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等待下雪的日子

呂品

每年臨近年尾，有一個問題必然會成為英國各大媒體關注的焦點：今年12月25日會下雪嗎？

離這天還有兩三個星期時，電視新聞后的天氣預報中，就已經加上對12月25日是否會下雪的預測，相關預測的大標題也會時不時出現在小報頭版。博彩網站上，對于12月25日當天會否下雪，甚至可以花錢下注，當然賠率會隨著天氣預報不斷調整。

英國官方其實對這個假期下雪的規模能否“達標”有明確的定義，即在12月25日那天，英國氣象局分布在英國各地的氣象站中出現了降雪記錄，無論雪量大小。從英國人對白雪覆蓋假期的渴望程度來看，這個定義未免有點太過寬松。2021年12月25日一大早，英國氣象局宣布在蘇格蘭東北部和設德蘭群島觀察到降雪，可是在英國的絕大部分地區，人們在清晨醒來打開窗戶，不會看到一絲白色雪花的影子。

我們對白雪覆蓋年度假期的想象，多半是來自電影電視或是節日賀卡：在白雪皚皚的鄉村，一條小徑通往一座炊煙裊裊的尖頂小屋，門口的柵欄上或許還有一只知更鳥在高歌，整個是一幅平安溫馨靜謐的景象。

然而對于城里人來說，大雪給鄉村生活帶來的種種不便是很難體會到的。記得前幾年有一次，我剛從中國探親結束回到英國，就收到公司發來的郵件，讓我今后幾天在家上班，因為公司地處北威爾士鄉村，已被大雪封路。

另一次經歷，讓我對大雪期間開車極為擔心。那也是幾年前的事情，當時我經常在愛丁堡和英格蘭西北之間駕車往返。在臨近愛丁堡的地方，有一段約65公里的單車道，蜿蜒經過十幾個村子。那一年冬天，我從英格蘭西北駛往愛丁堡，到蘇格蘭時已經完全天黑，同時開始下大雪，高速公路上已有掃雪車出動。可是當我到達單車道路口時，卻發現路面已積上了厚厚的一層雪，顯然掃雪車還沒來得及清理鄉村公路！我只能硬著頭皮，以平時一半的車速，戰戰兢兢地開過這段路，盡量避免用剎車。快到愛丁堡時，我才遇到一輛迎面開來的掃雪車，此時我因為開車緊張，已經全身是汗。

不管大雪會帶來什么樣的不便，英國人對年度假期的白色想象卻一直未減，但是隨著全球氣候變暖，英國12月25日下雪變得越來越稀罕。事實上從1960年代開始，英國冬天的降雪量就越來越小，2020年的冬天是英國有記錄以來降雪最少、最暖和的冬天之一。

氣候變遷對天氣的影響并不止于此，2021年在英國就出現了春天氣溫驟降、夏天英格蘭暴雨低溫、蘇格蘭干旱高溫的奇特情形。科學家們早就指出，氣候變遷并不是均勻地讓氣溫變暖，而是導致更多惡劣反常的天氣出現。最近一次氣候峰會COP26在蘇格蘭的格拉斯哥舉行，但是峰會協議在許多人看來不過是一個妥協，全球升溫幅度控制在1.5攝氏度以內的目標，看來已很難實現。

2021年年尾的假期，我們在蘇格蘭的馬爾島上度過，12月25日這天是一個狂風大作的晴天。看來在我們離開馬爾島之前，是等不到下雪了，在享受冬日陽光的同時，不知道我們應該是高興還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