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藝術院校招生監督機制現狀分析與對策研究

□范俊英

高校承擔著人才培養、知識創新和社會服務的重要任務，還是科研的高地，文化傳播的基地，對構建文明和諧社會具有特殊的引領、示范和推動作用。招生工作是高校的一項重要工作，也事關考生和家庭的切身利益，逐漸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近年來，隨著報考藝術類院校考生的不斷增多，藝術類招生工作隨之受到高度的社會關注，特別是近幾年暴出的藝術招生行賄受賄、暗箱操作、以權謀私等腐敗案件使得高等藝術招生的公平、公正，面臨許多質疑。新形勢一方面要求高等藝術院校努力提高考試的社會公信力，另一方面從擇優選才的角度，藝術院校也要通過強化監管，確保招生質量。從這兩個方面來講，構建科學高效的招生考試管理體系刻不容緩。藝術招生考試具有公信力的關鍵在于廣泛參與的監督機制，可以說做好藝術招生監督工作，是實現教育公平和回應社會的重要保障。

一、藝術招生投訴問題的梳理

招生投訴問題既是個人訴求的表達也是社會監督的一種方式，對于發現招生漏洞具有一定的作用。本次研究中筆者選取某藝術高校近10年(2009～2018)的信訪投訴情況進行了統計分析，發現近10年各類招生投訴中，質疑成績數量最多，占比28.6%；反映評委問題的占比17.1%；反映其他考生存在問題的占比14.2%；反映違規招生問題的占比12.9%；反映考場存在問題的占比12.9件；反映招生簡章問題的占比8.6%；反映意見建議請求的占比5.7%。

這些問題中有查實的也有查否的。從查否的來看，質疑考生成績的投訴，多數是考生自己或家長進行投訴，自認為自己的考試發揮得不錯，得分結果與自己預估的有差距。反映評委問題是前一類投訴的后續，考生對自己的得分不滿意，進而質疑判分評委有問題，反映的內容多為“考試中只有評委一人說了算”“評委操縱考試”“評委沒有公正打分”等內容，反映評委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質疑評委的身份和水平，能否勝任評委等內容。反映其他考生存在問題，主要是對有競爭關系的考生的成績有異議。質疑其他考生的成績問題，一般是考前相熟的考生，未通過考試的對通過考試的投訴，認為后者的專業不如自己卻得到比自己相對高的分數，心有不服，這一類投訴帶有一定主觀性。關于反映考場的問題，一般是考試當中發生的現場問題，例如一個排名第8的考生因前面的(第6、7)考生沒有到就被問能否提前去考試，考生回答可以考試。但等考試結束后考生前來投訴，自訴因被突然調換了順序有點緊張而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水平。還有一種情況是考場安排不當引起的投訴，例如在一考場中，安排了某考生的老師為錄像老師，另一考生發現后認為不妥當前來投訴。考場問題一般都會在考試中進行投訴，高校接訴后也會現場解決。反映招生簡章的問題，主要針對招生名額問題，比如招生簡章規定錄取名額為2名，根據實際考試成績學校按照擇優錄取的原則只錄取了1名，考生認為既然招生簡章規定為2名，那么即使分數不夠，也應按照簡章規定降分錄取。反映意見建議和請求類的，這一類主要反映考生分數不夠錄取線，但考生自訴特別熱愛藝術學院、熱愛所考專業，希望學校能考慮適當照顧錄取，還有一種情況是針對考試評委的問題，建議能否不用本院教師作為評委，他們認為對于考大學而言，學校本附中的學生相較校外考生更有優勢，希望能引進更多校外評委。

查實的問題多是反映違反招生考試具體規定的問題，近年藝術院校中針對考前輔導的問題查實較多。根據教育部有關規定，嚴禁藝術高校舉辦任何形式的專業考前輔導班，學校教師不得參與與專業考試有關的考前輔導班。因為高校各專業評委組成相對固定的原因，有的考生甚至在考前會找所有評委上一次課，俗成“打圈”，嚴禁考前輔導班在保證專業考試的公平性方面起到一定作用。另一類查實的問題就是招考腐敗問題，包括考試中行賄受賄、暗箱操作、以權謀私等案件，這一類問題已經是涉嫌違法問題了。

二、藝術招生監督機制的現狀

(一)國內藝術招生監督機制現狀。近年來，為了回應社會及保證考試的公平公正，堵塞風險漏洞，各藝術高校針對考生投訴的問題在招生領域監督機制方面進行了積極的探索，不斷改革完善實踐，積累了行之有效的措施。例如有的高校加強了對考試過程的監督；有的高校在考試中引用了現代化的電子信息設備使得監督更加客觀，避免人為因素；有的高校采取隨機抽取評委的方式，評委考場也采取隨機分配，這種“雙盲”旨在消弱考前輔導的影響；有的高校加強了對查處招生違紀的處理力度，增加了當事者招生違紀的成本，例如有的高校一旦發現評委招生違紀行為將終身取消評委資格，甚至教師資格。以上這些措施都有效促進了考試的公平公正，綜合來講，監督機制按照時間來分主要有事前監督和事后監督。

1.事前監督。一是明確招生考生監督主體責任，解決誰來監督的問題，招生監督的主體責任由誰來承擔？誰來監督招生更加有效？是學校本身，還是由上級主管部門來監管，或者兩級都管，各自的責任又是什么？這都是需要明確的問題，目前普遍實行中的是學校進行自我監督。在招生期間成立招生監察辦公室，由本校人員組成，負責組織實施監督工作。學校主管上級部門負責對招生監督工作進行指導，制定并頒布指導高校開展監督工作的宏觀性制度文件，同時也會在招生期間進行巡考。二是健全本校招生考試監督制度并組織實施。這是監督的重點，主要解決如何監督的問題，建立學校可操做性的監督制度文件，對招生工作的程序和招生權限及校院兩級招生機構職責作詳細的規定。最后明確監督實施方式，開展監督。這是監督的實踐階段，有了前面的制度保障，這一階段開展對考試全過程進行監督的實施，從《招生簡章》的發布，到組織招生的各個階段，直至錄取，每一環節都要進行跟蹤監督。近年來，各高校引入招生技術手段，加強了技術防范，運用現代科技手段，實行監控手段現代化，利用電動計時、計算機輔助評分、全程攝像等手段，不斷拓展監督防控的時空，加強對招生考試現場、閱卷現場、登錄分現場的監督，同時將考試全程錄像留存，特殊情況可以調出考試錄像，還原考生考試現場，重新進行評定。三是信息公開，這是招生監督的應有內容，非常重要，對高校年度招生計劃、錄取分數、錄取時間、錄取規則以及包括上述監督內容向社會進行公開，保證考生和社會的知情權。

2.事后監督。事后監督主要是對招生違紀違法的當事人進行嚴肅的處理。例如，1988年吉林藝術學院在美術系大專班招生工作中發生舞弊事件，有5名院系干部受到黨紀政紀處分。2010年至2013年之間，時任中央民族大學音樂學院院長孟新洋為幫助考生順利通過專業課考試，收受了考生家長賄賂。2016年9月，孟新洋被判處犯受賄罪，有期徒刑5年，罰金70萬元。2019年10月曾任云南藝術學院音樂學院副院長、院長，云南藝術學院副院長等職的王紅星因考前受賄被判處有期徒刑和罰金。2020年又爆出四川音樂學院招生腐敗案件。四川音樂學院聲樂系的3位女教授先后被紀檢監察機關帶走調查。以上案件都是在發生招生違紀違法后被進行嚴肅的追責問責處理。

(二)國外藝術招生監督機制現狀。在考察國內招生監督機制的基礎上，本次研究通過訪談方式也了解了目前國外高校針對藝術招生采取的監督機制。經了解，國外高校不會針對藝術考試成立專門的機構進行監督。考試相對國內較為簡單，英美等英語類國家入學考試通常要求遞交表演或藝術作品，學校初評后篩選出合格者進行面試，專業考試環節評委一般都由本專業教授組成，人數2～4名。考試過程雖然簡單，但會在教學和培養質量方面進行監控。例如英國，國家會對教學進行統一評分和質量監管。國家會派員進行不定期抽查。抽查機構獨立于高校之外，一旦發現問題會對高校進行大額罰金。國外高校很少接到有關考試不公正的投訴，也因此沒有把過多的精力放在研究招生考試的監督機制上，他們的考試監督納入學校整體管理監管中，相對來說較為簡單。之所以這樣，考慮主要原因是國外藝術教育資源與需求的結構性矛盾沒有國內突出。而且，目前國內接受藝術高等教育的初衷不僅僅是單純的藝術素養教育，更多為未來職業考慮，入學與就業掛鉤，所以考試結果對考生及家庭至關重要。

三、當前藝術招生監督機制的利與弊

事前監督在招生考試前對可能存在的廉潔風險和隱患進行評估分析，對可能出現的問題采取相對應的措施加以防范，是主動作為的監督機制。事后監督在懲處當事人的同時也對其他參與招生的老師及工作人員起到警示教育的作用。兩種監督機制在解決招生公平公正問題中都發揮了積極作用，但事前監督方式在一系列招生監督措施中，可以對制度化和程序化的因素進行控制，但尚有一定的監督漏洞，一定程度存在形式大于內容，表面化的問題；事后監控則因其嚴重滯后性使得考試過程沒有監督，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藝術高校招生專業考試的自主特點，使得招生主管部門和招生負責人擁有較大的自主權利。藝術高校不同于其他普通高校，考試組織包括考場安排、考試命題、閱卷評分及錄取均由學校自主進行，很容易產生人為干預。成立的招生監察辦公室是在高校直接領導下開展工作，對招生主管負責人(一般都是學校一把手承擔)的監督相對乏力，近年發生的藝術院校院長招生腐敗問題也說明了這一點。

(二)高校藝術考試考官評分的自由裁量權是招生問題產生的另一個重要原因。眾所周知，藝術類考試不像其他類考試有統一的標準答案，專業考試存在評委相對的自由裁量權。有研究表明藝術考試腐敗案件的發生，是考官具有直接評判考生的權利，而這個評判完全出自考官自己的主觀個人裁量。近年出現較多的考前輔導違紀案件，就是考生期望考官在考試中給自己打出一個理想的分數，在考前千萬百計聯系考官。因藝術高校各專業評委組成相對固定，考生甚至在考前會找所有評委上一次課，俗成“打圈”。這個問題是制度化和程序化監督機制的盲點。

(三)藝術招生事后監督的滯后性。對違紀違法的處理是對當事人嚴肅的處理，涉事者將會受到紀律和法律的懲處。但在處理當事人的同時也對相關高校的聲譽損失較大，甚至是會影響到教育界的聲譽，降低教育的公信力。且處理周期較長，例如孟新洋2010年至2013年之間收受賄賂，2015年才被調查，2016年9月才被處理。云南藝術學院的王紅星2014年考試受賄，2019年才進行了處理。

四、招生監督機制的構建策略

綜上所述，藝術高校在招生監督方面還需做深入的探索，面對招生監督機制需要進一步研究對策，切實解決潛在的風險問題，而非只浮在表面上。

(一)切實加強對招生主要負責人的監督。在完善相關制度的同時，建立完全透明的集體決策制度，對《招生簡章》內容，考試實施辦法特別是招生錄取名單進行集體討論決定，并進行集體背書簽字。同時高校上級主管部門派員參與招生全過程。

(二)加強對評委的監督，積極探討考教分離，打破清一色校內評委的壁壘，建立評委專家庫，考前采取隨機抽取評委的方式。計分可采取按比例去掉高分和低分后取平均分的打分方式，減弱個人分數的影響。同時可采取考官負責制，為考入學的考生建立檔案，進行學業跟蹤，對于有畢業質量的考生，倒查考官的責任。

(三)加強對考試命題、考試過程、考試評分等方面的監督。為避免考試漏題，可建立試題庫，隨機抽取考題。采取多維度的評判方式，不拘泥于一次性現場考試，可通過組織高級別的公開演奏比賽，面向公眾的個人音樂會等形式選拔人才。公開考試過程，接受社會的監督。目前考試采取較為封閉的場所進行，高校可探索考試采取現場直播的方式進行，鼓勵開放的社會網絡納入招生監督體系，在考官進行評判的同時也公開接受考生家長、高校師生及社會的共同監督。

(四)加強考試培訓和紀律教育。對參與招考的工作人員要開展相關考試規定及管理制度的培訓和紀律教育，強化防控內功。加強對評委的培訓和紀律教育，明確相關責任；加強對考務人員的培訓。考務人員一般是高校臨時從各部門抽調的人員，對考試熟悉程度不一，組織考試的相關部門要采取有效措施，對所有考務人員和工作人員開展崗前培訓，強調招生考試的紀律要求，做到教育在先、預防在先、提醒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