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起重大道路交通事故看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通行公路時存在的主要安全隱患

周文輝

（公安部道路交通安全研究中心，北京100062，中國）

1 事故情況和原因

以下為根據江西省政府公布的《鷹潭市“5·15”重大道路交通事故調查報告》，整理的事故情況和原因分析[1]。

1.1 事故基本情況

2017年 5月 15日 17時 10分許，駕駛人占某某駕駛的重型半掛汽車由北向南行駛至江西省鷹潭市龍虎山香爐峰路段 206國道1569公里彎道時，掛車尾部甩尾越過道路中心線，掛車車廂左后部與對向駛來由公交客運車左前角至左尾部發生刮撞，之后公交車右側又與后方同向行駛的重型自卸貨車車頭左側發生刮擦，造成公交車內 10人當場死亡、2人經搶救無效死亡、37人受傷。

1.2 涉事道路和公交車情況

圖1 事故發生地點示意

圖2 事故形態示意

事故現場位于 206國道 1569公里處，事故道路為瀝青路面，呈南北走向，雙向四車道。道路中央劃有黃色雙實線，無物理隔離，東西兩幅道路的白色車道分道線磨損不可見。每幅道路分別設有快車道、慢車道、綠化帶和非機動車道。經實測，快車道和慢車道均寬3.5米、綠化帶寬1.8米、非機動車道寬2.3米，事故發生路段為彎道，實測彎道半徑211米。事故道路雙向 2公里范圍內設有交通標志 10處，安全提示牌5處。

圖3 事故現場

涉事公交車登記所有人為鷹潭市公共交通有限公司，車輛品牌：宇通牌，車輛型號：ZK6852HG，車輛類型：大型普通客車，額定載客 61人（事故發生時實載49人）。該車經鷹潭市公路運輸管理處核發道路運輸證，經營范圍為城市公共汽車客運。

圖4 涉事公交車

1.3 事故直接原因及教訓

占某某駕駛安全性能不符合要求的超載重型半掛汽車，彎道及雨天未有效控制好安全速度，行駛中車尾越過道路中心線進入對向車道，是導致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重型自卸貨車駕駛人黃某某駕駛安全性能不合格的超載車輛，彎道及雨天未有效控制好安全速度，是導致事故發生的原因之一; 公交客運車駕駛人任某某未按照駕駛操作規范安全駕駛，彎道及雨天未有效控制好安全速度，也是導致事故發生的原因之一。事故發生時，重型半掛汽車車廂右后部固定欄板的鎖扣和內插式立柱在碰撞中脫落，導致車廂欄板撞入公交車車廂內，是造成人員傷亡擴大的主要原因。

針對設有站立區的公交車在公路上行駛的問題，省政府事故調查報告中特別提出了以下事故防范措施建議：要加強對公交線路運營管理，對公交客運線路需要向城鎮外延伸的，要進行安全通行條件綜合評估，并要求公交運營企業選擇技術等級、類型等級達到國家規定標準的車輛開展運營，嚴格核定限載人數，確保公交運營安全，不斷滿足人民群眾安全、快捷、舒適的出行需求。

2 設有乘客站立區客車安全性能和標準分析

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載客量大，主要在城市道路以相對較低的速度通行，與其他車輛發生高速碰撞的幾率較小，因而其安全標準要求相對較低，具體如下[2]：

2.1 荷載人數

根據現行《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GB 7258―2017）“4.4.3客車乘員數核定”的規定，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除了座椅數對應的乘員數外，還按照站立乘客有效面積計算，每0.125 ㎡核定站立乘客1人。在這樣的規定下，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核定載客人數往往較大，鷹潭“5·15”重大道路交通事故中，涉事公交車核定載客人數達到61人，遠多于普通客車核定載客人數。更為嚴重的是，在實際運行中，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往往載客更多，缺乏有效的制約性監管措施。一旦發生劇烈的碰撞事故，極容易釀成嚴重后果。

2.2 燃油箱布置

GB 7258―2017第11.2.9條規定“公路客車、旅游客車和未設置乘客站立區的公共汽車應裝備單燃油箱，且單燃油箱的容積應小于等于400L”。主要目的是避免裝備雙燃油箱的客車發生碰撞時因燃油箱間的連接管路破裂/斷裂、燃油泄漏、起火燃燒而加重傷害后果。

2016 年 6 月 26 日，湖南省郴州市宜鳳高速公路宜章段發生一起客車碰撞燃燒起火特別重大道路交通事故。事故共造成 35 人死亡、13 人受傷，車輛燒毀，高速公路路面及護欄受損。經調查，車輛在與護欄碰撞過程中，左側油箱受擠壓變形破裂，左右油箱之間的連接管脫落，柴油持續泄漏。當事故車輛最終停止后，路面上泄漏的柴油遇到因摩擦產生高溫的右前輪后起火，柴油燃燒的流淌火逐漸向車輛周圍擴散，引燃了車輛的可燃物，致使火勢蔓延擴大[3]。

圖5 湖南郴州宜鳳高速“6.26”特別重大道路交通事故涉事客車

2.3 車身結構

GB 7258―2017第11.2.1條規定“未設置乘客站立區的客車的上部結構強度應符合《客車上部結構強度要求及試驗方法》 GB 17578 的規定。車長大于11m 的公路客車和旅游客車及所有臥鋪客車，車身應為全承載整體式框架結構”。全承載整體式框架結構車身由格柵底架與車身骨架組成，質量輕、剛度大、材料利用率高，發動機和底盤部件直接安裝在由薄壁構件所形成的車身底部結構相應位置上。這種車身的上、下部形成了一個統一的整體，在承受載荷時能自動調節，以強濟弱，使整個車身結構達到穩定平衡狀態[4]。考慮到設有客車站立區的客車行駛速度相對較低且為定線行駛，對其上部結構強度和車身結構不做統一要求。上述規定下，在發生劇烈碰撞、翻滾等事故中，設置乘客站立區的客車車身強度極容易破損、潰爛，難以為車內乘員提供足夠的安全防護。

圖6 鷹潭市“5·15”重大道路交通事故同型號公交車車身結構

2.4 座椅布置與固定強度

GB 7258―2017第11.6.4 條規定“除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及設計和制造上有特殊使用需求的專用客車（如專用校車的照管人員座椅等）外，其他客車的座椅均應縱向布置（與車輛前進的方向相同）”。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座椅不全是縱向布置的，因而在高速行駛狀態下發生緊急情況時乘員安全難以保障。

GB 7258―2017第11.6.2條規定“客車（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和專用校車除外）乘客座椅及其車輛固定件的強度應符合《客車座椅及其車輛固定件的強度》GB 13057 的規定”。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沒有對乘客座椅及其車輛固定件的強度做出規定，而座椅及其車輛固定件強度的不足，在車輛碰撞時，很容易導致座椅脫落，不能為乘客提供安全防護，容易引發車內乘員的二次碰撞傷害。

圖7 鷹潭市“5·15”重大道路交通事故同型號公交車座椅（側向布置、無安全帶）

2.5 安全帶

根據GB 7258―2017等現行國家標準，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無須裝備安全帶，僅裝備吊環和扶手。上述車輛若行駛在公路時，由于車速快，可能的碰撞速度也高，還存在側翻等風險，若安全帶缺失，則很難固定乘員或分散撞擊力，進而增大事故傷害的幾率。

3 總結與建議

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在設計上主要用于城市道路通行，城市道路車道之間一般設有硬隔離設施，該類車輛在城市道路通行時的事故形態主要為與小汽車、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的追尾、側面刮擦等，且行車速度和碰撞速度均較小，相對而言，乘客站立區的客車在事故中受到的撞擊力較小，因而未對其車身強度、座椅及其固定件強度、安全帶裝備、油箱布置等提出要求。一旦在公路通行，事故形態可能包括與大型車輛之間的碰撞、單方側面翻墜等，撞擊力較大，其在被動安全方面存在的先天安全隱患，再加上該類車輛核載人數和實際乘載人數眾多，一旦發生劇烈撞擊事故，后果也往往極為嚴重。另外，國省干道交通狀況復雜、交通干擾多，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若在國省干道行駛時如遇特殊情況緊急制動時，站立乘客的安全也難以有效保障[4]。

為了最大限度消除隱患，GB 7258―2017對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作出如下定義：指最大設計車速小于 70 km/h、設有座椅及乘客站立區，并有足夠的空間供頻繁停站時乘客上下車走動，有固定的公交營運線路和車站，主要在城市建成區運營的客車；也包括無軌電車，即以電機驅動，與電力線相連的客車。《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五十七條規定，“設計最高時速低于七十公里的機動車不得進入高速公路”，GB 7258―2017規定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的最大設計車速小于70km/h，主要考慮是限制此類客車上高速公路行駛。對于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在公路通行的，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可以依據《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三十四條“開辟或者調整公共汽車、長途汽車的行駛路線或者車站，應當符合交通規劃和安全、暢通的要求”的規定，要求公交運輸公司根據擬定公交線路的交通狀況，選擇適用的、安全的、符合國家標準規定的公交車車型（如選用未設有乘客站立區的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