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潔馨
2021 年4 月,在第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八次會議批準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中明確規定:“各級人民政府應當采取措施保護、傳承和發展農業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根據《促進法》的明確指示,現階段我國高度重視鄉村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的開發,是未來推動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舉措。
“文創產品有具體的形態或形象,大多以實物產品的形式呈現出來。基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創產品開發,能夠實物化、具體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內涵,實現文化的動態傳達。”地方特色文創產品的開發設計應當在深入調查研究的基礎上,針對各鄉村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不同特點與內涵,創造性設計出既滿足鄉村當代的審美需要又可以承載鄉村非物質文化遺產獨特的歷史價值、精神文化價值的產品。
鄉村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中國鄉土文明的重要結晶,有著特殊的精神文化內涵和形式多樣的藝術表現形式,是鄉村旅游開發的重要依托。在鄉村旅游開發進程中,要深刻發掘傳統地方歷史文化空間的各種文化形態,用各種文化形態和歷史文化空間轉換吸引游客,豐富鄉村旅游的旅游內涵和價值,完善游客在鄉村旅游過程中的文化體驗,最后促進鄉村旅游業和地域空間內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深層次交融,達成利用鄉村旅游來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目的。
在鄉村非遺資源開發過程中,可充分運用“互聯網+”模式,利用互聯網直播、手機App 等在線網絡平臺,或借助網絡線上直播、推廣、營銷等技術手段,把鄉村特色的自然景觀和鄉村非遺文化內容,借助廣播電視、微博、微信、抖音等現代傳播渠道進行宣傳,以獲得社會更多關注與投資的目光。在此同時,地方各級人民政府也應充分發揮主導作用,積極運用新型數字化信息技術對非遺資源進行信息分類和保存,以形成較為完備的全國非遺信息庫、非遺名錄以及非遺電子文檔系統等。
從20 世紀80 年代開始,我國就在積極開展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在數十年的探索累積和不斷摸索過程中,“我國建立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家、省、市、縣四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保護方式。在保護力度上實行國家、省、市、縣四級保護模式,在名錄收錄和記載上我國實行分類別、分區域、分主體的記錄模式”。“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認定的代表性名錄規模逐漸擴大,已經形成一個規模巨大的分類有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庫,逐漸形成了成熟的‘檔案化’‘活態化’多樣態保護模式,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路徑。”各具特色的、不同形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中國鄉村文化產業發展繁榮的主要依托,是中國鄉村文化產業振興可供發掘的重要人文資源。
(1)授權開發主體難確定
要對鄉村非遺資源進行開發首先要面對的就是確定非遺權利主體的問題,只有明確了權利主體才能取得合法許可并進行開發利用。但是目前我國法律難以對鄉村非遺項目的權利主體從立法上進行明文規定。從發布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中可以發現,參與主體復雜多樣,申請者中不但有個人,還涉及地方社群或地方團體。由于非遺項目權利人的不確定性和復雜性,導致非遺文創產品授權許可制度執行的難度巨大。同時由于無法確定申請者是否為實際有許可權的權利人,極易導致無權許可侵權的情況,從而嚴重限制了我國鄉村非遺產業的發展。
(2)產品缺乏獨創性
我國鄉村非遺文創產業發展的主體大多為農村中小型民營企業,或者是以家庭為單元的小規模手工作坊,他們一般對社會文化知識和人文價值認識有限,同時還普遍缺乏藝術創作實力,這也使得其研究后生產的文創產品通常都達不到作品獨創性的要求,無法對其他市場主體的模仿復制等活動加以約束。目前,中國各地文創產業仍存在著千篇一律的發展現狀,沒有根據本地非遺獨有的特點加以發展,反而盲目借鑒其他地方的發展模式,導致中國各地區間非遺文創產業同質化現象嚴重,無法使鄉村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的利用得到最優化。
(3)假冒和仿制產品泛濫
位于偏僻農村地區的鄉村非遺項目往往被人們所忽視,是權利被侵犯最嚴重的領域。由于缺乏關注加之鄉村非遺權利主體們普遍沒有知識產權保護意識,又缺乏相應的維權能力,往往在面對文創領域其他市場主體的惡意申報注冊商標,侵犯外觀設計等侵權行為時束手無策。造成市場上假冒和仿制產品泛濫,不僅令消費者“上當受騙”,損害非遺權利主體們的經濟利益,還背離了非遺的價值觀念和精神風貌。
(1)文化掠奪現象
伴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各地都在積極的開發利用當地的資源,但是趨于經濟利益的推動,不少地方“眼紅”他地開發的成功,動了掠奪他地非遺資源甚至進行虛假編造以此吸引游客的念頭,使鄉村文化旅游業出現了許多亂象。并且,目前我國在立法上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規范和約束更多地運用于宏觀層面上,在私法層面仍然缺乏法律保障。抓住我國此方面缺失,國外對我國的文化掠奪更加猖獗。
(2)利益分配不平衡
目前,我國的非遺旅游開發模式通常都是由當地政府把資源的開發和利用權限外包給其他專門旅游開發企業進行的,由此從中獲取部分的中間收益。而承包開發的旅游企業為最大限度地實現經濟利益,絞盡腦汁地擠壓當地政府和相關非遺傳承人的利益份額,如此不合理的利益分配方式,致使出現了大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資源使用權被大規模轉移或低價轉讓。但是因為缺乏民事性的司法保護,當地政府和相關傳承人也就被迫吃下這“啞巴虧”。
一方面,借助互聯網這個平臺,可以沖破時間維度和地理空間尺度的束縛,從而極大地減少了時間、距離以及其他的經濟成本,進一步拓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受眾范圍,以此彌補當前傳承和開發中的短板。但另一方面互聯網+模式也帶來許多問題,比如在旅游開發過程中現有技術的發展使得人們可以隨時隨地拿起手機就能實現錄像錄音,甚至現場直播,可能造成侵犯村民們的隱私權問題,一些傳統技藝秘密等的泄露問題,以及不恰當的傳播導致的非遺文化內涵與價值發生歪曲與篡改問題。
上文僅僅闡述了鄉村非遺開發過程中幾個主要突出的法律問題,現實實踐中所待解決的法律問題仍有很多,但我們可以總結出其開發過程中的法律問題還是普遍集中在知識產權領域,并且各路徑的開發都暴露出鄉村非遺保護與開發的沖突。針對這些問題首先要明晰鄉村非遺開發的授權主體,充分利用現行知識產權制度,加強權利主體的知識產權侵權與保護意識;其次也要看到現行開發模式中政府的重要作用,從行政法角度加強政府對開發的監督責任及利益分配制度的構建;最后還要平衡好保護與開發之間的沖突問題,既要通過開發增加村民們的經濟效益改善生活,也要更好地傳承非遺的文化內涵和精神價值,實現鄉村文化振興。
鄉村非遺的傳承方式大致分為兩類:一種是由特定傳承人掌握,一種為地方群體性掌握繼承。前者的非遺權利人相對較簡單確定,權利人通常是該項目的特定傳承人,但該特定傳承人必須是經過認證的,經過認證的特定傳承人具有非遺開發的許可權,只有受其許可才可對此項非遺進行創作開發,進行開發的人便可以對創作的作品和商標進行合法申請,成為相關知識產權權利人。為了便利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化的快速發展,對地方群體性所掌握的非遺資源一般需要采取地方政府整體性許可授權和行業協會居中協調監督的模式共同進行開發利用的許可,形成相對健全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發展的授權許可制度,提高開發效率,為權利主體們的整體利益提供更好的保障。
首先,國家要在立法層面完善鄉村非遺保護的相關法律規定,在專利、著作權、商標等現行知識產權制度的框架內加大保護力度。其次,必須培育和增強村民們的知識產權意識,無論是非遺傳承人、文創產品設計者、旅游開發企業等以及當地政府管理人員,還是每個參加鄉村非遺開發的主體都應該自覺掌握有關法律法規,形成良好運用知識產權的思維習慣和工作方法。然后,在逐步增強知識產權意識的同時,作為權利主體也要學會行使自身的正當權利,積極主動地申請知識產權保護。非遺權利人可采用知識產權集體管理或集中授權的方式,文創產品設計者、旅游開發企業等可申請與開發產品相關的著作權、商標權、外觀專利等。最后,在申請知識產權保護后,要隨時做好對知識產權的跟蹤維護工作,積極利用各種法律手段,預防和制止侵權行為的發生。
惠益分享制度是指借助或使用他主體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智力成果出現收益時,必須按照多邊協定或國內法以及有關制度規定獲取的規則,由各方根據公平合理、利益共享的原則對利益進行分配,而非僅由創作者自己取得利益。對此國外立法主要有三種利益分享的模式:一是以立法規范統一的利益共享比例,用法律規范直接明確固定的共享比例;二是采用協議約定惠益分享的方法,雙方通過磋商后共同約定,即可通過所獲得的確定參數、適用范圍、可持續性、社會影響和逾期成果水平等各種因素,來確定利益共享的比例;三是以協議約定惠益共享方案與法律規定的損害賠償措施相結合的利益共享制度,用合同約定的方式在各方中進行公平合理分配。對未按照合同約定的開發行為,要由責任方支付損害賠償。我國應從上述三種惠益分享模式中得到啟發,構建更加公平合理的惠益分享制度,讓地方政府與當地村民能真正受益于此。
要對不同鄉村關于非遺保護開發的規劃理念加以區別,著重考量重繼承還是重發展的問題。如果不能統籌好傳承與發展的尺度,一方面過于嚴苛的保護措施可能會使非遺喪失新的發展活力;另一方面,由于保護不嚴,急功近利過度開發,導致非遺淪為被虛化的“象征”與符號,使非遺的文化內涵遭受嚴重篡改和歪曲。要彌合傳承與開發的分歧,一方面應當賦予非遺傳承人以及創作開發者更多的主動權和話語權,讓傳承人、開發者在規劃理念的指導下自由權衡傳承與開發的尺度;另一方面,政府應充分利用行政保護措施加大對非遺資源的保護力度,行業協會也應發揮出更大的監督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