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光年

張珂軒

或許從未想過，藍色淚滴下的河風就這樣見證了我兩年的堅持。

彷徨不在，塵埃落定后的去年暑假，結束了十二年的學考長跑，突然間也會感到空落落。可能也是由于常年束縛過多，也沒有說走就走的勇氣，漫無目的的時間總是顯得太多。帶著鍛煉自我的初心，以及金錢對于離獨立收入甚遠的學生來說的確更加誘人。就這樣，伴著滾滾岷江水，迷醉夢幻南橋燈，來到了家鄉的夜啤酒長廊，開啟了人生中第一次打工生涯。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那豐富美味的河鮮也自然眷顧著來自四方的游人。滾燙熱油淋下，魚兒們咧嘴大笑，鮮嫩白肉在熾熱中升華，再披上欲望川味的調味外衣，麻與辣，天與地，水乳交融。至于另一暢銷之王——小龍蝦，在大廚的幻影鍋瓢下，競相爭奇斗紅。舉起酒杯，今夜咱們不醉不歸！

系上圍腰，這是戰斗之夜即將打響的象征。擺好桌子凳子碗筷，休息頃刻，前來的客人應接不暇，老板們熱情似火的迎客聲此起彼伏。幾十個桌號，從未停歇過的上菜報單，風卷殘云過后必須馬上收拾如初的桌子，搬不盡的飲料、啤酒與端不完的毛豆、花生，以及偶爾要忍受某些脾氣急躁的上帝。曾經自己也是享受著他人服務的上帝，轉換身份后，才明白一切都來之不易。

初入江湖的前十天，每一天都感慨萬分。游人散去，留下的是那七八桶惡臭笨重的食余垃圾，還需吃力地先讓它們歸“家”。每夜凌晨踏著日月星辰歸家，輕聲進屋不愿打擾到早已酣睡的父母，頭剛沾上枕頭便沉沉睡去。醒來新的一天，繼續踏著疲憊的步伐重復過往。讓人無奈的服務行業，也是讓人無法割舍的服務行業。金字塔尖的極少數人迎著光眺望遠方，底層的洪流還在為了生活苦命掙扎，殘損而堅固的塔底……

堅持是正能量的說法，在煎熬中，終于結束了一個月的工作，懷揣著辛苦掙的幾兩碎銀，繼續享受著過剩暑假的美好。及時尋覓詩和遠方，此次行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暢快吧。

又不禁幻想，下一個暑假，找一份更加體面的工作，但今年那姍姍來遲的大學假期以及未曾想過疫情之下如此飽和的暑假工，只能打破幻想，屈服于現實，再次來到了熟悉的領地夜啤酒長廊。在網絡熱潮的加持下，今年的都江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火爆。即使分不清就彼此相鄰的南橋與廊橋，也無法阻止祖國各地游客奔赴前來欣賞魂牽夢縈的藍眼淚的滿腔熱情。夜啤酒長廊到處是人，挨挨擠擠的游客就像大海的潮水，一浪一浪地涌過來。他們穿著光鮮靚麗的衣著，或器宇軒昂，或躊躇滿志，或一邊悠閑地看著藍眼淚，看著粼粼波光，一邊興致高昂地大快朵頤。

而我，每天穿梭在形形色色的食客中，依舊還是一路的奔跑與滿身的疲憊，依舊無奈于躁動不止的街頭演藝家，依舊凌亂在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中。偶爾也能停下腳步，仰望天空，記錄下粉落霞歸的繽紛篇章。月色清明的歸途中，回望靜靜流淌的岷江水，述說著都江堰的年年夢夢。藍眼淚輝映著的廊橋，愈加寧靜和典雅，一磚一石，不頹不爭，守望日月，承載風雨，默然無語，卻又盡述千年。依舊佇立于此，四季輪換過后，我是否重獲新生？飛逝一年中人事物的恍惚，隱約重現在躁動的青春里。往后余生，為何而活，如何為自己而活？

“人生的意義是什么？”

也許我們就是平平凡凡地活著，試圖花費一生去理解這個問題，卻一輩子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甚至看著一樣大學生的他們，跟進著“返家鄉”“逐夢計劃”參加大學生社會實踐，深入大山鞏固脫貧成果，支援前線化身核酸志愿者，心中自然不是滋味。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人心分明，始終自鑒。

人生可能就是這樣，無論你賦予它什么意義，它本身就是沒有某個預先確定的意義的。但也愿另尋之，人生是由你自己創造的，它的意義是什么，早已沒有那么重要。我悠然地散著步，不知何去何從，這是人生；我辛苦工作，去實現我未曾實現的心愿，這也是人生。世界瞬息萬變，在渾濁世態中獨守清白，放下那些多余的嫉妒心，在成長中不斷改變、實現新的目標，也許這就是最好的人生吧！

明天會發生什么，誰又知道呢？南橋與廊橋還是燈火通明，岷江還是會帶來和煦的夜風，藍色眼淚下，離人的念念牽掛。我又一次結束了今年的暑假工生活，在追逐月光的過程中，我也曾被月光照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