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品,趙亮員
(1.中國社會科學院 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北京100732;2.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 社會學院,北京102488)
中國共產黨和各級政府歷來以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為己任,堅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黨的十六大以來,以人為本、建設和諧社會、持續發展和改善民生成為各級黨政機構的重要原則和目標,并逐漸形成了科學發展觀。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提到要 “讓人民群眾有更多獲得感” ,并逐步形成了五大發展理念①首次提出見習近平總書記2015年2月27日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次會議上的講話要點。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形成了五大發展理念,其中, “共享” 充分體現了發展是為了提升居民獲得感的要義。。繼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后,黨中央又做出在高質量發展中促進共同富裕的重大部署。在各地的政策實踐中,越來越多的地方政府將國民幸福、居民生活滿意度納入檢驗政府工作成效的指標。作為發展基礎相對薄弱的民族地區,得益于全國的發展進程,近些年來經濟高速增長,貧困人口和貧困水平快速下降,人民生活水平和獲得感都得到極大改善。
作為衡量獲得感的重要指標,生活滿意度和主觀幸福感②有的研究用 “主觀幸福感” 進行指稱。兩個概念存在實質差別,但在表面含義上又有較大的相關性和相似性,并且從已有研究中發現的模式來看,各因素對滿意度和幸福感的影響趨勢一致,很多情況下可以互相替代。是在學術和實踐層面都非常重要的研究主題。社會學和經濟學主要關注生活滿意度在性別、年齡和婚姻狀況等個體屬性方面的差異,并用教育、職業、收入(包括相對收入和絕對收入)等社會經濟地位指標進行解釋[1][2][3][4][5][6]。與西方發達國家的生活滿意度研究相比,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和社會的急劇轉型,以及區域和城鄉發展的不均衡,為生活滿意度和主觀幸福感研究的已有理論框架帶來了挑戰。一方面,隨著經濟的增長和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與之相伴隨的人們的主觀感受是否必然提高,已有的研究結論并不一致。另一方面,多數研究對全國范圍內居民的獲得感和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但對民族地區的特殊性,以及民族地區居民在此主題上的特殊性和差異性缺乏足夠的關注。因此,有必要對民族地區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及其可能的影響因素進行深入的考察和分析,以探明具體的影響機制,為相關的學理和政策實踐提供更翔實的支撐。
受地理條件和數據收集成本等各種客觀條件的限制,對民族地區居民生活狀況的實證調查數據并不充分,總體上呈現經濟類數據多而社會類數據少,客觀數據多而主觀數據少,進而導致針對民族地區居民生活滿意度研究的缺乏。民族地區樣本具有特殊性,我國少數民族居民大多居住在西部地區,自然條件較為惡劣,經濟和社會發展程度相對落后,基礎設施還不完善,生活滿意度的狀況比較復雜,影響因素也有差異,一些在全國范圍可能產生顯著影響的因素,在經濟發展水平和社會基礎、風俗習慣、傳統文化不同的民族地區,影響可能不同。
在全面小康進程中,應該認識到,全面小康是全國人民的小康,民族地區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和獲得感提升是全面小康的應有之義。
基于此,本研究旨在回答兩個問題。第一,在社會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民族地區調查點居民的總體生活滿意度狀況如何,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存在哪些方面的差異?第二,哪些因素對民族地區調查點的居民生活滿意度產生了影響?在民族地區調查點,不同性別的居民在生活滿意度方面是否存在差異,不同年齡居民的生活滿意度是否存在差異,婚姻狀況對生活滿意度有無影響,居民的生活滿意度是否存在城鄉差異,社會經濟地位對居民生活滿意度有無影響?
本研究將考察個體因素、區域因素、家庭因素和職業因素對居民生活滿意度產生的影響。一方面,考察民族地區調查點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因素與已有總體人群生活滿意度的影響因素之間的差異;另一方面,試圖發現這些因素對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機制是否具有特殊性。在考察影響因素的基礎上,本研究將討論政策層面可以采取哪些措施,提高民族地區調查點居民的生活滿意度。
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 “21世紀初中國少數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綜合調查” 。該調查由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于2016年實施,重點收集民族地區居民的經濟、社會、生態、文化、民族關系等方面的數據,以量化方式展現民族地區居民在經濟社會發展方面的基本情況,在內蒙古、遼寧、湖南、廣西、四川、西藏、甘肅和新疆等八個省區的八個民族地區調查點進行住戶調查,涵蓋東、中、西部不同發展水平的城市和鄉村,以及典型民族地區,共獲取3 087份個體樣本(樣本基本情況見表1)。

表1:樣本基本信息(N=3 087)
民族是本次調查的一個核心變量。調查樣本的民族分布情況如下:漢族占22.77%,藏族占15.52%,滿族占11.89%,壯族占10.72%,錫伯族占8.13%,門巴族占6.22%,苗族占6.06%,土家族占3.66%,回族占2.66%,毛南族占2.17%,達斡爾族占1.68%,哈薩克族占1.62%,珞巴族占1.39%,鄂倫春族占0.97%,其他民族占4.54%。在性別分布上,男性和女性占總人數的比例分別為54.9%和45.1%。需要說明的是,本調查樣本中男性比例過高,原因可能是在選擇個人調查對象時,大多數家庭會由男性來填寫問卷。個人年收入方面,按累計百分比計算,年總收入在2 500元以下的人數占26.4%,2 501~2 4000元的人數占50.7%,24 001元及以上的人數占22.9%。重新編碼時本研究將其分別編為低、中、高三類收入水平。需要指出的是,民族地區在自然條件、經濟發展水平、地理區位、民族構成等方面都有極大的差異性,即使在同一省份,也存在發展程度不同、文化傳統有差異的情況。本調查數據屬于典型調查,在各民族地區抽取了1個典型縣(市/旗)進行調查。嚴格地說,數據只代表被調查對象的情況,并不能推斷至總體情況。
本研究的因變量是生活滿意度,為序次變量。在問卷中,對應的問題是 “你對生活的滿意程度如何” ,選項分別是: “非常不滿意” “不滿意” “一般” “滿意” “非常滿意” 。為分析方便,將變量類別合并為 “不滿意” “一般” 和 “滿意” 三類。自變量選取方面,本文考察兩組變量對民族地區調查點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分別是個體層面的人口統計學和社會經濟地位變量。
第一組是人口統計學等基本信息變量,主要包括年齡、性別、教育、婚姻、城鄉區域等。調查點和民族也是重要的基本信息變量,在交互分析中,以上基本信息變量都納入考察范圍。在模型分析中,主要放入年齡、性別、教育、婚姻和戶口等5個變量。
第二組變量主要是社會經濟變量,包括收入、就業狀態和職業類別。
樣本缺失值的處理采用兩種方法,對基本信息變量缺失的樣本予以刪除,對其他變量有缺失的案例以多重插補的方法進行填補。共納入有效樣本3 087份。統計模型上,本研究主要采用卡方檢驗和序次邏輯斯蒂回歸模型。
本部分首先考察居民生活滿意度的民族差異,再結合人口統計學和城鄉區域等特征分析其對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最后分析就業和收入等因素對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
本次調查發現各民族居民在生活滿意度方面差異顯著,對生活滿意的比例分別是:回族(87.8%)、土家族(75.2%)、門巴族(75.0%)、鄂倫春族(73.3%)、藏族(71.2%)、珞巴族(67.4%)、漢族(66.4%)、滿族(63.8%)、哈薩克族(62.0%)、達斡爾族(61.5%)、錫伯族(60.2%)、苗族(59.9%)、壯族(47.4%)、毛南族(46.3%)、其他民族(67.9%)。如表2所示。

表2:民族與生活滿意度交互分析(%)
相比較而言,此次調查樣本中,回族、土家族、門巴族、鄂倫春族和藏族等5個民族居民對生活滿意的比例明顯較高,而壯族和毛南族居民對生活滿意的比例顯著低于其他民族居民。造成不同民族居民生活滿意度差異的原因非常復雜,無法一概而論。各個民族生活在不同的地區,自然條件、生產生活條件、經濟發展水平、享受的政策支持等都有較大差異,此外,各民族都有獨特的民族傳統、歷史文化,這些因素都可能影響各民族居民的生活滿意度。
為深入分析民族地區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因素,本文將個體特征納入分析范疇,主要包括人口統計學變量和社會經濟特征變量。具體結果如表3所示。

表3:人口基本信息與生活滿意度的序次邏輯斯蒂回歸模型
首先,性別因素導致的生活滿意度差異。女性對生活的滿意程度顯著低于男性,女性對生活感到更為滿意的發生比是男性的0.723(e-0.325)倍。這個結果與已有研究不太一致。已有研究中,女性滿意度顯著高于男性[6][7],解釋機制通常是女性的期待值低于男性,故而導致滿意度高于男性。但在針對民族地區居民的樣本中,結果卻恰恰相反。原因是什么呢?是否因為民族地區特有的傳統對女性造成了較大壓力?現代化的力量通過市場經濟影響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應該也會影響到民族地區的居民。在現代化進程中,民族地區的女性承受了雙重壓力:現代生活的壓力和民族地區特有傳統的壓力。總之,民族地區居民在生活滿意度方面的性別差異值得重視,背后的原因尚需進一步研究。
其次,婚姻因素和戶口方面的城鄉差異因素在模型中都不顯著。國內外研究認可婚姻是一種保護性因素,對居民生活滿意度具有積極作用[7][8]。可能是婚姻因素所代表的保護作用由其他的因素替代了,也可能是在人口流動加劇的今天,調查樣本中民族地區居民的婚姻質量受到較大沖擊,婚姻的保護作用被外在因素或外在壓力消減甚而替代了。但這還只是一個猜測,可進一步對民族地區居民的婚姻質量進行考察,進而發現婚姻對生活滿意度的具體作用機制。城鄉區域差異在生活滿意度方面沒有體現出差異,這可能與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城鄉分化程度沒有東部發達地區高、居民參照群體的相對標準不高等因素有關。
再次,年齡因素影響顯著。年齡越大,對生活的滿意度越高,30歲以下居民對生活的滿意度最低,而60歲以上居民的生活滿意度最高。本研究中,年齡與生活滿意度的關系呈現出一種新的趨勢。已有研究多認為年齡與生活滿意度呈正U型關系[2][6][9]。其解釋機制是,年齡小的居民尚無憂無慮,壓力較小,而年齡大的居民,雖然內部之間在社會經濟地位方面也存在較大分化,但與年輕人相比,老年人收入頗豐、生活穩定、心態成熟、見多識廣,更容易對生活感到滿意,苦就苦在中間年齡段的居民,他們對工作和家庭的壓力體會最深,他們上有老下有小,家庭撫養和贍養負擔較重,而職場上卻上不去下不來,得到提拔的總是少數,工作競爭壓力較大,因此滿意度最低。但在本研究中,沒有發現中間年齡段居民壓力最大,而是年輕人壓力最大。其原因可能與近些年市場化的推進和年輕人的生活境遇有關。影響年輕人生活滿意度的首要因素是婚嫁狀況。近些年來,社會上對動輒上萬甚至幾十萬的彩禮現象議論紛紛,無論城鄉,年輕一代的青年男性由于經濟能力有限,無房娶妻的案例不計其數。其次,近些年,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經濟增速放緩,產業結構調整較大。同時,高校擴招使得大批畢業生流入勞動市場,就業市場競爭激烈,就業壓力較大。另外,住房市場化和房價上漲使得年輕人在城市買房的壓力異乎尋常。各個領域的現實壓力極大地影響了我國青年的生活滿意度。本樣本中民族地區年輕人的生活滿意度低于其他所有年齡段居民,與以上因素不無關系。
最后,民族地區居民受教育程度對生活滿意度有顯著影響。模型顯示,高學歷和低學歷居民的生活滿意度相對較高,而中間學歷,特別是初中學歷居民的生活滿意度較低。未上學、小學、初中、高中學歷居民對生活感到更為滿意的比例是大學及以上學歷居民的0.917倍、0.705倍、0.519倍和0.668倍。本研究中發現的模式與已有研究中的模式并不一致,高學歷居民生活滿意度最高這一結論與有關全國樣本的結論基本一致[6][7]。
就高學歷的作用而言,結合已有研究,可以推斷,在中國目前的發展階段,學歷在居民社會經濟地位和主觀感受方面具有重要意義,知識的價值得到社會的認可,教育的回報率相當可觀,高學歷意味著擁有更多的資源,掌控能力更強,更容易享受較好的生活,因此生活滿意度相對較高。本研究的發現同樣可以與西方的研究進行討論。西方研究發現高學歷居民的社會地位更高,見過的世面更廣,除了學歷能帶來較好的生活以外,發達國家相對成熟的社會制度,尤其是社會福利方面能給居民帶來一定的保障,因此,發達國家的高學歷居民對生活有更高的期待和要求,更容易不滿足[10]。對生活的要求更高,參照群體的標準也更高,在相對比較中更容易不滿足,因此,在發達國家中,學歷越高,生活滿意度可能越低。但在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社會轉型快速推進,教育的回報率仍處于高位,學歷與社會經濟地位之間的關系更加緊密,更高學歷的居民自我感覺良好,不足為奇。
而對于低學歷群體滿意度也相對較高的事實,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從代際差異看,低學歷群體中可能有較高比例的老年群體(年輕人的受教育程度普遍比年老的居民高),這一群體的生活滿意度本身就高于年輕人。另一方面,低學歷群體的生活范圍較小,參照群體標準相對不高,更容易對生活感到滿意;高學歷居民的自我掌控能力較強、經濟社會資源相對豐富,因而更容易享受到較好的生活,更容易對生活感到滿意。相比之下,中等學歷的居民則處于較為尷尬的位置,他們比低學歷居民多了見識,對生活的預期和要求相對提高了,但與高學歷居民的社會經濟地位相比,還相對較低,難以獲取期望的生活,因此容易不滿意。本研究表明,在轉型時期的中國社會,學歷與居民生活質量的關系是較為復雜的,還需要更多更深入地去研究具體機制。
為深入考察生活滿意度的影響機制,在引入個體特征因素之后,本文再將就業和收入變量納入模型進行多變量序次因變量分析(見表4)。

表4:就業狀態、收入水平與生活滿意度的序次邏輯斯蒂回歸模型
由于就業狀態和具體職業類別兩個變量的相關度較強,在統計模型中將兩個變量分別放入,以便更清楚地呈現其中的差異。模型2在人口基本信息基礎上放入就業狀態和收入水平,模型3在人口基本信息基礎上放入職業類別和收入水平。統計結果表明,就業狀態和個人年收入對居民生活滿意度均存在顯著影響,而職業類別的影響不甚明顯。
首先來看模型2,即就業狀態和收入水平對生活滿意度的影響。結果顯示,失業居民的生活滿意度明顯低于非失業(包括就業、退休、家務勞動和其他等四種非失業類別)的居民。其中,就業居民與失業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差異不顯著,另外三個職業群體與失業居民生活滿意度差異均顯著。就業、退休、家務和其他職業居民對生活感到更為滿意的發生比分別是失業居民的1.048倍(e0.047)、1.625倍(e0.485)、1.504倍(e0.408)和1.355倍(e0.304)。這與已有研究對失業影響后果的結論一致。
個人年收入對居民生活滿意度有顯著的影響。收入越高,生活滿意度越高。模型2中,低收入、中等收入居民對生活感到更為滿意的發生比分別是高收入居民的0.52倍(e-0.660)和0.65倍(e-0.433)。模型3將就業狀態替換為職業類別后,收入的作用保持同樣的模式和趨勢,僅在具體數值上有所差異。
本研究中發現的收入影響模式具有特殊的意義。回顧既有研究,收入水平對生活滿意度的影響在不同發展水平的社會和國家具有不同的含義。發達國家的經驗研究表明,當收入達到一定水平時,收入本身對生活滿意度已經沒有太大影響,高收入階層公民更關注社會公平正義、社會福利、社會保障等方面的要求,一旦滿足了基本需要,人們會把關注重點轉移到自由、發展等價值上來,所以在富裕時期或富裕國家,收入與生活滿意度的關系不太顯著,與此相關的一個推論是在貧窮時期或欠發達國家,收入對居民的主觀感受有重要影響[11](434~450)。國內研究有兩種結論:部分研究認為收入越高,居民生活滿意度越高;部分研究發現中等收入居民的生活滿意度最低,研究者的解釋是,在社會轉型期,這個群體的收入不穩定[4][5]。收入不穩定會影響居民的安全感,進而影響滿意度。本研究發現,收入與生活滿意度呈正相關關系。這說明,在民族地區當前的發展階段,收入因素在居民個體生活中的意義仍然非常巨大,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收入都會是其他社會資源和客觀生活條件的基本前提,因而在主觀生活質量層面正向影響居民的主觀滿意度。
接下來看模型3。鑒于就業單位對中國居民收入、福利等各方面具有重要意義,考察職業類別對民族地區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很有必要。從模型結果看,公務員/干部/管理人員/技術人員、服務員/工人和農牧民的生活滿意度依次遞減,但模型檢驗并不顯著。雖然 “其他” 類別與農牧民差異顯著,但由于 “其他” 類別的指代并不清楚,這一數據差異并無具體含義。職業類別在生活滿意度方面的差異不顯著,原因更多的可能與職業類別的多元性有關。無論職業相同與否,都可以有千差萬別的具體差異,諸如工作特征、工作自主性、工作決策權、工作福利待遇、工作環境乃至工作合同類型、單位類別等方面的差異,這些差異都會對居民的生活滿意度造成顯著影響。可見,要考察職業的具體影響,有必要將職業背后的因素也考慮進來。人口基本信息變量發揮的作用和模式與表3相同,僅在加入就業和收入變量后,具體數值有變化。
本研究通過對民族地區的抽樣調查,以生活滿意度為測量指標,考察了民族地區居民的獲得感及不同個體特征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差異及其可能的影響因素。通過構建序次邏輯斯蒂回歸模型,考察了個體、區域、職業和家庭等因素對民族地區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
研究發現,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等基本因素對民族地區居民的生活滿意度有顯著的影響,男性居民、年齡較大的居民、受教育程度較高的居民生活滿意度更高。婚姻和城鄉差異影響不顯著,本研究沒有發現婚姻和戶口變量對民族地區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研究表明,社會經濟地位對民族地區居民的生活滿意度有明顯影響。就業狀況對居民生活滿意度也有積極影響,失業居民的生活滿意度明顯低于非失業群體。收入因素對民族地區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影響較顯著,個人年收入越高,居民生活滿意度越高。職業類別的影響不甚明晰。
本研究對于踐行新發展理念、改善民生等具有現實啟發意義。研究認為,生活滿意度是一個綜合性觀念,受到個體本身、社會制度等多方面、多層次因素的影響,要提高民族地區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切實提高人們的獲得感,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努力。
第一,從個人基本信息層面來看,應該繼續深入研究,持續關注居民個體生活滿意度的性別差異。針對民族地區女性生活滿意度低于男性的事實,應該關注民族地區女性面臨的社會境遇、經濟社會壓力、家庭負擔等方面的問題,并有針對性地采取措施。對女性進行扶持,切實提高民族地區女性的社會經濟地位,提高女性的教育水平、技能水平,完善公共服務,構建生育友好型社會,減輕 “工作—家庭” 沖突因素對女性生活滿意度的影響,在求學、就業、生育等各方面對女性進行幫助和傾斜。
第二,針對民族地區年輕人生活滿意度較低的狀況,應持續關注年輕人就業和生活中面臨的境況,提高年輕人的就業水平和就業技能,拓展青年的社會流動和上升空間,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定位,遏制房價飛漲勢頭,讓年輕人努力奮斗時沒有后顧之憂。
第三,研究提醒我們注意在當前流動性總體大大增強的社會背景下,民族地區居民的婚姻狀況、婚姻穩定性可能受到較大沖擊,婚姻對居民的保護作用發揮得有限,導致婚姻變量對生活滿意度影響不顯著。城鄉的作用不顯著可能也與民族地區發展水平相對較低、分化不夠明顯、城鄉差異沒有東部發達地區大等因素有關。
第四,提高民族地區居民的就業水平和收入水平。就業是最大的民生,應制定各種社會政策和產業政策改善民族地區居民的就業狀況。就業對居民的社會經濟地位具有核心決定作用,應提高民族地區居民的就業質量,改善其工作環境,提高福利待遇,實現民族地區居民充分就業,采取各種優惠措施鼓勵創業。與此同時,因地制宜地實施各種社會政策、產業政策,提高民族地區居民的就業質量,包括就業的產業結構、工作環境、工作條件、工作自主性及與工作相關的福利待遇。另外,建立和完善收入增長機制,不斷提高居民的收入水平,進而提高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和獲得感。
第五,持續關注并研究民族地區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及各類影響因素。就個體層面的重要因素而言,就業和收入的作用在很長時間內都將發揮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未來還應持續關注這些因素的影響及變化,并與發達地區進行對比,厘清各類因素的影響機制、作用條件。
總之,由于調查數據并非概率抽樣,加之統計方法的局限,以及民族地區本身的發展異質性,本研究對一些重要變量的具體作用機制仍有完善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