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的基本內涵、作用機理及發展趨勢

□居 樺 崔馨方 居占杰

從20世紀40年代開始，隨著信息數字技術的不斷創新和廣泛應用，基于數字技術的新產業、新模式、新產品層出不窮，而且人類的生產和生活方式也發生著深刻變化，由此人類正邁入數字經濟時代。隨著數字經濟實踐的發展，學術界的理論研究也在不斷深入，但迄今為止，關于數字經濟定義的表述還沒有統一，對數字經濟內涵的理解尚未形成共識，數字經濟發展的理論基礎、基本特征、傳導機制、演進規律、發展趨勢等問題，仍需進行深入的理論研究。

一、數字經濟內涵

1996年美國IT咨詢專家Don Tapscott第一次提出數字經濟概念，意指“利用比特而非原子”的經濟[1]。目前數字經濟概念已在全社會廣泛使用，用以描述信息技術革命引發的經濟現象。可以看出，幾十年來，政府機構、媒體、行業以及學術界從不同角度對數字經濟內涵進行了詮釋，使得人們對數字經濟的認識不斷深入。從已有的研究看，人們對數字經濟的理解聚焦在以下方面：一是認為數字經濟是與工業經濟完全不同的新經濟形態，數字經濟的孕育發展主要由信息技術革命驅動。逄建等(2013)認為，信息和通信技術是推動數字經濟產生和發展的重要基礎[2]。張路娜等(2021)通過構建技術經濟范式變革的動態分析框架，從技術、產業、制度層面分析了數字經濟的演進過程，認為數字經濟是數字技術的革新與應用逐步推動產業和制度變革的結果[3]。二是從信息技術應用效果的角度理解數字經濟。陳林芬、王重鳴(2005)認為電子商務對消費者的消費觀念、消費行為和交易方式都產生了深刻影響[4]。張磊、張鵬(2016)指出互聯網技術不僅能夠降低經濟活動中的交易成本，而且為資源優化配置提供了新路徑[5]。三是從范圍的角度，認為數字經濟不僅包括數字產業，而且包括數字技術與產業融合而產生的一系列新業態、新模式和新產品；廣義的數字經濟不再局限于數字技術和電子商務，而是包括以數字技術為基礎的所有經濟活動[6]。四是從要素、條件、路徑、目標等方面理解。2016年G20峰會通過的《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7]關于數字經濟的表述，涵蓋了上述方面的內容。此外，還有學者將數字經濟與信息經濟、知識經濟、網絡經濟進行比較研究了數字經濟內涵。

綜上所述，關于數字經濟的內涵理解參差不齊，尚沒有統一的定義，但是數字經濟作為一種以數字技術為基礎進行生產的經濟形態，在這方面許多學者已經形成共識，也是數字經濟的本質特征。數字經濟作為引領經濟發展的新動力，給人類的經濟和社會生活帶來全面深刻的影響。

二、數字經濟的作用機理

(一)創新成為發展的根本動力。數字經濟是信息技術開源創新和廣泛應用的結果，沒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創新與突破，就不可能有電子商務、移動支付、互聯網金融、共享經濟等新業態。毫無疑問，數字經濟不斷擴散與滲透，將會有更多領域和行業的新業態、新模式和新產品紛紛涌現[8]；同時，數字經濟的發展也會引致技術體系的不斷創新與進步。數字經濟還會推動治理體系發生變革，建立與數字經濟發展相適應的產業政策體系和監管制度。總之，數字經濟帶來的技術變革、產業變革和效率變革將極大地推動經濟社會全面發展與進步。

(二)資源配置效率更高。雖然數字經濟條件下資源配置方式沒有發生根本變化，但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等新興技術則為市場中的資源配置提供了更為優化的路徑。一是供求信息更加精確化。信息技術的發展極大拓展了經濟主體獲取信息的能力，經濟系統內可供選擇的信息無限增長，信息不對稱困境會得到極大改變；大數據和網絡技術進步能夠更精準的匹配生產和服務的供求信息。二是資源充分利用。數據平臺統一調配資源，不同用戶可以共享，閑置資源可以被充分利用。三是滿足消費的有效需求。大數據通過模擬穩定的消費，觀測消費者的消費過程、消費習慣，更加準確、及時地捕捉消費者的偏好變化，不斷滿足消費者的個性化需求，使消費者效用得到提高[9]。

(三)市場結構發生新變化。買賣雙方擁有的信息主要是通過持續的交易博弈形成的，但由于信息不對成，買賣雙方在博弈中所處的地位是不對等的。數字經濟條件下，網絡平臺企業等新模式的建立和發展，使消費者與企業之間的不對等關系發生了改變。我國電商的發展之所以全球領先，除了我國擁有龐大的消費群體、能夠建立足夠大的市場規模外，還得益于以下原因：一是互聯網與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二是電商可以更加有效降低中間交易成本和要素成本，使商品價格更具有競爭力；三是勞動力數量優勢，現代物流大大縮短消費者的收獲距離；四是網購平臺可以幫助消費者節約時間與交通等成本，給消費者帶來更多便利的體驗感；五是交易過程中，網絡平臺還提供相應的信用擔保和懲罰機制來使得市場交易更加規范有序。由此可見，電商在提供了交易市場的同時，也改變了一(賣家)對多(買家)的市場結構，信用擔保機制的建立有利于實現“完全競爭”市場的效果[10]。

(四)經濟增長方式和動力發生變化。從增長方式看，工業經濟時代，企業擴張的方式是通過經濟規模的擴大來實現，從而在市場中占據更大的競爭優勢；數字經濟時代，企業憑借互聯網、物聯網和大數據平臺，可以精準掌握市場供求信息，能夠在更廣闊的空間配置資源，從而降低成本、提高效益，實現高質量發展。同時互聯網促進了生產要素在產業間、城鄉間、區域間以及國際間的流動自由。從增長動力看，傳統生產要素是工業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正因為如此，長期以來，認為自然資源短缺是制約經濟增長的主要瓶頸；甚至有不少學者特別強調物質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數字經濟的驅動力主要是創新，包括技術、產業、組織、管理和制度創新。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創新、應用與滲透，推動著產業創新、組織創新、模式創新、管理創新和社會治理創新。總之，數字經濟時代，數據成為新的生產要素，互聯網產業形態平臺化和網絡化，制造業加速向數字化和智能化轉型，服務業新業態和新模式不斷興起，將重構國家間的比較優勢和競爭優勢[11]。

(五)數字經濟賦能實體經濟。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制造業深度融合，引發制造業深刻變革，推動制造業向著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的方向發展。數據顯示，2016年德國、韓國、美國、日本的工業數字經濟占行業增加值的比重分別達到了41.8%、35.9%、33.7%和29.6%[12]。數字技術應用于農業領域催生了智慧農業、數字農業等新業態，變革了農業生產方式，優化了農業結構，基于數字技術的先進生產工具廣泛應用于農業領域，正在成為新的重要生產力，推動著農業現代化的發展。數字技術在服務業領域的應用與擴散，促進了電子商務、互聯網金融、移動支付、智慧旅游、在線教育、在線娛樂、遠程醫療、數字政務等新形態持續涌現，使人們的消費模式、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發生了深刻變化[13]。

(六)企業盈利模式發生改變。傳統企業的利潤主要取決于所提供產品或服務的數量、成本和價格等因素。數字經濟條件下，企業除了通過提供其生產的產品和服務獲取利潤外，還可以通過主營業務積累的市場用戶開展多樣化業務，從而增加獲利范圍，盡可能實現利益最大化。如企業在提供免費服務的同時植入了廣告，廣告收入就成了伴生的利潤來源。所以，數字經濟可以將范圍經濟發揮到極致[14]。當然，范圍經濟也是以一定的規模經濟為前提，沒有一定的產品市場占有率，就不可能有足夠大的市場用戶數量，范圍經濟就缺乏必要的基礎，企業盈利空間則比較小。如2018年京東的活躍用戶數就已超過3億，2021年6月，騰訊微信及WECHA帳戶已達12.5億。規模經濟促進了企業增加產量、降低成本、提高市場占有率，使企業不斷發展壯大。范圍經濟引發行業中多種業務或產品的出現，滿足多樣化的消費需求[9]。

三、數字經濟的發展趨勢

(一)數字產業化。以信息技術為標志的科技革命方興未艾，技術創新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且呈現“一主多翼”的格局。5G、量子通信、衛星通信、光通信、云計算、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創新與突破，繼續推動著產業發生深刻變革。信息技術發展的基礎產業、設備制造業、軟件產業、信息服務產業，以及數字技術在各領域廣泛應用而催生的新產業都將實現規模化發展。同時，數據存儲技術不斷升級，數據將不斷生成和沉淀，互聯網、物聯網技術的進步和普及，數據接口呈幾何級數增長，而且數據具有可復制、可共享、無限增長的特性，海量數據被采集、分析、整合并通過大數據平臺在經濟系統中持續應用，從而產生新價值和效益。因此，數據已成為傳統生產要素之后新的生產要素，是反映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重要戰略資源。因此，只有數據產業化，形成數字產業鏈和產業集群，才能實現技術優勢轉化成產業和經濟優勢。

(二)產業數字化。產業數字化是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礎，加快產業數字化轉型已是必然選擇。只有產業數字化，數據要素才能通過網絡在不同行業和不同地域快速成鏈，實現全要素、全產業鏈、全價值鏈的全面連接，為數字經濟快速發展奠定堅實基礎。總體上看，現階段面向消費領域的數字化水平相對較高，而生產領域的數字化轉型則比較滯后。工業互聯網、大數據平臺、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為產業數字化轉型提供了技術支撐。企業開放數據、合作共享，以及建立數據流通和管理的制度體系也是極其重要的。

(三)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數字經濟引領現代農業發展。新一代信息技術在農業領域的滲透和廣泛應用，智慧農業發展獲得廣闊空間，數字農業工廠、數字漁場、數字牧場、數字林場將成為現代農業經濟新形態，裝備機械化、監測自動化、控制智能化、加工精深化、經營規模化、營銷網絡化、管理精細化、產業集群化、產品綠色化構成現代農業的新特征。信息技術與制造業融合，催生智能生產線、智能車間和智能工廠；智能芯片、智能軟(硬)件、無人系統等應用于企業的研發、生產、物流、服務等環節，促進企業智能化升級改造。汽車制造與信息技術融合發展，新能源汽車、智能網聯汽車成為新“寵兒”，共享出行、智慧出行成為消費者的新選擇。隨著工業機器人、深海作業機器人、服務機器人廣泛于生產和生活領域，機器人產業將成為最具競爭力的產業。生產服務領域，新興生產性服務新業態更加突顯知識密集型特征，如研發設計服務向數字化、智能化和多樣化方向發展，專業維修服務向平臺化、流程化、智能化服務模式轉變。生活服務領域，電子商務、智慧物流、金融科技、智慧醫療等蓬勃發展，“三網互聯”的普及對公眾的個人偏好和消費習慣產生深刻影響，網上購物、共享服務、個性化定制等多元化消費模式成為消費主旋律[15]。

(四)市場治理體系和監管制度日趨完善。多年來，為了鼓勵數字經濟發展，政府部門一直采取包容審慎的監管措施。由于制度建設滯后和監管缺位，數字經濟在創新發展的同時，也出現了數據壟斷、用戶歧視、違規經營等損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共享單車無序投放、網絡直播魚龍混雜等，破壞了行業生態；有的企業未經授權大量收集、使用和交易用戶數據，對用戶隱私保護和公共安全構成威脅。由此可見，健全法制、完善規則、創新監管制度，探索建立與數字經濟繁榮相匹配的市場治理體系，則是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必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