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省國興中學初二(2)班 黃夕恩
繁華盡頭有悲涼,塵埃深處有繁花。我們總抱怨人生不值得,但你有沒有細細品味那些蘊含在其中的細水長流的愛。這些愛無需言表,卻如一縷穿堂而過的清風,在無聲無息中輕柔地溫暖了你的一生。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我飯飽后坐在床上看書,而母親沿著床沿,靠著窗邊梳發。風兒輕柔地拂過母親的臉龐,把母親烏黑的秀發撫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這本是一片歲月靜好的景象,可我卻被母親兩鬢疏落的銀發扎了眼—是白發!它們像一根根細長的尖針扎在我的心上,我心里頓時五味雜陳—母親什么時候老了?
從我記事開始,母親就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她會牽著我的手過馬路,會在我放學后給我送來一顆糖,會在我碰到不懂的問題時細心地給我講解……記得最清楚的還是我初一剛來學校報道的時候,父親因為有點事,沒能來送我。我跟母親坐在車上,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我對新環境的抵觸,對陌生人的恐懼一下子像海浪一樣涌來,“我不想住校。”我在路上反復向母親提出。可不知為何,母親卻一直沉默不語。這使我內心的恐懼又放大了幾倍—“難道母親不愛我了!要把我自個丟在這兒嗎?”
到了學校,我辦好入學手續后,接著就是要把東西全部搬上宿舍了。母親先將我的大件衣物箱一個個從車上搬下來,然后又將小物件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接著她佝著腰、彎著背,從地上挑取出一些比較輕巧的物件,把它們放置在我的懷中,笑著對我說:“孩子,你先搬這些,剩下的媽媽幫你搬。”我看著地上多得過分的行李,不可置信地想:“母親一個人怎么可能搬得完?”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竟然沒有幫忙,現在想想當時真是太愚蠢了。我看著她將行李提起有些困難地抬上樓梯,樓梯不高,但母親走得很費力,她每走一步就喘口氣,雙腿輕顫著。母親本來就有些矮小,她背上巨大的行李好似一座巨石一樣壓著她的雙臂,讓她每走一個臺階,身體就下沉一次,不知母親用了多少力,將行李又抬上一層臺階,周而復始,愣是真把這一部分的行李抬上了樓。好不容易將行李箱放置好,她又要馬不停蹄地下樓—我還有部分雜物沒搬上來。這時她的汗水早已浸濕了背脊,汗珠不停地從臉頰滑落下來,雙頰通紅。我有些心疼地注視著她,剛想開口對她說:“媽,下邊的我自個拿吧。”可母親轉頭注視了我一眼,卻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對我溫柔一笑。那時,我心中有些許說不出來的感覺。接著我看見母親走下樓,將余下的物品盡數掛在身上,她好像把自己當成了個衣桿,左手拿不下了就放右手,手中提不上了背在背上。然后她步履蹣跚地走上樓,背脊被汗水浸濕,我仿佛能看到她瘦弱至極的脊骨。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些沉重的東西大部分是她一個人搬上來的。
等到她上來后還沒喘完氣,我又將我在車上那個愚蠢的想法向母親提出:“媽,我可不可以不用住宿?”母親像是意料之中地看著我,沒說話,一直用她平靜的雙眸注視著我。她的雙眸像是一汪湖水,能夠看見人的內心。忽然,她開口對我說道:“孩子,媽不能照顧你一輩子,你總要學著長大,這只是一次小困難,今后還會有無數的磨難,你都要單槍匹馬地去赴行,去迎接屬于你的未來。”她的話帶著她獨有的溫度,像是一壺甘泉沖洗了我魯莽的沖動,又像是一陣微風給予了我前進的動力。我這才明白:母親不是不愛我,正是因為太愛我,所以選擇放手,讓我獨自奔跑。
回憶忽然滅了燈,我回歸現實,走到母親的身邊,俯下身,輕聲在母親耳邊說:“媽,我愛你。”母親凝視著我的雙眼,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對我溫柔地笑笑。她緊握著我的手,我感受著她掌心的紋脈和溫度。我也緊緊回握她的手,溫柔而又堅定。
有些人從不將愛掛在嘴邊,但她們的愛貫穿你的整個生命,像日升月落一般恒久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