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的靜止

中海

它取決于你的閱讀，夜晚來臨

熄滅的臺燈仍舊接續你的慣性

當天——流水般的記錄

你盲目地走向我

盲目地念一段情緒化文字

這就暗下去，也并非是我

此刻的引領者。旋亮的燈

我的手伸向窗外

（你不在現場的明證，一冊書

讀過，合上。似是而非）

我們書中相愛的間隙

是誰引領了窗外的事物

把我們合攏

打開，又合攏

為了走向更暗，你努力回憶詩句

糟糕的詩句——

而我一直寫光明

寫你時常忘卻的碎片化的黑

整個冬天，陽光都在錘打虛弱的自己

他意志渙散，坐于堅硬的晌午

難于溶解的晌午。在一條饑餓的流浪狗

和一只數月大的小麻雀之間

雪地晃動著他的反襯物

安靜中，他是饑餓的一部分

胃的一部分。他聽到鳥鳴

散于二月的枝頭，略高于他的眼

——矩陣般饑餓的叫聲

這細小、瑣碎的晃動

停頓地晃動，令他更加虛弱

（另一側，年幼的麥苗和積雪

正在呼吸。有人描述這清晰的輪廓）

這一天，麥苗兒未立而殉道者

尸骨已寒。為了水銀柱茫然的靜止

他甚至虛擬了自己

甚至聽到樹木的饑餓

小草的饑餓，晌午的饑餓

甚至聽到雪陷入雪地的饑餓

聽到人陷入語言的饑餓

在一個巨大的市場

他聽到無數個口袋的饑餓

小河邊，樹葉的影子潮濕、沉重

從水中浮出的青蛙帶來溺亡的消息

波紋在擴大，再擴大，擴大到某年

一次沉船事故。亡靈們變成落水鬼

隨波上岸，它有巨大的蹼

有酷似我發小的臉。他在影子中

提著肝膽，沿樹干爬上樹梢，不一會兒

展翅如鵬，降于生前的屋頂

我坐在對岸垂釣，在一塊灰色的

泥土上，在一竿伸向河中央的安靜中

這是難以察覺的細小晃動

一幅沉寂、迷信，短暫停頓的圖畫

令我屏氣凝神地想起可怕的當年

這圖畫是什么？那漫長的幾分鐘

幾十分鐘，幾十小時，幾天

用誰的命運，提升起筆直的倒影

故事中，我希望停留于故事的開始

而忽略死亡的描述。多年以后的游人

在抓住命運的神話中，以同一種速度

飛馳而去——

我收竿逃離。多年前的岸邊

樹影干燥、迷人，草叢中的蛙鳴難耐

一聲高過一聲。風聲喊聲

全是虛構的落水之聲

不可遑論

她生得美，無非是看得久了

而把另一個自己視為知己

看見每一個人都不曾死去

萬物興衰。不可驚懼

她生得丑，而羞于灌溉

如此逼肖——

像一個死而復生的人

身上落滿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