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密克戎”占領西方

戴聞名

2021年12月21日，美國紐約，民眾經過一處新冠病毒檢測點

從2021年圣誕到2022年新年，美國和歐洲國家的頭條新聞幾乎完全被一個詞占領：奧密克戎（Omicron）。

這個以希臘字母命名的新冠病毒變異毒株，在整個西方世界掀起了一場病毒風暴，不斷刷新感染病例數的歷史新高。

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統計數據顯示， 1月4日，全美報告了超過108萬新增新冠感染病例。這一數字創下了疫情暴發以來美國單日新增病例紀錄，也創造了全球單個國家單日新增新冠病例確診紀錄。

歐洲的數字同樣驚人。據英國國家統計局披露，圣誕節前，截至2021年12月23日的一周之內，英國就有約230萬人確認感染，創下自2020年秋季有新冠病毒感染記錄以來的最高數字。

2021年12月31日，法國衛生部也通報，24小時內新增確診病例高達23.22萬例，創下法國和歐洲國家單日感染新紀錄。

法國流行病學家菲利普·阿穆葉爾說，病毒正以閃電般的速度導致確診病例呈指數級增長。

據德國媒體統計，截至1月3日，歐洲累計確診人數已突破1億大關。與此同時，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最新統計數據是，截至北京時間1月7日12時，距離累計感染人數達2億剛剛過去5個月，全球新冠確診病例已超過3億。

這其中，歐洲一地的確診人數占全球確診總人數的比例就超過了1/3。奧密克戎，使歐洲和美國再度成為全球疫情“震中”。

美國：平均每秒4.5人確診

美國盡管已經歷過數次嚴重的新冠疫情，但本輪奧密克戎引發的疫情雪崩，更甚以往。

截至2021年12月31日，美國過去一周平均日增新冠確診病例超過38.6萬例，相當于平均每一秒就有4.5人確診，醫療系統因此壓力巨大。

2022年1月3日，美國近4個月以來因新冠肺炎住院的人數首次超過10萬人。目前，全美約有3/4的病床被占用，1/7的病床用于收治新冠肺炎患者。重癥監護病床則已有78%被占用，約1/4用于收治新冠肺炎患者。全美重癥監護病房中，一共躺著18500多名新冠肺炎患者。

更讓人憂心的是，兒童和年輕人的感染率居高不下。根據美國疾控中心的數據，截至2021年12月31日的一周內，美國兒童住院率達到有史以來的最高水平，每天有超過500名兒童因新冠肺炎住院。

一位美國醫生在社交媒體上透露，由于感染病例激增醫院人手緊缺，他所在的醫院基本上醫護人員是“7天輪換制”——醫護人員在7天的“染疫-隔離-結束隔離”周期后再上崗，換下一批新感染的醫護人員去隔離。

明尼蘇達大學傳染病研究和政策中心主任奧斯特霍姆認為，在接下來的五到六周內，奧密克戎在美國的傳播趨勢可能會像一場病毒風暴。

美國布朗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急診醫學教授梅甘·蘭尼更是直接指出，現在奧密克戎在美國已經“無處不在”，感染病例激增已經引發了一系列混亂，今年1月美國恐將面臨經濟停滯風險。

事實確實如此。從圣誕節前開始，美國各大航空公司每天都在取消大量航班。據媒體報道，主要營運美國內陸航線和來往加勒比海、巴哈馬和百慕大國際航線的低成本航空公司捷藍航空，由于員工大量感染導致人手不足，被迫取消了1月13日前的1280個航班，導致眾多游客被迫取消出游計劃。

郵輪是另一個重災區。根據美國疾控中心的數據，2021年12月美國水域內共有92艘載有乘客的郵輪，無一例外都報告了新冠確診病例且數量急劇增加，疾控中心已警告包括已經接種疫苗的所有旅客避免乘坐郵輪。

美國疾控中心的預測是，未來三周，可能還會有超過4.2萬名美國人死于新冠肺炎。

英國：缺人

面對瘋狂肆虐的奧密克戎，英國媒體自嘲說，英國在“用全歐洲范圍內最不嚴格的防疫措施歡迎2022年到來”。

目前，奧密克戎已經把英國的群體免疫率提升到了新高度：英格蘭的新冠感染已經達到1/25，威爾士、北愛爾蘭和蘇格蘭至少是1/40， 倫敦市的新冠感染率更是高達1/15。

嚴重疫情之下，英國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缺人”。

首先是醫療系統嚴重缺人。

跨年夜當天，英國有超過11萬名醫護人員請病假，占到國家衛生系統醫護總人數的1/10。這其中，又有約5萬人是因為感染新冠被迫居家隔離。

更糟糕的是，缺勤的醫護人員中，急診室和婦產科又是人數最多的。

2021年12月31日當天，全英各大公立醫院急診室因病缺勤的醫護人員總數高達86716人，其中因感染新冠缺勤的有40325人，5天內增長了62%。

醫院缺人，導致一些病人要在急診室等候數十小時才能獲得治療，救護車延誤、手術推遲的例子比比皆是。

由于感染病例激增和普遍存在的對被感染的恐懼心理，學校教師也出現了人手短缺問題。

據英媒報道，英國教育部在1月2日向英格蘭大中小學發出郵件，要求他們采取靈活措施解決教師人手短缺的問題。教育部建議采取的措施包括：請輔助人員填補空缺、合并不同的班級一起上課，以及混合教學（即部分網課加部分面授）等。

還有預測稱，2022年1月，奧密克戎可能導致英國1/4的公共部門工作人員缺勤，帶來公共服務和交通網絡的混亂。

對此，英國內閣辦公室表示，已經要求公共部門的行業領袖商討應急計劃，應對勞動力缺口達到10%、20%和25%的最壞情況。同時政府也在繼續努力，加快關鍵崗位工作人員接種新冠疫苗加強針。

1月5日，一名男子走在法國巴黎埃菲爾鐵塔附近的特羅卡德羅廣場上（高靜/攝）

奧密克戎“溫和”嗎？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奧密克戎似乎比前輩德爾塔毒株要 “溫和”。

英國的醫生們發現，與本次病毒大流行的前幾個高峰相比，倫敦醫院中需要使用呼吸機的新冠患者比例明顯較少。

有研究者做了一個對比。2022年1月2日，倫敦醫院里共收治了3744名新冠患者，2021年11月底時僅有1000人。但是，近4倍的患者使用的呼吸機的數量，卻只從175臺增加到230臺。從比例來看，“奧密克戎時代”新冠住院患者中，只有約6%出現了需要輔助呼吸的重癥癥狀。2021年夏天德爾塔快速傳播時，這個比例曾高達20%。

此外，還有多項研究發現，奧密克戎更多在喉嚨等上呼吸道處繁殖，更少攻擊肺部，因此奧密克戎雖然更具傳染性但不那么致命。

丹麥國家血清研究所首席流行病學專家泰拉·克勞斯的研究數據則顯示，奧密克戎帶來的住院風險僅為德爾塔的一半。他更樂觀地認為，盡管人們曾擔心奧密克戎的高傳染性會延長疫情，但它實際上可能意味著疫情即將結束。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奧密克戎會帶來大規模感染。更多的人會感染但沒有嚴重癥狀，這也將進一步建立良好的病毒免疫水平。”克勞斯說。

2021年12月30日，奧密克戎始發地南非政府宣布，全國已度過奧密克戎高發期，死亡人數并未劇增。

但在2022年1月6日的新年首場記者會上，世衛組織總干事譚德塞則指出，人們急于將奧密克戎視為“溫和”是一個陷阱，不能只看到大多數感染者癥狀較輕而忽略了它兇猛的一面：大多數感染者雖然癥狀較為溫和，但高傳染性的病毒迅速傳播，最終仍將導致更多的人住院和死亡。

“科學家仍未完全搞清楚，奧密克戎在感染未接種疫苗和沒有免疫力的人群時，是否在本質上毒性更弱。”譚德塞強調。

可以證實譚德塞的擔心并非空穴來風的，是印度再度燃起的疫情。

奧密克戎在肆虐歐美之后，開始向亞洲擴散，印度則首當其沖，新一波疫情來勢洶洶。印度的新冠確診病例一周內暴增了6倍，其中1/3來自首都新德里和經濟重鎮孟買兩個最大城市。

2022年1月5日，印度通報新增58097例確診病例，但未經檢測的無癥狀感染者恐怕更多。目前新德里和孟買等主要城市已再度實施宵禁及其他防疫管制，但新一波疫情暴發看來已是難以避免。

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從西方到東方，接下來的4至6周將是新冠大流行以來最具挑戰性的一段時期。

一方面，迅速暴增的病例數將挑戰如履薄冰的醫療體系的極限，醫護人員和感染患者都將承受重壓。與此同時，不少國家被迫重新封鎖或引入嚴格的社會管制措施，跨境旅行和商業活動將再受重創，2022年全球經濟復蘇的前景從一開始就將蒙上陰影。

也只有在經歷過這一番嚴峻考驗之后，我們才會對這場病毒大流行的走向有更加清晰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