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彤:以孩子成長為原點的教育坐標系

文|陳淼淼

任校長前的八年時間，姜彤先后在多所小學任教，做過班主任、會計、大隊輔導員，教過體育、音樂、美術、自然，參與了幾乎所有義務教育階段的教育教學工作。這段經歷于他而言彌足珍貴，“是我日后辦學的重要基礎”，因為“了解它，才能更契合規律地改變它”。“鄉村校長的使命就在于通過改變一所所學校來改變一個個鄉村，通過改變一個個鄉村來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

姜彤 遼寧省海城市南臺鎮新昌小學校長

多方面的“理解”，找準孩子成長的需求點

姜彤認為，教師要能“蹲下來跟孩子說話”。這個“蹲下來”，不僅指身體上，而且指思想上、情感上。“即使孩子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有所不對，也要先了解他的真實想法，找準他的真實需求，然后才能找到幫他改正的‘閥門’。”這個“蹲下來”，至少有三種含義。

在孩子的世界中理解孩子。學校里有位教師，課講得幽默風趣，深受孩子們喜歡。一次下課時在衛生間，一個小男孩重重地拍了這位老師的屁股一下，令人莫名其妙。姜彤正好經過，詢問了此事，就把這個孩子領到走廊的讀書凳上，讓他坐下來。接著，姜彤蹲下身，微笑地問他怎么回事。這孩子忽閃著一雙大眼睛：“我太喜歡他了，所以就拍了他一下。”姜彤說：“我特別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以后不能再拍老師的，也不能再拍別人的屁股了，因為那樣很不禮貌。”接著又問：“你喜歡我嗎？”孩子說：“喜歡啊。”姜彤說：“你要是喜歡我，就跟我拍一下手好嗎？”孩子一點也沒猶豫，揚起小手，“啪”的一聲，打在校長伸出的手上。“孩子的世界，或許與你我不同。拍人屁股，在我們的世界里是不禮貌的，但在有些孩子的世界里卻是表示喜歡。如果我們不懂孩子的心思，就會誤解孩子，指責孩子。孩子受了指責，可能就會得出‘我不能喜歡別人’的結論。”

以孩子的視角來理解孩子。一天放學后，天都快黑了，一個平時很陽光的孩子坐在門口臺階上，一看就是有心事。姜彤走過去，蹲下來：“孩子，你怎么了？”孩子說：“校長，我有個事想不通。”姜彤坐下來，和孩子肩并肩：“能和我說說嗎？”孩子說：“班里有個同學，和我很要好的，最近不知怎么了，不和我玩了，見面也不說話了。”姜彤說：“你分析是什么原因了嗎？”孩子說：“分析了，可能是他被老師批評了，以為是我‘告的狀’；也可能是別的同學說我什么了；還可能是……”姜彤說：“你能確定嗎？”孩子說：“不能。”姜彤想了一下，說了幾點建議：“第一，主動交流。良好的同學關系需要互相了解，互相了解又需要主動交流。第二，寬容別人。對他人如果能持一種寬容的態度，別人會很感激你并愿意與你交往的。第三，交往自信。你要通過努力學習，證明自己的優秀，吸引更多人來到你身邊，而不是這么晚了，還坐在這里，讓爸媽擔心。”聽到這里，孩子眼里露出亮光，說：“謝謝校長，我懂了。”然后步子輕快地起身回家了。

按孩子的意思來理解孩子。學校有個孩子，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管不住他，也顧不上給他買文具，所以他用文具基本靠拿別人的。班主任屢次說教，但收效甚微。姜彤知道后，把他請到辦公室，說：“你看我抽屜里好多筆。你今后要是沒有筆了，就到我這里來拿。今天你先挑一支吧。”于是孩子挑了一支自己最喜歡的。過了不到一周，早晨走班的時候，班主任看到姜彤，說這孩子又開始拿別人的筆了。姜彤這回有點生氣了，叫來這孩子，問：“我不是送你筆了嗎？怎么又拿別人的呢？”孩子說：“這支筆是校長您送我的，是我收到的第一個禮物。我要永遠保存，不能用壞了。”姜彤哭笑不得，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你拿別人的筆，才是對我最大的傷害。你不再拿別人的筆，才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你看，你這次又拿別人的筆，老師生多大的氣，肚子都被你氣痛了。”從此，這孩子再沒拿過別人的筆了。

多種類的“勞動”，延長孩子成長的軌跡線

“孩子的成長有規律，有些事情，不可替代，”姜彤說，“分數固然重要，能力更加重要，我們追求的是各種能力加持下的100分。”學校正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師生勞動習慣的養成上，“良好的習慣，將給予孩子們更足的成長后勁，使孩子們終身受益”。

“我們認為，一所學校是否值得尊重，不在于大樓是否奢華、硬件是否先進，也不在于是否獲得各種榮譽，而在于這里的角角落落是不是干凈的，這里的孩子是否都有著自覺、良好的行為習慣，這里的保安師傅和保潔阿姨是否被大家尊重著……”為了加強勞動教育，學校在時間和空間兩個維度上“做文章”。

在時間維度上，學校把每周四定為“居家勞動日”，當天不布置家庭作業，孩子們需要參與居家勞動并通過照片、小視頻等在班級進行分享。假期里，學校更是以班級為單位發起了“參與家務勞動”的打卡活動，號召孩子們做力所能及的家務勞動。

在空間維度上，學校為每個班級設立“種植試驗田”，讓孩子們親近自然，學習傳統的農業勞動技能，體驗傳統的農業生產方式。孩子們自選農作物進行栽種，有西紅柿、馬鈴薯、大蒜、青椒等十幾種；在屬于自己的田地里除草、松土、施肥、澆水……個個都是勞動小能手。

勞動教育一定是“慢”的過程，一天、兩天、三天……孩子們學會了包餃子、制作冰糖葫蘆、編織縫制、植物栽培、飼養小動物等技能。除了課本上的實踐課，學校還充分開發家長資源，給孩子們帶來廚藝、插花、折紙、食用菌養殖、家電維修等豐富的勞動實踐課程，進一步豐富孩子們的勞動認知。

多層次的“合作”，擴大孩子成長的覆蓋面

多年的教育經歷，讓姜彤覺得“在鄉村，家庭教育是短板”。學校積極構建家庭、學校、社會一體化的教育體系。家長，被姜彤賦予了一個全新的名字——“新昌合伙人”。這一“合伙人”，又是由三種角色組成的。

家長是與校長同思索的“筆友”。“書信是人們表達情感的一種特別方式。”姜彤通過給家長們寫信，講述自己的辦學理念，講述“新昌人”的教育夢想，講述怎樣重新定義家校關系。家長們對此反響強烈，回信不斷。每一封回信，姜彤都認真捧讀，雖然紙張粗糙、格式不整，但是字里行間滿滿都是家長們的期許與展望。“各種美好的話語，讓我更覺肩上的責任重大。孩子的教育，我們必須和家長一起努力！”

家長是與職工同工作的“義工”。為了讓家長全方位了解和理解學校工作，實現參與學校管理的愿望，學校在家長委員會的基礎上，招募“家長義工”。“家長義工”形式多樣，其中學生安全志愿者參與校園安全服務，為學校舉辦運動會、文化節、藝術節等大型活動提供安全保障；教育活動志愿者根據學校安排，精心準備各種體驗式課程，協助學校開展各種教育實踐活動；愛心志愿者幫助學校組織學生開展愛心活動，進行社會公益實踐服務。

家長是與孩子同成長的“學生”。“我們農村的家長白天很忙，很難抽出時間學習。”學校成立了“家長夜校”，每周一次，晚上6:30—8:00，想盡辦法為家長們提供精彩的教育課程，幫助家長們樹立先進教育理念，提高家庭教育水平。太多的家長，走進“家長夜校”的課堂，重拾學習。夜校第一課，姜彤用時90分鐘為大家做了“別人家的孩子”的專題講座，很多家長流下眼淚；更多的家長在家長群里留言，決心改變自己；還有很多家長，勇敢地走上“家長夜校”的講臺，分享養育經驗和家教智慧。

不管是找準需求點、延長軌跡線還是擴大覆蓋面，姜彤的教育理念和實踐始終圍繞著一個核心，那就是孩子成長。以孩子成長為原點，姜彤搭建了一個教育坐標系，X軸、Y軸、Z軸分別是理解孩子、勞動教育、家校合作。隨著坐標系的三軸一起正在延伸的，是每個孩子成長的更大空間、更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