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文韜
網絡視聽傳播是傳媒業的重要內容,然而,因為互聯網各方面的復雜性既是其優勢——提升了活躍度, 豐富了內容,也是其劣勢——與傳統媒體相比,網絡視聽傳播的監管和治理較為困難, 用戶素質和內容質量參差不齊等問題十分顯著。微觀層面尤其體現在短視頻領域的是,最基本的合理價值觀要求也并不能得到保證。 進一步而言, 網絡視聽傳播行業整體尚未擁有長效高效的治理機制,不同主體間的訴求各異,難以協調聯動治理,與缺乏一個統一的治理邏輯有很大關系。
人工智能協助搭建了傳媒業變革的技術基礎。 其精準和高效恰恰是新聞產品所追求的, 網絡視聽傳播自然也不例外。 人工智能未來將成為網絡視聽傳播治理機制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當然,技術的進步并非只為用戶帶來益處,特別是技術的使用還很不規范。理順治理邏輯、架構治理框架以及治理手段的采用, 最終要歸于人類自身。在人工智能條件下,完善網絡視聽傳播治理機制的本質要求, 是思考人工智能與視聽傳播特質二者同本領域內各個要素間進行協調的可能。
網絡視聽傳播的發展歷史已不算短, 但一直處在日新月異的變化過程中,這就包括了該領域的理論與實踐。在人工智能來臨之后,整個傳媒業再次發生變化,也大大影響了網絡視聽傳播。 探索人工智能的功能與網絡視聽傳播的要求之間的結合,是找到其治理方案的重要前提。
海量信息是互聯網傳媒內容的最大特質之一, 其中不乏大批量化數據。 如果人工處理數據內容, 既費時費力,又不能達到人工智能參與的效果。批量化機械化流程化的工作,正是人工智能所長。這種介入不止體現在制作和傳播兩個階段, 還可以涉及新聞和信息產品的監管治理工作。
人工智能可以后臺自動調取數據, 在瞬間完成對比計算,鑒別信息真偽、數據是否準確等多項內容,在削減治理成本的同時改善治理效果。除此簡單的真實性、準確度體現以外, 當前的人工智能程序已經具備部分基本的判斷力。騰訊云平臺上有一個“智能審核IA”版塊,可有效對視聽產品進行檢測[1]。雖然與在網絡視聽傳播行業中規模化應用尚有距離, 但已經為人工智能治理提供了一個可行思路。未來從業者應當對此加強關注。
清晰的治理思路, 是形成網絡視聽傳播治理機制的必要前提。 傳媒行業在互聯網環境治理中采用的大多數是對癥治療,面對各種亂象使用各種治理方式,懲戒和簡單的禁止是主要手段,但極其缺乏引導策略。明確網絡視聽傳播中各個主體的區別,梳理清晰其結構脈絡,是促使其治理秩序整體性改善必經的思考環節。
協調聯動是打造網絡視聽傳播治理機制的方法。網絡視聽傳播產業規模不斷擴大,在多平臺的環境中,用戶身份多元,在互聯網上呈現海量數據信息,任何平臺單獨治理均顯成效不足, 國家出臺的總體性政策和措施更無法涵蓋本產業中的所有角落。在指導思想下,進一步有機地統籌規劃,需要平臺、用戶和第三方合作完成。
網絡視聽傳播治理的最終目的, 是信息的精準高效投放、正確的文化導向和清明的網絡環境,保證傳播力、引導力、影響力和公信力。這就需要借助技術手段,調整好各大生產關系。
維護網絡視聽傳播環境,促使行業良性發展,是用戶與平臺的共同愿望。具體的行為方式雖然不同,但可以有機地統一起來。 平臺作為傳媒產業的經營方和最大受益方,需求點在于成本控制和用戶控制。人工智能的引入為兩種控制提供了新思路。 針對性設計的程序監管用戶行為的效果往往事半功倍。騰訊在微信群中采用屏蔽技術,當某一用戶發送違法違規的圖片,會被直接“和諧”,在其他用戶的使用界面無法顯示, 這種方式比人力審查更為高效。
而隨著傳統受眾身份變成現今的用戶, 他們的需求也在多元化。因為用戶地位的上升,治理機制的完善不能僅依靠平臺完成,用戶也成為治理主體的一員,這恰恰與變化了的用戶需求兩相契合。 民主參與的需求不僅體現在現實生活,在互聯網中也適用,參與式治理同樣能夠為平臺節省大量人力和時間,譬如舉報機制,已經被各大社交媒體成熟地應用。此外,在彼此相互監督的同時,用戶也可對平臺進行監督,
用戶和平臺的需求固然能夠作為治理機制完善的動力存在于傳播語境中,但其需求并不是單單有益于網絡視聽傳播良性發展的。一旦各主體為其不合理的需求進行活動,會嚴重阻礙治理,新聞業應該滿足“需求”而非“欲求”[2]。當前網絡視聽傳播存在的現象可以為此佐證——當片面追求流量變成常態,傳媒業借助人工智能技術在給人們帶來更多豐富信息產品的同時,也出現了受眾信息狹隘化、傳媒信息過度娛樂化、低俗化和傳媒過度追求經濟效益等問題[3],——網絡視聽傳播產業的價值取向令人擔憂。
然而, 上述問題早已納入業界的視野。 而更深一步的、容易被忽視的危機是,技術的進步利弊共存,對于用戶而言往往是不透明的,平臺機構使用了哪些數據?用何種方式使用? 用戶無從知曉, 遑論對平臺的行為進行監督。為了打破用戶與平臺的對立和用戶之間的對立矛盾,在網絡視聽傳播中必須有第三方組織或機構進行協同監管。產品和行為的解釋權絕不能僅僅歸于平臺一身,想要合理合規地使用數據和用戶信息,將其打造成“保險箱”,讓第三方來做保安,保護它的密碼和鑰匙,是必不可少的一項措施。
復雜的網絡視聽傳播活動決定了其治理機制的運作也一定是復雜的。治理機制既有其自身內部結構,也包括與機制以外甚至是傳媒業以外的多種社會力量的聯系。要完善治理機制,必須梳理清各方面的結構關系。
依據不同標準在網絡視聽傳播內部進行空間劃分,第一種可分為公共空間與私人空間, 第二種可分為由不同類用戶形成的圈層式空間。
公共空間就是網絡視聽傳播的整體大環境, 私人空間是每個用戶的活動軌跡。 對公共空間與私人空間的治理結合起來,才能全方位覆蓋治理機制,而面對此二者的治理措施有所不同。 公共空間可以采取較為單一的標準進行治理,而私人空間的治理就需要對癥下藥,跟蹤用戶活動軌跡,對用戶違規行為甚至違規傾向提出警示,這就需要人工智能參與。
不同類用戶形成的圈層化空間會引出的一個明顯問題就是圈層固化,每個圈層都相對封閉。越成熟的互聯網平臺內,有著越大的用戶規模和越發細分的內容類型,用戶發布的信息價值再高,包括一些通識性、實用性方面的優質內容,也不易被更廣泛的用戶群看到。交流的范圍不夠廣泛,就容易出現極化現象。人工智能的使用可以引導信息在不同圈層間的流動,廣開用戶視角,極大幅度減少極化現象對網絡治理的阻礙。
網絡視聽傳播不是孤立存在于互聯網上, 它與互聯網的其它方面內容、傳媒業的其它內容乃至整個網下現實社會的關系都很密切。
無論對于互聯網行業還是傳媒業, 把它們看成一個整體,網絡視聽傳播都只是其中一個組成部分,行業的工作活動、信息內容顯然都不是自給自足,對整體結構有很深的依賴性。那么網絡視聽傳播治理的行為與機制打造,自然也和這兩大行業緊緊聯系。用戶有多重身份,在其它領域的違規行為,可以被人工智能技術記錄下來,傳輸給網絡視聽傳播平臺,起到預警作用。
網絡視聽傳播機制的完善, 還應該效仿現實社會中對類似問題的解決方案,即參照現實社會結構。生活中環境治理、市場治理的一些模式,都可以應用在網絡視聽傳播的治理。比如風險評估[4]、進一步加強數據與技術的基礎設施建設和區域協同, 未來網絡視聽傳播的治理離不開合作,而不同主體間的合作需要借助智能化方式,人工智能的優勢在于快速統計, 這正與網絡視聽傳播治理的即時性要求相符,可以及時提供信息報告。
進入大數據和智能媒體時代, 其引發的重要變化就是多出一個行為主體:人工智能,這也是與傳統媒體時代的權責劃分最大的不同。程序的設計終究是人類完成的。人工智能介入分發而帶來的問題、矛盾、沖突等,其實不是人跟人工智能之間的矛盾和問題, 而是傳統的傳播權力的擁有者與掌握了先進技術的人之間在規則方面、價值取向方面所出現的矛盾。 這本質上不是人跟機器之間的問題,而是人跟人之間的問題[5]。
解決人工智能導致的問題, 就要把人工智能的處理權限控制在非常精細的范圍內。 超出此范圍又有悖于網絡視聽傳播良性運作的行為,再進入下一細分階段。根據實際情況,或者把責任落實在程序設計方,或者落實在程序使用方。如此才能有效防范一些“鉆空子”心理引發的風險。
頂層設計需要堅實的底層邏輯, 要在人工智能程序設計中嵌入倫理道德要素[6]。既然是網絡視聽傳播,其倫理道德要素的選擇就要同時考慮新聞標準和互聯網的標準,兼顧正向設計和逆向設計。
透明化也是網絡視聽傳播治理應該嘗試的方法,而且已經在國外有相關實施案例。 坦帕灣時報于2007年創立的事實核查網站PolitiFact獲得了普利策新聞獎, 該網站就公布了其新聞故事的所有信息來源, 通過打破信息差消解質疑。
懲戒措施與引導一樣重要。破壞網絡環境的低成本,是出現違規行為的重要原因。 平臺的違規行為往往比用戶更加嚴重,更多采取線下治理;而對用戶而言,很多違規行為并未達到在線下現實生活對其懲戒的標準, 這種前提下,應當不斷完善網絡個人征信系統。
以上述方法為例, 將大膽引導和針對性懲治作為兩大基本方向,既減少過度監管對網絡視聽的阻礙,也可營造清明的行業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