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的文化基因提取與傳承策略

黃書華 褚海峰

歷史文化街區中的裝飾紋樣能夠反映街區的發展歷程，街區中的裝飾受當地自然條件、經濟條件、審美觀念、風俗文化等方面的影響，本身帶有強烈的地域文化特色[1]。富含地方特色的裝飾紋樣在實現其自身裝飾功能的基礎上，能夠營造相對協調的街區文化氛圍，整體促進街區內的景觀感知效果與體驗性。

因過度商業化與不當的設計更新，部分歷史文化街區中的裝飾紋樣受到沖擊，其文化傳承性遭受影響。現對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中的文化基因進行提取，并提出傳承策略，以此提升歷史文化街區的景觀塑造效果和文化感知程度。

1 文化基因理論的發展及應用

1.1 文化基因理論

基因即遺傳因子，擁有生物的所有遺傳信息序列，是其遺傳進化的最基本單位[2]。英國學者道金斯提出文化的復制性與傳播性由某種基本單位所控制[3]。文化基因通過建筑、圖騰、藝術等文化要素實現外部表達和傳承[4]。文化基因是可以傳承與延續的，并且具有實在的表現形式或風格化內容，存在于文化現象中[5]。歷史文化街區擁有較強的文化屬性，凝聚著城市的歷史特點和文化特色。街區中的裝飾紋樣作為文化的物質表達，隱含著街區的發展脈絡與文化內涵。文化基因理論的合理運用，能夠解讀并提取出街區中裝飾紋樣的內在語義。

1.2 文化基因理論在歷史文化街區中的應用

文化基因理論在歷史文化街區中有所應用，學者針對街區的文化基因形式進行探索。袁媛提出文化基因包含顯性基因、隱性基因及行為活動基因[6]。李云燕認為顯性基因以及隱形基因共同構成街區的整體景觀特征[7]。基于文化基因的歷史街區整體性研究較多，但針對局部景觀元素的識別與提取研究較少，因此將文化基因作為為切入點，發掘歷史文化街區中各類裝飾紋樣的文化性和特征性，凝煉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的文化基因內涵，并探索其傳承發展策略。

2 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的文化基因提取

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的表達形態多樣，分為顯性基因和隱形基因。分析紋樣的視覺感知程度和內涵深度，能夠把握其主體基因、附著基因、混合基因、變異基因。顯性基因存在于文化遺產中，是被外部社會直接感受的文化元素；隱形基因不能直觀感受，是蘊藏在文化遺產中的文化邏輯。對街區裝飾紋樣的顯性文化基因進行分類探討，同時定位其主體基因和附著基因；對隱形文化基因進行分析并找到基因混合點和變異緣由。

2.1 顯性基因的主體性

裝飾紋樣作為內部文化的物質外顯，其顯性文化基因可以理解為能直接感受到的實物或特征，比如傳統建筑紋樣、歷史文化紋樣、折中裝飾紋樣及時代裝飾紋樣等。建筑紋樣和傳統紋樣是街區裝飾紋樣的主體基因，隨著時代發展，現代文化對歷史文化街區產生影響，催生出富有折中性的現代裝飾元素，附著基因呈現多元化。

2.1.1 地方辨識性紋樣

傳統歷史建筑是歷史文化街區中的主要元素，傳統建筑自身便帶有裝飾性，是顯性文化基因中的主體部分。由于南北兩方的地域和環境差異較大，分類探討兩類傳統建筑紋樣更具有必要性。

北方的傳統建筑受到地域環境影響，整體樣式較為規整和板正，更重視“粗材細作”。比如北方歷史街區的傳統建筑中，一種基本的藝術造型即是將建筑構建提供的幾何圖形從構圖的角度重組，使之升華為富有裝飾性的圖案。門、窗、隔扇和花罩等裝飾中，采用工藝簡潔的直線來組構隔心圖式。

南方傳統建筑的靈活性較強。街區中的傳統建筑注重實用性與藝術性，多將建筑結構和審美性進行結合，如在屋頂上加灰塑、陶塑等脊飾，用作防風、防雨的實質功能；在梁架、額枋等結構構件上，使用木雕、石雕裝飾；在照壁或山墻墻面上進行磚雕或灰塑裝飾，避免墻面裝飾單調。在歷史文化街區中，傳統建筑元素是辨識地域文化的特征要素，是裝飾紋樣中的主要顯性文化基因。

2.1.2 歷史根源性紋樣

歷史文化紋樣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主要外顯形式之一，有較為廣泛的使用。以磚雕為例，一般在檐口、層間立面、門簪、窗框等位置有所運用。磚雕有蓮花、梅花、蓮子、石榴、牡丹、松樹及花生等植物紋樣，也有喜鵲、蝙蝠等動物紋樣，代表傳統觀念中的美好之意。各種紋樣的誕生地域廣闊、材料各異、形式多樣，因此形態千姿百態，無所不有。不同地域出現的相同樣式的歷史紋樣裝飾，是人們對自身傳統文化熱愛和傳承的標志。即使歷史紋樣裝飾的形式、工藝發生變化，其內涵依然可以穩定表達。

豐富的傳統歷史文化紋樣彰顯了中華文化的多樣性，傳統建筑中使用裝飾符號來象征和寓意某種思想觀念的做法，表現了傳統歷史文化紋樣符號語義的復雜性和穩定性。歷史文化紋樣作為歷史文化街區中普遍性較強的文化基因，可以代表大多數裝飾語義和文化內涵。

2.1.3 文化附著性紋樣

歷史文化街區中除了保存完好的傳統建筑、圖案能夠體現其歷史風貌，街區的道路鋪裝、富有傳統符號元素的設施和景觀文化小品也是承載其文化的重要載體。上述物質內容擁有傳統元素和現代技術兩種屬性，傳統紋樣及文化被提煉、再設計，并用于裝飾歷史文化街區，因此將這類裝飾語言列為折中裝飾紋樣。

折中裝飾紋樣往往不局限于表達傳統文化，同時還體現著現代化的設計語言。古今結合裝飾紋樣的特點在于提煉形式，由此突出歷史文化街區的地域性特點，給予人們文化認同感和歸屬感。古今結合裝飾紋樣是顯性文化基因之一，通過設計應用與演繹賦予物質裝飾文化意義，構建其獨特的外在形象及特點。

2.1.4 時代特征性紋樣

歷史文化街區不僅能體現傳統文化和當地特色人文，還承載著時代的發展和變遷。隨著文化的日漸積累，歷史也在不斷發展。歷史文化街區中也可以追尋到表現時代元素的裝飾紋樣，有如徽州建筑的磚雕，以戲文故事作為創作題材，通過雕刻圖畫紋樣來反映當地的人文思想；也有以抗戰故事、時代發展故事為題材的雕刻藝術墻，作為歷史文化街區的一部分。帶有記錄性的裝飾紋樣不僅能為人們追尋時代脈絡提供線索，還是其保護與更新內容中不可缺失的部分。裝飾強調時代發展并承載文化，進而突出物質與文化的附著關系，時代性裝飾紋樣的可追溯性是其作為顯性文化基因的主要依據。

2.2 隱形基因的混合性

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中的隱性文化基因是彰顯地域文化、精神內涵和生活經驗的要素，地域的差異性使隱形文化基因也出現較大的發展變化。隱形文化基因主要以歷史文化基因、時代文化基因、多元文化基因為主，歷史文化街區的歷史性和呈現形式趨向多元化。古代歷史和近現代歷史出現融合發展的趨勢，時代發展的文化基因逐漸混合在歷史文化街區中。多樣性擴展的同時，現代設計手法和現代文化的沖擊使歷史文化街區的裝飾紋樣出現變異趨勢。

2.2.1 歷史文化基因

傳統歷史文化作為主要的隱形文化基因，能夠凸顯當地歷史文化，體現當地人文色彩，承載當地的文化內涵，是“文化本源”的重要載體。不同地域存在具有差異的傳統歷史文化，但其文化依舊擁有相關性。

傳統歷史文化得以發展的本質在于對文化價值的認可。有的文化價值表現出明顯的地域性特征，在此地擁有價值，在另一地不一定表現出相應的價值。如在南方的歷史文化街區中，因氣候和地理位置，古建筑廣泛使用容易保存的磚雕、灰塑作為裝飾紋樣。北方歷史街區的古建筑與此相反，常年寒冷干燥，因此較多使用色彩飽和的建筑彩畫作為裝飾語言。南方歷史文化街區的磚雕藝術高于北方，北方的建筑彩畫較南方而言更為精湛，二者水平各有高低，內容有所差異，但也相互聯系。由此可見，裝飾紋樣往往具有地域性特征，其蘊含的傳統歷史文化正是地域文化的隱形表達。

2.2.2 時代文化基因

時代文化基因是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所蘊含的隱形文化基因之一，往往強調歷史的“變化性”。無論是徽式記錄性磚雕還是現代紀念性雕刻、藝術墻，都是歷史文化街區中的一條記錄，兩者并不存在完全的沖突，歷史向前推進自然會帶來文化的融合發展，混合的文化基因承載著時代的變化和記憶的傳承。

歷史文化街區的裝飾紋樣表現著技術與藝術的變革和發展，內容和形式發生了變化，文化的脈絡卻不會發生改變，因為記錄者除了人們自己，還有歷史文化街區的紋樣，人和物共同書寫著整個時代的發展和變化。時代發展文化作為隱形文化基因，雜糅歷史文化街區的特征性，裝飾紋樣的使用傾向和發展變化也在時代發展中得以呈現。

2.2.3 多元文化基因

現代文化日益多元化，歷史文化街區逐漸出現多樣化的設計語言和表現內容，街區中的景觀小品和公共設施漸漸展現出現代設計的形式，傳統歷史文化在時代的發展中成為了裝飾的一種題材。與此同時，歷史元素以外的裝飾語言開始對歷史文化街區造成影響。多樣文化讓歷史文化街區的發展形勢出現分支，文化的整合同時也是文化的綜合作用。它不是不同文化的簡單疊加，而是新文化的醞釀、孕育、生長過程，是文化競爭和發展的必然過程和重要動力。

現代多樣文化具有多元化的特征，裝飾紋樣和設計手法的多元讓兩者之間存在契合性。開放、接納、包容的裝飾文化理念是形成新裝飾紋樣形態的前提。現代多元文化帶來的變異性，使得裝飾紋樣的物質內容和文化內涵產生沖突，傳統裝飾紋樣出現異化，不乏出現現代元素堆砌及傳統紋樣濫用的現象。當現代多元文化帶來的裝飾內容合理地運用在歷史文化街區內，外部文化多元和內部文化本源相互碰撞和平衡后，歷史文化街區將得到提升。

3 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文化基因的傳承策略

3.1 原生裝飾紋樣的基因保護

傳統建筑紋樣、傳統裝飾圖案等文化形式的發展需要人為助力。實現這類文化基因的提升，需要對傳統建筑紋樣進行保護，同時做到合理的建筑修復。第一，通過科技手段和技術對建筑進行測量和記錄，同時實現紋樣元素的提煉和保護。第二，追溯文化根源，并將其作為裝飾元素進行使用。第三，保證老舊歷史建筑的完整性，同時將原生紋樣運用到新建筑的裝飾中，實現新舊建筑共同發展。

3.2 優質紋樣基因的自然改善

針對符合當地文化特色、自然環境的紋樣形式，應減少外部文化的干擾性。此類裝飾紋樣在歷史文化街區中有所運用，如體現當地特色的景觀小品以及富有文化要素的公共設施，這類優質的文化基因有了新的表現形式。第一，鼓勵當地民眾自由地使用優質的文化元素，通過提取紋樣元素來創建文創項目，將當地優秀的裝飾紋樣語言用于生活中。第二，不做過多的干涉，為優質文化基因提供良好的發展環境。在自由發展的環境下，這類裝飾紋樣在形式上可能發生部分變化，但并非是不利于紋樣發展的變化。第三，強調自然生長的可能，順應基因發展的規律。

3.3 多元文化基因的融合發展

歷史文化街區中現代文化的應用不能局限于某些細節，對街區本身的文化進行挖掘和轉譯后，應提高現代文化和現代裝飾語言的使用頻率。第一，以塑造歷史文化街區文化性為主，對不同歷史文化街區的文化內涵進行挖掘，實現歷史文化元素的新型表達和裝飾語言的功能性變化。第二，打破單一的物質保護，提供多元化的文化基礎和發展背景，通過文化融合共存的理念讓歷史文化街區實現多樣文化共生。第三，將物質形式傳承和文化內涵傳承并重，讓歷史文化街區裝飾紋樣文化基因實現可持續發展。

4 結語

歷史文化街區中的各類裝飾紋樣承載著街區中歷史文化的發展和變遷。利用文化基因理念，研究歷史文化街區中裝飾紋樣的表象發展和文化內涵，并構建基因譜系。

歷史文化街區的傳承發展不僅是對外顯樣式的傳承，同時也需要重視文化內涵。文化傳承要注重原真性，要實現多樣化的發展。只有物質保護與文化傳承并重，原真性與多樣性同步提升，歷史文化街區才能擁有持久的發展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