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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革命與共同富裕:基于馬克思文本的延伸性思考

2022-02-09 08:14:56高奇琦楊宇霄
求是學刊 2022年6期
關鍵詞:智能

高奇琦,楊宇霄

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背景之下,共同富裕建設面臨一系列的挑戰,例如發展質量不高、資源與機會分配不公、社會保障體系不完善等。①郁建興、任杰:《共同富裕的理論內涵與政策議程》,《政治學研究》2021年第3期,第13—25+159—160頁。以人工智能、區塊鏈、量子計算等為代表的智能技術進步在全球范圍內形成了新一輪的智能革命。智能革命代表著科學技術的快速進步,是機器體系推動未來生產力發展的關鍵。②高奇琦:《馬克思主義視域下的人工智能與未來治理之道》,《政治學研究》2021年第3期,第78—88+162頁。智能革命帶來的技術積累,是促使生產關系臨近奇點的重要歷史動因。③劉方喜:《技術、經濟與社會奇點:人工智能革命與馬克思工藝學批判重構》,《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18 年第6 期,第130—137頁。但是,智能革命帶來的社會加速可能會加劇社會不平等,并催生出新的數字勞動異化。因此,在實現共同富裕的過程中,利用智能革命的成果來緩解現有的社會問題顯得尤為重要。本文嘗試從馬克思經典文本出發,研究智能革命對共同富裕建設的重要意義,并嘗試從共同勞動的角度對可能出現的數字勞動異化問題進行探究。

一、共同富裕的思想淵源

人類社會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從未停止對共同富裕的想象和追求。這一觀念反映了社會大眾對社會不平等現實的不滿和反抗,但是在物質條件尚不豐裕的社會環境中,這一愿望僅僅是思想家的美好想象和政治家的動員口號。工業革命以來,生產力解放導致的物質財富增加為共同富裕的實現提供了一種可能。①恩格斯將工業革命稱贊為“人類歷史上破天荒第一次創造了一種可能”。詳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99頁。在批判資本主義剝削的前提下,馬克思和恩格斯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出發揭示了共同富裕實現的基本規律。共同富裕建立在一定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基礎上。歷史上的大同社會、烏托邦、空想社會主義等設想或實踐最終走向失敗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忽視了實現共同富裕所需要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前提。

在歷史唯物主義的基礎上,馬克思和恩格斯通過對異化勞動的批判建立起共同富裕的邏輯起點。他們認為,建立在生產資料公有制前提下的生產力發展和消除貧困是共同富裕實現的條件。馬克思提出,“生產將以所有人的富裕為目的”②《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222頁。。資本主義私有制通過技術解放實現生產力的快速發展,同時也推動了前所未有的財富創造。但是,生產資料私有制和資本主導的發展邏輯,使資產階級作為統治階級很快成為生產力解放和技術進步的障礙。③《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200頁。資本主義制度通過資本的積累和周轉將社會有機地組成一個系統的生態結構。④David Harvey:The Enigma of Capital,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0,pp.128-129.在這個結構中,異化勞動使勞動者被自己的創造物束縛。勞動者越是辛苦地勞動,他的異化程度越高。⑤對于這種異化現象,馬克思將其描述為:“工人的產品越完美,工人自己越畸形;工人創造的對象越文明,工人自己越野蠻;勞動越有力量,工人越無力;勞動越機巧,工人越愚笨,越成為自然界的奴隸。”詳見《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58頁。

馬克思通過剩余價值理論分析了資本主義勞動的異化本質。勞動異化形成的剩余價值是資本主義財富分配不平等的核心原因。在他看來,資本增殖的實質是工人階級創造剩余價值的過程。資本家通過占有工人的無酬勞動時間來實現資本積累。⑥馬克思指出:“一切剩余價值……實質上都是無酬勞動時間的化身。”詳見《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611頁。資產階級通過資本增殖實現剩余價值剝削和勞動異化,從而制造了更加嚴重的社會不平等和社會分化。大衛·哈維(David Harvey)進一步指出,資本主義的這種生態結構意味著持續的資本積累存在一個限制,資本無法通過永久增長來維持資本精英的特權。⑦David Harvey:The Enigma of Capital,pp.225-228.因此,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剩余價值剝削使得共同富裕在這樣的社會制度中難以實現。

共同富裕的理念不僅是馬克思理論的產物,也與中國傳統文化密切相關。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均平”思想構成共同富裕的歷史淵源。中國古代思想家有感于社會的貧富分化和等級壓迫,在不同維度和不同領域建立了“均平”思想。這些“均平”思想隨著中國社會的不斷發展得到不同程度的演化,并深刻地影響了中國古代社會的政治實踐。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在實踐中批判繼承傳統文化中的“均平”思想,將共同富裕作為實現社會公正的價值意愿和價值選擇。毛澤東第一次明確提出“共同富裕”這個概念。①《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關于發展農業生產合作社的決議》中出現了“使農民能夠逐步完全擺脫貧困的狀況而取得共同富裕和普遍繁榮的生活”這樣的表述,詳見《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關于發展農業生產合作社的決議》,《人民日報》,1954年1月9日。1955年毛澤東在《資本主義工商業社會主義改造問題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明確提出“共同富裕”這一概念。詳見《毛澤東文集》第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95頁。以毛澤東為代表的早期中國共產黨人認為,中國共同富裕的實現是一個逐步推進的過程。富強的過程是逐步實現的,而富強的結果要由大家共同享受。②《毛澤東文集》第6卷,第495—496頁。在這種理念的指導下,毛澤東提出了以公平促效率的共同富裕觀,并形成了以生產資料公有制、按勞分配和均中求富為特征的共同富裕模式。

圍繞共同富裕,改革開放以來幾代領導人從生產力發展、生產力與生產關系辯證統一、實踐和目標辯證統一的角度對社會主義共同富裕進行科學概括。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對共同富裕的認識進入新的階段。習近平指出:“實現共同富裕不僅是經濟問題,而且是關系黨的執政基礎的重大政治問題。”③習近平:《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求是》2021年第9期,第4—18頁。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的反貧困實踐,是中國共產黨踐行共同富裕的生動的詮釋。在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上,中國共產黨進一步明確了以人民為中心的共同富裕理念。共同富裕的人民性體現在發展成果由全民共享:“共享理念實質就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體現的是逐步實現共同富裕的要求。”④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214頁。在2021年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再一次闡明了新時代共同富裕的內涵和建設路徑,指出要在“高質量發展中促進共同富裕”“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

二、智能革命是否會自然導致共同富裕

近代以來,技術進步被視為社會進步的重要動力。但技術的快速發展同樣給人們的生活帶來諸多挑戰。哈特穆特·羅薩(Hartmut Rosa)認為,技術的快速進步導致了社會加速(social acceleration),這種加速意味著現代社會結構和模式的轉變。⑤Hartmut Rosa,“Social Acceleration: Ethical and Political Consequences of A Desynchronized High-Speed Society”,in Hartmut Rosa,William Scheuerman eds., High-Speed Society: Social Acceleration,Power,And Modernity,Pennsylvania: 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2009,p.78.與技術加速并行的是社會變遷的加速。人與自然新的互動模式超過了個人系統和社會系統的適應能力,使人類社會充滿痛苦和不滿。⑥哈特穆特·羅薩:《新異化的誕生:社會加速批判理論大綱》,鄭作彧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64頁。智能革命使社會進一步加速,并使社會更具復雜性和不確定性。⑦Langdon Winner,Autonomous Technology:Technics-out-of-Control as a Theme in Political Thought,Cambridge,Massachusetts,and London,England:MIT Press,1978,p.3.這種不確定性和復雜性導致了技術進步的不可控。對于勞動者而言,不受控制的技術進步可能會加劇既有的不平等問題,并導致更為嚴重的勞動剝削。

首先,智能革命可能會加劇不平等。馬克思對技術進步導致的就業不平等有較為樂觀的看法。⑧詳見《資本論》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09頁。工業革命以來的技術變革,確實沿著馬克思預想的道路,不斷重復著技術與人循環替代的過程。考察工業革命時期的技術與勞動力關系可以看出,工業革命帶來的機械化剝奪了家庭手工業勞動者的生存技能,這些勞動者不得不進入工廠進行高強度的勞動。⑨Joel Mokyr,Chris Vickers,Nicolas Ziebarth,“The History of Technological Anxiety and the Future of Economic Growth:Is This Time Different?”in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2015,Vol.29,No.3,pp.31-50.當時的技術進步并未在總體上減少對勞動力的需求,勞動者通過出賣勞動力可以重新獲得工作。但是第三次工業革命以來的就業不平等超出了馬克思的預想。信息革命改變了勞動技能在勞動過程中的意義。信息技術的發展不僅沒有縮小收入差距,反而導致低技能勞動者的收入進一步降低。隨著信息技術的進步,收入不平等表現為國內不平等擴大與國家間絕對不平等擴大的“雙峰”趨勢。一些觀點認為,信息革命成為二戰以來收入差距被拉大的最大原因。①Finis Welch,“In Defense of Inequality”,in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9,Vol.89,No.2,pp.1-17.

智能革命與信息革命相比進一步降低了勞動和土地在生產中的比重。隨著智能革命的推進,知識要素和資本要素的要素回報率和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不斷上升。智能革命對腦力勞動的替代以及對職業的橫向整合進一步改變了就業結構。技術進步所產生的替代效應不僅對產業內部的勞動者產生影響,也對不同產業間的勞動者形成替代效應。這種替代效應使收入分配進一步向高收入群體傾斜,參與研發過程的高技能人員以及資本所有者都可以從技術進步中獲得明顯的利潤。普通勞動者則成為技術替代的犧牲品,面臨收入差距不斷擴大的危機。②António Osório,Alberto Pinto,“Income Inequality and Technological Progress:The Effect of R&D Incentives,Integration,and Spillovers”,in 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 Theory,2020,Vol.22,No.6,pp.1943-1964.

除收入不平等之外,智能革命還會加劇社會不平等。伴隨著數字化福利的擴大,數字鴻溝在社會制造隱形不平等。數字化福利需要大眾利用數字技術獲取。個體越是擁抱和融入技術發展潮流,越是可以利用技術紅利擴大自身的經濟社會文化地位。具有優勢地位的社會群體可以更容易地享受技術進步的紅利,群體間的數字鴻溝隨著技術發展而不斷擴大。尼爾·塞爾溫(Neil Selwyn)在布迪厄“社會排斥”概念的基礎上進一步將數字鴻溝拓展為“數字排斥”(digital exclusion)。看似平等開放、自由流動的數字空間中充斥了不同群體的“數字足跡”。這些足跡不僅反映出個體在數字空間中的態度和能力,也是個體物理空間中社會階層在數字空間的映射。在映射的過程中,技術作為一種中間媒介,帶來了差異化的準入標準以及排斥窮人的算法。③Neil Selwyn,“Reconsidering Political and Popular Understandings of the Digital Divide”,in New Media&Society,2004,Vol.6,No.3,pp.341-362.基于這種排斥算法所形成的自動化決策可能會對社會福利者形成新的社會歧視和社會排斥。④Sora Park,Justine Humphry,“Exclusion by Design: Intersections of Social,Digital and Data Exclusion”,in Information,Communication&Society,2019,Vol.22,No.7,pp.934-953.

其次,如果智能革命被生產資料私有制和資本主導的話,則可能形成新的勞動剝削形態。馬克思和恩格斯立足于自身的時代,認為資本主義生產力的發展最終會成為“對準資產階級自己”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第406頁。的武器。智能革命通過對物質環境的改變使得勞動者不再以推翻資本主義私有制為主要目標。智能革命使勞動者對“自動化”的焦慮取代了對不平等的憤怒。勞動者在斗爭中轉而追求勞動環境、勞動報酬等物質條件的改善,斗爭的主要方式轉變為對話和談判。在智能革命外溢效應的影響下,技術進步導致的生產效率增加呈現出一種近似悖論的增長狀態。在這種狀態中,技術進步與經濟增長的同步關系被改變。快速創新迭代的技術進步與緩慢增長甚至倒退的社會經濟同時發生。在這種緩慢增長的環境下,階級沖突轉而被種族矛盾、性別矛盾等問題分散。

特別是智能革命加速了全球化的進程,使勞動剝削進一步向全球擴散。在全球化的過程中,資本主義通過鼓吹新自由主義神話塑造了自由企業和私人所有權的自由理念。哈維對新自由主義和全球化的分析指出,階級力量的平衡以及資產階級對國家的依賴程度決定了一國新自由主義的發展程度。⑥David Harvey,A Brief History of Neoliberali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p.90。全球化建立起來的全球市場擴大了資本資源配置和整合的空間范圍,資本的地域限制被大大削弱。哈維進一步指出,市場化的網絡將全球聯合為一個經濟體,并塑造了不平衡的區域分配格局。⑦大衛·哈維:《希望的空間》,胡大平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32—33頁。在這個經濟聯合體中,資本對全球產業鏈的整合使勞動者同時面臨三重沖突:國內同一產業中的勞資沖突、國內不同產業間勞動者的沖突以及國際社會中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勞動者的沖突。

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和恩格斯希望形成全球范圍內的工人階級聯盟。但是全球化使得勞動者與資本家、勞動者與勞動者之間形成一種復雜關系。空間屬性的擴大強化了資本在全球范圍內的剝削能力。通過在不同地區的流轉,資本可以將一國內部資本積累所產生的矛盾,轉變為由國際分工所導致的競爭沖突。同時,資本通過全球配置進一步強化全球價值鏈分工和國家交換的二元體系,使發達國家的勞動者與發展中國家的勞動者形成對立和沖突。在矛盾轉移的基礎上,資本家在全球化過程中獲得更大的議價能力。斯蒂法尼亞·巴薩(Stefania Barca)指出,資本的全球化和以增長為導向的國家發展目標疏遠了勞動者與勞動過程、勞動者與勞動產品之間的關系。勞動者在這種增長型社會中的抗爭能力有限。①Stefania Barca,“The Labor(s)of Degrowth”,in Capitalism Nature Socialism,2019,Vol.30,No.2,pp.207-216.作為集體的勞動者議價能力減弱,不得不通過妥協實現物質條件的改善。朱迪·韋克曼(Judy Wajcman)指出,對于勞動者來說,生產資料私有制和資本主導下的智能革命創造的最終“不是更少的工作,而是更糟糕的工作(not less work but more worse jobs)”②Judy Wajcman,“Automation:Is It Really Different This Time?”,in British Journal of Sociology,2017,Vol.68,No.1,pp.119-127.。

總結來看,智能革命無法自然走向共同富裕的關鍵,是資本主義私有制和資本主導導致的技術異化。生產資料私有制和資本主導是導致不平等和剝削的根本原因。技術作為一種中性的力量,在資本的主導下強化了資本家的剝削能力。羅薩對美好生活的全部研究建立在以加速為核心的新異化理論上。這一理論所批判的對象,正是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和資本主義理論體系。這樣的批判延續了法蘭克福學派對技術和資本的關注。羅薩所提出的“社會加速理論”從技術加速的角度構建了社會加速的結構化狀態。社會加速結構內置于現代化進程,并強制性地規范人們的生產生活。從這一點來看,在走向共同富裕的過程中,智能革命可能產生的新異化是阻礙共同富裕建設的關鍵問題。

三、智能革命與數字勞動異化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從四個維度對“勞動異化”進行了界定。“異化勞動”是勞動者與自身勞動產品的異化,與自己勞動的異化,與人的“類”本質的異化以及人與其他人的異化。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來自媒體和傳播學的學者將異化的概念用于社交媒體的分析,并取得巨大的成功。③Christian Fuchs,Sebastian Sevignani,“What is Digital Labour? What is Digital Work? What’s their Difference? And why do these Questions Matter for Understanding Social Media?”,in TripleC-Journal for a Global Sustainable Information Society,2013,Vol.11,No.2,pp.237-293.技術支配下的數字經濟發展是社會異化出現新變化的根源。在金融資本和壟斷資本主導的全球化環境中,勞動異化進一步呈現出數字化和無形化的特征。克里斯蒂安·福克斯(Christian Fuchs)將用戶在數字平臺上進行的一系列活動界定為數字勞動,并認為用戶在數字平臺產生的無償數字勞動被平臺資本家轉化為一種“數據商品”④Christian Fuchs,“Karl Marx and the Study of Media and Culture Today”,in Culture Unbound,2014,Vol.6,No.3,pp.39-76.。對于用戶來說,大平臺所具有的壟斷地位使得用戶大量的閑暇時間被平臺占據。用戶在平臺活動中產生的數據軌跡、個人資料等被平臺收集和處理。平臺通過數據再利用加劇對用戶消費的刺激,并完成對數字用戶數據的無償占有。⑤David Chandler,Christian Fuchs, Digital Objects,Digital Subjects: Interdisciplinary Perspectives on Capitalism,Labour and Politics in the Age of Big Data,London:University of Westminster Press,2019,pp.64-66.例如,用戶主動生成了在數據平臺上發布的博客推文,但這些內容卻不受作為創造者的用戶的完全控制。這些信息被平臺無條件地用來預測和影響用戶行為。馬克·安德烈耶維奇(Mark Andrejevic)將平臺無形的控制活動稱為用戶活動的疏遠。①Mark Andrejevic,“Surveillance and Alienation in the Online Economy”,in Surveillance &Society,2011,Vol.8,No.3,pp.278-287.

資本主導下勞動異化的關鍵是資本增殖導致勞動的非正義。資本的增殖性和支配性以及資本的壟斷地位,導致社會財富和階層的兩極分化。資本與技術的結合增加了數據生產者的孤立感和疏離感。②Kafui Attoh,Katie Wells,Declan Cullen,“‘We're Building Their Data’: Labor,Alienation,and Idiocy in The Smart City”,in 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D:Society and Space,2019,Vol.37,No.6,pp.1007-1024.智能革命帶來的數字剝削將勞動者和用戶簡化為商品。正如福克斯指出的,平臺通過準入協議將用戶所創造的使用價值“廣告化”,利用用戶在社交網絡中的壓力將用戶轉化為廣告公司的“商品”③Christian Fuchs,Sebastian Sevignani,“What is Digital Labour? What is Digital Work? What’s their Difference? And why do these Questions Matter for Understanding Social Media?”,in TipleC-Journal for a Global Sustainable Information Society,2013,Vol.11,No.2,pp.237-293.。作為維系溝通的傳播媒介,技術將個人貨幣化。在數字勞動中,用戶是平臺最大的也是無償的勞動者。安杰·杰克倫(Antje Jackelén)認為,個人自由分享的數據被算法操縱和分化,并走向完全的透明。④Antje Jackelén,“Technology,Theology,and Spirituality in The Digital Age”,in Zygon,2021,Vol.56,No.1,pp.6-18.平臺通過算法更新和內容刺激更大程度占有用戶的免費時間,促使用戶無意識地停留在平臺上。用戶以其數據為“貨幣”支付大平臺“免費”的服務,平臺通過無形數據搜集用戶的隱私和安全細節,實施財務剝削和潛在的個人分析。⑤Mark Hill,“Invisible Interpretations:Reflections on The Digital Humanities and Intellectual History”,in Global Intellectual History,2016,Vol.1,pp.130-150.例如:臉書將自己所掌握的用戶數據作為與合作廣告公司的博弈籌碼;大平臺在欠發達國家形成新的算法殖民(colonization by algorithms);欠發達國家的勞動者缺乏數據認識能力和監管能力,不得不依賴大平臺獲取智能設備的訪問功能;大平臺通過設計完整的生態系統“誘捕”用戶,使用戶難以從中擺脫出來。⑥Wynand Lambrechts,Saurabh Sinha,Sarah Mosoetsa,“Colonization by Algorithms in the Fourth Industrial Revolution”,in IEEE Access,2022,Vol.10,pp.11057-11064.

除獲取用戶的剩余價值之外,大平臺還通過算法來塑造環境。數字資本家利用算法實現對勞動者的監視與控制。原有的勞動統計方式被自動化技術所取代。并且管理者可以通過算法以更有效的形式和更低的成本,來決定勞動者的雇傭和晉升。⑦Adrián Todolí-Signes,“Labor Law and Technological Challenges”,in Christian Korunka ed., Flexible Working Practices and Approaches,Cham:Springer,2021,pp.257-277.算法的輔助決策甚至在自動化決策過程使勞動者面臨算法的隱性統治。例如,集中化的數字平臺可以實現勞動者的云辦公,但平臺后臺運行的算法可以將勞動者的工作過程、工作狀態等進行錄音錄像和效率評估。

艾托·岡薩雷斯(Aitor González)在“代碼即法律”(code as law)的基礎上,進一步認為代碼重組了工作和勞動的關系。他認為,“數字無產階級”(digital proletariat)在算法的不間斷評估與持續指導下,淪為數字機器和物理機器的結合體。⑧Aitor Jiménez González,“Law,Code and Exploitation: How Corporations Regulate the Working Conditions of the Digital Proletariat”,in Critical Sociology,2021,Vol.48,No.2,pp.361-373.個人在算法的語境下從“他者剝削”向“自我剝削”轉變。自我剝削這一概念由德國哲學家韓炳哲(Byung-Chul Han)提出。他認為,晚期資本主義的發展所塑造的功績社會,使得剝削的形式由馬克思時代的他者變為資本主義話語中的自由和自我實現。韓炳哲強調,“功績社會”中限制和約束主體的力量不再來自外部的他者,而是由主體自身通過自我優化和內部競爭實現。在缺乏他者強迫的環境中,個人基于自我優化和自我提升的幻覺而努力工作并創造剩余價值。此外,數字化環境中的不確定性和高速變遷的速率增加了勞動者對生活的恐懼。表現不佳帶來的落魄感和被蔑視則驅動著勞動者進行偏執的努力。①哈特穆特·羅薩:《新異化的誕生:社會加速批判理論大綱》,鄭作彧譯,第82—83頁。羅薩將這種偏執努力情形視為社會加速的產物。他認為,科技的發展為事務量的增加提供了客觀條件。資本主導下的市場競爭和宗教文化中的永恒應許構成了一種加速循環。在這種循環下,所有的人都需要為了獲得承認而被迫表現。

在自我剝削中,算法的監督與控制塑造了一種文化幻想。彼得·布魯姆(Peter Bloom)認為,這種幻想驅使勞動者通過不斷提升就業能力(employability)來實現自我的可雇傭(self-exploitation)。②Peter Bloom,“Fight for Your Alienation: The Fantasy of Employability and The Ironic Struggle for Self-exploitation”,in Ephemera:Theory&Politics in Organizations,2013,Vol.13,No.4,pp.785-807.然而,勞動者提升就業能力的過程是最大化自我剝削的過程。在這種文化幻想中,勞動者越是渴望克服異化,就越是陷入勞動異化的束縛中。算法在勞動者提升的過程中化身為無形的他者,算法的評估與監督被構建成勞動者自我提升的方向。安東尼奧·奈格里(Antonio Negri)認為,資本的支配與剝削將整個世界變得徹底物化且抽象。③Antonio Negri,Art&Multitude,London:Polity Press,2011,vii-xiii.個人在物化且抽象的世界中不斷重復著異化勞動,體驗資本剝削帶來的肉體壓迫和情感壓迫。例如,對數字平臺零工勞動者的調查顯示,盡管遠程和去情境化的勞動賦予勞動者一些權利,但是更多的人在這種遠程勞動的過程中,感受到的是平臺帶來的剝削,并最終選擇逃離這種零工勞動。④Eliane Bucher,Christian Fieseler,Christoph Lutz,“Mattering in Digital Labor”,in Journal of Managerial Psychology,2019,Vol.34,No.4,pp.307-324.

總而言之,資本主義私有制和資本的主導是造成異化勞動的根本原因。資本主義私有制的社會環境將勞動者束縛在勞動過程中。異化的智能革命導致數字異化勞動。在資本的主導下,勞動過程與勞動結果相分離,勞動被異化為維持生計的活動而喪失了享樂的部分。數字勞動異化從科技主義和工具理性的發展衍生而來,使傳統勞動中對肉體的剝削逐漸轉向對情感的剝削。情感作為一種新興社會資本在表達時引發了勞動的“感知革命”。感性在勞動過程中發揮了重新配置的功能。智能革命在數字勞動異化的過程中強化了管理者實施情緒控制能力。管理者通過算法對勞動者進行情感操控,使技能較低的勞動者被貶低化和污名化,陷入情緒低落的狀態。⑤Mirjam Müller,“Emotional Labour: A Case of Gender-Specific Exploitation”,in Critical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Social and Political Philosophy,2019,Vol.22,No.7,pp.841-862.在算法的隱形統治中,資本主導的勞動過程淪為資本的價值創造過程,使用價值的存在意義被不斷削弱直到缺失。⑥大衛·哈維:《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普遍異化》,《學習與探索》2018年第8期,第1—4+192頁。使用價值的缺失使得勞動變成一種無意義的過程,勞動過程從提供滿足感轉變為提供倦怠感。異化的勞動和重復的壓迫導致勞動者參與勞動所獲得的滿足感喪失,并導致勞動者對勞動的厭惡。這種厭惡會刺激勞動者逃離異化勞動,并最終通過“躺平”逃離這個物化且抽象的病態世界。

四、智能革命:實現共同富裕的必要條件

從批判的角度來看,受資本主導的智能革命使勞動異化并導致社會不平等和新型剝削。馬克思對技術進步的批判研究表明,在生產資料私有制的制度環境下,私有制主導的技術進步反而加劇了勞動者的負擔,并造成技術與勞動的對立,最終造成了少數人的享樂。但作為中立的技術在良好的制度環境中也可以發揮其進步意義。技術進步是使勞動更具效率和減少必要勞動時間的重要手段。從人的發展角度來看,智能革命帶來的技術進步在合理的應用和控制下可以更大程度地發揮人的主體意義,推動人類社會持續進步。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來看,馬克思主義的終極敘事主題是“消滅私有制”,階段性敘事主題則隨著不同階段資本發展的特征而各有側重。①吳宏政:《21世紀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觀的敘事主題》,《中國社會科學》2021年第5期,第4—25+204頁。共同富裕的終極目標,在于實現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盡管此前的分配制度設計了對公平的保障,但是在優先性和量的規定上缺乏明確的標準。這導致初次分配領域的收入差距過大,政府難以通過再分配實現收入差距的合理控制。并且,對量的強調也導致發展的片面化,缺乏可持續性和對精神文明建設的關注。因此,現階段實現共同富裕的階段性目標,就是要在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前提下,處理好社會分配問題。既要實現經濟的高質量增長,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和升級,又要保證發展成果的共享性,處理好社會不平等及衍生的相關問題。

首先,智能革命帶來的技術加速催生出具有共同富裕特征的共享經濟和數字經濟,為高質量發展創造了條件。新時代生產力的發展是科學和技術有意識應用的產物。②David Harvey:The Enigma of Capital,pp.127-128.實現共同富裕,就是要用新的發展理念統籌社會發展全局,用高質量發展帶動共同富裕的實現。這需要國家通過提升自主創新進一步解放和發展生產力,使發展成果更大程度惠及社會每一個群體。智能革命在世界范圍內帶來巨大的經濟、政治乃至文化的變革。③Jenna Burrell,Marion Fourcade,“The Society of Algorithms”,in 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2021,Vol.47,pp.213-237.在世界百年未有之變局的時代背景下,智能革命所帶來的產業變革,驅動全球經濟向更高級的數字經濟形態演進。數字化時代將驅動資本主義經濟向協同共治的共享經濟轉型。數字經濟發展是技術進步、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現代化建設三者的有機統一。數字經濟通過對新技術的應用實現傳統產業全方位全鏈條的升級和優化。在數字經濟中,智能革命改變了傳統生產模式下勞動者對單一商業組織的依附。自動化生產的全面普及使勞動者的體力勞動在價值定義中的意義減弱。④高奇琦:《智能革命與國家治理現代化初探》,《中國社會科學》2020年第7期,第81—102+205—206頁。傳統的體力勞動在價值定義中的部分逐漸轉變為固定資產的一部分,知識和技能轉而成為促進生產的主要推動力量。在互聯網的作用下,信息、知識和技能的共享程度越來越高。這種共享意識所帶來的知識學習無償化,可以摧毀私有制與資本邏輯主導的所有權概念,從而為新時代的生產資料公有制創造新的條件。

需要指出的是,利用智能技術推進共同富裕建設并不意味著對個體差異的抹殺或消除,共享經濟也不意味著無差別的平均主義。后現代哲學家如弗朗索瓦·利奧塔(Jean-Francois Lyotard)、讓·鮑德里亞(Jean Baudrillard)等人,強調后現代社會中人的差異性(difference)或奇異性(singularity),每一個個體在社會空間中都具有自己的獨特特征。⑤Colin Hay,“Interpreting Interpretivism Interpreting Interpretations:The New Hermeneutics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in Public Administration,2011,Vol.89,No.1,pp.167-182.缺乏差異的世界會導致個性的消失,個體在這樣的世界中會陷入存在上的迷失。因此,共同富裕建設的目標是在共同體中縮小差距而不是消除差距。只有承認差距并將差距控制在適度水平內,才可以實現共同體的進步和個性的滿足。智能革命所希望實現的共同富裕,是差別基礎上的共同富裕。用阿蘭·巴迪歐(Alain Badiou)的話說,共同富裕作為一個情勢(Situation)是在個體“一”基礎上展示出的多元(Multiplicité)。⑥阿蘭·巴迪歐:《存在與事件》,藍江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35頁。如果缺乏了個體“一”的差異性,這種“多”將失去意義。

其次,智能革命中可以增強國家的再分配能力,為實現資源的有效分配和精準治理提供新的信息技術手段。技術進步帶來的生產力發展為共同富裕的實現創造了物質前提,但物質積累的非均衡會導致發展成果呈現區域間的不平衡。正如哈維所說,資本演化中要素連接方式的不同導致各地區發展呈現不平衡的狀態。①David Harvey:The Enigma of Capital,p.148.從根源來看,這種不均衡是資本積累在空間屬性上的拓展。資本積累通過非地域性地利用時間占領了空間,并同時導致基于地域空間的社會非正義問題。從國家角度來看,國家的資源再分配再優化能力不足是造成空間非正義問題的現實原因。相較于市場,國家在信息反應上的能力不足使得國家無法對資本積累導致的不平衡形成更有效的干預和調整,從而使地域不平衡產生并不斷擴大。

然而,以人機結合或人機融合的方式推動智能革命,可以強化國家的信息處理能力和信息反應速度,增強國家與社會之間的互動。智能革命的一大優勢就是將復雜的技術通過算法變得更加簡單,更易復制推廣。20 世紀80 年代以來,收入差距擴大是由于偏向性的技術進步。智能革命對共識機制的優化和改造,可以更加精準透明地實現對勞動價值的確認,避免中心化導致資源分配不公或資源分配分散的問題。公共部門對智能技術的應用可以增強政府與民眾之間的聯系,增強民眾對政府的信任。②Maciej Kuziemski,Gianluca Misuraca,“AI Governance in The Public Sector:Three Tales from The Frontiers of Automated Decision-Making in Democratic Settings”,in Telecommunications Policy,2020,Vol.44,No.6,101976.公共空間中信息的多元化,可以拓展民眾接受信息的渠道。數字世界的虛擬特征使其可以成為社會治理的中介系統。云計算、數字孿生等技術將現實世界虛擬化,個體在虛擬化的世界中可以更有效地獲得知識和技能。這些知識和技能的獲取有助于民眾增強數據意識和數字素養,也有助于強化個體的政治參與意識。

智能技術使政府進行更大規模的數據采集和更快速的信息反應成為可能。大規模的數據采集可以將社會問題轉化為數據化的研究對象,從而發現社會問題的解決方案。例如,許多發達國家開始嘗試利用算法對難民進行重新安置,并促使難民的就業率大幅提升。③Kirk Bansak,et al.,“Improving Refugee Integration Through Data-Driven Algorithmic Assignment”,in Science,2018,Vol.359,No.6373,pp.325-329.此外,政府可以利用算法匯集不同群體的政治訴求,增強社會群體的包容性和人類的審議能力。④Wendy Tam-Cho,“Algorithms Can Foster a More Democratic Society”,in Nature,2018,Vol.558,No.7711,p.487.區塊鏈技術與科層制的結合則有助于消除科層制下的信息壁壘和數據封鎖所產生的數據孤島。總體而言,智能革命可以通過算法對不同的信息進行梳理和匯總,解決人類社會面對的共識難題。⑤高奇琦:《智能革命與國家治理現代化初探》,《中國社會科學》2020年第7期,第81—102+205—206頁。

最后,智能技術增強了社會整體的信息處理能力,減少信息缺失導致的失靈現象。社會經濟的有序增長需要政府和市場通過良性互動實現資源的有效配置。市場機制存在的信息遲滯問題會導致效率性市場失靈。政府調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市場信息的不對稱,但政府調節一樣面臨信息不充分和決策失誤導致的政府失靈風險。智能革命在解決失靈問題中,可以為政府和社會提供必要的缺失信息。智能革命所產生的智能治理導致社會生活呈現出數據化、精細化和算法化的特征。智能革命打破了原有的技術平衡,平臺通過技術再創新可以優化自身的生產模式。具有企業家精神的優秀企業家可以通過對市場風險的評估,創造出新的商機和新的市場,從而創造、拓寬新的就業崗位。一些觀點認為,大平臺使用的過濾算法會降低信息多樣性,并導致公共空間中充斥著虛假新聞。⑥Engin Bozdag,Jeroen van den Hoven,“Breaking the Filter Bubble: Democracy and Design”,in Ethics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y,2016,Vol.17,No.4,pp.249-265.自動化算法在社交網絡中的使用使公共輿論面臨被操縱的風險。⑦Philip Howard,Samuel Woolley,Ryan Calo,“Algorithms,Bots,and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in The US 2016 Election:The Challenge of Automated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for Election Law and Administration”,in Journal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Politics,Vol.15,No.2,2018,pp.81-93.但算法客觀上還是為普通用戶賦予了更大的權利。①Jose van Dijck,“Governing Digital Societies: Private Platforms,Public Values”,in Computer Law &Security Review,2020,Vol.36,105377.孤立地看,算法設計的目標是為了在公共空間信息競爭中獲得勝利。這樣的算法設計增加了社會的孤立感。但正如凱特·克勞福德(Kate Crawford)指出的,從整體角度來看,這樣的算法設計可以在更廣泛的社會背景下實現算法的多元競爭。②Kate Crawford,“Can an Algorithm be Agonistic? Ten Scenes from Life in Calculated Publics”,in Science Technology &Human Values,2015,Vol.41,No.1,pp.77-92.

五、共同勞動:數字勞動異化的解決方案

早期空想社會主義者們嘗試從勞動者的立場出發,用共同勞動、財產共有等對異化勞動進行批判和改造。恩格斯稱贊這一思想“粗糙”但“接觸到了最主要之點”③《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385頁。。列寧在鞏固蘇維埃政權成果中,認為社會主義是一個共同富裕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下共同勞動的成果歸全體勞動者所有。④《列寧全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22—123頁。早期的探索經驗表明,建立在公有制基礎上的共同勞動,是建立在共同體基礎上的勞動,是對資本增殖下勞動異化的超越。

共同勞動就是重新建立勞動者與勞動的物質條件之間的統一。在原始社會中,人類出于生存的本能進行集體協作和共同勞動。勞動者與勞動的物質條件處于一種“天然統一”⑤李根蟠:《“亞細亞生產方式”再探討——重讀〈資本主義生產以前的各種形式〉的思考》,《中國社會科學》2016 年第9期,第4—26+205頁。的狀態。但這種“天然統一”的共同勞動缺乏對生產力的追求和對精神世界的向往,因而隨著生產力的擴大被私有制和勞動剝削所取代。在生產資料私有制所形成的消費社會中,資本將個體的“想要”扭曲為個人的“需要”,進而將生產過程轉變為破壞的過程。對商品的狂熱追求使個人沉溺在物質世界的享受中,忽視意義世界的建設,從而陷入意義世界的虛無。從文化哲學的角度看,有序發展的人類社會不僅是一個分工協作的物質社會,還是一個充滿思想和情感的精神社會。⑥恩斯特·卡西爾:《人論》,甘陽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社,2004年,第306頁。共同富裕所希望滿足的,是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需要”意味著更好的生活品質和更廣泛的精神需要。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實現中國夢,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均衡發展、相互促進的結果。”⑦習近平:《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人民日報》2014年3月28日,第03版。個人通過共同勞動追求自身的存在價值,實現自我“需要”的滿足和意義世界的建設。因此,共同勞動的過程就是在勞動中實現物質財富的積累和精神文明的需求。具體來說,共同勞動具有以下三個特征:

首先,生產資料的公有制。智能革命引發的社會問題和數字勞動異化,關鍵核心在于資本和私有制對技術的支配。在向知識經濟轉型的過程中,資本和市場擴張導致智能革命的資本積累被過度集中。資本邏輯主導下的生產資料私有制和市場競爭機制被視為保障個人自由和實現平均主義的核心。但是這樣的原則打破了勞動過程中的平均主義,在日常生活和管理中造成貧富分化。⑧David Harvey:The Enigma of Capital,pp.233.共同富裕就是要“消滅私有制”,就是保證每一個成員都有機會參與社會財富的分配和管理。公有制的生產形式排除了通過占有生產資料來行使“奴役他人勞動的權力”⑨《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414、416頁。。建立在公有制下的共同勞動可以激發勞動者的生產積極性,確保勞動成果更多地強調使用價值的屬性。

其次,勞動的共享性。共同勞動的共享性意味著使用價值的最大限度擴大。換言之,作為價值表現方式的貨幣以及貨幣所對應的交換價值都將消失。價值的定義將只通過其中存在的勞動時間來確定。勞動時間一方面充當了價值尺度,另一方面也是衡量勞動者在共同勞動中份額的尺度。這意味著在共同勞動中,勞動不再被任何其他形式和群體界定和占有。勞動者參與共同勞動的過程是勞動者自我滿足的過程。智能革命最大的價值,在于使勞動本身成為一種享受,從而重新發現勞動的價值。對數字零工勞動的研究發現,認為自己和自己的工作“重要”和“有所作為”的個人將更多地參與他們的數字化勞動。①Eliane Bucher,Christian Fieseler,Christoph Lutz,“Mattering in Digital Labor”,in Journal of Managerial Psychology,2019,Vol.34,No.4,pp.307-324.在智能革命的進一步影響下,共同勞動與享受具有合意愿性,是主體自身喜歡、自主選擇、對身體有益的勞動,是過程與結果的統一。②何云峰、王紹梁:《“讓勞動本身成為享受”何以可能》,《探索與爭鳴》2019年第7期,第66—73+158頁。共同勞動的共享性意味著勞動過程中價值創造的目的是滿足自我認可和自我認定。個人通過勞動所實現的是自我情緒的滿足和自我價值的實現。

最后,“共鳴的愛”的勞動。數字經濟的威脅在于模糊了真實生產和虛擬投機的邊界。斯拉沃熱·齊澤克(Slavoj ?i?ek)指出,經驗的現實和虛擬的現實在數字經濟中存在簡短的循環,這種循環構成了虛擬空間中“無摩擦的資本主義”(frictionless Capitalism)③Slavoj ?i?ek,“Have Michael Hardt and Antonio Negri Rewritten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for the Twenty-First Century?”in Rethinking Marxism:A Journal of Economics,Culture&Society,2001,Vol.13,No.3-4,pp.190-198.。勞動者在數字空間中進行的“無摩擦的勞動”,所體驗到的是缺乏情感關懷的否定與不幸,最終使“自己的肉體受折磨,精神遭摧殘”④《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53頁。。共同勞動就是希望通過改變加速對人的管制,重新將美好生活的目標注入個人的自主性中。⑤哈特穆特·羅薩:《新異化的誕生:社會加速批判理論大綱》,鄭作彧譯,第110頁。在羅薩看來,共鳴是克服社會加速的最終方案。個體通過娛樂工具建立起的物質共鳴軸、通過友誼建立起的社會共鳴軸以及通過藝術建立起的存在性共鳴軸,使自己達到“詩意棲居”(poetic Dwelling)的生活狀態。在馬丁·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的描述中,詩意棲居代表找尋到詩意的本質。而詩意的本質是個人物質和精神的雙重滿足,是個體安居的狀態。⑥海德格爾:《人,詩意地安居:海德格爾語要》,郜元寶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72頁。在共同勞動的過程中,個體可以向亨利·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所說的那樣,用欣賞的眼光和充滿詩意的語言“回到存在的感覺(feeling of presence),回到自然和生活的感覺”⑦Henri Lefebvre,Critique of Everyday Life,London:Verso,1991,pp.41-42.。

共同勞動的終極目標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一方面,機器生產為人的解放節約了勞動時間。馬克思認為,“節約勞動時間等于增加自由時間”⑧《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03頁。。在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下,資本家對剩余價值的無限追求意味著對工人剩余價值的無限剝削。這種對工人剩余價值的剝削就壓縮了工人發展所需要的自由時間。共同勞動將人從繁重的勞動中解放出來,為勞動者提供了自由時間。例如,智能革命所催生的無人工廠,使機器創造機器、機器生產價值,成為社會財富的主要創造形式。這才能將人真正從被壓迫的勞動中解放出來。在馬克思的觀念中,“工作日的縮短”是自由王國建立的根本條件。⑨《資本論》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929頁。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中,人才可以真正將自我價值融入勞動的過程中。也只有通過智能革命實現對現有勞動的重塑,人類社會才能真正將勞動視為解放人的手段。另一方面,智能革命為人自由全面的發展提供了可能。在馬克思看來,人的自由全面的發展表現為人的需要能力和屬性的豐富性、普遍性和全面性。在自由人的聯合體中,一切人可以最大限度地克服外在條件的限制,自主自愿地發展自己的腦力和體力。智能革命所增加的自由時間是人獲得自由全面發展的重要條件。自由時間的增加可以使人擁有更多的時間進行自我規劃和自我選擇。在這一過程中,人的主體性、自主性和能動性都得到了增強,個體能夠以更加積極的方式來面對社會生活。隨著個體素養的不斷增強,智能革命將促使人成為更加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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