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年畫創作探微

□趙鵬飛/文

青島年畫這一地域性的文化品牌，經過近百年的發展，從解放前的木板年畫到現在的“膠南年畫”，能夠弘揚傳統，拓展題材，內容鮮活，造型嚴謹，以貼近民生的敘事方式，記錄著生活的變遷，反映了時代的心音，為鄉村文化振興作出了貢獻。

1 青島年畫發端

宗家莊木版年畫源于平度。清末至民國時期，宗家莊有字號的畫店達到30多家，其中“新盛元”“天增盛”“公興義”“公盛義”“公順義”等幾家名氣較大。宗希澤、宗有明師從楊家埠，后風格漸成，內容取材自古典文學、戲曲傳說和瑞祥孝道等，形式上多有底紋裝飾，或橫線，或波紋，這與其行銷地膠東一帶多商賈世家，且比較崇尚詩書傳家的民風有關。

“宗家莊年畫在抗戰以前傳入了青島。率先來青島的是‘天增盛’。”“天增盛”青島店位于臺東鎮大名路21號，由宗家莊的宗學魁開辦。“天增盛”青島店開辦后，臺東鎮和滄口已有多家紙店專門經營年畫和色紙。宗家莊的木版年畫與青島早期華人社會不可分割。但在現代城市的青島，石印和膠印年畫的發展更為典型。1925年，黃縣人張柏祥在奉天路（后更名為遼寧路）188 號創辦的祥瑞印務館（后改為祥瑞行印務部、祥瑞行美術印書館），應該是最早的美術印刷所之一。祥瑞行開始專印火柴商標，后漸次拓展印刷業務，成為以石印和膠印為主的彩印廠，主要承印商標、月份牌、廣告畫、年畫等。現在可見的祥瑞行出品的年畫和月份牌，石印、膠印的都有，有的帶有典型的山東民間風格，市場銷售情況比較好的有《胖娃娃》《年年有余》《鯉魚跳龍門》等[1]。祥瑞行的繪圖部走出了三名青島重要的年畫畫家，分別是張錫之、 房紹青和張鎮照。

2 青島的“新年畫”

1949 年，文化部成立后，發布了《關于開展新年畫工作的指示》，全國范圍內掀起了年畫創作的熱潮，包括宗家莊傳統木版年畫在內，年畫創作呈現出了空前的繁榮。山東成立了以葉又新為核心的年畫工作隊，私立青島美術專科學校的畢業生趙培桴和隋成林曾先后參與其間。葉又新《〈試談年畫的特點及其發展的問題〉讀后》《山東門箋》等著述，對包括宗家莊年畫在內的年畫作了清楚的闡述。他倡導年畫創作手法和題材的多樣性，致力于“兼容并包”的理念，保護傳統年畫。葉又新后來還與王樹村合編了《中國美術全集·年畫卷》，成為這一領域的權威。

在青島，曾投身現代印刷業的張錫之、房紹青和張鎮照等人，在這一時期成為連接新、舊時代的年畫創作者。他們開始把舊時的擦筆水彩年畫技法應用到新時代的年畫創作中來。張鎮照更偏向宣傳畫的創作方向，而張錫之和房紹青在題材選擇和創作姿態上更具有舊年畫精神和新年畫的手段，其作品多取材自民間戲曲和民間傳說。這一時期，房紹青的年畫《王定保》《望娘灘》和張錫之的年畫《井臺會》《小姑賢》，甚得民眾的喜愛。在這些作品當中，“新年畫”的影響作用也在生發著，作品更加突出了“勞動人民”的屬性。再到后來，許多年畫中原有的傳統和民間趣味漸次消遁。以工農兵形象為主題的“新年畫”，開始成為新的創作方向。

1965年10月，《山東年畫創作經驗》由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印行，文中將山東年畫的創作取材歸結為兩方面：一是生產，二是練兵。由此也可理解這一時期青島年畫創作的轉型。由姜寶星創作的《海島女民兵》《大擺地雷陣》，已可以明顯看出新年畫的形態。從張鎮照創作的《農業學大寨》，可以看出，他已經經歷了比較徹底的創作轉型。王德華把工、農生產“結合”起來的作品《啤酒花開》參加了山東省國慶美術作品展覽。吳純強、陳輔合作的年畫《魚水情深》也是此間的代表。“文革”期間的青島年畫，更接近于“宣傳畫”。 1974年2月，袁丕海和楊維才合作出版的《愛祖國》有效勾連了宣傳畫和年畫的關系，應數例外。

3 “膠南年畫”的興起

1977 年全國民間年畫工作會議召開。在這次會議之后，山東人民出版社美術編輯室開始舉辦年畫創作培訓班，李慕白、王叔暉等名家到班授課，引起了山東各地對年畫的重視，也推動了山東年畫的發展。其中，在楊文德、陳明等四位學員的帶動下，膠南文化館興起了年畫創作的熱潮。后來，楊文德也因此被調至山東美術出版社年畫編輯室做了專業編輯，膠南也衍化為年畫創作的新興陣地。

膠南有“中國現代民間繪畫畫鄉”的美名。“膠南年畫”在傳承山東濰縣木版年畫藝術語言的基礎上，吸收了月份牌年畫、民間剪紙及工筆畫藝術手法，形成了富有地域文化特質的繪畫風格。1989年，“山東膠南民間美術作品展”在北京中國美術館舉辦，引起美術界關注。“膠南年畫”隨后在多個國家展覽展出。

“膠南年畫”的發展離不開楊文德、陳明和王彬三任膠南文化館館長，他們對膠南年畫的發展和壯大作出了貢獻。1989 年第七屆全國美術作品展上，膠南年畫作品有楊文德的《神奇世界》和陳明的《浪花里的歡樂》入選；1993年第五屆全國年畫展上，陳明的作品《海趣》獲三等獎；2001年第六屆全國年畫展上，王彬的作品《又上學了》獲三等獎并被中國美術館收藏。年畫創作者隊伍涌現出一批強有力的新生力量，如張振先、鞠秀賓、劉獻珍、牛宗蘭、逄本偉、李增梅、劉文艷、莊向輝、崔增森、牛宗娥、劉巧云、陳知保、田勝、楊丹、高桂桂、于周超、沈秀笠、徐明齋、張樹茂、傅斌科、安蒙蒙等。

2018年 6 月，上合組織青島峰會開幕式上，徐明齋、紀偉偉、安蒙蒙創作的三幅“膠南年畫”作品入選，向全世界展現了青島年畫的風采。同年7月，“膠南年畫”成為青島市唯一入選“文化部海外中國文化中心項目資源庫精品項目”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膠南年畫”三幅作品入選第十三屆全國美展，田勝的《二十四節氣——陽春六節》獲提名獎，于周超的《賽龍舟》成為進京作品，陳知保的《海港新曲》入展，膠南年畫在全國的美術沃土上爭艷怒放。

4 “膠南年畫”藝術特點

膠南地區20世紀90年代之前是以漁民和農民構成為主，90年代新區成立后，社會現代化進程加快，以漁民和農民構成的社會主體，逐漸被新市民代替，現代化進程的加速，促使文化藝術現代化加快，并繼續向現代性發展。其次創作者的年輕化，知識結構的現代化，以及教育的現代化，促使創作者在保留“膠南年畫”傳統的基礎上加快探索表現形式和文化符號的現代性。今天“膠南年畫”的創作主體由各行各業繪畫愛好者及美術教師組成，他們堅持從當地民風民俗、節日慶典、農事活動中提煉創作主題，以生動、鮮活、唯美的畫風尋求現實與理想的結合[2-3]。題材源于民間，形象質樸夸張，色彩純樸而艷麗，構圖飽滿。人物多為漁民和農民，外形簡練夸張，表現勞動者的勤勞形象，表情夸張富有趣味性，并大膽借鑒現代造型、構成因素，吸取中國剪紙、京劇、皮影、版畫、中國畫等姊妹藝術，逐漸使藝術形象、構圖、形式美感趨于現代。

4.1 內容鮮活

從《幸福農家》到《山里果香飄四方》，從《歲歲年豐》《膠東之花》到《七月八月看巧云》，從《置嫁妝》到《巧媳婦》，從《身在青山綠水間》到《哪吒鬧海》等表現今的、古的、天上的、人間的、物質的、精神的，內容鮮活豐富、積極向上，多是一派歡樂祥和、鳶飛魚躍的喜慶景象。收紅果的娃娃，在螳螂們的注視下，從枝頭取下碩大的果實，一個一個傳遞到籃筐，分享著豐收的喜悅。清明時節，孩子們在海岸線上放起了花花綠綠的風箏，有團花，有游魚，把天空裝點成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靈山島碼頭上的魚市，人流如織，漁家從海里打撈新鮮的魚蝦蟹貝，剛剛上岸就被搶購一空。元宵節的龍燈、矯健的膠東漢子、跳躍敏捷的舞獅隊出現在年畫中。旅游大巴上，游客們透過明凈的玻璃窗，欣賞著山海相間的美麗景色。這一幅幅年畫畫面寄托了畫家們對新時代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展現了城鎮生態環境和社會風貌的變化[4]。

4.2 構圖飽滿

在《年集》十米長卷作品里，密密麻麻近千個人物，作者把人和事、景和物，集中表現在畫面上，有賣菜的、賣年畫的、賣對聯的、賣小吃的，琳瑯滿目的年貨，熙熙攘攘的人群，分外熱鬧。作品《漁家盛世紅》，采用局部組合法，把多視角的漁民房屋、滿車滿船的螃蟹、屋頂晾曬的鲅魚有機地組合到畫面中，漁民們從四個方向朝著畫面中心集中，盛世漁家，安樂豐年，歡聚一堂。在《青島西海岸新區現代民間繪畫（膠南年畫）精品集》中，從20世紀70年代底開始到2020年，入選的346幅作品中，絕大部分作品都符合構圖飽滿的特點。

4.3 造型大膽

“膠南年畫”在人物、動物等形象上，不過多考慮實際比例關系和透視關系，不求形似求神似。《麥子熟了》作品里，田野里到處是忙碌的身影，一個個人物夸張變形，或矮或高、或胖或瘦，根據畫面需要進行人物大膽變形，身上畫上花紋及裝飾紋理，有的連人的皮膚上也有圖案花草。《芒種》作品里，在魚躍鴨飛的池塘邊，稻田里的耕牛、成群的羊兒、遠處的龍舟，大膽夸張的造型，惹人喜愛。《村前樂土》作品里，雞、鵝、牛、狗、豬、羊等在村前地上小憩，形象大膽自由，天真浪漫，無拘無束。

4.4 色彩純粹

“‘膠南年畫’使用較純的原色，同時吸收國內外一些現代繪畫流派的某些色彩特點，因而畫面新鮮而又有整體感。”年畫作品《秋收碩果進農家》，一個個玉米堆積在柵欄里，有規律地排列在畫面上。鮮艷的黃色彌漫了整個畫面，每個玉米的色彩還有其微妙的不同，加上農家院中身著紅裝的姑娘和小狗小貓小雞的五顏六色，使畫面色彩既統一又豐富，既鮮艷又不俗氣。《金秋美》，大地盡染金黃，置身其中如佇立在金色的海洋里，麥浪滾滾，一望無垠。一家三口在金黃色的谷堆里，心中的幸福隨風洋溢。

4.5 形式現代

創作者的年輕化、知識結構的現代化以及教育的現代化，促使創作者在保留“膠南年畫”傳統的基礎上加快探索新的表現形式和文化符號的現代性，這種變化用新年畫的形式表現出來。近年來，以“膠南年畫”為代表的青島年畫創作尺寸越來越大，在形式上講究色彩構成、虛實對比和裝飾意味，體現了農民畫作者審美水平的提高。有的和版畫結合，有的和木雕結合，有的和剪紙結合。把民間文藝的多種形式進行融合，形成了獨具風格的現代形式美感。在《丹青頌歌——青島市黨的主題美術作品展》中，年畫入選作品18件，其中最大的年畫作品《上合峰會》寬4m、高2m，其他如《筑夢山鄉情更濃》《人間煙火氣》《弄潮》都是高2m、寬1m的大作品，在技法上、形式上、材料上都進行了創新，給人耳目一新的裝飾感和視覺沖擊力。

5 結語

總之，青島年畫已有近百年的歷史，其從解放前的木板年畫發展到如今的“膠南年畫”，不僅僅是實現了傳統文化的弘揚，同時也反映出了時代的心音，為鄉村文化振興作出了重要的貢獻。上文在介紹了青島年畫發展的基礎上，就“膠南年畫”的興起進行了介紹，并在最后對“膠南年畫”藝術特點進行了介紹，希望可以為青島年畫的傳承和弘揚提供支持。■

引用

[1] 徐顯露.傳統膠南年畫的傳承與設計應用研究[D].青島:青島大學,2021.

[2] 徐顯露.傳統膠南年畫的藝術創新特征的發展[J].西部皮革,2021,43(8):120-121.

[3] 劉燕,宋方昊.蝶變的現代民間繪畫——山東青島膠南年畫[J].美術,2020(11):140-141.

[4] 劉耀飛.膠南年畫的藝術特色及發展現狀[J].藝海,2018(11):124-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