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里戲外，都是戲劇人生（組詩）

胡有琪

戲子

入戲太深

一輩子都在指鹿為馬

塵世那么重

他卻穿一件戲衣 活得輕飄飄的

開胃

明明眼眶里含淚

他一轉身頓時變臉

端上滑稽的笑聲

令人捧腹 哈哈哈像在點鞭炮

讓苦難在哈哈中炸裂

其實 戲里戲外

在他的靈魂里 世人都是戲子

他才是看戲 品戲的人

那味道 天知 地知 自知

外人不足以道

令一面鏡子尷尬的是

剝下他一件又一件戲裝

他的身上還是穿著一件戲服 在人間行走

而普通人的衣服

他一律認為都是一塊遮羞布

像皇帝的新裝 遮不住羞

世人當他是戲子

他卻以戲劇家三字做枕 刻碑

不肯醒來

細細聆聽 那塊碑還是他的道場

他還在咿咿呀呀唱戲

俯瞰眾生

亮相

鑼鼓敲了半天

上場的 還是一些翻斤斗的小角色

我想離場而去

一杯茶卻在勸我 要耐得住寂寞

高潮總是在我們意想不到的時候

主角

還在背臺詞 不是關鍵時刻

他不會轉身 讓人看清他的真實面目

有時 他就是上帝 一上場 必然救場

否則 一臺戲就成了亂糟糟的馬蜂窩

我既然是看戲的人

就肯定不會化妝

那茶不是我必須要喝的茶 我還是抽身走了

他們說 我走后

主角就出來了

戲場就是戲場 熱鬧繼續

底色

演了一輩子的戲

背都駝了

他還是不會自己化妝

總是要人為他化眉 涂粉 換那一身戲服

在他的臉上

留下了那么多的坑坑洼洼

每次用那么多的底粉

他的臉色才有戲中人的模樣 有點水色

其實 不管他如何化妝

他都是一個配角 演的都是小丑

他就是本色出演

那么多的掌聲 不是送給他的

他知道

都是送給小丑的 底層人的生活需要小丑

獨角戲

一輩子都在他的肉案板前唱戲

高潮迭起時

他手中的砍骨刀就把一塊塊豬肉砍成碎片

讓買肉的人陣陣驚叫

猶如川戲的伴唱

那時 他的肌肉隆起 雙眼刺透云層

仿佛張飛附體 一聲吼 長坂坡曹賊破膽

等戲唱完時 買肉的人一哄而散

他的豬肉

就成了鄉親們的下酒菜

筷子指指點點 繼續眉飛色舞的諞他

說他的故事

至今 張屠夫還活在沙壩場老一輩的回憶中

他的刀法讓小孩止啼 他的高腔讓人血熱

可惜 他沒有后人

前不久 我在他的墳頭上了一炷香

停留

他的那塊碑剎那間睜眼

又嘆了一口氣 最后

我補上了他的一句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