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衛卿
(常熟理工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蘇州215500)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 “鄉村振興戰略” ,并將 “生態宜居” 作為總要求之一。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強調, “良好生態環境是農村最大優勢和寶貴財富”[1](13)。抓好鄉村生態治理是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實現 “生態宜居” 目標的題中應有之義。2019年印發實施的《關于加強和改進鄉村治理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完善鄉村黨組織領導鄉村治理的體制機制,2021年新出臺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意見》則進一步要求 “堅持黨對基層治理的全面領導,把黨的領導貫穿基層治理全過程、各方面”[2](2)。黨建引領是中國之治的顯著優勢和獨特經驗,中國共產黨是推進鄉村生態治理創新發展的核心力量,締造了新時代中國特色鄉村生態治理的政治邏輯。創新黨建引領下的鄉村生態治理機制,進一步夯實基層黨組織在鄉村生態治理中的核心地位,已成為推動新時代鄉村生態振興的重要抓手。
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學界高度關注鄉村生態治理并產生了一系列研究成果,檢視發現,社會資本理論、治理理論和國家社會關系理論貫穿于既有成果之中,這三類典型研究進路作為審視中國鄉村生態治理實踐的理論分析框架,一定程度上沒有充分重視中國共產黨在其中發揮的領導作用。中國共產黨是引領和推動鄉村生態治理現代化的重要政治力量,塑造著中國獨特的鄉村生態治理之路,并且既有研究只是關注政府干預或利益相關的單一治理邏輯,對黨建引領的中國鄉村生態治理實踐缺乏應有的重視。在此背景下,厘清新時代鄉村生態治理背后黨建引領的理論邏輯和實踐邏輯顯得尤為必要,這也是實現鄉村生態善治與鄉村生態振興的中國特色道路。
縱觀既往理論成果,其研究分析框架側重于鄉村生態治理的某一方面或某一主體,進而對鄉村生態治理實踐困境展開深度剖析與闡釋。
第一,社會資本理論視域。這類研究認為,社會資本構建了鄉村生態治理的集體行動邏輯, “從以村民與環保組織為代表的社會力量和以地方基層政府為代表的國家力量出發,基于鄉村社會多元主體之間相互形成的社會信任而塑造生態治理責任感,促進多元主體間的合作共治”[3]。研究忽略了制度環境是社會資本形成、發展與運作的重要基礎,因為 “國家的介入是增進鄉村社會資本的重要動力”[4]。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在打贏脫貧攻堅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關注民生福祉、聚焦鄉村振興是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的一項重要內容,這就要求在鄉村社會資本理論研究中不能忽視中國共產黨的作用和因素。
第二,治理理論視域。這類研究主要運用元治理、參與式治理、多中心治理等治理理論作為分析框架,強調在鄉村生態治理中充分發揮社會力量與市場功能的重要作用,探尋鄉村生態治理中多元主體間的合作共治,有效回應當下中國如何推進有效治理問題。除了元治理理論強調 “‘家的回歸’與黨在鄉村生態治理中的領導地位高度契合”[5],參與式治理和多中心治理均未意識到鄉村生態治理中需要結合中國的政治特色,應當首先明確中國共產黨在基層治理中作為領導核心的關鍵性地位,唯有確保黨對鄉村生態治理的全面領導,才能夯實鄉村生態治理的地基。
第三,國家社會關系理論視域。國家社會關系理論是被廣泛運用于鄉村生態治理的研究范式,在一定程度上準確闡釋了我國鄉村生態治理體制、主體結構、社會秩序以及權力博弈等,在鄉村生態治理場域中,國家與社會并非總是處于對立狀態,二者更多呈現為 “相互合作而非對立、相互交織而非分離、相互形塑而非獨立”[6]。這類研究忽略了中國共產黨這一最高的政治力量,黨深深內嵌于我國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的結構之中,黨的組織體系已經成為整合協調國家與社會關系的重要橋梁和關鍵紐帶。在鄉村生態治理實踐中,基層黨組織既為國家和社會主動介入鄉村生態治理公共事務提供空間與載體,又為推動鄉村生態環境治理、實現基層群眾自主治理提供政治保障。
不可否認,上述三種理論研究范式和研究視角均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但正如有學者所言: “黨組織的因素往往被置于研究者視野之外,或是將其視為影響政府職能轉變與社會自助力量發育的因素”[7]。究其原因,這與治理理論大多源自西方國家不無關聯, “西方國家的基層治理是在一個分權的、結構分化的政治社會條件下展開的。與中國的權力集中的、結構單一的政治社會條件下發生的治理變革,非常不同”[8]。不難發現,學者們借助于西方的理論框架來研究中國的鄉村生態治理時,難以回避的一個共同議題就是中國共產黨在鄉村生態治理中的角色定位,必須將 “黨的領導” 這一核心要素納入當下鄉村生態治理的理論分析框架。
鄉村生態治理不僅是事關鄉村生態環境發展的一項議題,更是實現我國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的創新實踐主題。在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鄉村生態治理新格局過程中,多元治理主體因受利益、理念、資源與能力等因素影響,容易實施不同的生態治理行動,構成復雜多變的治理行動結構體系,其背后折射出不同的治理行動邏輯。
第一,政府干預邏輯。生態治理是建設宜居美麗鄉村和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基石,鄉村生態善治關乎鄉村生態正義的實現。在推進鄉村生態治理的過程中,作為重要治理主體的政府無疑具有先天的合法性優勢和資源優勢,為破解基層治理困境、提升治理效能, “只能通過政府負責任的行為去構建、完善”[9],而不是簡單依靠市場力量去完成,這也有助于應對當前生態環境治理的外部性難題。政府干預邏輯就是將鄉村生態治理納入法治化軌道,依靠法治化與制度化的機制建設,為村民樹立基本的行為規范。徐瑾指出, “環境資源的公共性、共享性與關聯性使得政府在環境治理監管中發揮著主導作用,需要強化政府在鄉村生態治理中的法律監管責任”[10]。黃海峰強調, “政府對鄉村生態治理的強有力支持是構建鄉村環境責任保險制度的重要支撐”[11]。反之,如果缺乏政府強有力的外部監督和制約,相關治理主體則有可能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考量而實施 “搭便車” 行為,也就無法形成規范有效的鄉村生態治理秩序,因此政府干預邏輯是鄉村生態治理中的必然邏輯。
第二,利益相關邏輯。鄉村生態治理中的利益相關邏輯與哈丁的 “將公共物品轉變為私人物品” 方案不謀而合,全面提升鄉村生態治理能力和治理成效,還需動員廣大村民積極參與,將治理主題轉換為利益相關議題,把鄉村生態治理與村民個人利益緊密結合,合理解決鄉村居民對經濟發展和生態福祉的雙重利益訴求,實現兩者同頻共生,這也是強化村民參與鄉村生態治理的重要手段。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分析框架,沈費偉對農村環境治理失靈的內在機理進行了深度闡述,他指出, “正是政府、企業、城市、村民、環保組織與科研院校等利益相關者的不同利益訴求和行為導向從而引發了目前農村環境污染的現實困境”[12]。利益相關邏輯能夠促進鄉村生態的公共利益與治理主體的個體利益之間實現有機融合,有助于治理主體消除分歧、協調合作,促使參與治理主體從 “自發” 轉向 “自覺” ,塑造理性的參與者、行動者和監督者,借助外部利益相關者對鄉村生態治理過程、治理方式和治理成效進行有力管控。在推動鄉村生態振興中,基于利益聯結的治理邏輯遠比政府干預邏輯更具持久性和穩定性。
一方面,從國家治理現代化的視角來看,鄉村生態治理是國家主導下的基層政權建設行為,政府根據人口與地域規模,為鄉村生態治理創新提供公共產品,雖說政府對社會不斷進行放權與賦權,但鄉村振興所需的生態公共產品與生態公共服務依然離不開政府的有效供給,主要表現為: “一是由政府通過社區直接提供的公共服務,二是政府扶持社區開展的自助和互助性服務”[13]。這與中國獨特的政治發展環境密不可分,社會資本理論、治理理論和國家社會關系理論均嘗試解讀中國在不同發展階段國家與社會此消彼長的關系。鄉村基層社會環境治理經歷了從 “農村環境管理” 到 “農村生態文明建設” 再到 “鄉村生態治理” 的轉向,折射出國家與社會互動中各種力量的博弈與調和,其中,中國共產黨在國家基層政權建設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在鄉村生態治理進程中,中國共產黨作為主導力量進行探索與創新,黨的作用無法被輕視。
另一方面,從鄉村生態治理背后的政府干預邏輯與利益相關邏輯看,雖然兩者對改善鄉村生態環境質量有一定成效,但依舊屬于單一治理邏輯。城市治理過程中, “城市服務一旦開始提供,便制度化,很快人們便把這些服務措施視為正常和日常必需,絕無回頭的可能性”[14](39),鄉村生態治理中政府發揮著主導作用。沉重的財務負擔與信息不對稱等消極因素往往引發鄉村生態治理中政府失靈問題。利益相關邏輯雖然實現了鄉村生態治理中局部利益與整體利益的有效融合,但這種 “外生誘導” 難以形塑鄉村治理主體的 “內在認同” ,治理不具有可持續性。在此背景下,黨建引領邏輯正是對政府干預邏輯與利益相關邏輯的修正和完善,黨建引領鄉村生態治理創新體現為兩方面的成效。一是充分發揮價值導向作用。在黨建引領下,政府、環保組織、企事業單位與村民共同推動鄉村生態治理,構建鄉村生態治理長效機制,有效踐行鄉村社會生態綠色發展理念。二是充分釋放組織活力。基層黨組織依托組織架構、組織資源與運轉機制實現 “組織覆蓋” 和 “工作覆蓋” ,加強黨員、村民等在內的治理主體間的日常化聯系溝通,將組織資源轉化為組織力量。黨建引領是實現鄉村生態振興的特色藥方,也是鄉村社會在轉型過程中保持穩定的安全閥。
基層黨組織是推動鄉村生態治理與實現鄉村生態振興的重要引擎,黨建引領在新時代鄉村生態治理中的重要作用日益凸顯。2019年印發實施的《中國共產黨農村工作條例》明確提出,要構建黨領導的農村工作體制機制。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組織工作條例》強調, “黨的農村基層組織應當加強對各類組織的統一領導”[15](10)。鄉村生態治理若要規避黨建引領陷入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窠臼,就必須對黨建引領的必要性和緊迫性 “作出有力的、合乎理論與實踐邏輯的論證”[16],只有這樣才能進一步探討黨建引領鄉村生態治理的有效路徑。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8年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上指出,要 “持續開展農村人居環境整治行動,打造美麗鄉村,為老百姓留住鳥語花香田園風光”[17]。強烈的責任感與使命感是中國共產黨推進鄉村生態振興的直接動力,中國共產黨切實履行生態使命與生態責任的過程,也是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過程。 “一個政黨如果沒有使命與責任意識,為了權力而掌握權力,將權力的占有和支配視為自身存在的唯一的根本目的,注定被強大的權力所異化而作繭自縛,最終走向衰落。”[18]
從黨的十六屆五中全會提出建設 “村容整潔” 的新農村發展目標到農村生態文明建設,再到十九大提出 “生態宜居” 的鄉村振興戰略,不難看出,中國共產黨對鄉村生態治理始終高度重視并付諸實踐。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生態文明的重要論述,以及《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與《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等系列制度政策,不僅闡述了推進鄉村生態治理、實現鄉村振興的新時代意義,更彰顯了中國共產黨致力于保護 “鄉情美景” 和建設生態宜居家園的深厚鄉村情懷與綠色發展使命。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在《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中明確提出了三個歷史階段的鄉村生態治理目標,即2020年 “農村人居環境明顯改善” , “農村生態環境明顯好轉” ,2035年 “農村生態環境根本好轉” ,2050年 “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1](5~6)。
生態治理與人民群眾的福祉密切相關,良好的生態環境資源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它滿足了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共同期盼。作為典型的使命型政黨,以人民為中心、為人民謀幸福既是中國共產黨的價值訴求,也是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的行動指向,從這個意義上講,推動鄉村生態治理、滿足人民群眾生態利益訴求,是中國共產黨推進鄉村生態振興、建設美麗鄉村的必然邏輯。
進入新時代,在市場化、信息化與城鎮化的裹挾下,鄉村社會利益格局處于急劇變化之中,鄉村生態治理也面臨更為嚴峻的挑戰。對此,具備豐富執政經驗的中國共產黨準確識變、積極應變,不斷加強頂層制度設計,制定發展戰略規劃,增強鄉村生態治理的可預見性和可操作性,這 “已經成為中國治理各種問題的核心機制”[19]。鄉村振興戰略正是中國共產黨在精準把握鄉村社會治理的現實困境、著力滿足人民群眾美好愿景情形下做出的戰略規劃與頂層設計。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需要抓好生態治理,鄉村生態振興要以生態宜居與綠色發展為主要抓手,通過規劃未來鄉村生態整治工作重心,不斷提升新時代鄉村生態現代化建設的整體水平。
百年大黨建設的歷史經驗告訴人們,中國共產黨做出的使命承諾始終具有強大的延續性與約束性。為深入推進建設生態宜居的美麗鄉村、早日實現鄉村生態振興,中央先后出臺了諸多配套生態治理方案、法規等作為制度保障,如《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等一系列戰略舉措,從持續改善農村人居環境與村容村貌,建立健全農村生態環境整治長效機制、鄉村生態系統保護制度、鄉村生態保護補償機制等制度建設方面,為鄉村生態治理提供強有力的制度、項目、資金、技術與人才支撐保障,確保鄉村生態治理扎實有序推進。
然而,鄉村生態治理進程并非一帆風順,容易受到地方保護主義和機會主義的束縛與羈絆,一些鄉村生態治理的項目、資源與政策在落地執行過程中往往難以取得預期成效。盡管中央多次明確要求 “決不允許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決不允許有令不行、有禁不止,決不允許在貫徹執行中央決策部署上打折扣”[20](6),但在實際治理中, “無論項目在上級政府如何運作,項目的實施過程都與科層制體系中的鄉村等基層組織密切相關,村莊、企業連帶項目戶最終承擔著項目,他們的真實意圖和實踐能力,最終決定著項目的成敗以及項目意圖落實的效果”[21]。顯而易見,當前鄉村基層黨組織已經成為影響國家鄉村振興戰略執行成效與完成質量的關鍵變量,關乎鄉村生態振興實踐進程能否深入推進,可以說,鄉村基層黨組織的領導能力和治理水平直接決定著鄉村生態振興戰略實施的成效乃至成敗。
績效是維系和保障政黨生存與發展的根本,對于績效的不懈追求是政黨獲得政治合法性與執政地位的重要源泉。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和使命決定其必然會承擔起國家治理與社會發展的重大歷史責任,并且需要通過持續改善執政績效來維持并鞏固自身的政黨權威。習近平總書記強調, “生態環境是關系黨的使命宗旨的重大政治問題,也是關系民生的重大社會問題”[17]。鄉村生態振興承載著中國共產黨在推動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中的情懷擔當,在發展好經濟的同時,建設好生態宜居的美麗鄉村是中國共產黨現階段的一項重要任務。鄉村生態治理是鄉村生態振興的關鍵,要實現鄉村振興戰略中的 “生態宜居” 目標,中國共產黨必須高度重視并徹底解決鄉村生態治理難題,強化基層黨組織引領鄉村生態治理,保障鄉村生態振興的績效型動力。
績效是中國共產黨在推動鄉村生態治理中的核心高頻詞匯,治理績效的高低決定著人民群眾能否從生態治理中獲得期待的利益。為提升鄉村生態治理績效,需要構建科學嚴密的績效考核評價體系,對地方政府進行有力監督與有效引領。《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明確提出, “建立市縣黨政領導班子和領導干部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實績考核制度,將考核結果作為選拔任用領導干部的重要依據”[1](42~43)。與此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明確規定,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組織要在推進鄉村生態振興中 “發揮全面領導作用” , “加強鄉村生態保護和環境治理” , “持續改善農村人居環境”[22]。
如上所述,實現鄉村生態振興是中國共產黨承擔的生態治理責任與綠色發展使命,鄉村生態振興的任務經過層層分解,最終交由基層黨組織負責落實,治理績效是中國共產黨治理能力的體現,對人民群眾的政治態度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如果將中央的頂層制度設計理解為保障新時代鄉村生態振興持續推進的底線,那么基層黨組織的號召力、執行力與戰斗力無疑決定了鄉村生態振興所能達到的高度與效度,強化基層黨組織建設的意義更是不言自明。
中國共產黨在鄉村生態治理中處于主導與核心地位,黨的領導在鄉村生態治理中的重要性日益凸顯,黨建引領締造中國特色鄉村生態治理的理論邏輯和實踐邏輯,這是一條符合中國國情的鄉村生態治理創新之路。新時代鄉村生態治理需要進一步結合中國政治特色,著力 “將政黨帶進來”[23],塑造中國特色黨建引領鄉村生態共治的治理模式,不斷激發鄉村生態振興的內在動力與活力。
鄉村生態治理從頂層設計到實踐運作需要依托強大的組織力量,組織的力量在于多元主體的參與和融入,為此,需要中國共產黨將多元主體組織起來。首先,突出基層黨組織在鄉村生態治理中的核心地位和統領作用,鄉村基層黨組織的行為偏好與行動選擇直接決定了鄉村生態治理的實踐成效,為此要洞悉不同鄉村的群體結構和社會組織架構變化,主動排查并掃除鄉村基層黨組織覆蓋的空白點,著實提升鄉村基層黨組織的影響力。推進鄉村基層黨建創新,豐富黨組織活動方式,主動向社會組織、鄉村居民延伸,提升鄉村基層黨組織的領導能力和服務能力,真正發揮黨的基層組織聯系服務鄉村居民的紐帶作用。其次,在發揮基層黨組織領導核心作用的同時,積極調動、吸納社會力量參與農村人居環境整治,通過特許經營模式與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鼓勵引導社會力量參與鄉村生態治理。強化鄉村振興人才支撐,動員社會力量參與鄉村振興,引導共青團、科協和婦聯等群團組織的優勢,形成鄉村振興整體合力,構建政府、社會與市場協同參與的鄉村振興機制。
基層黨組織將多元主體組織起來不僅是現代鄉村社會有效運轉的方式,而且是基層黨組織實現鄉村生態治理的重要工具。鄉村生態治理作為專業治理任務,在其實踐過程中往往陷入治理窘境,需要依靠社會組織提供專業的生態治理知識與技術,從而彌補鄉村生態治理與專業化需求之間的裂痕。例如,在推動鄉村生態治理中,浙江省溫州市依托綠眼睛環境文化中心、綠色浙江、樂清市綠色志愿者協會等環保組織,提供專業生態環保知識、生態環境權益維權援助、推廣生態環保技術、倡導綠色低碳循環生活方式,以及規范生態環境行為的生態公共服務,有效促進了鄉村生態環境質量的改善。與此同時,浙江省基層黨組織在五水共治與小城鎮綜合整治過程中,積極吸納 “城歸族” 和 “新鄉賢” 參與其中,將其社會資本、文化資本、經濟資本引進生態環保項目,投資建設生態環保基礎設施與引導生態環境行為,不斷化解鄉村生態治理中組織資源匱乏的難題[24]。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明確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基本原則之一是 “堅持農民主體地位”[1](7),《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也明確要求 “發揮村民主體作用”[25]。調動農民參與鄉村生態治理,需要塑造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權威與公信力,從而提升農民的參與意愿和配合程度。鄉村社會是彼此相識相知的熟人社會,熟人能夠對生態治理行為產生影響。西方社會強調志愿精神,往往基于對法律與規則遵守的理性維系社會的有序運轉,而中國鄉村社會公共情感得以存續的基礎是彼此感同身受的同情心,同情心更容易激發、調動利益相關者的情感,從而產生共鳴。鄉村社會的公共情感能夠促進鄉村生態共治集體行動從部分人逐漸擴展至鄉村社會,推動村民主動遵守鄉村生態治理規則,產生綠色發展共識。可以說,黨建引領示范帶動是鄉村社會累積和集聚鄉村情感資本、塑造基層黨組織政治權威的重要方式。
權威是鄉村生態治理中基層黨組織能夠整合多元主體力量并發揮整體合力的關鍵,基層黨組織的權威來自其自身的公信力與村民的認同感,這是其他治理主體不具備的。鄉村基層黨組織利用自身的政治權威優勢搭建各方力量的對話平臺,促使各方力量充分表達自身的利益訴求與價值主張,在基層黨組織的領導下,化解矛盾分歧。基層黨組織無法化解的生態治理難題可以向上爭取資源予以解決,增強各方力量對基層黨組織的認同,從而強化其政治權威。與此同時,基層黨員在鄉村生態治理中為村民等其他主體提供義務幫助后,村民會對基層黨組織產生認同與信任,進而基層黨組織依托政治權威與政治公信力等政治優勢,實現對村民主體力量的整合。例如,上海市鄉村生態治理中,治理責任片區與治理責任網格分別由村干部、退休村干部與黨員骨干負責,通過 “我家有黨員,事事要爭先,鄉親向我看” 的引領示范帶動機制,構建 “干部帶頭、黨員示范、群眾跟上” 的鄉村生態治理格局。在黨建引領示范帶動的作用下,基于 “我這樣做,別人也這樣做的” 的情感認知,村民會對基層黨組織產生信任與期望,促使 “搭便車” 者轉變為鄉村生態治理的積極行動者。
鄉村生態治理不僅需要農村基層黨組織的精準引導、農村居民的積極參與和多元主體的協同配合,而且需要大量的生態資源支撐與保障,充分的資源配給是鄉村生態治理得以有效推進的重要動力。受制于城鄉二元結構的束縛,在生態治理領域中我國長期實施城市優先與工業優先的資源供給邏輯,從而導致鄉村生態治理效率低下,鄉村生態系統日漸衰退。在此背景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正是黨和國家對城鄉二元結構弊端的有力調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明確提出 “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 的基本原則[1](6),意味著資源供給邏輯將發生根本性轉變,大量的生態資源將優先投入鄉村生態治理,鄉村生態資源匱乏的局面將得到扭轉。值得注意的是,鄉村生態治理成效的提升僅僅依靠資源的堆積是無法實現的,生態資源的配置效率與效度更應得到重點關注。長期以來,生態資源是在中央統攬之下的地方分配,面對激烈的橫向競爭,地方層面往往采取 “跑部錢進” 的策略獲取更多的生態資源。在村域空間中,面對鄉村振興的有限發展資源,如何分配生態資源同樣是棘手難題。如果采取全覆蓋與平均式的生態資源配置方式,鄉村生態治理就難以取得實質成效,而 “輪流坐莊” 式的生態資源配置方式則可能取得規模效應。鄉村生態治理如果缺乏生態資源配置次序共識,村域空間中就會因 “爭搶優先坐莊” 或者 “斗氣不合作” 造成內耗與分化,影響鄉村生態資源的配置效率與使用效度,進而對鄉村生態治理產生諸多不利。
提升鄉村生態資源配置的效率,需要鄉村基層黨組織在村域空間創造生態資源配置次序共識,加強彼此間的合作共治[16]。一方面,農村基層黨組織在制定政策時增強開放性與透明度,及時準確地將社會政策轉化為鄉村生態治理的政策服務,并且積極吸納村民參與其中,增強村民在生態資源配置決策中的話語權,規避村干部主導掌控決策的風險。另一方面,增強農村基層黨組織成員的協商對話與溝通協調能力,與村民共同推動治理方式革新,為治理服務增添溫度與活力。當生態資源配置次序共識與生態合作共治等難以達成一致時,通過協商對話予以化解,進而增進村域空間的共識與合作,提升鄉村生態資源的配給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