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大學研究生院 鄧琛
2019年4月15日下午,巴黎人民不會忘記這一天,由于“可能存在的煙頭”或“發生了電路故障”,一場大火將舉世聞名的巴黎圣母院燒得遍體鱗傷,塔尖崩塌,木質結構全毀。經評估,修復工程需要1000棵以上150-200年歷史的橡樹。這場大火讓所有人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歷史遺跡遭受破壞、永不再來的心痛,原來城市文化記憶是如此的脆弱。
城市化進程中,難免面臨“保留歷史建筑”和“加快城市化建設”的兩難。不少城市在總體規劃中,并未留予遺址遺跡的一席之地,“舊城改造”的旗號一舉,城市歷史就大規模“建設性消亡”。城市記憶消失,城市特色不再,城市趨同不斷凸顯,致使千城一面。2002年,青島市檔案館提出“城市記憶工程”,隨后,武漢、北京、上海、廣州、大連等十多個城市相繼推出“城市記憶工程”項目。據丁華東老師的不完全統計,到2007年,開展“城市記憶工程”的城市已有北京、上海、天津、重慶、武漢、廣州、沈陽、太原、長沙、福州、大連、青島、柳州、南通、蘇州、威海等50個大中小城市[1]。在初期的發展熱潮過后,由于標準規范不一、合作交流不力、記憶內容有待擴展等問題,“城市記憶工程”陷入瓶頸期。在經過數年的探索后,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和數字人文理念的不斷更新,“城市記憶工程”出現了新的發展方向。
“城市記憶工程”離不開城市檔案與城市檔案建設工作的記錄作用,探求檔案工作與城市文化建設之間的關系,定位檔案工作在城市文化建設中的作用和機制,對于推動城市記憶工程的新發展有著毋庸置疑的重要性。
1925年,哈布瓦赫提出“集體記憶”的概念,社會記憶研究雖未馬上進入社會研究的主流話語,但也形成了諸多有影響力的重要成果。到了20世紀80年代,隨著后現代思潮的出現和多元文化的興起,社會記憶理論得到了更加廣泛的關注,在社會學、歷史學、文學等各個領域,社會記憶及其相關概念被頻繁使用,而且從不同的角度對社會記憶與民族認同、鄉村社會記憶的特點、社會記憶與社會關系的重構等命題進行研究,為社會記憶理論研究提供了理論的、經驗的、實證的研究范例。在此背景下,20世紀末,檔案學界引入社會記憶理論的核心概念,并逐漸形成檔案記憶觀[2]。檔案記憶觀認為檔案是社會記憶的載體,是承載和傳遞社會記憶的媒介,對于社會記憶具有建構作用,能夠幫助過去和現在的人們認識歷史。檔案工作者是社會記憶建構的主體,應在檔案建構中發揮積極的作用[3]。城市文化是市民在長期的生活過程中共同創造的、具有城市特點的文化模式,是人們在城市中創造的物質和精神財富的總和。城市文化承載著城市發展的歷史,承載著人們對于城市的認知和情感,從社會記憶的視角來說,城市文化的建設對于凝聚城市居民情感、加強居民的身份認同感和家鄉歸屬感等具有重要意義。
在城市文化的深度挖掘和建設過程中,涵蓋著時間與空間的歷史跨度,檔案作為公眾記憶創造的物質載體,在城市化進程中扮演著記錄、創造、重塑的角色。
檔案作為城市記憶的一部分,為城市歷史文化的構建提供了大量一手資料,而管理這些城市記憶資料的檔案工作是城市歷史文化構建的重要基礎。城市檔案的來源廣泛,例如,在城市建設和管理過程中勘測、規劃產生的測算數據、規劃圖表、獲批文件和城市原貌、遺址遺跡的圖像聲像檔案等。城市的歷史發展軌跡都通過城市檔案一一記錄,以檔案為媒介,對城市資源進行挖掘并開發,搜集整理與城市歷史文化發展緊密聯系的檔案資料,不但能加深市民對城市的認同感,提升其自豪感,增強其歸屬感,更能凝聚城市精神力量,進一步轉化為推動社會進步的強勁動力。
除了在城市建設方面的作用頗有建樹,城市歷史檔案還保存記載了城市在不同時期制定的制度文件,對當前城市規劃中制定和完善規章制度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在豐富規章制度、完善城市制度文化的過程中,可從歷史檔案著手,獲取源泉和靈感,在前人管理城市的經驗基礎上,存其精華、去其糟粕,制定出適合時代要求和城市發展的制度,完善管理城市的方式方法,為城市的健康發展提供制度方面的保障。
檔案資料中所記載和反映的城市風貌和空間布局形態等,是進行城市建設的重要參考。通過借鑒城市檔案中的環境規劃信息完善城市外部環境建設,通過具象化城市檔案中的文化象征,為城市景觀提供新的色彩,豐富城市物質文化內涵。[4]
檔案作為承載城市文化現象和情感的介質,真實地呈現了城市的地域文化特征。通過對檔案信息的收集整理和分析挖掘,梳理其中所蘊含的城市精神和文化脈絡,并以多樣的宣傳方式展現給公眾。例如,檔案館定期向公眾開辦文化教育和歷史教育講座,舉辦城市歷史主題展、攝影比賽、網上城市記憶知識競賽等,積極推動檔案數字化,以館藏檔案資源為基礎,打造開放、共享、服務的資源型檔案網站等。
通過檔案的收集、整理、宣傳、公開,有利于打造屬于城市的文化名片,提升城市的文化品位,增強市民對城市的歸屬感和自豪感。同時,檔案本身具有的教育功能在培育和營造良好的社會風氣方面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對于促進城市的精神文明建設有著不可替代的積極作用。
要讓城市記憶永存,城市文化得以發展,首先要做好城市記憶的保存工作。但是資源的收集過程,應該是有選擇性的,檔案部門要建立豐富的檔案資源,多角度、多方面、多主體進行檔案資源的收集。
從檔案形成主體來說,檔案機構在構建城市文化的過程中應將民間、個人的城市文化記憶納入檔案保存范圍內。在社會記憶視角下,檔案的主體正在逐漸給予基層民眾參與構建社會記憶的權利,由官方轉向社會群眾。不僅如此,檔案機構也逐漸私人化、民間化,涌現出許多資本實力雄厚的個人或團體,因此檔案收集工作也應逐漸跳脫出國家觀念,全方位建構中國各個民族各個地區的社會記憶,多渠道宣傳民間檔案收集工作。當然也應對民間記錄進行價值評估,而非參差不齊、優劣兼收。最終,在官方記憶和民間記憶之間尋求平衡點,構建真正豐富的城市記憶。
從檔案載體上來說,承載城市記憶和城市文化的檔案不應局限于傳統的文書檔案,隨著時代的發展,圖像、聲音、視頻、數字網絡多媒體等信息載體已經成為檔案載體的常見形式,檔案部門應與時俱進,收集各種載體形式的檔案,豐富檔案文獻資源,并讓其呈現更為現代化、多樣化的特征。如圖1,湖北省圖書館為讀者提供聲像資料借閱服務。

圖1 湖北省圖書館,為讀者提供聲像資料借閱服務
從檔案收集形式來看,除了被動地接收城市管理相關部門移交的檔案外,檔案部門應更加主動地參與到城市文化的建構中。在口述檔案逐漸成為學術研究熱點的趨勢下,檔案部門應結合口述歷史等研究新方法,多角度地匯集和整合城市記憶。
將原始的檔案資料以數字化的方式進行統一處理和存儲,通過對檔案信息的提煉、整合和重組,建立起系統化的可被利用和理解的檔案資源體系[5]。或依托標準數字化的檔案資源,構建“城市記憶工程”專題數字檔案館,建立專題城市記憶網站,實現檔案資源的數據化應用、全文檢索和文本信息的在線瀏覽和再利用,以文字內容來進行檔案資源的數據化管理。近年來,各地建立起政務、城市規劃展覽一體的市民之家(行政服務中心)暨城市規劃展覽館(如圖2、圖3),對于規整城市發展史檔案資料、展示城市風采有著重要意義。

圖2 湖北省武漢市政務中心暨城市規劃展覽館

圖3 湖北省隨州市政務中心暨城市規劃展覽館
在數字檔案館建設的過程中,還存在經費不足、設備落后、人手不足導致的數字化效率低下等諸多困難和問題。尤其是人手不足,由于城市檔案管理權限都在地方事業單位和公務員系統,工作人員人手不足,使得檔案資料得不到及時處理,數字化進程緩慢。同時,因為數字化檔案分類建設不完善、開發利用不足、公眾參與度普及率極低,從而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檔案數字化進程任重道遠,前路漫漫。
檔案機構應加強在主流媒體上的宣傳以及對大眾社交媒體平臺的應用,應積極進駐諸如微博、論壇等大眾交流平臺,開設具有特色的微信官方公眾號和App作為宣傳出口,借助抖音等短視頻平臺進行日常的傳播交流,增強檔案機構的影響力,使檔案和檔案機構更加頻繁地進入公眾視野,潛移默化地向公眾傳達城市記憶和城市文化。檔案館也可利用自身優勢,在與文化、宣傳、文博、旅游、規劃、住建等部門合作的同時,加強與高校、科研院所、民間團體、出版單位的合作,建立適合本城市特點的合作、互動、共贏的保障機制,推出文化品位高、地域特色濃、品牌效應好的“城市記憶”編研出版物[6]。同時,應重視檔案機構歷史文化教育基地的功能,加強與當地院校合作,通過開展“城市歷史文化”相關主題講座,深化群眾對于城市文化的認知,加強群眾的檔案意識和市民身份意識,讓未來的城市建設者和創造者增強對城市的歸屬感,以謀求城市文化的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