕大多數的農戶搬遷后的耕地面積都呈現減少的狀況；另外，農戶的養殖數量變化最大，搬遷后71.1%的農戶都減少了養殖規模。總之，水電移民的各項農業生產活動在搬遷后呈現減少的趨勢，搬遷后土地生產資料的減少，并且更多的移民開始從事非農就業，使傳統的種植、養殖等活動都在呈現減少的趨勢。

4.3 結論

因為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工程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水電移民工程往往位于生計活動較為薄弱的區域，移民搬遷前主要以農業生產作為生計活動，生計資本狀況總體上較差。隨著水電工程帶來的移民搬遷，移民的生產生活環境得到了改變，對應的生計資本狀況也隨之改變，移民的生計手段由傳統的農業耕種向非農就業等方向轉變。本研究通過對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生計狀況的問卷調查，基于可持續生計框架，將5大生計資本進行二級指標的分類處理，并對水電移民的生計活動方式進行了分析，得到以下結論。

4.3.1 水電移民生計資本結構有待進一步的完善

在生計評價結果中，移民的金融資本和自然資本評價結果較好，而移民的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的評價結果較差；由此可見，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搬遷之后，個人的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等沒有得到很好的改善，但是搬遷到更為便利的區域后，相對的自然資本和金融資本都得到了改善。所以，移民生計資本結構存在分布不均衡的問題，有待進一步完善和調整，尤其是需提高移民的教育水平、就業培訓強度和基礎設施狀況。

4.3.2 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的生計方式需不斷豐富，并進一步補充其生計的多樣性

移民生計策略的評價結果占比較低，而在生計活動方式中，雖然水電移民的工資性收入有所增長、非農就業的占比逐步提高，但是非農就業總體仍處于低水平發展狀態，需得到更多的提升；另外，水電移民搬遷后就業培訓相比于搬遷前來說，就業培訓總體水平呈現下降趨勢，但通過就業培訓、農民職業化培訓等方式可以豐富移民的生計多樣性，增加移民的就業機會，改善生計狀況。

4.3.3 移民的生計狀況對可持續生計發展的影響顯著

非農就業水平、勞動力狀況、技能狀況等作為影響生計能力的重要因素，非農就業既可以幫助移民提高總收入水平，也可以幫助移民通過外出就業積累社會資本，提高個人的生計能力，帶動移民生產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并進一步影響移民的可持續生計。

4.3.4 水電搬遷對移民的生產生活環境影響較大，需注重移民的后期扶持和幫扶力度

水電移民搬遷后，耕地、林地、畜牧業等生產資料發生了變化，就業環境和基礎設施也在影響移民的生產行為，后期扶持政策如果不能及時跟進，移民可能會陷入發展緩慢的陷阱之中。從評價結果看，移民的社會資本、基礎設施、就業培訓等的發展水平較低，應以后期扶持政策為主，注重幫助移民生計能力的提升，防止生計風險發生的可能性。

5 總結及政策建議

本文利用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的問卷調研數據，通過熵值法計算了相關生計資本的權重和綜合評價得分，對水電移民的可持續生計水平進行了分析。結果顯示，水電移民的生計資本狀況總體上得到了改善，但是其生計資本結構有待進一步的調整和完善，移民的生計方式和種類需從多方面來實現生計多樣性發展，而非農就業水平、技能狀況等是影響移民可持續生計水平的重要影響因素。隨著四川涉藏地區水電工程的不斷開發建設，實現水電移民社區的鄉村振興戰略，推動移民后期發展成為了當下最為重要的現實問題，為實現四川涉藏地區水電移民的生計可持續發展，提出以下對策。

探索移民就業培訓新模式，鞏固政府幫扶主導地位，面對移民人力資本較差的現狀，政府應該積極探索職業農民培訓、專業化職業培訓、培訓和教學相結合的模式，以促進水電移民個人生計能力的提高，增加移民的就業機會；以移民訴求為發展切入點，增加財政資金的幫扶力度，水電移民搬遷過后，面對不同的生產生活環境，需要更多的適應空間，政府可以在此過程中發揮指導作用，并增加財政資金對移民款、移民社區建設等的幫扶補貼力度；加強移民社區基礎設施建設，提升內部公共服務質量。通過強化移民社區基礎設施的建設，可以提升移民的物質資本；同時，提升公共服務質量，使農民享受更多教育、醫療、衛生等領域的服務，有利于實現水電移民生計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