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思穎

摘要:粵港澳大灣區的本質是一個濱海而建的“發達的都市圈”,當大灣區被作為一個新的整體概念向全球推廣時,它應當在“美美與共”的狀態下勾勒一幅全新的文化圖景,講好大灣區故事,旨在提升文化軟實力、區域競爭力和國際話語權,以更強大的文化合力打造新的文化共同體。構建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需以海洋文化、傳統文化、現代文化為主要載體,借文化符號把群體意象凝聚成整體,用敘事創新灣區的話語體系,將地方感浸入文化持有者的內部世界。
關鍵詞:粵港澳大灣區 文化圖景 群體構建 符號 敘事 意象
一、研究緣起
建成文化強國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的既定目標,旨在不斷擦亮中國文化名片,提高文化軟實力。在這一過程中,粵港澳大灣區將會扮演重要角色,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近年來,文化在引領大灣區城市化進程中已取得矚目成就,但也面臨文化引領不足、文化定位缺失、文化自覺錯位、文化空間失落等多方面難題。2019年2月印發實施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明確提出要“共建人文灣區”,某種意義上是對過去區域規劃“重硬件、輕軟件”的一種修正,為系統解決上述難題奠定了基礎。共建人文灣區需要構建灣區文化圖景,并結合灣區實際認真解讀這一象征意義體系。從費孝通先生的“各美其美”“美美與共”的觀點來看,大灣區11市有其各自的文化基因,當大灣區被作為一個新的整體概念向全球推廣時,它應當在“美美與共”的狀態下勾勒出一幅全新的文化圖景。但是,正在快速發展和成長中的大灣區都市圈,暫未明確究竟應該以怎樣的認知和行動,在世界文化格局中完成這一使命。
文化圖景是一種被大眾所認定的有關文化形態的意象,強調國家、民族、族群或社會群體的根基性文化聯系。哈布瓦赫認為“人們確信自己的記憶是精確無誤的,但社會卻不時地要求人們不能只在思想中再現文化,而要潤飾、削減或完善它們,乃至賦予其一種現實所不曾擁有的魅力。”[1] 人們在媒介儀式中對文化進行適度選擇與淡化,通過定位文化、再現文化和重塑文化,形成了群體的、可以共同分享的文化圖景。20世紀50年代,城市規劃理論家凱文·林奇在其著作《城市意象》中提出城市圖景的“可印象性”和“可識別性”概念,并從社會心理學的角度探討了人們腦海中對于城市景觀的圖像式表達。此后,文化圖景作為城市圖景的重要組成部分,逐漸引起學者的深入探討。
回顧國內現有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方面:第一,文化圖景的相關理論與理念,主要是基于媒介地理學原理和方法,從空間、時間、地方、景觀、尺度維度闡釋文化圖景如何借助媒介被構建起來,[2] 或是從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角度將文化作為世界圖景的一部分對其進行解讀。[3] 第二,文化圖景的構建、呈現與傳播,主要是研究包裹著意識形態的數字媒介,如何通過創新實踐重塑大眾文化的認知結構,進而勾勒出立場鮮明的、極具中國特色的文化圖景。[4][5][6] 第三,文化圖景與城市品牌、公關與營銷,主要是以城市傳播(urban communication)為最終落腳點,在對城市形象這一問題進行跨學科研究后,提出有關城市品牌、公關與營銷的未來轉向,進而闡釋文化圖景在城市傳播中的價值或意義。[7][8] 然而,這些研究大多強調文化圖景構建中的意識形態與媒介要素,雖然曾有學者將空間尺度考慮在內,對“區域傳播”做出探索,[9][10] 但相對忽略了時代性與地方性的差異。粵港澳大灣區的提出不僅是城市地緣關系的改變,還是從“城市”到“城市群”再到“發達都市圈”定位的轉變。這使得灣區無論是在政治、經濟還是文化方面,都面臨著“在地性”發展的時代重任。文化作為“一帶一路”、對外開放的名片,在對外傳播中發揮著先導和主導作用,其重要性日益凸顯,構建文化圖景已成為灣區不可推卸的歷史使命。
二、構建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的意義
文化作為一個地區的“精神之根”和“文化之魂”,不僅是形成民族凝聚力的直接動力,還是提升綜合國力的關鍵要素,對構建灣區文化圖景具有重大意義。
首先,構建文化圖景是灣區提升文化“軟實力”、增強區域“競爭力”的基礎性工作。粵港澳大灣區建設過程中,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離不開提升人們對其定位的認知,即對其圖景的描述。主動構建灣區文化圖景,向世界展示其更加多元和立體的一面,將助力粵港澳大灣區與世界各大灣區之間建立良好的互動關系,為未來彼此的對話、連接、互補、合作、發展奠定堅實的基礎。
其次,當前世界已進入秩序多元、話語重構的“后全球化時代”,構建文化圖景關乎大灣區在國際舞臺上的定位。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講好中國故事,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的期望。相較于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東京灣區,作為“后起之秀”的粵港澳大灣區,其國際話語權仍處于相對弱勢。從構建文化圖景著手發揮文化的先導作用,加快形成對外話語體系,講好大灣區故事是當務之急。
最后,粵港澳大灣區由珠三角九市和港澳兩個特別行政區構成,具有明顯的“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個關稅區、四個核心城市、多個城市族群”的特征[11]。由于經濟、地緣和歷史等原因,大灣區成為我國思想最為活躍,文化價值觀最為多元的區域之一。構建灣區文化圖景是一個區域形象的“再設計”過程,既受地域文化影響,延續了代代相傳的傳統文化,又基于現代文化塑造出一個新的灣區形象,推動形成新的文化合力,打造出新的文化共同體。
三、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的群體構建
(一)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的主要載體
粵港澳大灣區是一種高密度、高能量、高產出的城市集群形態,本質是濱海而建的“發達的都市圈”。這種城市集群方式影響著灣區的思想文化交流和物質資源交換,因其思想、文化、藝術、經濟的匯融給灣區帶來了嶄新的文化成果。從空間和時間維度來看,海洋文化、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是構成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的主要載體。
1. 海洋文化
粵港澳大灣區是一個空間概念,是一個由環珠江口、環大亞灣和大廣海灣共同組成的“灣區群”,多個港口組成的“港口群”,一個因港而生、依灣而興的“城市群”和“都市圈”。海灣這一地形條件天然地決定了粵港澳大灣區開放、多元、流動、包容的海洋文化特質,造就了地方經濟與文化的崛起與興盛,孕育、誕生并滋養了粵港澳大灣區獨有的地域文化。大灣區密集的河流網絡將內陸與海洋相連,當地人自古以來就一直在河流、沿海水域航行。從南越國開始,當地人便開始制造大型木船,從事漆器、絲綢、陶器和青銅等貿易,鼓勵人員、產品、思想、文化的流動,使其對外來文化和習俗保持開放態度。盡管曾發生政治、經濟、文化變局,但因地理優勢,該地區一直保持著國際貿易和文化交流中心的重要地位。唐宋時期的廣州、明清之際的廣州與澳門、19世紀開埠之后的香港,成功躋身為世界海上貿易的重要一環。像亞、歐、美洲的主要海灣和港口城市一樣,通過航海為當地帶來了商業貿易和文化交流,起承轉合了當地的經濟、社會、文化活動,延伸并豐富了中國海洋文化的面貌。現在,粵港澳地區的發展依舊與海洋文化緊密相連,從海祭信仰到惠東漁歌,從遠洋貿易到海洋農牧,都是人們親海的方式。海洋、陸地與河流相連,森林、湖泊、濕地與城市相牽,使粵港澳大灣區成為中國南方重要的海洋生態過渡帶、資源富集區和經濟開發區。隨著“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文化交流平臺的搭建,新時代海洋文化進一步繁榮發展,這不僅是對歷史的追溯,更是對未來的探索。
2. 傳統文化
嶺南文化是粵港澳大灣區最具影響力的傳統文化。史上中原人口的數次南遷浪潮,使中原文化在嶺南落地生根。不同于傳統中原文化中保守和封閉的一面,沿海的區位特征使嶺南地區納四海之新風,且逐步發展成主要由廣東文化、廣西文化、海南文化組成的嶺南文化。在粵港澳大灣區的珠三角九市中,最具代表性的嶺南文化是廣府文化和客家文化,體現在語言(粵語、客家話)、藝術(粵劇、粵曲)、飲食(粵菜、涼茶、糖水等)、工藝(廣繡、廣彩、廣雕等)、建筑園林(東山騎樓、西關大屋、開平碉樓、三水鑊耳屋、東莞可園等)、節慶民俗(行花街、逛廟會、買金橘、舞醒獅、行通濟等)等方面。在港澳地區,大批嶺南人曾因歷史原因遷入,讓嶺南文化成為港澳文化重要的組成部分,如香港的長洲太平清醮、澳門的魚行醉龍節就深受嶺南文化的影響。不過,由于長期以來的異族統治和與母體相對隔離的發展史,港澳文化似乎不能被簡單地認為是地道的嶺南文化的代表。“一國兩制”賦予港澳獨有的文化個性,港澳在歐陸文化與嶺南文化的碰撞下凸顯著存異求和、寬宏包容的態勢,并在種族、語言、文學、影視、建筑等文化要素中均有反應。可見,內涵深厚的嶺南文化影響深遠,形成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的特點和底色。
3. 現代文化
從整體來看,粵港澳大灣區的現代文化是崇尚創新、敢為人先、放眼全球,體現了創新、開放與傳承的深度融合。從“珠三角”到“大灣區”,區域改革大刀闊斧,敢想敢干,使粵港澳大灣區涌現了一批敢為天下先的事跡。在科技創新方面,深圳、廣州領跑全國創新型城市,已經擺脫投資依賴,走上科技創新驅動高質量發展之路。在WIPO(2020)發布的全球創新指數報告中,“深圳—香港—廣州”集群位列全球科技集群第2名[12]。目前,粵港澳大灣區是全球科技創新中心,國際專利占全國50%以上,居世界第6位;各行各業的領軍企業多集聚于此,包括華為、騰訊、中興、萬科、順豐、大疆、格力等。在產業創新方面,從“前店后廠”“三來一補”“來料加工”到“轉口貿易”,大灣區積極參與全球分工并努力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目前已成為國內最完整、規模最大的工業聚集地和規模廣闊、需求多樣的重要消費市場,其市場化程度處于全球第一序列。在國際視野方面,廣東企業家在海外設立機構的數量居全國第1位,而港澳在世界各地辦企業超過10萬家[13],該比例是發達國家和地區所不及的。隨著“廣州—深圳—香港—澳門”科技創新走廊建設穩步推進,創新要素跨境流動和區域融通將進一步加強,以“崇尚創新、敢為人先、放眼全球”為特征的現代文化將成為灣區文化的生機所在,在其文化圖景中進一步顯現。
從局部來看,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的現代文化亮點紛呈,四大中心城市在現代文化的形成中發揮著引領作用(表1),且在社會的生產、生活之中均有體現。第一,互聯網產業的集聚把創新人才、前沿科技和優質資源鏈接在一起,推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云服務作為新基礎設施,大數據作為新生產要素,人工智能作為新生產力,進一步引發生產與生活方式革命,催生出依托于現代信息技術和數字工具的互聯網文化。第二,香港、深圳、廣州已成為全球金融中心指數前30強城市[14],匯聚全球眾多銀行、保險、證券、風投基金等跨國金融巨頭,對灣區經濟發展起到支撐與推動作用,形成了“合作、開放、創新、協同”的金融文化。第三,各市藝術展覽、賽事與活動接連不斷,廣州動漫、深圳設計、香港影視等文化各顯所長,并在粵港澳三地各市交融共生、對話互動,這種蓬勃發展的張力和活力形成了大灣區百花齊放的藝術文化。第四,四大制造業強市(深圳、廣州、東莞、佛山)積極加入第四次工業革命,倡導柔性化和個性化生產,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引領并輻射粵港澳大灣區工業發展,形成了“聚天下能工而育之,聚天下巧匠而用之”的工業文化。第五,隨著國際會展的擴容承接能力、服務創新能力、平臺搭建能力、數字經濟水平持續提升,粵港澳大灣區逐步形成世界級、高水平的會展平臺,加速來自全球各地的技術、產品、信息、人才、資本等生產要素的集聚。會展文化已經作為一種獨特文化滲透到城市生活,具備了影響城市經濟發展,引領城市特色的社會功能。第六,“購物天堂”和“世界賭城”已分別成為香港和澳門的城市名片,代表兩者的城市形象和文化內涵,彰顯獨樹一幟的時尚文化和博彩文化。
(二)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的群體構建策略
1. 符號:借文化符號把群體意象凝聚成整體
符號是一種創造文化、構建文化圖景的工具。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需要構建在提煉文化特色、創造文化符號、凝聚群體意象的過程中,兼顧文化創新性和原真性進行群體構建。文化理論家斯圖爾特·霍爾認為文化是借助符號傳達意義的人類活動,由表征和意指實踐構建而來。[15] 無論是電影、服飾、小說還是飲食,所有大眾文化中都夾帶著有關“符號”的表意策略。例如,日本熊本縣基于IP熊本熊,策劃了“熊本熊任命熊本縣營業部部長”“熊本熊失蹤”等一系列熱點事件和話題,通過推特、臉書等社交媒體進行傳播。在短短2年內,從一個寂寂無名的農業縣城發展成為日本乃至世界著名的“網紅縣城”,使現代城市文化得到極大拓展與彰顯,“玩”出了城市文化新圖景。粵港澳大灣區11市各具文化特色,創造了各種文化符號,如代表香港的飛虎隊、茶餐廳、紫荊花、維多利亞港、叮當車等凝聚群體意象。但在灣區建設過程中缺乏具有共性的文化符號,有必要從粵港澳大灣區的海洋文化、傳統文化、現代文化中創造具有共性的文化符號。揚·阿斯曼曾基于集體記憶提出“文化記憶”的概念,指出人們以文字、圖像、聲音、儀式等為載體創造文化符號,通過集體記憶傳遞文化符號的意義,加強群體的文化認同。[16] 文化圖景與文化記憶均是一種象征意義體系,只是文化圖景不僅連接過去,還構建現在和未來。據此,揚·阿斯曼的思想——“把群體意象凝聚成整體”對于構建文化圖景具有重要意義,大灣區文化圖景需要一種群體構建。不過,在群體構建過程中,切不可制造噱頭借題發揮、故弄玄虛,務必兼顧創新性和原真性。一方面,敏銳捕捉時代發展變化,鼓勵跨界創新,積極推動文化符號與電影、戲劇、音樂等成果形式互融,依托科技創新對其進行加工、改造,賦予其全新的風格,如通過超現實主義的影像風格,從二維到三維,從虛擬到現實,為觀者帶來前所未見的視覺誘惑和心理感受,豐富表現形式。另一方面,在城市文化更新的全球博弈中,既跟上時代潮流又保留城市文化的原真性。一座城市的文化辨識度、傳播力和競爭力應基于全社會的“文化認同”,讓文化被集體所接受和認可,否則可能造成文化自覺的喪失,反而在城市文化更新中被逐漸摒棄。
2. 敘事:用敘事創新灣區的話語體系
文化圖景離不開“故事”的滋養。人類對于世界的認識最初來自古老的神話故事,敘事(Storytelling,講故事)是人類自古以來創造、習得、傳播文化的主要手段。從語圖論和意象論的視角來看,敘事是闡釋文化符號的方式之一[17][18],在故事“講者—聽者”角色的循環互換中,持續影響著文化圖景的形成,因而在構建過程中需把文化視為一種話語實踐,遵循敘事原理。在敘事手法上,把值得突出的文化符號和敘事的“場景”“事件”“人物”組合起來,形成“灣區故事”。講好“灣區故事”正是新時代講好中國故事的重要使命,因而要采用日常生活敘事與國家宏大敘事相結合的方式。一方面,深入淺出地訴說家國情懷和灣區情懷,另一方面,關切個體命運,如生活意趣與生存理想,以引起受眾的文化共鳴和情感共鳴,加強群體的文化認同。在媒介策略上,文化圖景的構建應基于跨媒體敘事(Trans-Media Storytelling)的理念。跨媒體敘事是網絡廣播、影視、新聞、游戲等視聽新媒體參與社會文化空間重構后,構筑文化圖景的重要手段。從目前的媒介發展格局來看,不同媒介之間的交叉傳播與整合,以及信息在不同媒介之間流布與互動,為文化流動釋放出更大的“間性”空間[19]。因此,構建灣區文化圖景不僅要將文化符號作為“源文本”,還要將其同時散布于文學、電影、游戲等媒介的故事內容中,建立彼此的“強關聯”,并在延展“間性”空間中自由生長,構建出一幅具有文化特色的立體圖譜。
3. 意象:將地方感浸入文化持有者的內部世界
《媒介與傳播地理學》的作者保羅·亞當斯提出“媒介中的地方”這一構想,分析了媒介對地方感的影響,尤其是對地方意象和地方身份的構建,如電影和新聞中城市對農村的想象,男性對女性的凝視等。[20] 因此,將地方感(sense of place)浸入文化持有者的內部世界是構建文化圖景的關鍵。首先,地方感作為文化生態的重要組成部分,包括地方依附感(place attachment)和地方意義感(place identity)兩層含義。這意味著在用媒介構建文化圖景的過程中,不僅要關注并有意識地提高人們有意愿前往或駐留在某一地方的愿望強度,還應強化地方的固有特性及其存在的意義。其次,當代城市生活的全面數字媒介化,催生虛實相互交錯、線上線下相互融合的泛在傳播場域,這預示著數字媒介將在地方感的生產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如社交媒體中的“網紅打卡地”通過“媒介再現”(media representations)的手法吸引用戶親自參與到與該地的互動中[21],而后又在“拍照—打卡—分享—轉發—閱讀—再轉發”的傳播螺旋中,對這一圖景進行多次再現,自然而然地加強了地方感。最后,在以視聽語言為主導的媒介時代,人們經常透過影像來認識世界,足不出戶便可領略各地的文化魅力和風土人情。[22] 影像已成為增強文化“地方感”的重要媒介,如《灣區兒女》對疍家文化的表現是一次對灣區文化的尋根,這與具有時代背景的敘事場景共同形成了灣區獨有的文化“地方感”。影像既是被人們看到和感受的部分,也是文化圖景在腦海中再現的部分。透過影像來表達和構成文化圖景,通過其間的敘事技巧、意象符號、場景設計、價值視角來加強情感上的地方依附感和價值上的地方意義感,是將地方感浸入文化持有者的內部世界的主流。
四、結語
粵港澳大灣區作為一種高密度、高能量、高產出的城市集群形態,本質上是濱海而建的“發達的都市圈”。這種城市集群方式影響著灣區的思想文化交流和物質資源交換,因其思想、文化、藝術、經濟的匯融給灣區帶來了嶄新的文化成果。從空間和時間維度來看,海洋文化、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是構成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圖景的主要載體。
本文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編號:42001141)、廣東省佛山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編號:2020-GJ06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廣東財經大學)
注釋:
[1] 莫里斯·哈布瓦赫:《論集體記憶》,畢然等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2年版,第91頁。
[2] 邵培仁、楊麗萍:《媒介地理學:媒介作為文化圖景的研究》,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60頁。
[3] 李樂霞、李成:《世界圖景思維方式價值規范: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論意涵》,《社會科學家》,2020年,第11期。
[4] 吳煒華、張守信:《視聽微敘事的中國立場與文化圖景》,《中國出版》,2019年,第24期。
[5] 李剛、黎珂位:《記憶再現、視覺傳播與文化圖景:紀實性動畫影片中的民族志書寫》,《當代電影》,2019年,第9期。
[6] 顧亞奇:《社交媒體時代短視頻的多重文化圖景》,《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20年,第3期。
[7] 潘海參:《個性化“城市意象”下的城市品牌形象塑造——以杭州為例》,《城市發展研究》,2021年,第3期。
[8] 王佃利、王玉龍:《從歷史建構到城市營銷:古城更新的空間生產策略與邏輯》,《東岳論叢》,2019年,第5期。
[9] 孫鳳芝、于濤、張明偉、朱珂:《基于系統視角的區域品牌傳播模式探究》,《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5期。
[10] 樊麗:《傳統區域品牌傳播現存問題及對策研究》,《中國出版》,2015年,第22期。
[11] 孫九霞、黃秀波:《粵港澳大灣區城市族群“跨地方共同體”構建研究》,《學術研究》,2021年,第8期。
[12] World Intellectual Property Organization:《Global Innovation Index 2020》,https://www.wipo.int/edocs/pubdocs/en/wipo_pub_gii_2020.pdf,2021年11月15日。
[13] 王廉:《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文化特色與發展對標》,廣州:花城出版社,2018年版,第9頁。
[14] 英國Z/Yen集團、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2020):《第29期全球金融指數(GFCI29)》,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官網,http://www.cdi.com.cn/upload/file/20200927/6373680220143693422579715.pdf.
[15] 斯圖爾特·霍爾:《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徐亮、陸興華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年版,第1-10頁。
[16] 揚·阿斯曼:《文化記憶,早期高級文化中的文字、回憶和政治身份》,金壽福、黃曉晨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22、51頁。
[17] 劉濤:《語圖論:語圖互文與視覺修辭分析》,《新聞與傳播評論》,2018年,第1期。
[18] 劉濤:《意象論:意中之象與視覺修辭分析》,《新聞大學》,2018年,第4期。
[19] 張洪波:《媒介意象:全媒體視閾下城市形象建構與傳播策略》,《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9年,第7期。
[20] 保羅·亞當斯:《媒介與傳播地理學》,袁艷譯,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20年版,第11頁。
[21] 蔣曉麗、郭旭東:《媒體朝圣與空間芭蕾:“網紅目的地”的文化形成》,《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0年,第10期。
[22] 毛萬熙:《公共空間的共同生產:數字媒介如何形塑城市意象——以抖音地標AR特效為例》,《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20年,第9期。
[23] 馬丁·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陳嘉映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9年版,第1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