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蠻”史

黑木瞳

從小我就四體不勤，四肢協調能力極差。在朦朧的記憶深處，別的小朋友都在你追我趕，玩得不亦樂乎，而我卻仿若一名看客，一動不動。

跑步，跳高，跳遠，我不能按要求完成，球類運動更是奢侈，就不曾碰過。鞍馬更是敬而遠之。要是我是一只貓就好了，攀爬跑跳，樣樣在行。能做虎就更好了，《動物世界》里，老虎面對六七米的溝壑，一躍而過，多么威風呀……

我不停地幻想著，甚至有幾次，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終于，我的體育成績引起了父親的重視，第一次家長會上，班主任和父親長談了一次。

文化課重要，體育課也重要。體育零分，說出去也不好聽呀。

當晚，父親就用毛筆寫下：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掛在書桌前。父親正要解釋這句話，我自信地說道：“這句話我們班主任曾經講過，毛主席1917年在《新青年》上發表的《體育之研究》，文中提道：欲文明其精神，先自野蠻其體魄。這里的‘野蠻’指的是體育鍛煉，強身健體。我后來還特意在網上找來全文，研究了呢。”

看著父親驚詫的表情，我接著說道：“《體育之研究》一文中還有一句記憶猶新：‘善其身無過于體育。體育于吾人實占第一之位置。體強壯而后學問道德之進修勇而收效遠。’”

那晚，我和父親娓娓而談。

“少年不僅要負書氣，更要負壯氣。”父親意味深長地說道。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我脫口而出。

父親拊掌大笑道：“沒想到李白的《少年行》你知曉！”

“奮烈自有時，不能只做言語的巨人，更要做行動的巨人。從今天開始你要做一個‘野蠻’人，每天堅持鍛煉。”父親說道。我可以嗎？我一下子沒有了信心。

“你可以的，事貴有恒。只要持之以恒，定會有起色。”父親說道。為此，父親特意為我制訂了詳細的訓練計劃，長跑、短跑、高低杠、跳繩……我們先從跑步開始。我的“野蠻”生涯就此拉開了序幕。樓下小廣場成了我的第一戰場。

從每天走圈開始，一圈，兩圈，三圈，再后來，變成了慢跑，一圈，兩圈，三圈……

我的體格變得越來越棒，人也瘦了下來，體育成績也變成了中等。跑步讓我充實，更讓我快樂。

也是在此時，我才理解了“體育于吾人實占第一之位置，體強壯而后學問道德之進修勇而收效遠”這句話，果真如此，體育之效，讓我收益多多，體育之效，讓我身心輕盈……

一個月后，父親突然說道：“今天的目標是十圈。”我當時就傻了，我肯定完不成啊！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沉睡的巨人，你要喚醒他。”父親說道。

當我跑到第八圈的時候，實在跑不動了，想說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我示意父親停下，父親嚴厲地說道：“今天你就是爬，也要給我爬完。調整好呼吸，吸氣，吸氣，再吸氣，呼氣，好，就這樣，來來來，馬上就九圈了，還有100米，加油……”

我在父親的鼓勵聲中，終于跑完了十圈。我真的跑完了人生中第一個5000米。

原來我的心底真的住著一個巨人，我欣喜若狂。

全身濕透的我沒有一點氣力，整個人像謝幕的木偶一樣松垮，軟塌塌的。我面朝天癱軟在地，突然間，天旋地轉，雙眼發黑，幾分鐘后，突然覺得地氣上涌，一股溫涼襲遍全身，五臟六腑仿若和天地融為一體。

朦朧間，一個聲音在心間龍吟虎嘯般響起：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一團氣在心間旋轉凝聚，我睜開了眼睛，瞬時覺得心曠神怡，天地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