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村落遺產研學的教育價值與規劃導向研究

李旭嬌,王亞楠,孔岳雪,沈和江

（河北師范大學a家政學院；b地理科學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91）

一、引言

傳統村落一直是我國鄉村旅游開發的重要資源依托，特別是自2012年以來，我國陸續公布了五批共6819個傳統村落名錄，傳統村落旅游成為鄉村文化旅游的熱潮，市場份額不斷增長。但眾多傳統村落旅游開發存在盲目性，在激活和擴大鄉村旅游市場的開發定位中，仍以單純的旅游開發為主。從傳承傳統村落文化的角度看，傳統村落與研學教育的結合還不夠緊密，傳統村落的教育功能還未完全開發。同時，對于傳統村落與研學關系的相關研究成果也較為薄弱。通過中國知網檢索發現，將“傳統村落”與“古村落”分別并列“研學”為主題詞檢索，只有11條結果，研究角度僅涉及古村落旅游業態研究、古村落旅游寫生以及研學旅行的國際化推廣等方面。但不可忽視的是，已經有學者開始關注到傳統村落的研學價值，其中，劉磊立足邯鄲張家樓的古村落開發與保護，探討了古村落研學旅行的可行性與實施措施等問題①。除此之外，寫生旅游則是較早將傳統村落與研學旅行相結合的做法。一些學者從寫生角度，將村落作為學生戶外藝術采風、考察寫生的重要基地，將周莊、婺源、西遞等古村落帶入公眾視野②。認為傳統村落的原生魅力，如自然鄉土風景、鄉村文化、獨具特色的傳統民居等，能夠為美術寫生提供一定的創作素材與創作靈感③。

近年來，在我國不斷加強中小學生素質教育和綜合性課外實踐活動教育政策的推動下，加強學生的縣情、市情、省情和國情教育，利用傳統文化、紅色文化等資源作為愛國主義和革命傳統教育，已成為教育改革的重要內容。

二、傳統村落文化遺產研學的教育價值

“村落，在地理概念上，是指人類分散的或集中的，長期生活、繁衍在一個邊界清楚的固定區域，是農業社會從事生產的人群組成的單元空間。④”古村落，被中國古村落保護與發展委員會定義為是上朔源頭在明清之前、至今已有五六百年歷史的村寨聚落。2011年，中央四部委在征求專家意見之后，將古村落改為傳統村落。

目前，傳統村落文化遺產的價值并沒有統一的概述。馮驥才先生談到傳統村落時表示，人類獲得的前一階段文明的遺產，最先總是看不到城鎮和鄉村的人文價值⑤。在2017年第三屆“中國傳統村落·黔東南峰會”上，貴州省委書記孫志剛提到“要深入挖掘傳統村落的經濟價值、社會價值、文化價值”。楊軍昌等在研究清水江流域的民族教育文化遺產與鄉村旅游時，提到要為鄉村旅游彰顯出教育文化⑥。傳統村落的研學價值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歷史教育價值

傳統村落是中華民族歷史發展的產物，與從古至今的自然環境、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狀態密切相關，具有明顯的時代性與歷史價值。留存至今的傳統村落，從古樹、古建筑到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以及村落的整體景觀，無不保留著歷史印記，其歷史價值主要體現四個方面：一是傳統村落的年代跨度久遠，一般是民國以前的村落，村落自身歷史變遷、名人典故、村史村志或者廣為流傳神話傳說事跡，對當代教育具有重要影響。二是傳統村落是否留有文物以及文物的級別、保存程度等現狀。三是傳統村落中傳統建筑的豐富程度、美學價值、建筑功能等體現。四是傳統村落中傳統營造工藝、手工技藝等傳承情況。

（二）科學研究價值

傳統村落是歷代村民智慧的結晶，能夠反映不同歷史發展階段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水平、科學技術能力以及人們的創造性，為后代子孫流傳下有重要價值的知識、信息，也為后代對科學技術的研究、對現代科技思想的借鑒留存珍貴的資料。傳統村落因其千百年來的積累，造就深厚的文化底蘊。村落空間的完整性、傳統文化的豐富性，都值得深層次挖掘其中所蘊藏的科學文化內涵。

傳統村落的科學價值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傳統村落的單體民居建筑、整體景觀建筑以及就建筑學視角來剖析，傳統村落建筑本身體現出來的建筑類型、建筑結構、建造工藝等都具有科學研究價值。二是傳統村落的坐落位置、結構布局、風俗沿襲等對揭示當地自然生態環境特點形成有據可依的事實說明。如對于“天人合一”的環境觀念、“世外桃源”的意境延展方面具有科學探究價值，同時也為當前鄉村旅游規劃提供參考、借鑒意義。三是作為“活化石”的傳統村落，其蘊含的歷史、民俗、風土、人情、文學、藝術、景觀、環境等方面都值得深入研究，讓傳統村落的文化遺產能夠世代相傳。

（三）藝術賞析價值

傳統村落的藝術價值從物質體現及精神文明兩方面來看，首先是具有審美價值的物質存在，具有歷史厚重感的村落民居環境、獨特的建筑物結構造型、奇山怪石古樹以及不同的色彩呈現，這種存在實實在在地給人視覺上帶來藝術感知，是傳統村落藝術價值的重要體現。同時，浸潤到人們思想靈魂以及生活習俗里面的傳統也是研學旅行的藝術瑰寶。這些延續上百年甚至千年的古老傳承，是“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互動的智慧結晶，頗具神秘色彩的風水觀念看似玄學，但其背后更多是探秘自然，結合當地風土地貌而探尋出來的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法則，這些風俗習慣不斷被傳承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20世紀80年代的寫生者以寫生作品（繪畫或攝影作品等）的方式將人們的視線帶進傳統村落，也正是這些最先走進傳統村落的寫生者發現了其中的藝術價值。藝術價值是指傳統村落能夠表現出的給人帶來享受、思考、研究的技藝、文化氛圍等，能夠反映其中的意識形態。傳統村落本身的整體村落景觀、單體民居及其他建筑布局、村落等的設計構造以及至今留存展現的歷史感、殘缺感等能夠給人們精神上帶來感染力。傳統村落的藝術價值可以從村落整體景觀的觀賞性、建筑設計的獨特性、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珍貴性等方面體現。

（四）生命基因價值

傳統村落承接著一代代人的繁衍、興替，祖祖輩輩的交替也給他們賴以生存的空間環境——傳統村落賦予了生命價值，傳統村落亦隨著人類的發展變化而作出相應改變，不斷延續。通過在基因表達視角下研究傳統村落的延續與新生⑦，發現傳統村落具備三點“生命特征”：生命有信息能遺傳——傳統村落在千百年歷史發展中傳承著內在文化；生命處于動態的進化過程中——傳統村落隨著時代發生著內在或外在的變化；生命在環境中遵守著“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法則——傳統村落受到自然環境、人類活動等多方面影響而展現不同的文化特點、規模布局。傳統村落的生命價值與其歷史價值相輔相成，但生命價值還意味著傳統村落未來的發展，蘊含著“新生”的希望，可重點考慮三點：一是傳統村落未來發展的創新點；二是傳統村落中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方式；三是可持續發展理念下傳統村落保護性可持續發展。

三、傳統村落研學旅行開發的現狀與問題

（一）開發現狀

目前，傳統村落的旅游開發，在鄉村旅游、旅游扶貧、鄉村振興戰略等國家政策環境背景下進行得如火如荼，開發形式主要有鄉村度假、遺產觀光、農業采摘、民俗體驗等。但是，相比其他旅游，傳統村落的研學旅行還未完全開發，全國可參照的案例還比較稀少。美術寫生是較早將傳統村落與研學旅行相結合的表現形式，像安徽的宏村和西遞、江西婺源、湖南的鳳凰古城、貴州苗寨等都是較早開發的研學旅行。

（二）存在的問題

無論是傳統的鄉村旅游，還是賦予研學旅行形式的傳統村落旅游，旅游業都給農村帶來一定的獲益，比如帶動當地經濟發展、為當地居民增加收益、加快縮小城鄉差異等，同時也是我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有效途徑之一。不過，當旅游市場與傳統村落的聯系越來越緊密的時候，這其中暴露出傳統村落在鄉村旅游、研學旅行發展中的一系列問題。首先，針對研學旅行的傳統村落規劃設計還不夠重視，村落本身對開展研學旅行的基礎設施還不完善，對何為研學旅行以及研學資源的開發還不明確。其次，開展研學旅行，要盡量避免對鄉土景觀如傳統民居建筑的改建、損毀等破壞性開發情況的出現，要最大程度地保留當地的傳統風貌。傳統村落在開展研學旅行過程中，要避免為發展旅游業而導致當地過度商業化，鄉土氣息減弱，從而導致以研學旅行為目的的游客不能接收完全的信息。三是發揮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作用，這類人群可以指導研學旅行學子進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實際操作。然而當前非物質文化遺產都面臨青黃不接的問題，這對于開展傳統村落中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教育是十分不利的。最后，旅游業發展的共性問題也在傳統村落中有所體現，比如游客及其行為造成的環境污染、法定節假日的超負荷人數、傳統村落所在區域的秩序及維護等，也是當前研學旅行與傳統村落結合發展的負面影響。

四、傳統村落遺產研學教育的規劃導向

傳統村落遺產研學教育規劃，要以教育為出發點和最終歸宿、注重文化傳承、遵循安全研學旅行的基本底線，緊密圍繞傳統村落的研學旅行資源設計研學項目，主要以參觀訪問、深入學習、沉浸式體驗的具體形式開展傳統村落研學旅行。

（一）研學基地

關于研學基地的建設，2016年初國家公布了20家全國研學旅游示范基地，2017年12月教育部公布了第一批204個單位為“全國中小學生研學實踐教育基地”，這些名單大多是博物館、科技館、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著名文化旅游景區等，并不涉及傳統村落。但在2015年6月浙江金華鎖園村開展了第一期有關研學旅行的“海外名校走進金華古村落”項目，同年11月浙江金華市被授牌為“國際研學交流旅游古村（國際研學基地）⑧”，這無疑拉近了傳統村落與研學旅行的關系。研學基地，首先應該保證學生的住宿設施。對于傳統村落研學旅行基地的住宿設置，可參考外國“Home Stay”模式為學員安排“家+”寄宿模式⑨，同時讓生活在傳統村落中的居民作為一種資源也參與到研學活動中，并從研學旅行服務中獲取利益。傳統村落的研學基地建設，從完善當地的住宿等基礎設施著手，補充開展研學旅行必備的其他配套設施，同時將傳統村落的研學旅行資源集中整合。每一個傳統村落研學基地的設立目標應該是為了打造具有特色的高水平、高質量的研學旅行勝地，同時通過研學旅行為傳播傳統村落的地域特色文化做貢獻，讓研學旅行與文化傳承兩者產生共鳴，在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關系下和諧共生，持續發展。

（二）研學線路

設計傳統村落的研學線路，應該與普通景區的游覽線路有所區別。普通景區游覽線路往往以市場需求為導向，以旅游者意愿為出發點，以餐飲、住宿、交通、游覽項目、服務體驗來打造多元化的旅行感受。而中小學生的研學活動，是集體行動，在安全第一，時間安排合理性原則的基礎上，應著眼“研學”主題特色，明確所接待到訪者的身體條件、年齡特征、興趣關注點，并以此為切入點，結合傳統村落研學資源，有針對性地有效設計研學旅行線路。如在村落中的行走路線相對固定，并且要求每個停留節點都要有一定的接待空間以方便開展課程，另外節點之間的通道基本也是確定的。通過豐富各個節點的具體活動，將傳統村落遺產的各個節點串聯起來，并根據研學活動的不同出行需求，安排設計不同天數的考察活動、體驗線路。同時，對于線路中各個節點的標識設計，除了一般的指示作用，標識內容上可以增加一些知識性的介紹，豐富線路旅行體驗，突出研學特色主題。

（三）研學課程

研學旅行的目的和宗旨是提高和增強中小學生了解社會、了解歷史的社會實踐能力，應具備服務性、研究性、可操作性、實踐性的特征。而傳統村落的地理、歷史、建筑、生產、生活、民俗風情等，都是典型的“活態”知識。因此，傳統村落研學課程，就是將傳統村落的文化遺產知識，經過體系化、系統化、專業化的設計，以課程的形式傳授給學生。要結合學生的身心發展階段性特點，針對不同學段的學生分別設置和編制研學課程的具體內容和形式。課程的類型，可根據傳統村落研學活動的學段、時間、教學要求等，重點安排考察記錄、觀摩學習、村史講座、生活體驗、生產勞作、探究互動等。研學教材，可分別編寫學生手冊和教師手冊。同時，按照學校教學計劃的要求，對研學課程的學時、學分、考核方式進行科學設置。

（四）研學產品（項目）

研學產品（項目）的設計、開發，應更突出教育性特質，要在產品內容上更加豐富，把德育、智育、體育、美育以及勞動教育都考慮到傳統村落研學旅行的產品設計中。要在產品形式上更具多樣化，如歷史、建筑、書法、語言、美術、音樂、科技、民宿、自然景觀等，又如從古至今看村落的主題報告、村落建筑之美的實地學習等形式。研學產品（項目）的設計，除了具體的教育內容，相關教育者也是重要組成部分，特別是傳統村落的研學教育者，既包括經過傳統村落知識培訓的教師，更要有傳統村落中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傳統村落中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他們對傳統村落有著特殊的情感、人生經歷，能夠為傳統村落研學教育增添更直接的動力、讓學生得到更直觀的教育。

從時間層面的“古村落”延伸到文化價值層面的“傳統村落”，承載著人類的家園理想和歷史印記。除利用傳統村落文化開發傳統形式的鄉村旅游外，村落本身蘊含的資源具有豐富的教育功能，是開發研學旅行教育的重要資源依托，也是傳統村落極其珍貴資源可持續保護、發展、利用的有效途徑，由此成為傳統村落開發與研學旅行有機結合的基礎。因此，在傳統村落的開發取向上，應將研學旅行作為一個重要的開發方向，并在研學基地建設、研學線路設計、研學課程編制、研學產品研發等方面，納入傳統村落的開發規劃體系之中。

注釋：

①劉磊.基于研學旅行的邯鄲張家樓古村落開發與保護[J].山西建筑,2017,43(30):27-28.

②盧松,吳霞.古村落旅游地寫生游客滿意度評價——以黟縣宏村為例[J].地理研究,2017,36(08):1570-1582.

③陳祖展.美術寫生與古村鎮旅游協調發展思路與對策研究[J].藝術教育,2015(02):103-104.

④孫九霞.傳統村落:理論內涵與發展路徑[J].旅游學刊,2017,32(01):1-3.

⑤馮驥才.傳統村落的困境與出路——兼談傳統村落是另一類文化遺產[J].民間文化論壇,2013(01):7-12.

⑥楊軍昌,楊蘊希.清水江流域民族教育文化遺產與鄉村旅游融合發展研究[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18,39(05):1-6.

⑦楊力.基因表達視角下傳統村落的延續與新生[D].重慶大學,2016.

⑧周朗明.我市打造國際研學交流旅游古村[N].金華日報,2015-11-19(A01).

⑨張茜.金華瑣園村“國際研學”項目與傳統村落民間文化保護[D].浙江師范大學,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