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藍俊豪,邱揚,費凌峰
基于文旅融合的祈福文化體驗設計與實踐
周睿1,藍俊豪1,邱揚2,費凌峰3
(1.西華大學,成都 610039;2.成都金沙遺址博物館,成都 610074;3.成都東軟學院,都江堰 611844)
祈福文化源于中國傳統祈禳文化,在眾多出土文物上也呈現有祈福觀遺痕。而伴隨著文旅融合的推進,祈福活動逐漸朝向地域民俗化和旅游體驗消費方向發展。以成都金沙遺址博物館為例,已連續成功舉辦多年“金沙太陽節”,打造成為融入古蜀祈福祭祀的一項著名節事活動,并以此為契機推進將節事向日常園區游覽的文化消費演進轉化。以打造金沙祈福文化及其祈福文創商品為設計實務案例,剖析旅游場域構建祈福文化的特征,在祈福文化基因和實施條件的基礎上,立足于用戶體驗要素模型進行祈福文化的體驗設計與創意實踐,并對祈福文化體驗的發展進行展望與反思。一方面博物館借助祈福活動提升文化消費的體驗品質與精神文化底蘊,另一方面通過祈福文化的IP挖掘和構建促進博物館自身的品牌樹立,增強與城市旅游、地域文化等相融合的文博事業發展活力。
祈福文化;祈禳;博物館;文旅融合;文化體驗;祈福文創
當代祈福文化源自中國祈禳文化的時代性與生活化演進,以及傳統“福文化”的習俗化與消費化的發展傳承。基于消費行為的祈福文化,祈福內容實用具體且形式多樣,交換性質較強,關聯送禮文化,不屬于虔誠的宗教信仰行為[1]。在文旅融合背景下,愈發增多的文化景區和創意園區開始著手打造和大力發展祈福文化,將其作為比較突出的旅游體驗觸點來連接文化屬性與旅游消費,讓文博旅游既能彰顯文化底蘊同時又能大力提升心境體驗。成都金沙遺址博物館(以下簡稱“金沙博物館”)近年來通過連續12屆舉辦“金沙太陽節”,再現3000年前古蜀祈福祭祀大典,成功地挖掘了古蜀文明中的祈福文化。為了進一步彰顯和豐富具有金沙特色的祈福文化,探尋契合當下文旅融合業態的祈福符號體系,博物館開始通過創意設計摸索基于園區環境和旅游要素的祈福文化體驗構建,在文化創新性轉化上促進地域文化與文博旅游的融入。
文旅語境中的祈福文化本質起源于祈禳文化。祈禳文化向習俗化發展是傳承與變異的必然,它淡化了祈鑲文化的神秘性和神圣化,使之成為與迷信分離的慣習性行為[2]。在習俗化過程中,一方面祈福文化脫離了宗教色彩逐步完成世俗化的社會文化現象轉變,另一方面充分糅合包含民族、儀式活動、地方風俗的地域性完成本土化的民俗文化的置入。因此,祈福文化的地域特征差異比較明顯,不同的地域會滋生與演進出形式各異的祈福文化特征,中國西部地區典型的祈福習俗舉例見表1。隨著旅游過程中地方文化要素影響的凸顯,祈福習俗成為體驗旅游當地風土人情和民風民俗的重要途徑。旅游產業的發展也反向助推了地域性祈福文化的民俗特征強化。金沙博物館針對古蜀人對太陽神的信仰和祭祀風俗進行挖掘,向祈福民俗文化的旅游項目轉變,正是基于當下游客對文化體驗度需求持續增加的文化創新方案。祈福文化的地域性特征增強了旅游項目的特色性,習俗化則體現出文化民間傳承的根源性與延續性。
祈福體驗必須扎根于主體愿望式或祈求式的內心活動,即存在著主體對祈福內容形式的賦予性表達。而祈福活動除了心靈祈禱和祝福以外,又往往通過一定的文化載體和祥瑞文化符號來體現[3]。人們將心中的祈福信念轉化為可視化的物什、紋樣、文字、數字、圖案、材質等,逐漸發展成一套完整的祈福符號體系[4]。因此,內心祈愿心理的外在性表達成為一種驅動力,不斷傳承并推動“祈福觀”相應的視覺符號體系發展。當這種傳承逐步成為一種范式或形制,則可以促成該祈福符號獲得普遍性認可,并慢慢固化為某種觀念與文化傳統。這些祈福文化符號就被傳承式地賦予了神圣或祥瑞意義,符號與意義形成對應關聯。通俗地講,即祈福是心靈層面的慰藉活動,需要借助一定符號化載體來表達。古蜀人的祭祀祈福,主要依托鹿角、象牙、鳥圖騰等作為祈愿符號載體。祈福文化被一定程度上世俗祈求泛化后,當今的祈福符號更為多樣龐雜,諸如錢幣、同心鎖、孔明燈等物什都具有了精神或愿望表達載體屬性,祈福文化的主動賦予性特點更加地明顯。
數千年來傳統意義上的祈福活動不僅覆蓋了國家政治活動乃至意識形態,而且涉及了千萬民眾生活的各個領域與生活細節,占據了老百姓不可忽視的精神層次情感需求。而當代民間祈福觀更趨于一種精神寄托的情感化愿望表征,成為一種普遍存在的文化現象。祈福活動往往具有明確的意指,無論以什么形式出現,均表達人們祈求福澤、希望幸福安康等各種美好愿望[5]。而旅游消費動機下的祈福活動,更具有了在祈求內容基礎上的個體情感表達特征,諸如求財求子、求姻緣等更加世俗化和私密性的生活渴望傾訴。這種個體內心深處的情感需求則成為增強旅游互動性和精神性的重要基礎,強化旅游體驗在心理層面的響應。而旅游體驗是游客在對旅游產品和服務認知的基礎上產生的一種情感反應,旅游體驗的特點是個體性強、參與性高、綜合性廣[6]。旅游消費中具備響應這些內心愿望需求的情感表達,則成為旅游特征祈福文化的體驗定制設計,并從節日短時消費向旅游日常消費過渡。基于此,金沙博物館摸索推動太陽節上短暫的祈福活動向遺址園區中的常態祈福活動進行衍生和項目打造。

表1 中國西部地區典型的祈福習俗舉例
中國古代自然神祇祀典自成體系,具有完整且繁復的禮規特點。以三星堆遺址和金沙遺址為典型代表的古蜀文明提供了圍繞神祇祭祀的眾多精美文物,并呈現出極具蜀地特征的精神文明。這些文化物證恰恰又可以為旅游祈福項目打造提供在一定場景還原基礎上的豐富想象。在此過程中,將禮規特點中的規矩規訓進行淡化,充分結合場景性旅游條件提取儀式化的活動要素,促成旅游祈福活動的祈福文化在儀式化旅游消費行為中完成體驗。不僅僅是祈福文化,主題性文化活動與旅游消費結合過程中都呈現了明顯的場景性和儀式化特征。而祈福活動由于其歷史淵源性,儀式化活動過程往往在旅游休閑屬性上增加了莊重與敬畏氣氛。這些氣氛的營造既是源自祭祀禮規約束延續的體現又是源自精神內心活動的使然,當然也離不開針對性特殊場景的營造。因此,旅游場域祈福項目中的祈福文化物證不僅僅是祈福內容物,還應包含基于活動形式的物化見證與實施場景。
金沙博物館要將祈福文化與旅游體驗更加充分地融合,需要把春節期間的“金沙太陽節”古蜀祈福祭祀場景表演活動往常態化的旅游活動項目打造。一方面進一步強化古蜀祈福的文化獨特體驗,另一方面有效利用自身園區廣闊面積,把鹿苑這一目前相對比較孤立的體驗項目與古蜀文明進行有機結合,實現文旅融合的發展推進。
古蜀社會發達的原始信仰發展出一系列復雜的祭祀儀式,透過這些儀式活動的物化遺留可窺探古蜀人的精神世界[7]。自從金沙遺址的祭祀坑發現以來,古蜀文明被籠罩上了一道神秘光環,以“太陽神鳥金箔”為代表的精美金器的出土,呈現了古蜀人對太陽的崇拜,也是古蜀人祭日迎日活動的具體體現。金沙博物館在打造“金沙太陽節”的背后具有獨特的文化基因解讀,同時也充分挖掘了古蜀文明的當代價值,借鑒歐美流行的嘉年華概念,以陽光、和諧、希望和新春祈福為主題,納入各種演藝和游玩互動的亮點。“金沙太陽節”成為極具成都城市文化特色的新春游園活動,成功地將新春祈福與旅游節事形成互促聯動。但與此同時,祈福文化也伴隨節事特征無法形成更為持久和常態化的文化現象。此外,金沙遺物出土背景具有獨特的地域特色和濃厚的祭祀色彩,目前只有較少文物得以向器物祈福表征符號進行轉化。
成都金沙遺址博物館可謂具有得天獨厚的場地條件,為豐富文博旅游形態提供了絕佳的景區優勢。首先是博物館營造景區面積開闊。整個園區占地面積近460畝,建筑面積38000平方米。其次是景觀類型豐富。成都的摸底河自西向東從園區穿過,兩岸的河岸風光構成了博物館的橫向景觀軸。環繞在博物館遺跡館和陳列館兩個館場建筑周圍的園林區,包括有由金沙遺址以及成都地區出土近百根巨型烏木組成的烏木林、由大型玉石及若干小鵝卵石組成的玉石之路。而本次重點進行祈福文化提升的鹿苑,則在仿茅草房與柴扉四周分布有四季青蔥的竹林與草地。“金沙太陽節”正是基于出色的場地條件基礎營造了頗具金沙文化特色的游園嘉年華,也使得場面宏大、儀式繁復、風貌獨特的新春祈福古蜀祭祀的表演活動得以開展,讓游園游客置身于祈福活動場景之中,形成祥瑞的場地氣氛。“金沙太陽節”古蜀祭祀祈福場景見圖1(圖片摘自網絡)。相比較而言,金沙鹿苑除了傳遞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態文明觀以外,尚未充分圍繞祈福文化進行相應氛圍與場景的營造。

圖1 “金沙太陽節”古蜀祭祀祈福場景
整體來講我國目前圍繞祈福文化進行文創商品的開發還比較單一,諸如同心鎖、許愿牌的商品形式的設計提升非常欠缺,甚至尚未脫離載體商品主體本身,談不上創意創新,更缺乏多業態的開發聯動。目前我國文博系統內專注于福文化相關文創開發的代表是恭王府。恭王府一直聚焦于“福文化”打造,除了為數眾多的文創商品以外,還在其園區內通過與祈福消費結合,堅持把“福文化”做精、做廣。恭王府堅持以“福”為源進行演繹,截至2019年,已研發系列產品2000余種帶來了巨大收益[8]。因此,祈福文化需要和文化消費結合,促進旅游消費提高文化內涵與文化體驗。目前,金沙博物館作為門票收費的國家一級博物館,富有突出的景區景點屬性,并且對于成都的文博旅游而言具有相當的代表性,也正在探尋豐富祈福文化的文創業態。“金沙太陽節”的演藝活動、游園活動是影響最大、游客反響最好的消費形式,但依然受限于消費時長的發展。而在現有金沙文創商品體系里,與祈福文化沾邊的只有首飾飾品可以形成日常消費,品類偏少,缺乏彰顯和強化金沙祈福文化元素的多元的文創商品品類。“金沙太陽節”連續多年精心打造成為了金沙文化體系的子品牌,富有金沙烙印和古蜀淵源的祈福文創多業態體系還有相當大的發展空間。
根據Jesse James Garrett提出的用戶體驗要素模型[9],可以更加清晰地梳理金沙博物館的祈福文化元素并納入旅游過程進行更加合理地全局性設計思考,“金沙祈福”體驗要素模型見圖2。如同“金沙太陽節”的成功打造,將祈福文化注入強烈而獨特的金沙文化基因,形成“金沙祈福”的文化體驗和文旅品牌,在著力豐富產品供給的同時提升文化消費的體驗品質和文化底蘊,并與城市文化形象、地域民俗文化相結合。

圖2 “金沙祈福”體驗要素模型
祈福文創的創新路徑可以從博物發展的戰略層高度進行思考,從祈福文創發展為博物館的祈福類文博IP,并進而再構建出以祈福文化為內核的文化體驗基石。博物館IP授權已經成為當前博物館文創發展的主流模式,博物館IP授權的實質在于文化資源產權交易,通過藏品的產權確認、物權處置、版權授權等交易流程呈現出來[10]。廣義的文博IP資源不應囿于館藏文物,博物館的IP是其對自身擁有的財產的具象化[11]。因此,無論是有形還是無形的財富均可對應成為博物館自身的IP資源。尤其是無形的財富,諸如傳說故事、認可口碑、形象認知等方面,其知名度的提升難度也遠遠大于具有實體形的文物。對于金沙祈福文化而言,從祈福文化體驗發展到文化印象的建立,并進而到對應祈福觀的樹立還需要比較長的過程,有必要從發展戰略高度思考博物館自身的發展。一方面要有效依托和借助于博物館館藏文物所承載的祈福文化淵源及其傳奇色彩,另一方面要通過新媒體傳播渠道與手段來策劃和推廣祈福內涵與傳統底蘊,此外還需要不斷豐富文創商品體系和節事項目。無形的祈福文化終究要向有形的符號、載體內容、行為活動進行轉化,將祈福IP打造與博物館品牌形象形成高度關聯性。祈福文化的廣泛接受度和參與性又可以為博物館品牌注入多元活力,通過與民眾息息相關的祈福民俗促進博物館無形文化的活態傳承,助力博物館事業的可持續性發展。對于單一博物館自身發展而言,需要將品類化的文博體驗IP打造與整個博物館品牌構建進行鏈接。博物館的品牌化發展道路是當前我國博物館事業發展正在實踐和努力探索的新階段。
文化體驗戰略層的落實,需要由規劃層向執行層進行扎實推進,促使設計實務逐一落地。體驗要素模型中的范圍層首先需要明晰體驗設計目標,即將“金沙太陽節”上的祈福文化向日常旅游消費活動進行演變,實現祈福文化的消費化、常態化和特色化。其次在祈福主題和表征內容上圍繞鹿苑進行針對性文化提煉。一方面金沙祭祀區出土的遺物中,一大類為牙、角堆積,其中有大量鹿骨、鹿角[12]。由此可見,鹿及其相關制品是作為金沙祭祀儀式中不可缺少的物件。另一方面,鹿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歷代以為瑞應[13],故在老百姓心目中是祥瑞化身。此外,金沙博物館的鹿苑還承載著針對親子游的游客群體開展喂養梅花鹿的互動項目,為兒童灌輸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教育觀念。并且,經專業飼養員的引導,鹿苑中飼養的一部分小鹿會外放到周邊進行散步和吃草,也加強了鹿與園區的互動。如同日本奈良喂鹿成為眾多游客造訪的重要吸引力。不僅僅是鹿形祈福牌,圍繞與鹿的互動還可以進一步打造瑞鹿祈福系列商品,同時也可以豐富祈福文化的多元業態。在金沙的祈福文創項目實施過程中發現,祈福主題不宜被泛化,且應該與博物館自身的館藏文物IP體系形成強映射關系,才能讓祈福體驗更易形成心流。此外,在文旅融合背景下,祈福主題也不應囿于文化認知層面,它需要充分與旅游產業鏈消費要素進行嫁接。一方面,祈福主題增加了旅游過程中的文化內涵和更多元的消費體驗;另一方面,旅游產業鏈的介入可以讓祈福文化得以更廣泛地宣傳,以及得到游客以消費的形式更深入地參與。對于博物館來講,通過祈福主題也可以形成周期性、節事性的影響力拓展,而博物館品牌化構建的道路也不能缺少借助主題性節事活動的營銷策劃,兩者相輔相成可形成互為助力態勢。
在結構層探討祈福文化體驗設計是進入執行層面的實施。祈福主題需要進一步夯實節事活動場景搭建基礎,創新場景供給的方式。和“金沙太陽節”一樣,“金沙祈福”同樣可以納入節事設計(Events design)進行體驗架構。節事中的所有體驗不是某種簡單的活動,抑或置于某些單一的場景,它應是一個復雜系統的組成部分。體驗事實上是活動的許多組成部分和場合的一種組合,這些組合應該被有意識地用于設計創造節事及其環境[14]。因此在對鹿苑、竹林與草坪的場地條件進行分析后,針對框架層實現目標進行場景重構,結合各種場地限制條件進行祈福場景設計。(1)場地方面。對祈福園區與鹿苑柴扉關系進行分析,對游客引流、動線、功能分區進行規劃,對原本荒廢的草坪場域進行利用、改造和升級,金沙祈福園區的場地分析見圖3。(2)場景方面。對鹿苑草坪進行“金沙祈福園”場景營造見圖4,一是地界竹林帶搭建祈福廊,實現祈福互動;二是場地中央放置結合了“太陽神鳥”標識的雕塑小品“LUCK@金沙”,實現游客打卡紀念功能;三是鹿苑小道旁設置門廊,實現人流吸引與分離。(3)設備方面。引入“文創新零售”概念,放置售賣祈福牌的無人零售機,在開闊戶外場地實現24小時售賣。(4)氛圍方面。一是通過紅色營造喜氣幸運之氣象,并利用祈福廊的紅色與草坪的綠色進行視覺對比沖擊;二是進行燈光設計,通過暖色泛光源分布、草坪中央樹木上繁星式點光懸掛等方式實現夜間燈景的打造。祈福場景設計是屬于整個祈福文創項目落地不可或缺的部分,是塑造祈福表征和實現引導消費的基本結構。由于“金沙太陽節”除了白天的各類表演以外,還囊括了晚上的燈會游園活動,消費時長長達14個小時,顯著區別于一般的博物館開放時間,所以祈福場景營造還需要充分利用金沙的遺址園區面積優勢,結合“夜間經濟”進行專門的燈光鋪設,并融入晚上的燈會游園活動氛圍,將燈會場景與祈福場景進行交融、夜間消費與祈福消費進行結合。
祈福活動往往具有一定的程序和場面的動作,是頗具儀式感的情感外化過程。而融合于旅游消費過程的儀式性則需要給以適當地簡化,區別于民間傳統祈福儀式中規訓的嚴肅感。即一方面鼓勵游客參與互動完成祈福活動,另一方面形成個人愿望的表達完成移情置入。基于消費動機的祈福觀往往保留一定功利痕跡的心態,整個祈福活動應在一開始就將儀式感塑造和互動參與設定納入流程設計中。針對參與性和紀念性的雙重消費目的,金沙祈福牌的設計采用了可分離的多層結構,游客將個人的愿望或祈求可寫可畫于祈福牌之上,然后現場分離出其中一塊作為“掛牌”懸掛用于祈愿表達祝福,而另一塊則作為“存根”可用作包掛、車掛等掛飾來使用,留作祈福的紀念。并且包裝盒內配以兩套紅繩和金色小鈴鐺,當各自懸掛時,寓意鈴聲的祈愿述說與時空呼應。因此,祈福牌不是孤立地僅僅設計一個懸掛牌塊的形態,而是以文創商品的理念為基礎,將祈福活動的儀式感表述一并納入設計考慮中。在祈福活動框架的搭建中,祈福牌只是終端消費品的表現,其背后是祈福互動行為邏輯的設定。因此,祈福文創的設計在終端消費品呈現的實體商品背后,是架構于實現祈福愿望的參與式消費。這點與有著紀念意義取向的一般文創商品有著顯著不同,儀式性與互動性特征應該納入整個設計過程中并進行前置化的考慮。拋開這兩個特征的祈福文創設計,在商品層面的文創消費吸引力將大大削弱。

圖3 金沙祈福園區的場地分析

圖4 對鹿苑草坪進行“金沙祈福園”場景營造
祈福文化通過祈福文創面向終端游客和消費者的時候,最直接的體驗觸達必須借助于表現層相應的符號體系。而博物館祈福文化符號的設計供給一方面充分考慮風俗習俗和大眾群體對祈福的文化解讀,另一方面設計過程又需要對接文創商品開發創新路徑。我國傳統民俗文化的一個突出特征在于借助諧音生發語言意象,經由符號的過渡,達致物化的象征,民間“祈福”文化采用語音借代的方式,具有約定俗成的性質[15]。金沙博物館在打造“金沙太陽節”的過程中充分運用了館藏“鎮館之寶”太陽神鳥金箔的“太陽神鳥”紋飾與太陽之間緊密的圖騰符號關聯,以及太陽崇拜的符號寓意。本次祈福文化提升的主要場地依托于園區內的鹿苑及其周邊草坪地帶,因此,在著名的太陽神鳥紋飾基礎上,將“鹿”與“祿”、“葫蘆”與“福祿”的諧音關聯運用于具體的祈福牌形態和紋飾的創意設計上,力求避免目前市面上一般祈福牌塊狀的單調造型。金沙祈福牌的造型創意見圖5,在祈福牌的設計過程中,特別重視對金沙文物符號的提取邏輯。在造型形態方面,充分遵循古蜀人對鳥圖騰的崇拜以及呼應鹿苑的場景。古蜀人認為鳥是溝通天地人神的使者,而祈福牌的設計可以讓這種崇拜觀通過掛樹梢的過程,在祈福過程中動作序列中與之形成回響。在紋飾元素方面,金沙祈福牌造型采用的文化符號與博物館館藏文物、祈福場地等形成邏輯關聯,通過多層木雕工藝設計了3層的“祥瑞款”與兩層的“祈愿款”。與此同時,整個祈福牌采用木質材料,又與天人和諧的自然生態觀相契合。在節日時間方面,將“金沙太陽節”節事打造為屬于中國傳統佳節春節假期期間的屬地化民俗活動,該文創商品系列的色彩選擇需要與節事氛圍契合,故在紅色傳遞幸運的中國傳統色彩取向上,融入金沙的典型文化寓意的金色色調。即從造型符號、紋飾符號、材質語義、色彩寓意4個具體的文化體驗觸點對金沙祈福文化符號進行創意的視覺表現。
通過體驗設計的方法讓祈福文化構建形成頗具影響力且具有較高參與度的“祈福文創”體系,主要包含幾個方面的內容:祈福文化場景、祈福文創商品和祈福文化消費,有效增強游覽過程中的文化內涵和參與體驗,提升某些景區或博物館最具特色性的文化IP高度。在文旅融合驅動下,祈福文化成為構造旅游體驗獨特的風景線,包括親子游、民俗體驗等,促使文化認知與個體心境形成深度參與。在這一游覽過程中,游客不再是以“他者”的身份被動式地獲取體驗,而是在某些場景和時間節點里,以“我者”的身份參與祈福文化的共同建構。基于文旅消費行為,觸發祈福互動行為,進而從供需關系發展到共生系統。文化價值的共生關系,意味著無論是景區還是各類文博機構,從單一的祈福場景或點位逐步形成祈福生態圈,完善為文化體驗系統,并內化為蘊含祈福文化基因的特色性IP資源。向內而言,該體驗系統是基于共生價值體系之上的,不能脫離觀者的認同與參與;向外來看,祈福文化體驗系統可以有效地與旅游消費結合,促成文化資源的經濟價值變現;再拓展至外延,文博體系的祈福文化體驗系統可以與當地的城市文脈、特色民俗形成關聯性。

圖5 金沙祈福牌的造型創意
祈福在形成民俗文脈之前不可避免地夾雜著強烈的世俗化和迷信化的色彩。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諸如升官發財的索取式世俗祈愿更可能異化傳統民俗文脈的群體力量。祈福體驗經濟應該是對文化消費的提質,而絕非對個人功利私欲的迎合和彰顯。在祈福文化與旅游消費產業進行結合的過程中,需要謹慎某些單純商業利益動機的裹挾,避免對世俗功利甚至是迷信曲解的推波助瀾,防止這種勢利嬗變對優秀傳統文化基石的消解。文博機構或景區在打造祈福文化項目時,需要回歸祈福文化體驗的初心,以實現文旅融合態勢下文化消費的體驗品質提升、強化地域民俗風俗特色、夯實旅游體驗精神文化底蘊為目的和追求。因此對于博物館、美術館等文博機構而言,祈福文化體驗設計還意味著探尋自身的教育責任和文化使命:一是保護和傳承與祈福習俗文脈相關的傳統文化,充分與本土化的特色性祈福民俗進行結合;二是與時俱進地吸收綠色環保生態觀等現代文明并給以解讀和宣傳;三是通過旅游產業鏈參與到優秀的地方文化傳統和特色性民族文化的建設發展事業中;四是樹立民族文化自信,并與城市文脈精神、城市人文氣質相融合,發展成為地方文化軟實力的組成部分。
祈福活動已經成為當前旅游過程中游客喜聞樂見的節事互動。祈福文化脫離傳統祈禳文化和宗教色彩向習俗化、民俗化、藝術化和旅游化方向發展。隨著文旅融合的推進,博物館挖掘文物相應的祈福文化內涵,并向文化體驗進行轉化實現“文化賦能”,一方面既讓博文旅游過程增強了精神與情感層次的體驗品質,又提高了游客的主動性參與;另一方面通過祈福文化有助于博物館利用無形的文博IP資源向品牌化發展,讓博物館參與到地域民俗活態傳承與文脈發展的推動進程中。成都金沙遺址博物館通過“金沙太陽節”將博物館發展與成都的城市文化建設、旅游文化消費形成了高度融合,將古蜀人祈福祭祀的文化基因注入“金沙祈福”項目策劃中,進一步探尋具有強烈金沙特色的祈福文化體驗,同時有效促進了博物館自身知名度提升和文博品牌的建設。與此同時,通過文旅融合驅動,將祈福文化體驗系統與特色性城市文化形象、地域性民間民族文化風俗等方面的文化事業發展相結合,進行文化價值的互促、共生與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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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ign and Practice of Blessing Cultural Experience Based on the Integration of Culture and Tourism
ZHOU Rui1, LAN Jun-hao1, QIU Yang2, FEI Ling-feng3
(1.Xihua University, Chengdu 610039, China; 2.Jinsha Site Museum, Chengdu 610074, China; 3.Chengdu Neusoft Institute of Information, Dujiangyan 611844, China)
The culture of praying for blessing originates from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of praying for happiness. There are also traces of praying views on many unearthed cultural relics. With the promotion of cultural and tourism integration, praying activities gradually develop towards regional folklore and tourism experience. Taking Chengdu JINSHA Museum as an example, it has successfully held the “JINSHA Sun Festival” for many years, and take this as an opportunity to promote the festival activities of praying for blessings and sacrifices in ancient SHU and the evolution direction of cultural consumption of daily park tour. Taking the creation of the Jinsha blessing culture and blessing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s as design practical cases, analyz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onstruction of praying culture in the tourism field, and based on the user experience element model and the blessing cultural genes and implementation conditions to carry out the experience design and creative practice of praying culture, and prospect and refle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blessing cultural experience. On the one hand, museums can enhance the experience quality and spiritual culture of cultural consumption with the help of praying activities; on the other hand, through IP mining and construction of praying culture, museums can establish their brand, and enhance the development vitality of cultural and museum industry integrated with urban tourism and regional culture.
blessing culture; prayer; museum; cultural tourism integration; cultural experience; praying for good fortune
TB472
A
1001-3563(2022)02-0298-08
10.19554/j.cnki.1001-3563.2022.02.039
2021-08-09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數字創意產品多業態聯動開發機理及模式研究”(71874142);四川省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康巴文化研究中心2020年度項目(KBYJ2020B013);成都市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成都市工匠文化研究中心2021年度項目“現代工匠文化與天府文化的創意結合發展策略研究”(2021YB05);西華大學工業產品設計教學團隊支持項目(05050034);西華大學2019年度研究生創新基金項目(ycjj2019016)
周睿(1981—),男,四川人,碩士,西華大學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文化創意設計、交互與用戶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