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晨
(河北大學,河北 保定 071000)
縱觀傳播學研究史,身體問題在傳播中幾乎不受重視,在以往的研究成果中,所論述到的“人”多是以價值認同、態度和意見的流動與變遷而不是對身體在場與缺席及其所內涵身體關聯的討論[1],正如彼得斯所言“‘交流’這一新觀念容許肉體不在場而實現接觸,這種接觸對交流者(動物、人、機器)的身體形式并不關注,甚至對交流者‘是否存在著有機體’都無所謂”[2]。
隨著技術的發展,傳播媒介的形式發生了巨大的改觀,新技術的出現帶來了傳統媒介方式的變革,不論是web2.0時代下網絡社交的興起,還是即將到來的5G時代下新型社交技術的探索,都離不開對傳播主體的研究。移動互聯網使得位置和空間的信息顛覆了傳統的時空觀念,判斷身體的“在場”與“缺席”不再以“面對面接觸”為依據;與此同時,人工智能技術下“身體”的概念也在發生變化,機器能夠成為人身體的一部分,人也能夠與機器仿真的身體進行互動[3]。孫偉認為,目前身體重返傳播領域,我們需要認識到身體一直是重要的學術脈絡;當前技術下,傳播是一種社會性的身體實踐以及構建身體研究知識體系[4]。
身體問題重新出現在專業的研究視角中,很多學者梳理了身體問題在傳播學史中起源與視域,引起了學界的興趣;也有學者將身體問題貫穿到目前的傳播環境中,致力于論述身體的“在場”與“缺席”問題。本文基于以往的研究將身體的概念界定:意識主體和行為主體的結合,大腦的意識也是身體的一部分,以此展開研究。主要探討“身體”在傳播中所發揮的作用,將傳播以技術發展時期劃分,在不同的階段進行身體傳播的論述,主要回答“在線的身體”是否完全脫離身體這個本體?身體是否會被“替代”等問題。本文的目的在于探討身體在新媒介技術下所發揮的作用,引起學界對于“身體問題”的思考以及未來“身體問題”的發展。
回顧人類社會的傳播交流活動,身體在傳播歷史中從未消失,新媒介環境下身體問題的凸顯,不由得將身體這個概念重現,放置人類傳播交流史中,從最初的交流活動探尋身體的存在意義,有助于當下對身體傳播問題的研究。
最開始的交流是基于“面對面”的口語交流,這時的身體在傳播中充當媒介,通過身體向對方傳達自己的意思,并且通過身體接收信息。隨后在印刷時代下,文字傳播成了信息傳遞的一種新的方式,它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一定程度上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書寫下來的文字也可以源遠流長,正如媒介功能中提到的社會遺產代代相傳。盡管突破了時空的界限,但是身體仍然是傳播的一個主體,文字是人去書寫的,傳遞的動作是人發出的,所以人的主體性是顯然的。當然文字的時空性遠不及互聯網時代下的時空概念,但是最簡單的方式中所體現的身體性,卻也是新技術下身體問題最好的切入點。
移動互聯網時代下,人與人的交流增強,可以利用便捷的技術尋求溝通,空間、距離的問題看似得到了很好的解決,微信、QQ等社交軟件的運用的確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地球村”形態浮現,不論在多遠的距離,一個電話、短信都可以告知最新的消息。也逐漸除了“再現的身體”和“在線的身體”,兩者是“遠程身體”的一種體現。但在傳播的過程中,我們不難發現,媒介的形式在不斷向“身體性”靠近,最大程度地還原身體的感官,在復雜的傳播環境中,人們對于身體的需求隨之浮現,場景化的構建、在場感的體現都是身體需求的延伸。
1.互動中的身體
交互性營造“互動場景”,在對同一事物進行觀看時,突破單一的“看”“聽”等模式,受眾在交流的過程中,“再現的身體”延伸了肉體所不能觸及的層次,其實是對身體的一種需要,對場景的需求以及在場感的呈現。在觀看視頻時有“彈幕形式”構建共同觀看的場景;進行話題討論時有評論、轉發等互動要素營造“互動氛圍”,這些其實是一種“在場”的需求,人們渴望“對話”而非單一地接收。微博等社交軟件下的評論功能也是一種互動形式,其實互動也是身體交流的一種體現,信息的接納、消化、編輯、發送都是人這個主體進行的,無論是彈幕的發送還是評論的呈現,這都不只是獨立于身體的思想碰撞,而是身體所反映出來的思維觀念,身體在這一過程中有著重要的媒介作用。
2.私下交流中的身體
在互聯網時代,高速有效的文字傳遞拉近了人們的時空距離,通過網絡的支持,遠程發送信息的方式成為人們交流中的重要方式之一。但隨著交流習慣的變化,文字交流的焦慮感逐漸浮現,通過文字不能很好地感受到對方的語氣、神態、狀態,受眾會開始懷疑交流的有效性,這種焦慮其實也是對身體的需要,身體所傳達出來的信息有時候會幫助傳授雙方進行更加有效的交流,于是語音、視頻的交流方式也成了人們交流中重要的一個部分。盡管視頻形式上是“再現的身體”,但卻是身體的較好映射,能夠增加強人與人之間溝通的現實感,正是對于“在場感的需求”。
例如,必要的公司線下開會、婚禮的舉辦是一種“儀式感”,身體的出現有時就是一種儀式感,它代表著我愿意用我的身體在這段時間內和你進行溝通,這其實也是一種自愿的有效溝通。儀式感和“再現的身體”并不沖突,其實更好地體現了身體在傳播中的必要性,我們都在選擇一種更加有效的方式進行傳播,然而這種方式并沒有超越我們的“身體”。
3.公共空間中的身體
身體絕不只是純粹的生物性存在,而是作為敘事的媒介和傳播的主體。文字分享的時代衍生出了視頻的分享形式,5G為視頻社交提供了技術條件,在QQ空間、朋友圈等文字分享的基礎上,抖音、快手等短視頻社交平臺也呼之欲出,在公共空間中體現了身體的傳播能力。
首先,視頻的形式為受眾營造了一個很好的場景體驗,將觀看者帶入到分享的場景之中,利用聽覺和視覺更好地去接受傳播者所表達的信息,利用身體的機能感受到傳遞的信息,這其實也是滿足了受眾對身體的需求,對場景的重視;其次,身體的敘事能力在短視頻中得以展現。短視頻中,身體是敘事的主體,身體的魅力在通過影響呈現,沖擊受眾的視覺感官。身體的敘事能力其實也是一種符號的敘事體現。
人們在網絡中通過“再現的身體”進行交流,傳播者利用視頻制造信息場景,更好地帶入觀眾,并且通過身體的敘事能力,簡單直觀地進行信息傳遞;接收者則通過身體進入到視頻的場景中,再通過意識的思考接受信息,滿足自身的需要。身體在這個過程中是一個重要的介質,從形式上來看視頻是聽覺和視覺的延伸,但隨著技術的發展,媒介更傾向于與身體的“融合”,盡管現在的時代已經產生了文字社交、視頻社交,那么隨著科技的發展,日后的技術對身體需求的滿足進行一個跨越,又會是怎樣的社交形式?
近幾年移動互聯網技術、虛擬現實技術和人工智能等技術的日益革新使得傳播形式得以改變。沉浸式傳播成為未來的主要發展趨勢之一。不同于視頻形式的傳播,沉浸式傳播除了視覺和聽覺增強,整體的身體感覺也隨之強化,使用者能夠通過模擬的場景來獲取有效的信息,在場感更加明顯,這也是對身體模仿的一大飛躍:盡可能與身體相似,做到真正的“身臨其境”。盡管目前這種沉浸式傳播還沒有廣泛地進行使用,但5G技術的加持下,這方面的發展也值得我們的去構想和關注。目前也有一些沉浸式體驗,例如,商場中的VR體驗區,但是在這項技術中,同樣存在需要改進的地方,例如,如何克服佩戴VR眼睛所帶來的眩暈感?這種人體的不適更加凸顯了身體在這項技術中的重要性。身體是承載技術的必要介質,所以要求技術要更加貼合身體的反應,這也是技術在新媒介傳播中所需要重視的問題。
其實,在很多技術的發展下,新媒介技術的方向在不斷向“身體”靠攏,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身體主體的不可替代性,肉體是有限的,通過技術的支持,延伸身體的主體功能,營造在場的場景,模擬身體在場的情形,更好地進行傳播。技術不應該獨立于身體之外,思想也不能二元對立于身體,而是有效地結合,在增強傳播可能的情況下,無限發掘接近身體主體的方式,進行更加有效的身體傳播。
身體在傳播中的需要從在場感體現出來,傳播中所面臨的身體問題也是我們所需要重視的方向,結合以上的分析,將論述身體問題在傳播中可以發揮作用的思考點。
身體之所以與機器不同,是因為身體包含了主觀能動性,身體的行動是主觀見之于客觀的社會實踐。機器可以模仿人體的行為,但是目前來說,還不能對人的情感進行完全的學習,這也是人體主觀能動性的體現,傳播中突出的特征之一。
人類有著本能的情感反應,我們“感受”著他人的感受,我們體驗著別人的痛苦,就好像是自己承受的一樣。這就是“共情”。心理學家早已對共情給出了準確的解釋:共情是先識別他人的情緒狀態,“然后再復制”他人的情緒狀態。共情不僅是為某個人的不幸而感到惋惜,還是我們復制和體驗他人情緒的一種能力[5]。
我們需要利用身體的感知能力,通過圖像、音頻、視頻等綜合感知的傳播方式來進行更有效的溝通和欣喜的傳遞。就需要我們在傳播中要重視人的“情感層面”,盡可能產生“共情”的因素,重視身體的情感。
隨著新技術的發展,5G技術所帶來的未知也遠超于我們的預知,但是無論技術如何變革,都應該強調“人”的主體性,這也是身體傳播所帶來的必要反思。身體是不容忽視的部分,技術加持創新了傳播的手段,創造了更多先進的媒介使用技術,類似于新聞機器人這樣的技術,雖然在形式上是完全獨立于人類的身體,但是技術的操控卻是擺脫不了的。在這個層面,一定要重視人的主體性,發揮人體的主觀能動性,包括面對一些技術倫理問題的時候,也需要我們正視技術之外,“人”的責任。
在新聞生產中也是如此,盡管有AI主播“代替”了傳統的主播,但是在一些需要發揮能動性的工作中,我們應該主動去把握。技術有時解放了生產力,讓人類的“身體”投入到更有效的生產工作中。
媒介是人的延伸,最近也聽說過一種說法:人是媒介的延伸,這兩個觀點最主要的區別就在于主體的判斷,一個主體的“人”,一個主體是“媒介”。就以上的分析來說,身體其實是包含了意識主體和行為主體,從理論中也可以看出對“人”的重視程度,不論是最初的口頭傳播還是到當今的視頻傳播等豐富的交流形式,都離不開人的“身體”,這包含意識上的也包括行為上的,身體其實一直都存在于傳播之中,不單單是肉體的面對面形式。
目前有很多研究都在探討身體的缺席,但是否可以換一種思路,身體從未缺席,而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在場。遠程的交流并不是局限于心靈的交流,必須要有實實在在的內容和行為,這需要依靠身體來完成;場景的再現是人們對身體需求的體現,當我們盡可能去尋找一種有效的方式能夠最大可能地幫助我們去有效傳播,其實就是在復雜的媒介環境中盡可能還原“身體”的感覺。
身體問題的“重提”是對有效傳播的探索,新技術的發展帶來媒介使用的改變,但在這一過程中,身體的主體性是需要被重視的,媒介并沒有取代甚至超越身體,而是和身體更好地結合,進行更加有效的傳播。對于新技術的使用,我們也需要正視其中的身體問題,不能脫離身體去談技術,也要對人的主體性抱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