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自覺：中國共產黨能夠成功并繼續成功的內在特質

牛賀源，高嘉一

（喀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新疆 喀什 844006）

恩格斯說:“歷史就是我們的一切”［1］。一個政黨能否主動地對其自身過往的歷史進行追問，以及能否深刻地對歷史規律進行探索、領悟并爭取歷史主動，標志著該政黨是否具備歷史自覺。長遠來看，一個政黨的歷史自覺不僅關系到政黨自身的存亡與否，更關系到國家與民族的興衰。

中國共產黨具備極為優秀的歷史自覺內在特質，有著深遠的回望歷史、總結歷史的歷史反思傳統與反思經驗。《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與《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的形成正是中國共產黨強烈歷史自覺的突出展現，這兩個歷史決議在其特定的歷史時期為中國革命事業、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都貢獻了非凡的理論價值，產生了深遠的歷史影響，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命運前途有了非常光明的前景。

在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的重要歷史時刻，第三個歷史決議，即由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以下簡稱《決議》）再一次突出展現了中國共產黨的歷史自覺，是在中國共產黨自身歷史自覺的引領下誕生的一篇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文獻。

中國共產黨的歷史自覺既與深厚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承續，又與科學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相適配。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歷史表明了歷史自覺是中國共產黨的內在特質，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成功并能繼續成功，其中關鍵之一就在于此。

一、歷史自覺引領中國共產黨選擇了馬克思主義理論

共產黨人深邃的歷史情懷與強烈的歷史擔當體現了其所具備的高度歷史自覺。近代中國知識分子群體中的大部分人在自身歷史自覺的引領下接觸到并接受了馬克思主義，逐漸地成長為馬克思主義者，成為中國共產主義運動浩蕩浪潮中的“擎旗”力量。作為中國共產黨主要創始人之一的李大釗曾親筆手書“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2］的對聯以明其志，上聯鮮明地表現出他勇挑歷史重擔、投身民族事業的深邃的歷史情懷與強烈的歷史擔當，下聯更是李大釗自我激勵要以“妙手”撰寫飽含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的文章，向世人傳播馬克思主義真理，是其高度歷史自覺的突出體現。青年時期的毛澤東也已具備了高度的歷史自覺，在其于《湘江評論》中發表的文章中就已經體現出其強烈的民族責任感與歷史擔當，他深刻指出：“我們中華民族原有偉大的能力！壓迫愈深，反抗愈大，蓄之既久，其發必速，我敢說一怪話，他日中華民族的改革，將較任何民族為徹底，中華民族的社會，將較任何民族為光明”［3］。正是在歷史自覺的引領下，“一批具有馬克思主義科學理想信念的知識分子開始了中國共產主義組織的籌建工作。”［4］在他們的帶領下，革命力量不斷擴充，接受和確立馬克思主義信仰的革命者不斷增多，直到1921年，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召開，在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指引下，革命的“紅船”在浙江嘉興南湖啟航，中國民主革命事業開始走向新階段。

中國共產黨選擇馬克思主義是歷史的必然，一方面因為馬克思主義本身的科學性，另一方面則源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賦予中國共產黨人的歷史基因。中國傳統文化中有一種特有的、厚重的歷史責任感，在國家蒙辱、人民蒙難、文明蒙塵之時，在中華民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劫難之時，這種歷史責任感就會迸發并釋放，催動中華兒女投身民族復興事業。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影響下，近代中國先進的知識分子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天下大同”等飽含歷史情懷與歷史擔當的優秀傳統文化激勵著不斷為國家與民族的前途命運奔走。在《獄中自述》中，李大釗的歷史自覺就非常明顯地表露出來，他深情地寫道：“釗自束發受書，即矢志努力于民族解放之事業，實踐其所信，勵行其所知”［5］。足見其愿為民族、國家而奮斗奉獻的熱誠。少年時期的周恩來也懷揣“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飽含宏偉愿景的遠大志向，體現了其內在的深厚的歷史責任感與歷史擔當。革命先烈們所展現出的歷史責任感與歷史擔當體現出他們強烈的歷史自覺，在為中華民族尋找前途與光明的征途上，他們對當時各種政治思潮與政治力量的政治實踐進行了比較、甄別，最終于馬克思主義理論之中尋找到真理性、價值性、現實性的光輝。

中國共產黨選擇馬克思主義作為自己指路的明燈、思想的武器，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找到了實踐的土壤、物質的武器，“批判的武器”在中國共產黨人的革命實踐中升格為“武器的批判”。

二、歷史自覺引領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人民至上”

中國共產黨的“人民至上”價值理念根植于中華民族優秀歷史文化中“民本”思想的歷史認知。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自古以來就有“重民本”的重要理念，孔子曾把“仁”回答為“愛人”，孟子在孔子的基礎上闡發了“仁者愛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主張，對“民本”思想做出了基本闡釋；《尚書》中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的說法，其中心思想就是要求統治者重視民眾的力量、地位與作用；《管子》中也說“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突出強調“民心”在政權興衰過程中的決定性作用。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國人內心，潛移默化影響著中國人的思想方式和行為方式”［6］。實際上，在內蘊豐富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中，“民本”思想始終是蘊育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對于中華民族整體的文化觀念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是中國共產黨人文化血脈中不斷流淌、影響深遠的歷史基因，是烙印在中國共產黨人思維深處的歷史印記。

中國共產黨“人民至上”的價值理念更出于唯物史觀原理的理論自覺。馬克思對“人民的力量”有著深刻的認知，他指出：“歷史活動是群眾的事業，隨著歷史活動的深入，必將是群眾隊伍的擴大”［7］。作為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的政黨，中國共產黨對唯物史觀原理有著強烈的理論自覺，其深諳“人民”之重要地位。自中國共產黨誕生之日起，就把“人民”二字寫在了自己的旗幟之上，“必須援助工人階級”“承認無產階級專政”“消滅資本家私有制”［8］等飽含對窮苦大眾同情之感的條款在《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中就鮮明地被提出。自建黨之日起，人民就成為中國共產黨安身立命的根本基礎、牢固依靠、力量之源，中國共產黨正是依靠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完成了民族獨立、人民解放歷史重任；正是依靠人民完成了社會主義革命，確立了社會主義基本制度；正是依靠人民進行了改革開放新的偉大革命，開創、堅持、發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正是依靠人民走進了新時代，迎來“強起來”的偉大飛躍。

“堅持人民至上”的歷史經驗在《決議》中被明確提出，“人民至上”價值理念貫徹在中國共產黨的百年奮斗之中。毛澤東深愛人民、始終扎根人民、堅持依靠人民、永遠為民服務，他深情地說：“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的歷史”［9］。鄧小平指出：“我們的歷史經驗是，越是困難的時候，越要關心群眾。”［10］江澤民對所有領導干部進行了深刻提醒，他告誡領導干部要明確自己“人民的公仆”的身份，要“始終置身于群眾之中，時刻心系群眾，堅定地相信和依靠群眾，傾聽群眾的呼聲”［11］。胡錦濤明確指出工人階級和廣大勞動群眾的重要地位，認為他們是當代中國能夠始終“推動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維護社會安定團結的根本力量”［12］。在新的歷史時期，習近平總書記更加重視和強調“人民至上”價值理念以及黨和人民之間的血肉關系，他深刻地認識到：“中國共產黨根基在人民、血脈在人民”［13］。從歷代領導人的論述中可以看出，中國共產黨人的歷史自覺是一以貫之的，中國共產黨不斷奮斗前進的百年歷史，就是堅守人民立場，與人民血肉相連、生死與共的歷史。

三、歷史自覺引領中國共產黨不斷提升自我革命精神

歷史之所以有意義，是因為歷史本身包含著主體對自身反思、繼承與超越的訴求。自我革命在哲學層面本質上是自我揚棄，是一種基于內因決定性的自我修正，是一種歷史自覺的表現。馬克思主義有著鮮明的科學性與革命性的理論品格，要求一切從實際出發，要求運用歷史唯物主義來對待社會發展，要求運用唯物辯證法批判的、革命的方法論，馬克思主義最可貴之處就在于敢于、勇于進行自我革命、自我批判。

具有強烈歷史自覺的中國共產黨在百年奮斗中始終保持著自我革命的精神。從百年奮斗的歷史中可以深切體會到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精神。大革命失敗后，中共中央于漢口召開“八七會議”，在黨思想混亂和組織渙散的緊要關頭進行自我反思、自我革命，反思總結了大革命失敗的原因，為黨和革命指明了前進的方向，“八七會議”的勝利召開也為之后中國共產黨不斷開展自我革命提供了重要的先行基礎。從中國革命精神譜系之中也可以深切體會到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精神。“紅船精神”作為中國革命精神之源，其本身就具備豐富的自我革命的內涵，其不斷激勵著中國共產黨人“從思想上甘于為公奉獻、為民謀福、舍己為人，在行動上勇于自我認錯、自我反省”。這是中國共產黨自我革命精神在歷史實踐中升華所得的歷史經驗和精神財富。

毛澤東認為“自己來批評自己的主觀主義、官僚主義和宗派主義”并不會喪失黨在群眾中的地位，不會減弱黨在各項事業中的影響與權威，反而“會增加黨的威信”［14］。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歷史就是不斷開展自我革命、自我批判、自我反思的歷史，其在不斷自我革命的過程中實現自我革新、自我進步、自我發展，以此保證能夠永葆先進。《決議》指出：“先進的馬克思主義政黨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不斷自我革命中淬煉而成的。”［15］《決議》中明確將“堅持自我革命”確定為百年奮斗經驗十大經驗之一，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自我革命是黨的走出“歷史周期率”的良方，亦是保持風華正茂的青春密碼，集中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強烈的歷史自覺。

四、歷史自覺引領中國共產黨不斷向前推進理論創新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黨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推進理論創新、進行理論創造的歷史”［16］。1943年，“毛澤東思想”這一概念在《中國共產黨與中國民族解放的道路》一文中被首次提出，并很快被全黨同志所接受，這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次飛躍，也是極其重要的一次理論創新，實踐證明，沒有理論創新的毛澤東思想，“中國共產黨就會在中國革命緊急關頭迷失斗爭方向，就會在革命的道路上摸索更久。”［17］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以鄧小平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堅持實事求是，堅持在扎根實際、面向未來的基礎上推進理論創新、進行理論創造，創造性地創立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這一歷史時期實現了理論創新，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新的飛躍”。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理論創新，堅持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不斷深入發展，堅持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聯系、結合起來，立足于中國新的實際狀況，創立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最為重要的理論創新成果，是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21世紀馬克思主義，是中華文化和中國精神的時代精華，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新的飛躍。由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三次偉大飛躍可見，在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史中，理論創新已經上升為歷史自覺，已經成為中國共產黨內在的稟賦，而這種稟賦是我們黨在政治上成熟的標志。

“堅持理論創新”是《決議》提出的歷史經驗之一。《決議》指出：“只要我們勇于結合新的實踐不斷推進理論創新、善于用新的理論指導新的實踐，就一定能夠讓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大地上展現出更強大、更有說服力的真理力量”。習近平總書記高瞻遠矚，深刻把握中國發展的新格局、新局面、新矛盾、新問題、新形勢，堅持將馬克思主義科學的基本原理貫徹應用于實踐之中。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深深植根于中國具體實際和中華歷史文化之中的科學理論，深刻反映了中華兒女對中華民族實現民族復興的熱切期盼，并始終立足于中國社會新的實際狀況，持續推進理論創新，是中國共產黨貫徹“堅持理論創新”歷史經驗的重要理論成果和寶貴精神財富。正如《決議》所言，黨之所以勝利地領導人民“完成中國其他各種政治力量不可能完成的艱巨任務”，根本在于“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歷史是理論創新的源頭活水，堅持目的明確、主動的、反思性的歷史思維，在堅持馬克思主義“化”中國的同時，又堅持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是中國共產黨歷史自覺的又一重要表現。

歷史自覺是中國共產黨能夠從成功走向繼續成功的內在特質。歷史自覺不同于“自發”，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過程，是其不斷擺脫歷史必然盲目性與自發性的過程，也是其歷史自覺性不斷增強的過程。在歷史自覺的引領下和歷史主動精神的催動下，中國共產黨始終牢牢把握著歷史主動權，贏得了歷史選擇。歷史和人民選擇了中國共產黨，其中原因之一就在于中國共產黨具備歷史自覺，主動回望歷史、正確面對歷史、不斷反思歷史、敢于創造歷史。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是彰顯中國共產黨歷史自覺的又一典范之作，是在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偉大征程中的領航文本，其必將在未來的歷史中發揮出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