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辨稟調治”*

祿保平，李寶義

1.河南中醫藥大學，河南 鄭州 450046； 2.悅仁堂河南醫藥有限公司，河南 鄭州 450000

人類特質的分類是古今中外哲學家、科學家一直探究的問題，如《周易》八卦分類法、希波克拉底的體液分類法、德國學者格瑞奇米爾的體型分類法、美國學者希爾頓的胚胎分類法、日本學者古川竹二的血型分類法、俄國科學家巴甫洛夫的高級神經活動分類法、現代中醫體質分類法等[1]。總體來說，各類分型多是以外測內，通過形體、生理、病理和氣質心理來了解和歸類。同時，各種分類也都隨社會發展和人類認知進步不斷調整深化。但是，諸多分類學說的物質基礎到底是什么？這是個無法回避的根本問題。

文獻研究表明，先天運氣對人體稟賦特質和發病預后等影響深遠[2-4]。筆者認為，生命本源的物質基礎是“稟賦稟質”，臨床診療和養生保健應堅持“辨稟調治”，茲不揣淺陋，淺述如下。

1 胎育氣運

稟賦決定論由《周易》《黃帝內經》最早認識和提出，并被“人類基因組計劃”揭示證實，是一切特質分類的內在本質。早在19世紀60年代，英國科學家高爾頓就提出，天賦是通過遺傳傳遞的；高超的才能與顯著的成就明顯受遺傳影響。也就是說，天賦源于遺傳，遺傳決定天賦，天賦決定心智，心智又決定命運。這就是千百年來人類孜孜不倦探究的那個謎團、那個已被人類基因組計劃聯合研究證實的事實。

1.1 稟賦與稟質稟賦與稟質有所不同。“稟”，有稟受、傳承之意。“稟”字在前，指明了“賦”與“質”的源頭。稟賦指某種才能是與生俱來的，而非后天學習而成，它與天賦均是此意，但天賦主要指超常的特殊才能，并且這種才能在其親代未必顯現。

稟質指個人特質的來源本于“稟”，“稟”決定了“質”，即個體特質很大程度上源于對親代遺傳的稟承。當兩性交合，精卵結合成為受精卵的那一刻，父精母血帶著雙方家族的遺傳信息，就開始了形成“質”的過程。《靈樞·本神》說：“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5]精卵融合，陰陽氤氳，一個新的生命便產生了。這個“兩精相搏”的時刻，正是清代御醫黃元御所稱的“祖氣初凝”[6]時分。此時此刻的時空運行和特質交換融合，都將深刻影響新生命的一生。

1.2 胎育理論研究稟賦與稟質，要從發掘《黃帝內經》的胎育理論做起。胎孕是人生的起始，是稟賦稟質的基礎，是從無極到太極形成生命“祖氣”的關鍵階段。民間有“虛歲”之說，是在“周歲”上加一歲，這很有道理。在母體中孕育的這一年，才是生命真正的第一年，而且是對其一生影響最大的一年。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從受精卵形成的那一刻開始的，先天與后天是因果關系密切的人生兩大階段，絕不能截然分割，更不能將先天階段棄之不計。

祖氣形成、精卵融合之際，其內部變化易受外部環境影響。《千金翼方》云：“日月薄蝕，大風大雨，虹蜺地動，雷電霹靂，大寒大霧，四時節變，不可交合陰陽。慎之!”[7]《王氏醫存》中說：“四方風土各異，人之稟受亦殊。”[8]群體遺傳學研究證實，移居遷徙可影響基因頻率的改變；環境因素所致的突變率增高，會導致遺傳負荷增高。五運六氣雖不是影響胎育的唯一因素，但無疑是至關重要的因素。除了父母自身的內在遺傳因素外，其他包括身體狀況、營養狀況、心理情志等因素都可調整至最佳。唯獨對大自然，我們卻無法做主，五運六氣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正因為五運六氣對胎孕稟賦有不可抵御的影響，《黃帝內經》中專門論述了運氣對胎育的干預。《素問·五常政大論》中，黃帝問道：“歲有胎孕不育，治之不全，何氣使然？”岐伯回答：“六氣五類，有相勝制也。同者盛之，異者衰之，此天地之道，生化之常也。”[5]五類，指毛、羽、倮、介、鱗五種生物，皆以“蟲”稱。獅虎為毛蟲之長，鳳為羽蟲之長，人為倮蟲之長，龜為介蟲之長，龍為鱗蟲之長。五蟲與五行配屬，六氣與之對應，就發生了生克制化的各種關系。這些關系相互作用的結果，就是盛、衰、育、不育、成或不成。

胎育理論之所以重要，不僅在于預測胎孕的成與不成、育與不育，更值得關注的是五運六氣對胎育乃至稟質的影響與啟示。

2 三個印記

解剖學家勞倫斯曾提出“銘印”學說，指動物初生之時，被賦予一個最初印象，這個印象發生的時間雖然短暫，但一旦被“銘”，就永遠被打上了不可磨滅的印記。我們所說的凝固印記結構，也正是以這種銘刻方式存在于人的遺傳基因之中。由于來源與時間不同，可分為三個印記。

2.1 遺傳印記《靈樞·天年》云：人之始生，“以母為基，以父為楯。”遺傳基因來自父母，承載著家族信息，包括父母祖氣形成時的運氣特征，并作為整體遺傳物質傳給后代。

羅馬大學孟德爾科學研究院吉列德等根據對 15 000 對孿生子的研究結果得出結論，認為遺傳基因不僅使人繼承先輩的特征，并且這些特征里面還攜帶著時間的遺傳信息，從而提出了“時間遺傳學”。西方科學家在20世紀中葉就發現了遺傳因素和環境因素在流行病中的相互作用及結果，證實二者里應外合，對流行病的發生和傳播有很大影響。此后，相繼提出“流行病遺傳學”“遺傳流行病學”的概念。這些概念實際上反映了人類健康大廈的兩大支柱：一個是遺傳基礎，即稟賦稟質；另一個是環境因素，主要是五運六氣。遺傳稟質是內因，五運六氣是外因，二者保持動態平衡。任何因素的改變破壞了這種平衡，就會引起疾病。

所謂多基因遺傳病，是指具有內在遺傳稟賦基礎、又有外在環境誘導而發生的疾病，如高血壓、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糖尿病、哮喘、精神分裂癥等。所謂環境因素，不僅指電離輻射、環境污染等，還泛指自然界已知或未知的各種力和場，也包括五運六氣。它們都能在先天與后天的不同層面影響DNA的序和位，從而形成“遺傳印記”。研究顯示，部分疾病的發生與遺傳印記基因關系密切，如遺傳印記基因PEG10在結腸癌、肝癌中均呈現高表達[9-10]。

遺傳印記是稟質三印記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是父母的稟質要素，包含了父母個人的祖氣印記、生辰印記和上代、上上代家族的稟賦遺傳信息，決定著個人先天稟賦印記的峰值高低。人的基因組99.9%是相同的，但正是那0.1%的不同，構成了人類從內到外的全部差異。正是稟賦，決定了這一切差異。

2.2 祖氣印記祖氣一詞源于黃元御的《四圣心源》。“祖”為根源、開創者之意，“祖氣”即人的生命太極祖始之氣。祖氣有幾個重要特征。

其一，物質性。祖氣是陰陽氤氳的產物。陰陽肇基，爰有祖氣。男女媾精，兩精相搏，這是祖氣的物質基礎。卵子必須與精子結合，才能受孕。“祖氣者，人身之太極也。”[6]有太極，才能有兩儀、四象、八卦，這一點很重要。“祖氣”不是唯心的，而是唯物的。

其二，決定性。從精卵相遇，到受精全過程完成，正是“祖氣初凝”之際。從一個受精卵分裂發育為兩個、四個、八個、十六個全能細胞，成為胚泡，正像無極到太極，再到兩儀、四象、八卦一樣，整個過程不能停下，不能逆轉，也無法修改。“后日之靈蠢壽夭、貴賤貧富，悉于此判。所謂命稟于生初也！”[6]基因組學也告訴我們，此刻以后，每個人的基因序位已定，此人一生的體質、氣質、心理、生理、病理等，很多健康和生命過程中必將發生和可能發生的事，都已確定。

其三，獨特性。在精子進入卵子的一剎那，父母各半的陰陽之氣就開始孕育生命的氤氳進程。這一時刻是何時，就有何序、何位。這就決定了胚泡獨一無二的基因編碼特征。因為遺傳物質的差異和這一天中主令運氣變化的差異，造成了祖氣初凝那一刻的差異。《備急千金要方》中說：“凡受胎三月，逐物變化，稟質未定。”[11]受孕之初新生命最脆弱，最易受內外各種因素影響。這恰恰是造成祖氣稟質特異性的原因所在。人體對疾病的易感性也以稟賦為基礎，且在程度上有差別。由于祖氣印記的獨特性，就構成了意義重大的“個體差異”。

其四，復合性。父精母卵的結合，就是兩個家族祖氣的復合；還有另一個復合，即受精卵在形成、裂變過程中，遺傳物質與當令運氣的融合。這種復合性，構成了祖氣本質的復雜性和隱蔽性。如《格致余論》中所云：“胎孕致病，事起茫昧，人多玩忽。”[12]但也正是這種復合性，為我們尋蹤揭秘提供了可資探尋的蛛絲馬跡。

2.3 生辰印記出生之時，九竅頓開，當胎兒脫離母體成為嬰兒，生命與大自然直接接觸，人體太極圜道開始獨立運行。此時的生命狀態與主令運氣相互交感融匯，無疑會在生命圜道上打下又一個稟賦烙印。這就是“生辰印記”。

祖氣初凝、精卵互融是人生之初；出生這一刻，生命開始獨立生存，可謂人之生初。受孕時間固然重要，但對同卵孿生來講，出生前的所有要素幾無差別，而出生之時，總有先后。有先后就有時差，這對于以時空為核心的中醫來講有重要意義。

由于生辰印記在圜道印跡形成中的獨特作用和影響，使之成為一個無法忽視的重要變量。它與遺傳印記、祖氣印記一道，共同構成了每個人生命的核心組成部分——稟賦與稟質系統，故曰：“三印成稟”。不管好壞優劣，永遠揮之不去，并將陪伴一生。

3 三個體系

印記有何用？怎么用？中醫學認為，有諸內必有諸外；以外測內，可知就里，這就是辨證論治的原理。辨證方法多種多樣，分型更是應有盡有。但是，如果來者不是為治病，而是為養生、防病，或者他有遺傳隱疾，尚未發作，想治未病，該怎么辦？

王琦教授一項對21 948人的中醫體質流行病學調查結果顯示，32.14%的人是無明顯偏頗癥狀體征的“平和體質”[13]。這部分人無“諸外”，無證可辨，怎么辦？又如，肝炎病毒攜帶者或艾滋病毒感染者，沒有發病，只是感染，中醫僅憑四診合參恐怕很難察覺。

辨證論治是中醫最重要的利器，但并不是惟一。對“證”的認識，張介賓有獨到見解，《景岳全書》指出：“當識因人因證之辨。蓋人者，本也；證者，標也。證隨人見，成敗所由。故當以因人為先，因證次之。”[14]與辨證相比，辨“人”更重要。“證”是因“人”而現、因“人”而異。而這個“人”，就是“稟賦”與“稟質”。或曰：景岳所講的這個“人”也許是指“體質”。對此，王充早有論述，《論衡》指出：“夫稟氣渥則其體強……氣薄則其體弱。”[15]一針見血道破了稟賦決定體質的天機。其實，稟賦不僅決定體質，而且還決定了包括形體、氣質、心理、生理、易感性在內的全部基本稟質。因此，僅靠辨證論治還不夠，必須拓寬中醫辨治體系。

《醫易鉤玄——破解中醫之謎》提出，中醫的辨治體系須與社會發展、科技進步和人民健康需求相適應，應著力構建三個辨治體系，即“證候辨治”體系、“運氣辨治”體系、“稟質辨治”體系[16]。筆者認為頗有道理。

三個辨治體系各具特色，證候辨治以“辨證”為核心，以病人為對象，“治未病”主要體現在“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這類既病防變或亞健康狀態的防治層次上；運氣辨治以“辨天”為核心，以氣候、物候、病候為對象，研究五運六氣的影響，對已病、未病群體或個體都有大用。故岐伯一再告誡，不知運氣，不可為醫；稟質辨治以“辨稟”(辨人)為核心，是完全獨立于辨證體系之外、基于個體癥狀體征出現之前、一級預防層次的辨治體系。它是以未病個體或遺傳病、疑難頑癥為對象，對身心全方位進行預測、預防、養護及診療，適應個性化私人定制現代診療模式的辨治方法與體系。三個體系優勢互補，將有力地促進中醫學術進步與繁榮。

目前，學者們基于運氣稟賦理論分析了高血壓病、急性心肌梗死、多囊卵巢綜合征、兒童哮喘、干眼癥、精神分裂癥等疾病的發病規律，對我們開展辨稟調治研究多有啟發[17-22]。

4 稟質辨識

稟質辨治是醫易結合又與現代生命科學義理相通的產物，是針對生命本質進行辨識和調治的方法體系，是對醫易之理的融通與重構。

4.1 稟質類型《靈樞·陰陽二十五人》云：“先立五形，金木水火土，別其五色，異其五行之人，而二十五人具矣[5]。”但世界上絕不僅僅只有這“二十五種人”。識人之難，不但源于人類生理、體質、氣質的多樣性，還源于心理特征的多樣性和隱蔽性。天底下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人是世間最復雜的生物。五行屬性只是總體差別的體現，尚不足以體現個性，這是問題的癥結。

事實上，迄今為止，這些分類分型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就是有約無博，達不到因人制宜、量體裁衣、私人訂制的水平，充其量也只是“因群制宜”。顯然，這不符合個性化養生和醫學發展的時代要求。怎么辦？經典的作用是啟源、立則；學習經典需舉一反三。《黃帝內經》“二十五人”給了我們非常重要的啟示，照此方法向縱深拓展，就能夠打開一個無限廣闊的空間。

二十五種人再細化一步，53是125；再細分：54是625；55是3 125……如果再加上五行各自元素出現的次數及其在生克制化變異中產生的不同正負能量指數，排列組合起來，則可推至無窮。這就是我們的“五行人分類法”，既有五行統一的共性，又有反映各行強弱特征的個性；從群體到個體、從共性到個性，只要守住兩端，就能解決博約統分兼顧的難題。這種分類法，也為我們利用大數據進行研究發掘奠定了基礎。

4.2 辨稟調治正常情況下，在太極圜道上，三陰三陽、五運六氣、二十四節氣、四象八卦整個系統保持著相對平衡的狀態。所謂印記，就是強弱盛衰之氣在人體太極圜道上留下的凸凹痕跡，形成了某種程度的不平衡。這些印記的強弱程度隨各人的稟賦而異，如果這些作用力尚未超出病閾，人就耐受無恙；如果作用力較大，強者愈強，衰者更衰，超出個體的調節耐受能力，平衡遭到破壞，就會出現病災。如果沒有這些遺傳稟賦印跡，這個時空相位就是光潔無痕的，各種時空要素各就各位，井然有序，同樣的當令運氣在這里就不會發生疊加沖逆。人體的耐受和易感性各不相同，根源就在這里。

中醫是時空之學，也是平衡之學，明確并抓住這些根本問題，也就洞悉了“調治”的全部意義。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在以下觀點上都應是一致的：一切生理現象，都是平衡的；一切病理問題，都是失衡的；一切醫療的目的，都是為了復衡；一切保健養生，都是為了維衡。

以養生為例，中醫有食養、藥膳、推拿、針灸、燙洗、蒸熨、藥浴、太極拳、八段錦、五禽戲等手段方法，既可醫，又能養，似乎盡善盡美。但按個性化、量體裁衣的要求，還大有深化細化的空間。所謂養生，包括病前的預測、預防、保健和病后的康復調養，其基本原理就是時空與平衡。宇宙的一切，都是時空，都是序位、周期與循環，這是宇宙的本質、“道”的真理。如果序位、平衡出了問題，就要趕快發現、調整，盡量做到未病先知、未病先防。康復也一樣，病后如災后，要抓緊恢復秩序。養生方法同樣要依稟質而定，不能僅滿足于一般群體性泛泛調理。

國際營養學會創始人帕特里克·霍爾福德說：“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且都有一套獨一無二的遺傳基因，它決定著每個人有適合自身的‘最佳飲食’。”即便我們不是用藥膳治病療疾，而是養生保健，也要先辨“稟質”，補不足而損有余。養生模式的核心，就是辨稟調治、因人制宜。辨稟是調治的基礎和依據，調治與調養的原則要依稟質特性而定。“稟質如面，各不相同”，由于稟質具有獨一無二的特性，所以要用它做指導來認識和應對每個人的差異，處理好內外因關系。

近年來，已有學者基于“辨稟調治”理念開展過敏性痤瘡、特異型喉咳及其他過敏性疾病防治研究，并取得明顯效果[23-24]。

5 承古拓新

有資料顯示，人類遺傳病已達7 000余種。雖不能斷言人人都有遺傳病，但小到感冒，大到癌癥，背后都有稟質易感的影響。所以，治病要求這個“本”，防病也必求這個“本”。欲達此目的，現行的中醫診療模式必須拓展！

《健康中國2030年規劃綱要》提出“治未病”健康工程。如何才能在新形勢新挑戰面前，真正把《黃帝內經》最早提出的“治未病”做大做強呢？僅靠既有的辨病-辨證診療模式，顯然無法涵蓋所有。這就迫切需要建立新的模式。《周易》《黃帝內經》提供的整體醫學模式，以及在此模式指導下的證候辨治、運氣辨治和稟質辨治這三個獨具中華傳統文化特色優勢的辨治體系，完全能夠滿足預防、醫療、康復整個大健康領域的學術技術需求。

新模式的目標任務，是既治已病，又治未病；既療疾，又養生。因此，就需要三個辨治體系互補交融。

明代汪機《運氣易覽》中記載有一個案例：“一人年四十五，平生瘦弱血少。值庚子年歲金太過，至秋深燥金用事，久晴不雨，得燥癥。皮膚拆裂，手足枯燥，搔之屑起，血出痛楚，十指甲厚，反而莫能搔癢。予制一方，名生血潤膚飲。用歸、芪、生熟地、天麥二門冬、五味、片芩、瓜蔞仁、桃仁泥、酒紅花、升麻，煎服十數帖，其病如脫。大便結燥，加麻仁、郁李仁。后治十數人皆驗[25]”。

這是個典型的辨稟(辨人)+辨天+辨證的診療模式范例。案中，“平生瘦弱血少”是其稟質內因；“值庚子年歲金太過”是外因。庚子年是少陰君火司天，太商金運，陽明燥金在泉。是同天符金，火金相搏，勢不可擋。深秋是五之氣，該年是主燥客暑，暑火克燥金。在這個大環境里，一派燥火之象。運氣之外因加上稟質之內因，故發燥病。“后治十數人皆驗”者，因這些人多是燥金為主的稟質，又逢時令燥金之氣而病起，故服同樣的生血潤膚飲皆驗。

該案顯然是治已病。由此看來，治已病的中醫診療模式，應是稟質辨治、證候辨治和運氣辨治三個辨治體系的綜合。尤其對疑難頑癥，更應如此。那么，治未病用什么模式？如果是一級預防(未病先防)，就應是除證候辨治以外的稟質辨治與運氣辨治相結合；如果是二級以下預防(既病防變)，就應像治已病的診療模式一樣，三個辨治體系相結合。

由于“治未病”適應了時代發展需要，很多醫院都組建了健康體檢中心或治未病中心。多數“中心”都為治未病或治已病者建立了個人健康檔案，各種檢查結果、各種治療記錄一應俱全，且多數已實現數字化，并不斷升級換代。相對于西醫的個人健康檔案，中醫的“檢查結果”只是簡單的辨證分型術語。顯然，這不符合大眾對中醫的期望，也不符合養生及診療模式轉變對中醫的時代要求。

中醫個人健康檔案(或稱個人健康檔案的中醫部分)首先要體現中醫特色，體現中醫的思維模式，要有稟質辨識內容，要分析得出個人稟質結論，這是我們中醫的個人基因圖譜，是中醫養生保健、診療康復最重要的基礎。作為個人最重要的健康信息，個人的稟質類型不僅應在健康檔案上記載，本人也應知曉，以應診療或養生之需。如果記錄完整，沿著健康和疾病的生命軌跡，還可對稟質與發病、轉歸及用藥的關系與規律進行追蹤和總結完善。

真正有志于中醫者，應沉下心來，回歸根本，探尋真諦。本正源清，醫理自然明澈。應緊緊盯住一切最前沿的哲學、生命科學的動態和創新性成果，為己所用，繼承不泥古，創新不離宗。在哲學思想、基本理論方面，用醫易兩經思維與之契合，找出切入點，爭取形成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