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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擒孟達”歷史敘事流變探微

2022-02-04 21:20:29胡以存
社會科學動態 2022年2期

胡以存

魏文帝黃初元年(220),蜀將孟達降魏,至明帝太和二年 (228)正月敗死,其事在 《魏略》《三國志》 《華陽國志》及 《戰略》中皆有涉及,迨至唐人修《晉書》,材料豐瞻,敘事動人,最為人所矚目。

后人論孟達敗亡,多責其行事不秘而盛稱司馬懿當機立斷,唯田余慶先生令人信服地闡明孟達事件與蜀漢內部主客矛盾的隱秘聯系,幾成不易之論①。但司馬懿擒孟達畢竟是曹魏政治的一大關鍵,曹魏政局變化的影響不可忽略。況且,自事件發生至唐修《晉書》歷400余年,唐人的理解與敘述,蘊含更加豐富的信息。因此,追溯唐人歷史敘事的形成,透過文本背后的敘事技巧,還原被逐漸“遮蔽”的司馬懿,當有助于我們探尋歷史的真相。

一、曹魏政治格局中的東三郡

孟達降叛,依違蜀魏,是以東三郡為基地。東西走向的秦嶺,隔絕長江與黃河兩大流域;大巴山呈西北—東南走向,是漢水谷地與四川盆地的分水嶺。漢水及支流蜿蜒兩山之間,切割出眾多河谷與盆地,雖交通不便,但仍屬一體,故漢承秦制,置漢中郡,屬益州刺史部。漢末紛亂,劉表入主襄陽,密邇漢水谷地東端峽口,房陵等地遂漸次為荊楚勢力所染指②。漢水谷地是荊益北部重要交通孔道,因此田余慶先生高度凸顯東三郡的戰略地位,認為“諸葛亮草廬作對時所說的‘跨有荊益’,并不是指據三峽而跨荊益,而是指據漢沔的東三郡而跨荊益”③。關羽毀敗,《隆中對》里的“荊州之軍”竟成畫餅,鑒于蜀漢數次北伐未諧,蔣琬“乃多作舟船,欲由漢、沔襲魏興、上庸”④。蓋“得新城則可以震動宛、洛,通達漢、沔,故漢、魏以為必爭之地”⑤。局促于四川盆地的蜀漢,仍想據東三郡復出荊州,從而回歸《隆中對》的戰略規劃。

秦嶺山脈北陡南緩,漢水谷地溝通東西,戰略重要性更偏重于南麓荊益地區。王夫之因“魏興、上庸,非魏所恃為巖險,而其贅余之地也”⑥,批評蔣琬所圖“愈非策矣”,恐非確論。蜀漢得東三郡,則可直接攻擊曹魏南線中部的戰略支點宛及襄、樊,北伐中原;失東三郡,則咽喉之地漢中側翼遭遇嚴重威脅。⑦

孟達盤踞東三郡幾達十載,魚豢《魏略》言之甚詳:

達以延康元年率部曲四千余家歸魏。……加拜散騎常侍,領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達既為文帝所寵,又與桓階、夏侯尚親善,及文帝崩,時桓、尚皆卒,達自以羈旅久在疆場,心不自安。諸葛亮聞之,陰欲誘達,數書招之,達與相報答。魏興太守申儀與達有隙,密表達與蜀潛通,帝未之信也。司馬宣王遣參軍梁幾察之,又勸其入朝。達驚懼,遂反。⑧孟達初降時,文帝為籠絡降人計,對他甚為器重,“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 (為新城郡),以達領新城太守”⑨。魏文帝與夏侯尚厚待孟達自有政治上的考量,彼時魏吳有事于江淮,曹魏荊州方向兵力不足,征南將軍曹仁甚至焚棄襄、樊,還屯于宛,西部山區更是鞭長莫及。“漢水上游河谷地帶之居住形態當以聚居為主,聚居之民且筑城立壁以保全聚落,從而形成‘城居’狀態”⑩,多有地方豪強勢力如申氏兄弟“在西平、上庸間聚眾數千家”。孟達亦屬地方實力派,夏侯尚欲借其力以驅逐劉封,平定三郡。因此,曹魏只能采取極為寬松的羈縻政策,不取質任,默許了孟達的半割據狀態——這應是“委以西南之任”的實質。

孟達有軍事實力可依恃。“初,劉璋遣扶風孟達副法正,各將兵二千人,使迎先主,先主因令達并領其眾,留屯江陵”?,這4000人自然以蜀中人士為主體,具有較強的凝聚力?。建安二十四年(219),孟達“從秭歸北攻房陵”,殺太守蒯祺。申耽降魏后,“文帝拜耽懷集將軍,徙居南陽”,孟達借機將他排斥出局。在兼并了蒯祺與申耽的部分勢力后,孟達軍力大張,《晉書》言“俘獲萬余人”,又云“徙孟達余眾七千余家于幽州”?,足證其勢力之盛。

至于孟達個人品性,早在降魏之初,劉曄、司馬懿等人便有異議,文帝“譬以蒿箭射蒿中耳”道出曹魏的無奈。及至彝陵戰后蜀漢元氣大傷,吳魏分疆亦漸趨穩定,曹魏便可騰出力量整頓荊州。黃初七年(226)八月,“吳將諸葛瑾、張霸等寇襄陽,撫軍大將軍司馬宣王討破之,斬霸”?,確立了軍事優勢的司馬懿不再容忍孟達割據的狀態延續下去,東三郡終于成為亟需解決的現實問題。

對于司馬懿及曹魏而言,申氏兄弟與孟達,均屬整頓清除之列,盡管他們一直紛爭不睦,申儀甚至還為司馬懿擒孟達立下功勛。《晉書》云“申儀久在魏興,專威疆場,輒承制刻印,多所假授。達即誅,有自疑心。……帝使人諷儀,儀至,問承制狀,執之,歸于京師”?,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失敗者,敘事略無忌諱。而基于曹魏立場的《魏略》,并未將申氏兄弟定性為謀叛,故云“宣王勸使來朝”,記其結局稍加回護。

三國鼎立,荊州為著力點,司馬懿攻滅孟達,又將申儀執送京師,東三郡內部隱患徹底消除,至此,魏之荊襄前線逐漸穩定,成為與吳蜀對峙的重要戰略支撐點。

二、司馬懿的政治考量

曹魏軍政變局是孟達事件的外部大環境,給孟達帶來直接壓力的卻是“督荊、豫二州諸軍事”的司馬懿。司馬懿自太和元年(227)六月受詔屯宛至年底出兵,上任半年即完成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可見,攻滅東三郡是司馬懿籌謀已久的重大舉措。穩定荊州前線、消除內部不安定因素固然是其職權之所在,但上任伊始便如此急迫地解決東三郡問題,從司馬懿政治生涯看,還應有更強烈的個人動機。

魚豢《魏略》并未明確孟達謀叛,而僅言與蜀漢“相報答”。在東三郡內部,孟達與申氏兄弟關系一直不協?,申儀“密表達與蜀潛通,帝未之信也”,意味著控告尚未獲得朝廷的認可與支持。《魏略》將孟達謀反直接歸因于司馬懿,隱含著魚豢的主觀判斷,意味深長。

魚豢稍晚於孟達,仕于魏,入晉后尚在人世。《魏略》多引魏世史料,故裴注頻加引證。魚豢似乎無意于為司馬氏粉飾,如張郃之死,《三國志》本傳云:“諸葛亮復出祁山,詔郃督諸將西至略陽,亮還保祁山,郃追至木門,與亮軍交戰,飛矢中郃右膝,薨。” 《魏略》則曰:“亮軍退,司馬宣王使郃追之,郃曰:‘軍法,圍城必開出路,歸軍勿追。’宣王不聽。郃不得已,遂進。蜀軍乘高布伏,弓弩亂發,矢中郃髀。”?又如《晉書·宣帝紀》云曹操避司馬懿,“帝知漢運方微,不欲屈節曹氏,辭以風痹,不能起居”,而《魏略》則直云:“晉宣帝好學,曹洪自以麄疏,欲屈自輔帝,帝恥往訪,乃托病拄杖。洪恨之,以語太祖,太祖辟帝,乃投杖而應命也。”?其熱衷功名利祿之態,躍然紙上。

隨著曹魏政權南部邊境的穩固,孟達生存空間狹窄,處境不妙,但應對之策并非只有謀叛一途。陳壽《三國志》記諸葛亮孟達有書信往返,但結果語焉不詳,“辭欲叛魏”可理解為密謀未成,“亮亦以達無款誠之心,故不救助也”?,則更像掩飾之詞。三國時政治人物間書信往還并不罕見,《魏略》與《三國志》都沒有坐實孟達與諸葛亮之間的盟約,蓋三國之間爾虞我詐,類似的事情屢見不鮮,小者如吳將鄧由等聲稱欲奔于魏,大者如黃蓋詐降、周魴截發,皆屬譎詭之辭。從當時的軍事部署來看,建興五年(227)三月諸葛亮入漢中,六年春攻魏。此次北伐,蜀漢籌備已久,各路人馬分派既定,豈能臨事自亂陣腳而啟釁于東三郡?

與“不救助”略有參差的,是確有軍隊呼應孟達,《晉書·宣帝紀》記吳蜀遣將至“安橋、木闌塞”,《魏略》言“及達反,儀絕蜀道,使救不到”,《水經注·漢水》亦云,“漢水又東徑木蘭寨……吳朝遣軍救孟達于此矣。”距東三郡較近的蜀軍,除漢中諸葛亮主力外,還有李豐駐守的江州(包括駐永安陳到所領精兵)?,孫吳在東三郡附近也部署有軍事力量。由于整個戰斗不過24天,再考慮到東三郡深處叢山之中,信息閉塞,交通不便,因此,蜀、吳想在孟達潰敗前施以強力援助,似無可能。但是,作為曹魏荊、揚方面大員,司馬懿的行蹤當為蜀、吳邊將所關注,曹魏大規模軍事行動勢必引起蜀、吳前線將領的反彈。

“司馬懿的堅忍陰毒,遠非漢末同時儒家迂緩無能之士所能比”?。曹睿登基不久,便將顧命大臣分派至各重要戰場,以托孤之重,膺方面之任。存在已久的申、孟矛盾,在司馬懿鎮宛之后,變成高懸孟達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未獲朝廷認可的控告,成為司馬懿力排眾議的口實,而擒孟達一役的輝煌戰果則成為他政治、軍事聲望急劇上升的起點。(司馬懿)是因與曹丕的特殊關系而居高位,沒有突出的政績,甚至沒有率大軍作戰的經歷,地位排在四位顧命大臣之末。魏明帝曹睿執政的太和(227—233)至景初(237—238)年間,司馬懿的政治聲望急劇上升。其軍事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成為魏國公認的最杰出的軍事統帥,哪條戰線出現危機,哪里便由他出任軍事領袖。?

在擒孟達事件中,尚有一個不容忽視的關鍵人物——州泰。州泰歷典州郡,但其生平僅《鄧艾傳》后附寥寥數語:“艾州里時輩南陽州泰,亦好立功業,善用兵,官至征虜將軍、假節都督江南諸軍事。”裴松之引《世語》言之稍詳:

初,荊州刺史裴潛以(州)泰為從事,司馬宣王鎮宛,潛數遣詣宣王,由此為宣王所知。及征孟達,泰又導軍,遂辟泰。泰頻喪考、妣、祖,九年居喪,宣王留缺待之,至三十六日,擢為新城太守。宣王為泰會……后歷兗、豫州刺史,所在有籌算績效。?

州泰為南陽人,地近東三郡。荊州刺史裴潛數遣其聯絡司馬懿,說明他嫻于行人辭令,裴潛與孟達政事往還,州泰亦難辭其任。鄧艾“每見高山大澤,輒規度指畫軍營處所”,州泰與之相似,將東三郡山川河谷、道路里程、駐軍防務等默識在心,擒孟達一役導軍之功,可方之于田疇。以州泰的“好立功業”,頗疑他于此役多有擘畫,唯文獻無征,故存而不論。

司馬懿攻滅孟達在太和二年(227)春,州泰頻遭喪事應在稍后不久,否則,他當迅即赴任善后,以安地方。居喪9年后,時在青龍、景初之際,《世語》“九年居喪,宣王留缺待之”云云,蓋謂司馬懿意中新城太守唯有州泰,他人非其所望?。至嘉平三年(251)“春正月,荊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陳泰) [州泰]攻吳,破之,降者數千口”?。此時上距青龍、景初之際已十數年。

司馬懿“取鄧艾於農隙,引州泰於行役,委以文武,各善其事”?。引州泰為心腹,深自結納,其經營荊州用心之深遠可見一斑。州泰守新城郡十數年,忠實地維護著司馬氏在荊州的利益。自司馬懿離任,先后有毋丘儉、胡質、夏侯儒等主政荊州,但淮南三叛時荊州始終為司馬氏所用。因此,擒孟達不僅是司馬懿涉及曹魏軍權的起點,亦可視為是他建構班底、布局荊州的開端。?

三、晉王朝歷史中的擒孟達事件

晉王朝建立以后,司馬懿被追尊為晉高祖宣皇帝,擒孟達一役也隨之被置于新的王朝坐標系加以重新審視。

“西晉眾臣議晉書限斷,出于彌縫粉飾篡弒之亦的政治目的,明顯有一股拔高‘三祖’功業、前推其肇基歷史的沖動”?,其目的無非是“以向上延伸晉朝歷史的辦法來掩飾沖淡禪代過程中的陰謀與暴力”?。司馬氏最終能夠取代曹魏,實肇始于司馬懿,所謂“經始大業,造創帝基”。“在晉人的記事中,往往喜歡將司馬氏取代曹氏的征兆追溯到魏明帝時代,有多條史料指向了這一時間節點”?。故此,晉王朝的歷史敘事竭力渲染司馬懿的軍功,把他裝扮成曹魏政權不可或缺的支柱,以此證明魏晉禪代的正當性。

論司馬懿文治武功必首推擒孟達一役,在曹魏時便已成共識:齊王曹芳登基,司馬懿由太尉轉太傅,詔書便有“南擒孟達,西破蜀虜,東滅公孫淵,功蓋海內”之語?。及至晉代魏后,對擒孟達一役的宣揚更是不遺余力,太仆傅玄《晉鼓吹歌曲》起首便是 《靈之祥》:“言宣皇帝之佐魏,猶虞舜之事堯也。既有石瑞之征,又能用武以誅孟度之逆命也。”謂“孟氏叛,據南疆。追有扈,亂五常”?。

“虞舜之事堯”是證明禪讓手段的合法性,擒孟達一役則被明確定位為“追有扈”。夏啟建政,“有扈氏不服,啟伐之,大戰於甘……遂滅有扈氏。天下咸朝。”?此役確保了夏啟的家天下。且夏啟誓師時“乃召六卿”,強調政由己出的威權:“今予惟共行天之罰。……用命,賞于祖;不用命,戮于社。”?歷史上的武裝叛亂可謂多矣,《靈之祥》獨獨選中有扈氏,正是以夏啟喻司馬懿,二者的聯系是基于王朝歷史坐標系建立的。

由此可見,曹魏推崇司馬懿擒孟達,與晉人推崇司馬懿擒孟達,其立足點實不相同:前者基于曹魏政權,而后者基于晉王朝。曹芳詔書盛贊司馬懿軍功,是皇帝對臣子的嘉許;晉人追述司馬懿軍功,是后人對開創王朝基業始祖的頌揚。因此,當后人以晉高祖宣皇帝的身份去頌揚魏太尉司馬懿的功業時,本屬局部事件的戰爭變得關乎全局,擒孟達事件的意義被有意無意地夸大了。

相對于核心區而言,東三郡“是典型的‘內地的邊緣’”?,地方豪強勢力趁亂割據其間,其例屢見不鮮。“世為渠帥”的扶猛,在梁時為上庸、新城二郡守,“擁眾自守,未有所從”,降魏后“太祖以其世據本鄉,乃厚加撫納……割二郡為羅州,以猛為刺史”?,處世之道與孟達、申氏兄弟并無二致。

就曹魏政權而言,即使孟達反于東三郡,亦難動搖腹心與根本。與魏蜀、魏吳主戰場比,司馬懿擒孟達只是一場重要卻絕非關鍵的局部戰爭。但是,在司馬氏的敘事中,孟達反叛關乎魏、蜀、吳三國角力,擒孟達成為司馬懿安邦定國、澄清宇內的大事件——其實質仍是基于晉王朝的坐標系,彰顯它在司馬氏權力發展史上的重要性?。

值得注意的是,司馬懿鎮守關中拒敵諸葛亮,更關乎曹魏江山安危,但是,在晉王朝歷史坐標系中,它與擒孟達事件評價相反,被有意地淡化甚至忽略了。荀勗《時邕篇》云,“往我祖宣,威靜殊鄰。首定荊楚,遂平燕秦”,將燕 (滅遼東公孫淵)、秦(鎮守關中拒敵諸葛亮)之功與擒孟達一役并舉,這固有詩歌韻律方面的考慮,但透露出晉王室“塑造”歷史的傾向性至為明顯。

傅玄《晉鼓吹歌曲》與司馬懿功業相關的有《靈之祥》 《宣受命》 《征遼東》 《宣輔政》及《時運多難》,分別對應“用武以誅孟度之逆命”“御諸葛亮”“討公孫淵而梟其首”“拔亂反正”及“致討吳方”。這與《晉鼙舞歌》中專頌司馬懿的《天命篇》內容相近:

圣祖受天命,應期輔魏皇。入則綜萬機,出則征四方。朝廷無遺理,方表寧且康。道隆舜臣堯,積德逾太王。孟度阻窮險,造亂天一隅。神兵出不意,奉命致天誅。赦善戮有罪,元惡宗為虛。威風震勁蜀,武烈慴強吳。諸葛不知命,肆逆亂天常。擁徒十余萬,數來寇邊疆。我皇邁神武,秉鉞鎮雍涼。亮乃畏天威,未戰先仆僵。盈虛自然運,時變固多難。東征凌海表,萬里梟賊淵。受遺齊七政,曹爽又滔天。群兇受誅殛,百祿咸來臻。黃華應福始,王凌為禍先。?

此數事是司馬懿政治生涯中的重要節點,誅曹爽、平王凌,均屬“作家門”的內部斗爭;擒孟達、定遼東、拒諸葛,則是涉及敵國的軍事斗爭。渲染司馬懿的軍功,前兩事司馬懿完勝而歸,自不待論,唯有鎮守關中拒敵諸葛亮屢嘗敗績,難以成為司馬氏的夸耀之資。盡管《三國志》對司馬懿的敗績多有諱言,但他幾次大敗以至于“畏蜀如虎”的記載見于《魏晉春秋》等史籍?,西晉時多為人知。晉臣不便言及具體的戰爭進程,只能竭力渲染諸葛亮病死五丈原的結局。論功抑“秦”揚“楚”,看起來似乎不符合歷史的真實,卻切中晉王朝為宣揚司馬懿才能而揚勝諱敗的現實需要。

由此可見,王朝坐標系的改變,以及歷史事件的性質、戰爭的勝負,這三者綜合考慮,擒孟達一役可謂形容晉高祖宣皇帝司馬懿功業的最佳事例,因此,《天命篇》對之不吝其辭。《天命篇》可謂晉人對司馬懿功業的總結,為后人所尊崇。干寶《晉紀總論》亦是從內、外兩方面列舉司馬懿四件功勞:“西禽孟達,東舉公孫淵,內夷曹爽,外襲王凌,神略獨斷,征伐四克”?; 《晉書·宣帝紀》便竭力夸頌擒孟達及定遼東二功,“殄公孫於百日,擒孟達於盈旬,自以兵動若神,謀無再計矣”。

四、《戰略》對擒孟達事件的修飾

擒孟達一役,不僅其歷史意義被重估,甚至事件進程也不斷地被修飾。當它成為晉高祖宣皇帝標志性的武功被廣為宣揚時,作為司馬懿出兵前提的孟達謀叛必須無可置疑。既然申儀密表說服力不足,于是“欲誘達以為外援”的諸葛亮便被凸顯出來,出現了言辭確鑿的郭模詐降一事。就現有文獻看,郭模詐降最早見于晉司馬彪《戰略》:

孟達將蜀兵數百降魏,魏文帝以達為新城太守。太和元年,諸葛亮從成都到漢中,達又欲應亮。遺亮玉玦、織成、障汗、蘇合香。亮使郭摸詐降過魏興。太守申儀與達有隙,摸語儀亮言:玉玦者,已決;織成者,言謀已成;蘇合香者,言事已合。?

我們當然不能因成書較早的《魏略》及《三國志》不載而遽爾斷定郭模之事全為虛構,但諸葛亮遣人詐降告發孟達的動機確實令人迷惑。諸葛亮不顧費詩勸諫而招降孟達,是著眼于東三郡地利:事成,樂見其歸蜀;不成,則為患于魏而無損于蜀。以諸葛亮的“持重”,欲復戰略重地,自應策在萬全。逼反孟達卻又坐觀其敗,利于魏而無得于蜀,諸葛亮“欲促其事”的動機何在呢?政治家一舉一動皆在于利益得失,諸葛亮逼反孟達,于北伐是節外生枝;漢中失去半割據的東三郡為屏障,令司馬懿主力云集新城,在蜀漢北伐主力側翼形成致命的威脅。由此可見,此時逼反孟達,無論成敗如何,于蜀漢北伐均無益處。

誠然,孟達為劉璋舊屬,涉及蜀漢政權內部敏感的“主”“客”之爭。劉封“與達忿爭不和”,即為新舊矛盾之一端,但由此將孟達歸于李嚴一黨,論定其立場一致,恐非事實。孟達既非益州人士,亦非劉璋親信,他與法正、張松意趣相投,頗以利益輕于去就,蜀中人士對其評價不高。身為劉備入蜀之功臣,即使與李嚴有些交情,但孟達能否以益州為念、以舊情為念,是大可懷疑的?。

《戰略》擷取郭模之語,欲證成孟達聯蜀叛魏之實。但三國政治人物之間互致書信十分常見,如王朗致諸葛亮、致許靖,諸葛亮致司馬懿、孟公威等數通書信,皆歷歷載諸史籍。諸葛亮與孟達開始書信往還,當在建興四年(226)上半年?,《太平御覽》所錄孟達與諸葛亮往來書信頗多,如“孟達與諸葛亮書曰:‘今送綸帽、玉玦各一,以征意焉’”;“孟逵與諸葛亮書曰:‘貢綸帽一顏,以示微意’”;“孟達與諸葛亮書曰:‘貢白綸帽一以示微意’”。所謂“征意”“微意”云云,無非人情,唯《戰略》釋為謀叛之廋詞。孟達屢送綸帽、玉玦于諸葛亮,《戰略》強調玉玦寓意,并與謀叛扯上關系。考慮到孟達曾經長期充當魏、蜀之間重要的聯絡者,司馬彪的說法更有深文周納之嫌。

郭模之重要,自不待言,他證實申儀對孟達的控告,也是司馬懿出兵平叛的前提。但郭模詐降之說突兀過甚,未免自相矛盾:若孟達叛魏為實,則何由斷定郭模為“詐降”?若郭模確屬詐降,則司馬懿憑其詐言攻滅孟達,豈不孟浪?申儀與孟達不協眾所周知,若無充分證據,郭模此行無益于事,不知司馬氏何得斷其言為真而定其行為詐?魏待降人甚厚,不限于孟達、黃權?,郭模揭發孟達謀叛,功勞甚著,其事跡除詐降外皆湮沒無聞,甚為可怪。

較為完整的早期擒孟達敘事,又見于常璩《華陽國志》:

明帝太和初,達叛魏歸蜀。時宣王屯宛,知其情,乃以書喻之曰:“將軍昔棄劉備,托身國家。委將軍以疆場之任,任將軍圖蜀之事,可謂心貫白日。蜀人愚智莫不切齒于將軍。諸葛亮欲相破,惟苦無路耳。模之所言非小事也,亮豈輕之而令宣露,此殆易知耳。”達乃以書與亮曰:“宛去洛八百,去此千二百里。聞吾舉事,當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間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辦。(則)吾所在深險,司馬公必不自來;諸將來,吾無患矣。”及兵到,達又告亮曰:“吾起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亮以其數反覆,亦不救,遂為宣王所誅滅。?

據孟達言,似乎新城平日戰備不修。但事實并非如此,新城屬三國交兵之地,孟達又深蒙厚待。曹仁因襄、樊乏糧還宛,新城卻“眾少而食支一年”,《華陽國志》亦載,“(孟達)表請弩馬于文帝。撫軍司馬宣王以為不可許。帝曰:‘吾為天下主,義不先負人,當使吳、蜀知吾心。’乃多與之,過其所求。”稱兵謀反實非兒戲,孟達豈能不預先準備,反而將“諸軍足辦”完全寄希望於興兵后曹魏君臣“比相反覆”的“一月間也”??

對東三郡地區,常璩明確表示他僅“識其大梗概,未能詳其小委曲也”,則這段敘事必有所本。魚豢約與陳壽同時,早于司馬彪,更早于常璩?。盡管去晉初不算渺遠,但據劉義慶《世說新語·尤悔》記載,晉室南遷后明帝已需要“問溫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可知司馬氏代魏后,對其行徑有所隱晦,則常璩所引,應是官方認可的權威記載。由郭模事件的高度一致性,結合相關著述的內容、年代及作者身份來看,頗疑《華陽國志》擒孟達敘事源于司馬彪《戰略》,司馬懿喻孟達書、孟達與諸葛亮贊司馬懿書,能詳盡引錄這些個人書信,似乎只有晉宗室司馬彪的身份足以當之。

除時間與身份的因素外,我們推斷司馬彪對擒孟達事多有潤飾,還在于《戰略》敘事本身也透露出這樣的信息。司馬彪為晉宗室,史載他“不交人事,而專精學習,故得博覽群籍,終其綴集之務”?。《戰略》言孟達“將蜀兵數百降魏”,與 《魏略》《三國志》 《晉書》所載皆不合,也與司馬懿擒孟達后的俘獲不符。司馬彪故意減少孟達所屬兵力,其目的是縮小孟達降魏的影響與意義,將著眼點從國家軍政格局轉移至個人品質,強調孟達的辜恩忘義,從而凸顯司馬懿討伐孟達的政治正確。

五、《晉書》敘事文本分析

唐史臣綜合諸家舊說,最終形成《晉書·宣帝紀》中司馬懿擒孟達歷史敘事:

初,蜀將孟達之降也,魏朝遇之甚厚……于是連吳固蜀,潛圖中國。蜀相諸葛亮惡其反復,又慮其為患。達與魏興太守申儀有隙,亮欲促其事,乃遣郭模詐降,過儀,因漏泄其謀。達聞其謀漏泄,將舉兵。帝恐達速發,以書喻之……達得書大喜,猶與不決。帝乃潛軍進討。諸將言達與二賊交構,宜觀望而后動。帝曰:“達無信義,此其相疑之時也,當及其未定促決之。”乃倍道兼行,八日到其城下。吳蜀各遣其將向西城安橋、木闌塞以救達,帝分諸將距之。初,達與亮書曰:“宛去洛八百里,去吾一千二百里,聞吾舉事,當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間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辦。則吾所在深險,司馬公必不自來;諸將來,吾無患矣。”及兵到,達又告亮曰:“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旬有六日,達甥鄧賢、將李輔等開門出降。斬達,傳首京師。俘獲萬余人,振旅還于宛。?

唐修 《晉書》,多依臧榮緒 《晉書》舊本。臧氏敘擒孟達已不得而知?,但蕭子顯《南齊書》本傳贊榮緒“純篤好學”,“沈深典素,追古著書,撰晉史十袠,贊論雖無逸才,亦足彌綸一代”,后人許為“可謂集晉書之大成矣。”[51]司馬彪以宗室之親,所敘郭模之事娓娓可聽,《戰略》 《華陽國志》被臧氏《晉書》所采納自在情理之中。

唐人修《晉書》的理由是“十有八家,雖存記注,而才非良史,事虧實錄……宜令修國史所更撰晉書,銓次舊聞,裁成義類,俾夫湮落之誥,咸使發明”[52]。李培棟先生從“御撰” 《宣帝紀》贊著重探尋了李世民修晉史的深層次動機:“對比司馬氏之得天下,他又感到自己畢竟光明得多,獲得新的慰解。我們可以從他給司馬懿的評論中看出他的自豪感。”[53]

基于君臣大義,李世民質疑司馬懿臣節有虧,但他仍然稱贊司馬懿,“觀其雄略內斷,英猷外決,殄公孫于百日,擒孟達于盈旬,自以兵動若神,謀無再計矣”[54]。不知“天挺之姿,應期佐命”是否為李世民夫子自道,但揆諸人情事理,贊詞中的“上意”定下唐人修《晉書·宣帝紀》基調。因此,《晉書·宣帝紀》敘事更接近為塑造典型人物形象而裁剪事件的文學敘事,而非從歷史記載中探尋人物動機的歷史敘事。

《晉書》敘事者重視敘事文本的文學性更甚于歷史事件的真實性,采擇材料失于考據,故而劉知幾評曰:“大唐修《晉書》,作者皆當代詞人,遠棄史、班,近宗徐、庾。”[55]四庫館臣更指責,“其所采擇,忽正典而取小說,波靡不返,有自來矣……其所載者,大抵弘獎風流,以資談柄……是直稗官之體,安得目曰 ‘史傳’乎?”[56]這直接導致 《晉書》擒孟達的歷史敘事,不僅采擇重小說,而且行文中好奇、動人,更接近小說的趣味。但是,盡管《晉書》的“稗官之體”遭受譏議,它所載擒孟達事件成為最有影響的歷史敘事文本,仍應歸功于它的歷史敘事技巧。

歷史敘事是有技巧的,按海登·懷特的意見,“歷史事件只是故事的因素”,歷史學家要“通過所有我們一般在小說或戲劇中的情節編織的技巧”才變成故事[57]。《晉書》敘事,曲折委婉,深得小說風致。在擒孟達敘事技巧方面,《晉書》至少有兩個方面處理十分巧妙。

一是《晉書》敘事巧妙而自由地轉換于全知視角與限知視角。

諸葛亮欲誘孟達,見于《三國志》諸傳;其與孟達書信數相往來,亦屢見于史籍。雙方存在事實上的接觸,似無可疑,但這種書信往還,在三國重臣之間并非罕見。孟達先事劉璋,再投劉備,后降曹丕,又與諸葛亮書信往還。亂世中轉易數主,當屬造化弄人。無論孟達降魏、歸蜀諸事有何密辛,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密謀歸蜀,必不敢稍有泄露,否則,于孟達是殺身之禍,于諸葛亮是圖謀不成。故此,諸葛亮也極其注意保密,十分配合地“陰欲誘達”,而非突兀地“欲促其事”。

《戰略》及《晉書》利用郭模詐降將孟達叛魏的信息傳達給司馬懿——盡管它的可信度甚至不如《魏略》里申儀的告訐。《晉書·宣帝紀》以司馬懿為主線,但輔以大量相關資料,它沖淡了司馬懿的信息局限。因此,當立足于事后追述的《晉書》詳述全部史料來強調孟達謀反的真實性與緊迫性時,它可以利用全知敘事給讀者以先入為主的印象,減輕深受暗示的讀者對郭模事件的懷疑,相信諸葛亮招降及孟達叛魏的“事實”,從而默認了司馬懿出兵的合理性[58]。而且,《晉書》擒孟達敘事文本在吸收《戰略》郭模事件時,予以補充完善。它針對《戰略》敘事的粗疏,加入對始作俑者諸葛亮心理動機的闡釋:“惡其反復,又慮其為患”、“欲促其事”。在 《三國志》與 《華陽國志》中,諸葛亮“以達無款誠之心,故不救助也”,或“以其數反覆,亦不救”,是一個比較被動的外在因素,但在《晉書》中,這成了諸葛亮“使郭摸詐降”的原因:“惡其反復,又慮其為患”。由被動而主動的諸葛亮,成為擒孟達事件的主要推手,在擒孟達事件中,本屬外因的諸葛亮因“欲促其事”走上前臺轉為孟達叛死的關鍵,而作為內因的司馬懿卻退成諸葛亮策反孟達危機高明的應對者。

二是《晉書》敘事利用事件的關聯性,從而注意文本的呼應。

在《華陽國志》的基礎上,《晉書》增添了司馬懿倍道行軍八日至新城的記載,這應當是由孟達信中“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句引申而來[59]。司馬懿八日行軍1200里,反應不可謂不快[60],但《晉書》敘事卻將孟達舉事與司馬懿出兵之日混同,在信息傳播極為緩慢的古代,這實際上危及到司馬懿出兵的合法性。本為突出司馬懿出兵神速,卻與表現他軍事才干的緩兵之計一樣,加深了《晉書》敘事的內在邏輯矛盾。情理上的矛盾為《晉書》巧妙的行文所掩蓋,《晉書》借孟達書信響應司馬懿的軍事舉措,將消息隔絕的雙方聯系起來:一方是“潛軍進討”,“乃倍道兼行,八日到其城下”,另一方則是驚嘆“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似乎是孟達甫一舉事即為司馬懿神速撲滅,兩個“八日”,遙相呼應,若合符契,至于孟達是否能以司馬懿出兵之日作為自己舉事之時,反倒為讀者的錯覺所掩蓋了。

由此,《晉書》因情造文,敘事纖毫畢現,深具小說風味[61]。這場戰爭,就司馬懿而言,得密告后不動聲色,先行緩兵之計,爾后“潛軍進討”,最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獲孟達;就孟達而言,自恃險遠,事前堅信司馬懿不敢擅自行動,臨陣又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一錯再錯之下只好束手就擒。兩相比較,高下立見,故孟達兵敗身死,仍由衷感慨司馬懿用兵如神!——《晉書》隱去司馬懿爾虞我詐、冷酷無情的政治手腕,而凸顯其機敏果敢、其疾如風的軍事才能,進而最終確立他偉大軍事家的光輝形象。

六、從歷史事件到歷史敘事

就司馬懿擒孟達一事而言,并不能因為《魏略》出現最早,便因此而斷定其正確性。但是,綜合當時的政治、軍事格局,我們可以看到《魏略》敘事的合理性。是先發制人,還是快速反應,均以政治、軍事諸因素為考量依據,無可厚非。但是,當成為肇建基業的始祖后,司馬懿需要被塑造成完美的形象,于是兩種軍事策略便有了道德上的高下之分。隨著擒孟達事件的意義日益凸顯,妨礙它道德上皎潔無暇之處便被日漸修飾,先發制人的突然襲擊,便被描述成為仁至義盡后的快速反應。

任何歷史敘事都不可避免地帶有主觀色彩,因此,史家在采擇、辨析史料時,對敘事者的傾向性均保持高度警惕,這已是基本常識。但是,敘事者的主觀性并非局限于有意識地對歷史事件的掩飾、強調與塑造,而是處于具體歷史時空中的敘事者必然會受到時代的影響。

于曹魏政權而言,司馬懿擒孟達是影響較大的一場局部戰爭。然而在魏晉易代之后,由于司馬懿身份的變遷,它被視為晉王朝興起的標志性事件,便成為新的王朝坐標系中一場關乎全局的關鍵戰爭。因坐標系的更改而對歷史事件予以重新審視,在新朝開國君主身上體現得尤為明顯,歷史敘事往往成為基于新興王朝立場的追溯,而非純粹的歷史事實。

與敘事者的立場、目的相對應,是各自采取的敘事策略:《三國志》 《魏略》記三國歷史,側重事件,以孟達為主人公,描述其依違魏蜀、最終覆滅的過程;晉人敘事,意在突出孟達辜恩作惡,從而彰顯司馬懿的正義性,為其魏晉易代張本;唐人修《晉書》,著眼于以史為鑒,是故敘事重在凸顯司馬懿的軍事才能,從而刻畫出開國之君政治家、軍事家的光輝形象。

也許這是歷史敘事形成、演化的常態。當歷史事件發生后,特定時間、空間坐標中的歷史進程雖已完成,但圍繞它所展開的敘事卻剛剛開始。對于后來的敘事者而言,歷史敘事總是在前人基礎之上,發掘新材料,融合新觀點,并組織成為更加完善、更加合理的敘事文本,它體現了后人不斷理解、敘述歷史事件的過程。資料闕如,敘事者甚至可以依自己的經驗,通過合理的設想給歷史補充必要的環節,從而使歷史敘事更加周密,更富有內涵[62]。在史籍遞修中,后人的這些特殊印記又隨著文本成為素材而進入新的歷史敘事文本中[63]。因此,我們應當“以一種新的態度來對待史料——將史料作為一種社會記憶遺存”[64]。

注釋:

①田余慶:《秦漢魏晉史探微》,中華書局2004年版。亦可參閱朱子彥:《孟達敗亡之因——蜀漢政權內部的集團斗爭》,《探索與爭鳴》2009年第11期;白楊:《孟達事件與諸葛亮治蜀》,《中州學刊》2014年第9期。

②東三郡,“漢中所分也。在漢中之東,故蜀漢謂之 ‘東三郡’。”參見常璩撰、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校注》,巴蜀書社1984年版,第142頁。房陵置郡,詳情無考。房陵太守蒯祺無論為曹操所署,為劉表所署,亦或自為,荊州南郡中廬大姓蒯氏的家族奧援,是蒯祺得為太守的關鍵原因。亦可參閱陳健梅先生:《從漢中東三郡的政區建置看魏國戰略目標的調整與實現》,《浙江大學學報》2011年第4期。

③田余慶:《東三郡與蜀魏歷史》,《秦漢魏晉史探微》,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249頁。

④《三國志》卷44《蔣琬傳》。

⑤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79《湖廣五》,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3729頁。

⑥王夫之:《讀通鑒論》,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745頁。

⑦太和四年,司馬懿自西城出兵,配合曹真關中數路伐蜀;景元四年魏滅蜀,魏興太守劉欽亦出兵至子午谷。

⑧?《三國志》卷3《明帝紀》。

⑨?《三國志》卷40《劉封傳》。

⑩魯西奇:《城墻內外——古代漢水流域城市的形態與空間結構》,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43頁。

?如在蜀任職的郤揖,“為將軍孟達營都督,隨達降魏,為中書令史”,參見 《三國志》卷42《郤正傳》。

???[54]《晉書》卷1《宣帝紀》。

?關羽呼劉封、孟達相助時,二人“辭以山郡初附,未可動搖,不承羽命”,考慮到申氏兄弟的態度,恐非純是推脫之辭。

?《三國志》卷17《張郃傳》。

?虞世南:《北堂書鈔》卷133,中國書店1989年版,第536頁,“托病拄杖”條引《魏略》。

?《三國志》卷41《費詩傳》。

?《三國志》卷40《李嚴傳》。

?萬繩楠:《陳寅恪魏晉南北朝史講演錄》,黃山書社1987年版,第14頁。

?王曉毅:《司馬懿與曹魏政治》,《文史哲》1998年第6期。

?《三國志》卷28《鄧艾傳》。

?新城地處前線,似無太守空缺九年之理,況且,司馬懿離任荊州后,他能否決定新城太守人選亦屬疑問。景初元年,司馬懿官居太尉,領軍征遼東,將州泰拔擢為新城太守名正言順。

??《三國志》卷4《三少主傳》。

??蕭統編、李善注:《文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2176、2176頁。

?虞預亦頌其“知人拔善,顯揚側陋,王基、鄧艾、州泰、賈越之徒,皆起自寒門而著績于朝。經略之才,可謂遠矣”。

?柳春新:《陸機〈晉紀〉與晉史的修撰起源》,《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2輯。

?周一良:《魏晉南北朝史學與王朝禪代》,《魏晉南北朝史論集續編》,中華書局1963年版,第108頁。

?仇鹿鳴:《魏晉之際的政治權力與家族網絡》,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71-82頁。

??《宋書》卷22《樂志四》。

?《史記》卷2《夏本紀》。

?顧頡剛、劉起釪:《尚書校釋譯論》,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854頁。

?魯西奇:《內地的邊緣:傳統中國內部的“化外之區”》,《學術月刊》2010年第5期。

?《周書》卷44《扶猛傳》。

?《還冤記》“夏侯玄條”記,永嘉之亂,有巫見宣王泣云:“我國傾覆,正由曹爽、夏侯玄二人,訴冤得申故也。”此是民間視司馬懿為晉王室事實上的“開國之君”的反映。參見李昉:《太平廣記》卷119《報應十八》。

?《三國志》卷35《諸葛亮傳》。

?李昉等:《太平御覽》卷359《兵部90》。

?關于蜀漢內部政治結構,參看白楊、黃樸民:《論蜀漢政權的政治分化》,《中國史研究》2008年第4期。

?建興三年,諸葛亮南征途中表示,回成都后與孟達聯系,事見《三國志》卷41《費詩傳》。細味諸葛亮信中“嗚呼孟子”數句,當是與孟達書信往還之始,爾后才“數相交通”。諸葛信中言“往年南征,歲末乃還”。《華陽國志》又言,孟達收到信后,“表請弩馬于文帝”,文帝死于建興四年五月,則諸葛亮之信當作于建興四年五月之前。

?廣漢人王沖“為牙門將,統屬江州督李嚴。為嚴所疾,懼罪降魏。魏以沖為樂陵太守”,參見 《三國志》卷41《費詩傳》。

?常璩撰、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校注》,巴蜀書社1984年版,第140-141頁。

?從實際情況看,在司馬懿大軍重圍下孟達據守孤城堅持“旬有六日”,而且,司馬懿最終是靠策反“達將牛輔及達甥鄧賢”開門接應而破城,這就充分說明事實并非如孟達所言。

?近代學者張鵬一在《魏略輯本》中稱:“魚豢死于晉太康以后,即魚豢入晉朝后還活了16年以上,可知魚豢不曾仕晉。”司馬彪為惠帝末年卒,時年60余,晚死于魚豢約20年。任乃強先生推測,常璩約生于惠帝元康元年(291),卒于穆帝升平五年(361),壽約70歲左右,則常璩更晚于司馬彪五六十年。參見任乃強:《華陽國志校補圖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2—3頁。

?《晉書》卷82《司馬彪傳》。

?諸家晉史唯干寶《晉紀》為《文選》注引:“新城太守孟達反,高祖親征之,屠其城,斬達。”參見蕭統編、李善注:《文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2176頁。

[51]參見湯球:《九家舊晉書輯本》,《叢書集成初編》本,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

[52]宋敏求:《唐大詔令集》,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467頁。

[53]李培棟:《晉書研究》,《上海師院學報》1984年第2期。

[55]《史通》卷4《論贊》。

[56]四庫全書研究所整理:《欽定四庫全書總目》,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625頁。

[57]張京媛:《新歷史主義與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163頁。

[58]諸葛亮北伐與司馬懿攻滅孟達幾乎同時,也增添人們對于這兩件事情之間的聯想。但事實上,從諸葛亮北伐所造成的震動來看,魏人對蜀漢行徑不甚了解,則諸葛亮北伐在司馬懿策劃此次行動中的影響,確實微乎其微。

[59]這句話本身已經凸顯《華陽國志》乃至《魏略》的內在矛盾,“八日”實際上意味著司馬懿起兵在孟達“舉事”之前。況且,揆諸人情事理,孟達突遭重兵圍困,有何心情好整以暇地修書諸葛亮,盛夸司馬懿“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這似乎更像是《晉書》借孟達之口,對司馬懿獻阿諛諂媚之詞。

[60]《三國志》卷9《夏侯淵傳》。

[61]司馬光《資治通鑒》記擒孟達事,基本沿襲《晉書·宣帝紀》,但他僅言“達與魏興太守申儀有隙,儀密表告之”,卻不提郭模詐降事,正是司馬光審慎之處。

[62]錢鐘書先生認為,“史家追敘真人實事,每須遙體人情,懸想事勢,設身局中,潛心腔內,忖之度之,以揣以摩,庶幾入情合理。蓋與小說、院本之臆造人物、虛構境地,不盡同而可相通;記言特其一端。”參見錢鐘書:《管錐編》,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66頁。盡管只涉及具體語言、場景描寫,但他仍然強調內在的邏輯聯系。

[63]即使以時人修史的陳壽《三國志》而言,陳壽以敵國亡臣身份修史,隱約其間的心態,方家索隱甚多,對后來的歷史敘事乃至民間歷史敘事影響甚明。

[64]王明軻:《歷史事實、歷史記憶與歷史心性》,《歷史研究》200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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