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掘壽山石雕的當代趣味

文/楊明

戰馬沖鋒 （山秀園石）

宋代陸游曾作詩贊頌道：“花如解語應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意思是說，花若能解語會平添事端，而好的石頭自帶詩意，如無言的詩、不朽的畫，雖不能言卻招人喜愛。

在壽山石雕藝術創作的世界當中，材質有其獨立之美，無論是“荔枝”之萃、“芙蓉”之艷、“善伯”之韌還是“旗降”之結，都是自然造化之靈。原石也罷素章也好，只有在創作中尋找旺盛的生命力，寄寓更深厚的理性內容，才能將一塊質色俱佳的壽山石表達得淋漓盡致。

而壽山石雕藝術的魅力正在于此：石盡其美，雕盡其藝。在眾多原石當中去尋找無限的美感與樂趣，就是把自己對刀法線條的感受與發現，結合自己的主觀感受，“賦形”于石頭之上。

例如見到山的時候，如果只是將其看作一座山，便不能創作出有內涵的作品。如果能通過山產生一種印象與感受，聯想到斷墻殘壁、層巒疊嶂，讓作品在靜態中展現出宏大的氣象和藝術韻味，這座山才是藝術家心中之山的外化。

壽山石雕刻是一個做“減法”的過程，不同的技法會展現不同的風貌，有時一刀下去會前功盡棄，有時卻會產生不可思議的效果。例如最經典的圓雕技法，能夠表現出藝術的整體，富有立體感，逼真如實物；鏤空雕可以表現物像的空間感，讓作品顯得玲瓏剔透；浮雕則層層深入，增強了作品的層次感……種種技法合理運用，才能達到最佳的藝術效果。

在創作的道路上，不可避免地要去大量學習前人優秀的壽山石雕作品。但師古與泥古雖然僅有一字之差，中間卻隔著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因此，在創作時要有創新意識，即便是傳統的題材，也要賦予其時代的內涵，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當人們欣賞一件藝術品的時候首先看到的都是藝術的“相”，但真正能夠決定其藝術價值的是它所蘊含的“道”。在壽山石雕當中也可以稱之為“意境”，創作者要把所見之物的特征儲于心、形于手，用簡單有限的藝術表達手法，去營造物我兩忘、天人合一的境界，展現宏大深邃的審美空間。

一塊靜態的石頭如何通過人們的思想、創意，被賦予鮮活的生命和靈動的精神，這是對藝術家的考驗。從石材、色澤、造型到工藝處理，每一步都要傾注全部的心血和情感。要想做到“不以肖形為佳，而以通意為主”，不僅需要精湛的技藝，更要有一定的文化藝術修養為支撐。

壽山石雕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意味著它具有重要價值，正在被更多的人看見、被更多人認可。從雕刻者本身來說，不應該因循守舊、循規蹈矩。如果僅僅依靠石質、石材取勝，作品就會空洞，失去靈魂。石雕業者要自覺地從文化的高度去推動行業創新，給壽山石創造更高的附加值，讓源源不竭的智慧與創造力成為壽山石雕傳世精品的最大資源保證。

筆者曾以四大名著中的《紅樓夢》為題材進行創作。作為中國古典小說巔峰之作，《紅樓夢》中的人物形象豐滿、個性鮮明，每個細節都值得反復品味。想要運用壽山石雕刻技藝，將這個經典的文學巨著的場景演繹好是一個極大的挑戰，如空間的布局、各式各樣的雕刻技法的運用等，都需要長時間的積累與準備。創作過程中，從前期的籌劃布局到中期調整，再到后期的修改，每個步驟都需要反復謹慎地琢磨和刻畫，甚至是一遍遍地重讀書中描述的故事，激發想象力，力求傳神達意。

我們正處在全球化、網絡化的新時代，這個跨界融合的時代會讓藝術創作更加多元化，不管是創作條件還是創作環境都給雕刻業者發揮創造力提供了非常大的拓展空間。壽山石雕從業者應當擺脫單純依靠資源增值的方式，將創作從“資源型”轉向“魅力型”，給民眾帶來新的審美體驗，努力發掘雕刻藝術的當代趣味。 (本文配圖均為楊明石雕作品）

古厝新韻 （山秀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