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德華 黃昱鋮
自2018 年 《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 (以下簡稱 “《監察法》”) 通過以來, 我國紀檢監察工作進入了新的階段。 同年, “中興通訊事件” 為我國企業在合規問題上上了一課。 為了促進企業合規建設, 2018 年國資委等部委發布了 《中央企業合規管理指引 (試行)》, 發改委聯合外交部等部委發布了《企業境外經營合規管理指引》, 這些規定大大推進了我國企業的合規建設進程。 國有企業作為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主導力量是我國經濟的支柱,其也是企業合規與紀檢監察共同的對象。 企業合規作為企業治理的新重點, 其與企業紀檢監察是否具有內在的共通性? 新時期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之間又可能發生哪些相互作用? 本文擬從企業內部風險管理之視角出發, 分析國有企業內部企業合規與紀檢監察之現狀與發展。
國際上企業合規制度由來已久, 有觀點認為企業合規起源于美國, 也有學者持不同觀點, 這種差異反映了合規概念的發展性與變化性。 因此, 研究企業合規時對于合規概念應當持開放的態度, 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意識到企業合規與我國國有企業紀檢監察的內在一致性。
1. 合規的概念
目前, 合規在全球范圍內并沒有形成統一的概念, 不同學者基于其對合規的理解提出了不同的觀點。①我國大部分學者都認為合規應當從企業與國家兩個層面來定義, 例如一般觀點認為只要涉及國家通過刑事政策措施推進企業內部控制管理的都可以稱為刑事合規。②本文認為應當從合規是企業內部的控制管理機制這一一般性認識出發, 將其定義為企業為了有效降低其刑事風險而建立的識別、 評價和預防企業風險的計劃和措施。③企業合規概念的不同, 會導致關于企業合規的起源的結論不同,目前學界對于企業合規的起源有 “美國起源說” 與“澳大利亞起源說” 之區分。
2. 美國起源說
一般觀點認為, 美國是世界合規制度的起源。美國政府很早就要求企業進行自我監管, 1887 年其通過的 《州際商業法案》 被視為是合規制度的萌芽。④20 世紀 30 年代, 美國的 《羅馬尼亞法案》賦予了美國證券交易商協會制定規范以對從業者進行監管的權利。⑤在萌芽時期, 國家只是承認行業企業自我管理的法律效力, 并無其他特征。
20 世紀60 至80 年代美國反壟斷、 反腐敗等多個方面的社會問題的爆發與立法極大地推進了美國合規建設。⑥《反托拉斯法》 讓企業認識到要防止企業因其行為而被有關法律追訴, 就要進行系統的反壟斷合規建設。⑦“水門事件” 后, 為了打擊公司對于政府官員的賄賂行為, 美國于1977 年制定了《反海外腐敗法》, 該法要求企業制定詳細的企業資產清單并在內部設置會計控制機制。⑧這一時期企業合規除少數作義務要求外基本由行業內企業自發建設, 仍然屬于不成文的條例, 其法律效果也并不確定。⑨1991 年美國聯邦量刑委員會對 《聯邦量刑指南》 進行了修改, 新增了關于組織犯罪的內容,并在其中規定了合規的定義、 有效標準、 法律效果等。⑩這一修訂賦予了合規明確的法律效果, 其成為了美國合規歷史的 “分水嶺”。?
3. 澳大利亞起源說
如果從國家政策與法律的特殊對待是合規重要因素的角度出發, 則澳大利亞比美國更早擁有現代意義上的企業合規制度。 澳大利亞聯邦1974 年出臺的 《貿易實踐法》 中規定合規可以作為辯護事由。 其新南威爾士州1982 年出臺的公司法中也存在不合規應擔責, 合規可以抗辯之規定。?
由此可見, 企業合規是一個發展且開放的概念。 歷史上, 雖然美國并非最早明確企業合規法律效力的國家, 但從企業內部管理的角度出發, 美國才是世界合規制度的起源地, 這也是學界的一般觀點。 這種合規起源的觀點反過來說明企業合規概念應當從企業內部管理出發。 無論公權力如何看待企業合規, 合規的有效標準與實際作用最終還是要落到企業的實踐中。
如果以發展的眼光從企業內部風險控制管理的角度看, 則應認為合規在我國對于國有企業的紀檢監察之實踐中長期存在。
1. 新中國成立后的國企紀檢監察
在新中國成立初期, 紀檢和監察并非像如今一樣 “一體兩面”。 早期的紀檢由黨中央領導, 而監察則受國務院領導。?1949 年 11月, 中共中央作出了 《關于成立中央及各級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的決定》, 設立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 并在省市區縣各級黨委設立紀律檢查委員會。 1953 年第二次全國紀律檢查工作會議指出, 黨的紀律檢查今后應當以企業、 工礦等為重點。?這一時期, 黨的紀檢的主要任務是檢查黨組織與黨員違反黨的有關章程規定紀律、 國家法律政策的錯誤行為。?
1949 年9月, 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通過的 《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中就提出要在政府內設立人民監察機關, 并于次年在全國縣級以上人民政府建立行政監察機構。 1951年, 政務院批準在企業內部設立監察組織, 并于7個重要部門及其直屬企業內設立監察機構。 1955 年國務院在重工業部、 煤炭工業部等13 個部設立國家監察局, 并由監察局向隸屬于各部的企業派駐監察分室或監察員。 當時企業監察的主要職責是監督企業及其工作人員對于國家法律、 法令、 政策、 計劃、 決議的執行貫徹情況, 以及企業內部生產活動和經營管理活動的情況。?
對于成立初期而言, 企業監察的核心都是依靠紀檢監察人員進入企業內部, 參與企業運行與管理, 發現問題并處理。 這種進入企業行使監察的方式, 與企業合規有相似之處。 事實證明, 這種監察在當時取得了顯著的效果, 對于當時的經濟建設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但由于歷史原因與一些因素導致當時的紀檢監察并沒有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1959 年第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決定撤銷行政監察機構。?黨的九大與十大黨章中取消了黨的監察的有關內容, 這使得黨的紀檢工作大受打擊。?
2. 改革開放后的國有企業紀檢監察
改革開放后, 我國紀檢監察工作逐步恢復。1978 年12月,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恢復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的設置。?1979 年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規定人數較多的直屬企業可以由其黨委自行成立紀委, 人數較少的可以設專人負責紀檢工作。?針對改革開放后經濟快速發展帶來的紀律問題, 黨中央予以了高度重視, 并于1982 年向全黨發出了整黨整風、 整頓企業打擊經濟犯罪的 《緊急通知》,這一時期的企業紀檢監察有效地打擊了改革開放后出現的企業干部參與經濟犯罪, 黨政干部家屬經商等嚴重問題。?
1986 年12月, 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八次會議決定恢復國家行政監察機構的建制, 次年地方各級人民政府設立監察機關。 但這一時期行政監察的對象被限定為國有企業內國家行政機關任命的領導干部, 而不是原先的企業整體。?1993 年黨的紀檢與政府的監察在中央層面實現合署辦公。?在這之后全國各級行政監察和黨的紀律檢查機關也基本實現合署辦公, 形成了 “一個機構、 兩個名稱、履行兩種職能” 的制度安排。?這也為未來國家監察體制改革打下了基礎。
3. 《監察法》 下的國有企業紀檢監察
雖然在1993 年我國紀檢監察機關已經實現合署辦公, 但是其監察職能并不健全, 監察監管之效果也不完全符合預期。?黨的十八大以來, 黨中央鐵腕反腐、 大力加強法治建設、 全面推進從嚴治黨。 國家監察體制的進一步創新改革是新時代國家治理的迫切需要與必然結果。?2016 年中共中央決定開展國家監察體制改革試點, 2018 年監察委員會成立, 同年 《監察法》 頒布, 其進一步明確了監察的有關事宜, 其中就包含有新時期國有企業的紀檢監察情況。
《監察法》 第15 條規定, 國有企業管理人員中的公職人員與有關人員是監察機關監察的對象。 根據 《〈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 釋義》, 依據是否行使公權力之實質標準, 監察委可以監察國有企業及其分支機構的領導成員, 以及對國有資產負有經營管理責任的中基層管理人員。?《監察法》 第11 條明確將針對國有企業之監察范圍限定為貪污賄賂、濫用職權、 玩忽職守、 權力尋租、 利益輸送、 徇私舞弊以及浪費國家資產等職務違法和職務犯罪行為。 《監察法實施條例》 第26—31 條則將上述職務犯罪行為進行了細化, 規定了與其對應的一系列刑法罪名。 《監察法》 為企業監察提供了具體準確的依據, 使得企業監察權力更加集中, 真正做到了監察全覆蓋, 企業監察邁入了新的時期。
如上文所述, 如果以發展且開放的眼光看待企業合規, 則國有企業內部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就有相當的一致性, 這種一致性表現在如下三個方面。
1. 性質的一致性
企業合規與國有企業紀檢監察在企業內部控制管理層面上具有性質的一致性。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都是針對企業法律風險的自我監督, 其性質都是 “管理的再管理, 監督的再監督。”?企業紀檢監察對于國有企業而言是企業內部管理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國有企業合規也不是單純的公司內部治理活動, 對于公權力機關來說, 企業合規是一種監管企業內部違法犯罪情況的有效方式。?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性質的一致性還可以從其對象中得到體現。 雖然從形式上看, 合規適用于企業內部的所有人, 而紀檢監察則針對企業管理人員中的公職人員, 但如果從企業內部管理的角度看則二者密切相關。 在國外, 中高層承諾是有效企業合規的核心要素。?國內很多學者也認為企業領導階層需要承諾進行合規, 并參與合規工作。?紀檢監察針對的就是這些影響合規有效性的個人。不僅如此, 有效的企業合規也幫助紀檢監察工作實現工作方式轉型。 其以法律的視角反映企業運營情況, 幫助紀檢監察參與到企業運營與管理中去, 使得監察人員可以克服企業監察專業性帶來的監察難題。?從企業內部控制的角度看, 企業紀檢監察和企業合規都是其重要的組成部分, 其在性質上具有一致性。
2. 目標的一致性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具有共同的目的, 二者都是為了保障企業的合法運行以及促進企業經濟效益的實現。 我國很早就明確了企業監察的目的是提升企業效能, 促進企業內部遵紀守法。?《監察法》 第1 條明確規定了目前監察法立法的四項目的, 即 “深化國家監察體制改革” “實現國家監察全面覆蓋” “深入開展反腐敗工作”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其中前兩項目的是實現后兩項目的的方法與保證, 后兩項目的是監察的核心與重點。?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強調治理主體多元化, 強制與協商治理相結合。?治理現代化在追求秩序、 公平正義的同時也關注效率, 要求形成發動公眾進行公共治理之善治。?換言之, 我國紀檢監察的任務就是在反腐的基礎上,推進多元、 經濟、 能促進社會發展的預防打擊公權力濫用的治理體系。 這就要求國有企業中紀檢監察工作起到 “七分醫生、 三分警察” 的作用, 幫助企業預防犯罪提升經濟效益。?
企業合規最初就是企業為了規避外界法律對其的追訴而組建的用以自證清白的內部管理系統, 到后來合規才被政府所承認, 從而獲得了其獨有的法律效果。 換而言之, 企業合規的主要目標就在于通過企業內部監督管理幫助企業規避運行中的違法犯罪風險。 《中央企業合規管理指引 (試行)》 中也寫明了合規管理的目的在于 “打造法治央企, 保障企業持續健康發展”。 由此可見, 我國國有企業合規制度以企業內部管理與可持續發展為基本點, 其本質目的在于幫助企業識別評估運行風險, 構建適合企業自身的違法犯罪預防機制, 同時尋求企業利益的最大化, 即實現國有企業社會責任與經濟責任的最大公約數。?
新時代企業合規與國有企業紀檢監察具有相同的目的, 其核心都在于保護企業的運行與發展。 考慮到國有企業經營領域的重要性, 新時期針對國有企業的紀檢監察與合規建設都應當轉變理念, 轉管控糾錯為互助共治。
3. 內容的一致性
如果單純從某一單一法律規定看, 很難認為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合規具有內容上的一致性。 這是因為一般觀點中企業合規針對的是企業本身的違法犯罪行為, 特別是刑事合規一般被認為針對的是單位犯罪。?而 《監察法》 則明確規定了紀檢監察針對的是國有企業管理人員中的公職人員及其違法犯罪行為。 《監察法實施條例》 中規定的很多罪名不能構成單位犯罪, 因此如果單純按照法律法規, 則二者對象并不一致。
這種觀點忽略了企業合規與國有企業紀檢監察的綜合性與跨法律性, 正如上文所述, 二者都是企業內部管理的重要內容。 刑事合規不是刑事法律風險在合規領域的 “倒影”, 其本質還是企業對于其內部犯罪風險的防范。?故應當結合上文所提性質與目的, 從企業內部風險防范的角度看待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的內容, 其針對的都是企業內部那些容易招致外部法律不利評價的行為, 二者的內容具有一致性。 根據 《監察法》 第 11 條, 紀檢監察所重點針對的違法犯罪行為, 從企業管理角度而言都是會嚴重影響企業運行的行為, 這些行為當然會成為企業合規重點防范的對象, 且紀檢監察針對公權力組織內部成員的監督實際上也達到了對于公權力組織進行監督的效果。?如上文所述, 針對組織的管理首先要處理好其中關鍵個人。 由此可見, 如果從企業內部管理與法律風險控制的角度出發, 則企業合規與國企紀檢監察之內容就具有一致性。
總而言之,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國有企業刑事合規, 如果從企業內部風險管理的角度出發, 則其具有性質的一致性、 目標的一致性以及內容的一致性。 因此在新背景下,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之合作與融合是完全現實可行的。
如上文所述, 我國企業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具有相當的一致性, 其同為企業內部監督管理的重要內容。 從提升企業管理質效和減少企業管理成本的角度出發, 企業合規與國有企業紀檢監察應當充分學習利用對方優勢, 在新時代積極拓展自身業務范圍, 并且都以在企業內部培養企業優秀文化為高級目標。
1. 企業合規管理范圍之不斷拓展
由上文可知, 美國企業合規規制范圍從證券行業開始逐步擴張, 并最終可以針對所有企業犯罪發揮作用。?我國企業合規也大致走過了一個從局部到全面的過程, 我國正式的合規概念最早于20 世紀末出現于銀行業, 并以企業內部控制和企業文化建設的形式進行了初步推廣。 2015 年后應中央要求, 中央企業與海外經營企業開展合規建設, 國家還出臺了相應的合規標準。?2020 年最高人民檢察院在6 家基層檢察院開展企業合規第一輪試點工作, 并于2021 年4月在十個省、 直轄市開展第二輪試點。?目前我國企業合規的規制范圍仍在發展變化中。
關于我國檢察院目前的試點工作中何種案件能適用合規不起訴機制, 理論界仍然存在爭議。 我國有學者認為合規不起訴應當比照相對不起訴制度,只適用于情節輕微的案件。?但也有學者認為合規不起訴不應當只局限于輕微罪, 甚至有學者認為考慮其成本, 合規只應當適用于嚴重犯罪。?然而,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的 《企業合規典型案例 (第二批)》 的案例五中被告公司偷逃稅款數額高達397萬元, 已達特別巨大之標準, 根據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條之規定, 該單位可能被判處10 年以上有期徒刑。 有些地區的合規指導性文件中也存在不限于輕罪之規定, 可見在實踐中合規不起訴之對象并不局限于輕罪。?
關于合規是企業合規還是企業家合規也存在爭議。 很多學者認為合規是企業的合規不能適用于企業家個人犯罪, 例如黎宏教授就認為, 如果這么做企業家所面臨的刑事風險將大為降低, 企業合規不僅不會防止犯罪還會保護犯罪企業。?但根據我國最高人民檢察院等聯合發布的 《關于建立涉案企業合規第三方監督評估機制的指導意見 (試行)》 第3條之規定, 企業合規也可以適用于公司的關鍵管理、 控制、 技術人員實施的與生產經營活動密切相關的犯罪。 這一規定反映了國家對于企業內部犯罪風險進行全面預防之政策, 就目前實踐而言, 我國合規之范圍也逐漸擴張到了個人。 綜上所述, 我國企業合規的范圍呈現逐漸擴張之趨勢, 并且涵蓋了原先合規理論所不能涵蓋的范圍。
2. 紀檢監察傳統業務的全面開展
企業合規的全方位展開表明, 要想減少企業內部違法犯罪風險, 必須結合企業運行中的具體情況做到全面監督管理。 我國紀檢監察也應當立足原先基礎, 積極拓展其業務范圍。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應當繼續加強傳統業務建設。據統計在2020 年的233 次國有企業家犯罪中, 受賄罪和貪污罪分別發生了61 次和30 次, 其發案數在所有罪名中分別位列第一、 第二。 貪污腐敗、 權錢交易仍然是我國國有企業中的重要問題, 故紀檢監察機構應當繼續加強貪污腐敗犯罪方面的監督。值得注意的是, 近年來國有企業中行賄罪的發案率持續上升。 2014 年至2018 年間行賄罪在國有企業犯罪中共發生37 次, 發案數排名第6。[51]而單2020年一年行賄罪就有16 次, 發案數在眾多罪名中排名第4。[52]這一變化要求紀檢監察全面開展反腐敗運動, 不能只管員工受賄不管員工行賄問題。 全面關注企業內權錢交易問題是新時代企業合規對企業紀檢的重要要求, 這也符合 《監察法》 監察范圍的規定。
3. 針對生產運行拓展監督范圍
針對容易嚴重影響國有企業運行的重要環節,紀檢監察應當加大紀檢監察力度防止問題的發生。現實中, 重大責任事故可能導致嚴重的人身損害與財產損失, 近年來重大安全責任事故罪犯罪的發案數也居高不下。[53]國有企業經營內容與一般企業相比更加重要, 其事故危害更大, 企業應當極力避免其發生。 除了運用企業合規制度對企業內部事故風險進行系統管理外, 國有企業也應當針對生產關鍵環節中的關鍵個人開展紀檢監察, 防止因為領導者個人原因導致重大責任事故的發生。 正如 《監察法實施條例》 第30 條明確規定, 監察機關依法調查公職人員在行使公權力過程中涉及的重大責任事故犯罪。
產品是企業盈利的核心, 產品質量不過關不僅會侵害正常的社會經濟秩序導致劣幣逐良幣的不良后果, 還會損害甚至瓦解行業產品的聲譽。[54]要解決產品質量問題不能只關注結果治標, 還要反思問題形成的原因治本。 考慮國有企業的運作模式, 在產品質量不過關的背后必然有貪污腐敗、 玩忽職守的個人, 關鍵環節公權力執行者的失職不僅會使企業蒙受巨大的損失, 還會為其余部分公權力的濫用與腐敗創造條件。[55]故針對嚴重影響產品質量的產品質量驗收與原材料采購等環節,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可以根據 《監察法實施條例》 第 28、 29 條追究有關責任人員玩忽職守或者徇私舞弊行為的責任。企業內部紀檢監察不僅關乎企業廉潔情況, 對其核心業務也有重要影響。
總而言之, 新時代國有企業紀檢監察, 不能只局限于過去反腐敗之基礎業務, 而是要推進理念轉型, 抓住反腐敗之關鍵進行全面治理。[56]新時代監察不僅要抓住公職人員全覆蓋這個 “對人監察” 關鍵點, 更要結合企業內公權力運行情況, 進行 “對事監察”。[57]紀檢監察不會妨礙企業獲取經濟利益,相反其是企業發展生存的根本保證。[58]只有針對企業運行中的核心環節開展全方位的監察, 積極拓展紀檢監察適用范圍才能真正落實紀檢監察目標, 實現國有企業的有效治理。
1. 借助紀檢監察補強企業合規質效
我國目前企業合規建設的質量與效力存在問題, 這主要是因為缺乏對于合規有效性標準的研究, 學界對于有效標準的論述較為抽象且多模仿國外, 難以驗證其實際效果。[59]本文認為企業合規應當學習借鑒企業其余領域的管理規制手段, 充分利用企業其他管理活動創造的信息條件, 提升企業合規的質量與效力。 因此, 要提升企業合規的質量與效力, 讓企業合規成為實質有效的合規, 而不是僅僅停留在文件上的形式的合規。 這是因為, 企業遵守法律法規與企業經營情況以及財物報告可靠性是企業內部管理控制的三個主要目標。[60]企業合規與財務業務管理一樣都是企業管理的重要部分, 其基本目標是一致的, 只是方式上有所差異, 故可以充分利用借鑒其成果進行合規建設。
考慮國有企業性質, 應當認為國有企業的合規具有一定的公法屬性。 有觀點認為, 國有企業內紀檢監察與刑事合規具有高度的類似性與交叉性。[61]本文認為國有企業進行合規建設時應當將紀檢監察也納入合規制度中, 使其成為合規體系中重要的監督力量, 以此強化企業合規的質量, 國有企業合規官員也應是企業內紀檢監察的重要對象。 這種觀點也與我國企業審計領域學者所提倡的內部審計與紀檢監察合作[62], 即企業內部控制評價、 內部審計與紀檢工作相融合統合成為 “紀檢監察審計部”[63]的觀點相契合。
2. 借鑒企業合規實現全面監察
紀檢監察也應當學習合規的有關理念與運作方式, 以實現監察方式的轉變和部門的自我建設。 應當明確的是, 無論多么嚴密的監察也無法涵蓋企業工作的方方面面, 更無法代替企業行使權力。 因此紀檢監察應當模仿企業合規, 督促企業建立內化的公權力監督機制, 針對企業內公權力運行與權力行使者制定權力行使規章與相應的審查、 監督、 反饋機制。[64]要使企業紀檢監察從以往的依靠政策與舉報運行, 轉變為制度化的審查與監管。 此外, 基于上文所述的相似性,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以及國有企業合規完全可以進行工作機構、 工作模式的部分整合, 至少進行信息或者工作成果的部分共享, 以促進機構運行效率提升。 針對上文所述重要環節, 企業合規人員與紀檢監察人員可以共同參與企業治理共享信息, 在企業風險防范上, 紀檢監察完全可以使用企業合規給出的有關信息拓展自己的監察手段, 從更多的方面對企業風險進行監督排查。[65]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機構也可以仿照企業合規制度加強自我建設。 打鐵還需自身硬, 要實現國有企業有效的紀檢監察首先就要保證其紀檢監察機構的廉潔性, 如何監督監督者一直是監察法領域的熱點話題。 企業紀檢監察涉及企業內部運行情況, 具有較強的專業性, 外部的監督較難發揮理想的效果。因此,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機構的自我監督至關重要, 其具有其他監督所不具有的專業性以及堅實的監督基礎, 比其他形式的監督更加方便快捷。[66]合規作為一種先進有效的自我監管機制, 其可以幫助監察機關實現優質的自我監督。 我國有學者就提出針對公權力機關也應當建立合規審查制度以加強自我管理。[67]國有企業紀檢監察機構完全可以學習企業合規的有關方法措施來加強自身的監察能力, 并且實現自我監督。
3. 著眼企業財務互補預防企業經濟犯罪
除了相互借鑒強化自身運作外,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合規還在非傳統業務領域表現出了極強的互補性。 例如, 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與集資詐騙罪這類涉眾型經濟犯罪, 其侵害對象具有廣泛性容易給公眾帶來巨大損失。 但其犯罪行為又與正常經濟交易活動交織難以區分其是合法的企業經濟行為還是犯罪。[68]再如近十年來案件數量快速增長的串通投標罪, 其犯罪主體一直存在爭議, 有觀點認為應該只將單位視為犯罪主體。[69]也有觀點認為, 自然人和單位都可以成為本罪犯罪主體。[70]該罪中犯罪主體難以界定, 究竟是企業還是自然人需要承擔責任難以說明。
針對這種個人與企業責任相互混淆, 合法與違法界限不清的情況, 除了研究有關理論明確其責任界限外, 還應當注重從個人和企業兩個角度出發進行犯罪的預防, 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企業合規作為企業內部控制的重要內容, 其要點在于通過企業內部審計、 會計監督等方式保證財務報告的可靠性,從而保證企業經營的合規性。[71]企業合規針對經濟犯罪可以取得良好的效果。 正是因為企業生產經營活動離不開資金運作, 資金運作的關鍵就是財務管理。[72]非法集資行為其必然在賬務上有所體現, 企業合規可以有效發現并及時避免這一風險。 雖然經濟類犯罪不在 《監察法》 規定的范圍內, 但監察機構可以就其背后濫用公權力的個人進行監督。 企業合規把控企業整體運行, 通過財務審計暴露問題,減少企業犯罪風險。 企業紀檢監察針對國有企業中濫用權力之個人, 精準打擊問題根源避免風險復發, 二者配合可以形成點面結合的犯罪預防模式。合規與紀檢監察在職能、 監督層次、 方法上都存在互補性, 二者結合能補全彼此的弱項, 有利于實現共同目標。[73]
總之, 新時代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基于其同一性應當積極學習彼此的工作程序與方法,相互配合以實現資源的節約, 相互監督以實現效果的補強, 并利用自身優勢補足對方的不足以實現對企業的全面監督。
企業文化是企業組織在一定社會與民族文化背景下形成的基本信念、 價值觀念、 道德規范、 規章制度、 人文環境等總和, 其會持續且穩定地影響其成員的思維與行為方式, 對于企業的發展管理具有重要的意義。[74]因此, 無論是企業合規還是企業紀檢監察, 都以在企業內部建立遵紀守法的企業文化為高級目標。 企業文化并非虛無縹緲的, 其包含有物質文化、 制度文化、 精神文化三個層面, 體現在企業經營過程中的方方面面。[75]
1. 企業文化對于企業合規的意義
企業文化與企業合規具有緊密的聯系, 其常常被企業合規學者所討論研究。 2004 年美國對 《聯邦量刑指南》 之修訂中規定, 只有 “發展企業文化,促進道德行為” 的合規才是實際有效的合規。[76]《中央企業合規管理指引 (試行)》 第27 條也明確要求企業積極培養企業文化。 可見, 在合規中企業文化之地位十分重要。
我國很多學者贊同這一觀點, 其認為企業合規文化是證明企業合規有效的關鍵性標準, 沒有合規文化的合規是無效的。[77]也有學者認為, 合規文化是企業刑事合規的最高層次。[78]甚至有學者認為應當用企業文化概念代替企業合規概念。[79]如企業是因為其內部的制度文化這種自身要素才構成犯罪的,企業合規計劃只是反映企業文化的一個素材。[80]因此, 不如根據企業的行為、 政策以及習俗判斷企業內是否存在鼓勵非法行為或不阻止犯罪的文化, 以此來認定企業責任。[81]這種從更大的文化概念出發考察企業內部綜合運行情況的觀點有其道理與進步性。 上述觀點都反映了企業文化在企業運行中的重要價值以及其對于合規的意義, 企業獨立的文化才是企業不可替代的靈魂, 企業合規要落到實質必然要發展企業合規文化。
2. 企業紀檢監察建設廉政文化之方法
企業內部帶有消極的組織文化是企業腐敗的重要原因, 企業內的腐敗還會進一步加劇企業文化的扭曲, 這種 “自增強” 的機制會使得企業內犯罪情況日益嚴重。[82]因此,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必須做好企業廉政文化建設, 才能治標又治本, 真正實現紀檢監察目標。
企業文化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受企業領導者的影響, 企業領導的價值觀往往會成為早期企業文化的核心。[83]而以對國有企業內管理人員之監管為其核心業務的紀檢監察, 在嚴抓企業領導思想建設上有其他制度所不具有的天然優勢。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應當重視企業領導者思想文化建設, 使其成為廉政文化的倡導者與組織者, 發揮好表率作用。 特別是要抓住加強黨性建設修養這一根本, 認真落實國有企業領導人員廉潔從業的有關規定。[84]
如上文所述, 企業文化也包含物質文化與制度文化。 通過模仿合規進行制度建設, 企業紀檢監察機構可以將廉政理念融入企業日常管理運行中, 通過制度建設凝聚文化。[85]不僅如此, 新時期紀檢監察還應當以預防教育為主, 注重企業文化宣傳與員工培訓, 通過多種方式促進企業廉政文化建設。 應當認識到, 企業文化是企業全體員工的文化, 企業文化應當以人為本, 加強企業員工對于企業廉政文化建設的參與度。[86]因此, 紀檢監察機構在進行文化建設時, 應當根據企業員工特征進行方式方法的創新, 并通過廉政文化進基層等多種方式幫助企業培養廉潔誠信的員工隊伍。[87]新時代紀檢監察應當結合企業特征, 全方位建設企業廉政文化。 企業文化對于企業運行具有重要的意義, 其是衡量企業是否合法運行的重要標準。 企業紀檢監察也應當發揮自身優勢, 積極創新, 全面推進企業廉政文化建設。 二者還可以相互學習借鑒, 形成全方位治標又治本的企業犯罪預防體系。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國有企業合規都是以保護發展、 減少風險為目的的企業內部管理活動, 二者具有相當程度的共通性與一致性。 在新時期,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應當根據新的風險積極拓展二者業務范圍, 構建全面的監督保障體系。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與企業合規也應當互相借鑒互補, 形成點面結合的監督管理機制。 應當認識到, 要真正實現二者共同目標必須通過各種方式發展企業文化, 以文化鞏固監督成果、 促進未來發展。
本文雖然討論的是國有企業合規與紀檢監察,但其揭示了一個優質的合規企業需要具備的有關品質, 這些合規經驗都可以為民營企業所借鑒。 我國民營企業, 特別是中小微企業, 具有家族式經營、運作高度集權化、 組織化程度低的問題, 企業合規難以發揮作用。[88]民營企業唯有實現現代化轉型,才能走上穩健的、 持續的發展道路。 因此, 應當復制、 推廣國有企業的經驗, 建構有效的合規管理制度。 本文雖然討論的是國有企業合規與紀檢監察,但其研究價值與意義不止于此。
注釋:
①③④⑥???[53][54] 童 德 華 主 編 : 《 企 業 管 理 刑 事合規制度概論》, 清華大學出版社 2022 年版, 第 1、 1、4、 5、 9—10、 7—10、 6、 114、 158 頁。
②參見李本燦: 《刑事合規理念的國內法表達——以 “中興通訊事件” 為切入點》, 《法律科學》 (西北政法大學學報) 2018 年第6 期; 孫國祥: 《刑事合規的理念、 機能和中國的構建》, 《中國刑事法雜志》 2019 年第2 期; 陳瑞華: 《企業合規基本理論》, 法律出版社2021年版, 第 7 頁。
⑤⑧ 參見李本燦: 《刑事合規的制度史考察: 以美國法為切入點》, 《上海政法學院學報》 (法治論叢)2021 年第 6 期。
⑦⑨? 參見 [日] 川崎友巳: 《合規管理制度的產生與發展》, 李世陽譯, 載李本燦等編譯: 《合規與刑法:全球視野的考察》, 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8 年版, 第6、 9—12、 4—16 頁。
⑩ 參見呂忠梅總主編: 《美國量刑指南: 美國法官的刑事審判手冊》, 逄錦溫等譯, 法律出版社2006 年版,第 421 頁。
? 陳瑞華: 《企業合規基本理論》, 法律出版社2021 年版, 第 15 頁。
? 參見李本燦: 《企業犯罪預防中國家規制向國家與企業共治轉型之提倡》, 《政治與法律》 2016 年第2期。
? 參見陳宗海、 楊民社、 劉軍、 米春梅: 《談改進派駐紀檢監察機構工作的措施和辦法》, 《現代審計與經濟》 2008 年第 6 期。
? 參見郝小剛: 《中國共產黨的紀律檢查工作及其歷史經驗研究 (1949—1966)》, 東北師范大學 2021 年碩士學位論文。
? 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辦公廳編: 《中國共產黨黨風廉政建設文獻選編》 第 7 卷, 中國方正出版社2001 年版, 第 127 頁。
????? 參見齊耀國、 張純三、 袁耀東: 《企業監察教程》, 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93 年版, 第69—72、72、 73、 95、 100 頁。
?? 參見唐皇鳳、 楊潔: 《中國共產黨百年紀檢監察領導體制的歷史演變與基本經驗》, 《治理研究》 2021年第4 期。
?? 參見魏明鐸主編: 《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史》,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3 年版, 第 222—223、 269 頁。
?? 參見王小光: 《紀檢監察研究學術史 (1978—2021)》, 《地方立法研究》 2022 年第 1 期。
? 參見羅星: 《新中國成立以來紀檢監察機關兩次合署辦公比較研究》, 《學習論壇》 2020 年第8 期。
?? 參見馬懷德: 《國家監察體制改革的重要意義和主要任務》, 《國家行政學院學報》 2016 年第6 期。
?? 參見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監察委員會法規室: 《〈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釋義》, 中國方正出版社 2018 年版, 第 51—54、 111—112 頁。
?[62][65] 史偉立: 《新時代背景下國有企業內部審計和紀檢監察的有機結合》, 《中國內部審計》 2018 年第4期。
? 參見陳瑞華: 《英國<反賄賂法〉與刑事合規問題》, 《中國律師》 2019 年第 3 期; 陳瑞華: 《有效合規計劃的基本標準——美國司法部<公司合規計劃評價〉簡介》, 《中國律師》 2019 年第 9 期。
? 參見周振杰、 賴祎婧: 《合規計劃有效性的具體判斷: 以英國 SG 案為例》, 《法律適用》 (司法案例)2018 年第 14 期; 張遠煌著: 《企業合規全球考察》, 北京大學出版社2021 年版, 第31—32 頁。
?? 參見閆宏勛: 《基于現代企業制度下國有企業紀檢監察工作的探討》, 《中國新技術新產品》 2010 年第6 期。
? 參見謝尚果、 申君貴: 《監察法教程》, 法律出版社 2019 年版, 第 10—12 頁。
? 參見俞可平: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 《前線》 2014 年第 1 期。
? 參見張文顯: 《法治與國家治理現代化》, 《中國法學》 2014 年第 4 期。
??[61] 參見杜方正: 《我國國有企業刑事合規制度研究》, 東南大學2020 年博士學位論文。
?[78] 參見張遠煌著: 《企業合規全球考察》,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21 年版, 第 5—7、 32 頁。
? 參見李勇: 《企業附條件不起訴的立法建議》,《中國刑事法雜志》 2021 年第 2 期; 楊帆: 《企業合規中附條件不起訴立法研究》, 《中國刑事法雜志》 2020 年第3期。
? 參見陳瑞華: 《企業合規不起訴改革的八大爭議問題》, 《中國法律評論》 2021 年第 4 期; 陳瑞華: 《企業合規不起訴制度研究》, 《中國刑事法雜志》 2021 年第1 期; 李玉華: 《企業合規不起訴制度的適用對象》,《法學論壇》 2021 年第 6 期。
? 參見李本燦: 《企業合規程序激勵的中國模式》,《法律科學》 (西北政法大學學報) 2022 年第4 期。
? 參見黎宏: 《企業合規不起訴: 誤解及糾正》,《中國法律評論》 2021 年第 3 期。
[51] 參見張遠煌等: 《中國企業家腐敗犯罪報告(2014—2018)》, 《犯罪研究》 2020 年第 6 期。
[52] 參見張遠煌: 《企業家刑事風險分析報告(2020)》, 《河南警察學院學報》 2021 年第 4 期。
[55][58][82] 參見胡于凝、 劉金程: 《國 有企業反腐敗與紀檢監察研究綜述》, 《天津行政學院學報》 2013 年第6期。
[56][57][64] 參見魏昌東: 《國家監察委員會改革方案之辨證: 屬性、 職能與職責定位》, 《法學》 2017 年第 3期。
[59] 參見李玉華: 《有效刑事合規的基本標準》, 《中國刑事法治》 2021 年第 1 期; 周振杰、 賴祎婧: 《合規計劃有效性的具體判斷: 以英國SG 案為例》, 《法律適用》 (司法案例) 2018 年第 14 期; 陳瑞華: 《企業合規的基本問題》, 《中國法律評論》 2020 年第1 期。
[60] 參見陳漢文、 張宜霞: 《企業內部控制的有效性及其評價方法》, 《審計研究》 2008 年第3 期。
[63] 劉文革: 《整合資源 構建企業內部監督的高效機制——淺議企業內部控制評價、 內部審計與紀檢監察職能整合》, 《會計師》 2017 年第 3 期。
[66] 參見馬懷德: 《監察法學》, 人民出版社 2019 年版, 第 334 頁。
[67][73] 參見錢小平: 《監察委員會監督職能激活及其制度構建——兼評 〈監察法〉 的中國特色》, 《華東政法大學學報》 2018 年第 3 期。
[68] 參見李櫻杕: 《關于涉眾型經濟犯罪法律規制問題的思考》, 《政法學刊》 2010 年 6 期。
[69] 參見胡婧、 謝海濤: 《串通投標罪行為主體的范圍及其相關問題探析》, 《中國招標》 2020 年第9 期。
[70] 參見孫國祥: 《串通投標罪若干疑難問題辨析》,《政治與法律》 2009 年第 3 期。
[71] 參見王湛: 《內部控制外部化的思考》, 《會計研究》 2001 年第 11 期。
[72] 參見羅嵐: 《國有企業紀檢監察職能優化研究——以N 集團為例》, 華南理工大學2019 年碩士學位論文。
[74] 參見吳水澎、 陳漢文、 邵賢弟: 《企業內部控制理論的發展與啟示》, 《會計研究》 2000 年第5 期。
[75][86] 參見劉佳歡: 《企業文化在企業管理中的作用探討》, 《中外企業文化》 2022 年第 3 期。
[76] 參見萬方: 《反腐敗合規法律實踐的規范演進與實踐展開——以美國 〈反海外腐敗法〉 為切入》, 《法治研究》 2021 年第 4 期。
[77] 參見李玉華: 《有效刑事合規的基本標準》, 《中國刑事法治》 2021 年第1 期。
[79][81] 參見 [美] 菲利普·韋勒: 《有效的合規計劃與企業刑事訴訟》, 萬方譯, 《財經法學》 2018 年第3 期。
[80] 參見黎宏: 《合規計劃與企業刑事責任》, 《法學雜志》 2019 年第 9 期。
[83] 參見劉梅芳: 《企業文化在企業管理中的作用》,《生產力研究》 2013 年第 11 期。
[84][87] 參見薛良達: 《國有企業廉潔文化建設的路徑探析》, 《道德與文明》 2009 年第 4 期。
[85] 參見馮玉梅: 《國有企業廉政文化建設思考》,《觀察與思考》 2012 年第 5 期。
[88] 參見陳瑞華: 《企業合規不起訴改革的八大爭議問題》, 《中國法律評論》 2021 第 4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