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職業農民是現代農業發展的主導力量,基于2004—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的政策文本分析,我國職業農民培育經歷了傳統農民向新型農民過渡階段、現代農業經營主體培育階段和探索新型農民職業化階段。連續18年的中央一號文件關于職業農民培育的政策主要聚焦于培育機制、培育載體、職業農民隊伍構成、培育的財政支持以及職業農民后備人才培養等方面,政策價值取向也從工具取向演化為個體層面的文化、技能、經營取向和國家層面的政治、經濟、社會取向共同構成的多元綜合取向。未來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可能在職業農民制度體系建設、培育主體多元化發展、職業農民角色多重性、農村創新創業及科技農業發展等方面繼續發力。
[關鍵詞]職業農民;培育政策;農業農村發展
[作者簡介]惠霞(1984- ),女,甘肅慶陽人,甘肅政法大學,講師,西北師范大學在讀博士。(甘肅 蘭州 ?730070)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8年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新時代我國社會政策執行中的自由裁量問題研究”(項目編號:18BSH144,項目主持人:徐毅成)和2020年甘肅省高等學校創新能力提升項目“鄉村振興背景下多元主體參與鄉村治理機制研究”(項目編號:2020A-087,項目主持人:惠霞)的研究成果。
[中圖分類號]G725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21)04-0071-08
一、引言
從身份到職業的轉變,是傳統農民與職業農民的本質區別。“傳統農民是社會學意義上的身份農民,強調的是一種社會結構;職業農民是經濟學意義上的理性人,強調的是產業結構。”①城鎮化發展與農民工群體擴大帶來的后果之一就是種地主體數量不足,且留守農村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存在老齡化、低技能的現象。這無法適應技術含量高、面向市場的現代農業發展,農業發展與從業主體的不匹配性問題越來越突出。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培育和發展職業農民成為農業農村發展的必然要求。“鄉村振興的邏輯生長點在于農村職業教育”②,職業農民培育是鄉村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鄉村振興的軟工程。職業農民培育具有“橫跨‘教育域’‘職業域’‘社會域’與‘技術域’”③的多域性,具有理論學習與實踐操作的共生性和教育過程的非連續性等特征。
中央一號文件是農業農村發展的綱領性政策,也為職業農民培育的領域性政策和操作性政策的制定提供了方向,導向性和指引性作用突出。本文基于2004—2021年的中央一號文件,對我國職業農民培育政策進行文本分析,梳理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聚焦點,從政策演變的邏輯規律中總結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價值取向,并對未來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發展趨勢進行探究。“職業農民”一詞在歷年的中央一號文件中,具體的名稱有所不同,在職業農民和新型職業農民的概念被提出前后,政策文件還使用了更加細化的概念,如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新型農民、高素質農民、農業職業代理人等,這些可以被看作職業農民培育和發展過程中的不同稱謂。2012年的中央一號文件首次提出了新型職業農民,在連續18年的中央一號文件中新型職業農民共出現9次,職業農民共出現11次,頻次最低的農村人力資源、農業職業經理人是近年來的新提法,充分表明農業從業者從勞動力范疇進入人力資源范疇,并且政府已經開始著手農業職業經理人的培育工作,這是職業農民培育的新方向。
基于時間維度的關鍵詞整合,可以將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分為三個階段,分別是傳統農民向新型農民過渡階段(2004—2006年)、現代農業經營主體培育階段(2007—2011年)和探索新型農民職業化階段(2012—2021年)。階段性政策呈現出職業農民培育的漸進式發展歷程,具體見圖1。
二、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聚焦點
(一)職業農民培育機制
職業農民培育不僅僅是政府單打獨斗就能做好的,也并非交給市場和社會就能實現培訓目標。2006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建立“政府扶助、面向市場、多元辦學”的培訓機制,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建立政府主導、部門協作、統籌安排、產業帶動”的職業農民培訓機制。從政府扶助到政府主導,表明了政府在職業農民培訓中的角色轉變,政府主導的內涵包括政府出臺促進職業農民發展的相關政策、完善職業農民的社會保障制度、在職業農民培育中承擔主體責任、提供職業農民培育的財政資金支持等。產業帶動指明了職業農民培訓要面向農業產業發展,應該基于產業發展需要開展培訓,在產業發展中擴大培訓規模,聚焦產業特色開展分類培訓。
(二)職業農民培育載體
職業農民培育載體主要涉及兩個方面:一是基于“工程+項目+計劃”的培育載體。開展職業農民培育需要有效性和針對性強的培育載體的支撐,近年來中央一號文件提出了諸如新型農民科技培訓工程、科普惠農興村計劃、農村實用人才培訓工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工程、現代青年農場主與林場主培養計劃、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輪訓計劃等多樣化、分層次的職業農民培育載體,且載體處于持續發揮作用并不斷更新之中。聚焦性和項目制的職業農民培育載體能夠有效克服各地職業農民培育的分散性、臨時性等不足,體現職業農民培育的整體性和計劃性。二是產教融合培育基地建設。2012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了“加強農科教合作人才培養基地建設”,此后較長一段時期,在中央一號文件中沒有再涉及培育基地建設事宜,直到2021年提出建設一批職業農民培育的“產教融合基地”,并倡導建立和完善返鄉創業人員的創業支撐服務平臺和創新創業孵化平臺,自此融合性的基地建設與支撐性的平臺建設成為職業農民培育的新場域。產教融合發展是農業產業系統與職業教育系統的互動與合作,在培育實踐性、技能性與知識性并舉的職業農民方面更具契合作用,能夠有效解決職業教育領域的三大矛盾,分別是“人才供給和需求之間的矛盾、理論學習和實踐操作之間的矛盾、組織的時空分隔和資源的優化配置之間的矛盾”④。
(三)職業農民人才隊伍結構
職業農民人才隊伍呈現出以下特征:一是構成主體的多樣化。職業農民人才隊伍不斷壯大,呈現多樣化的趨勢,主要包括農戶、家庭農場主、農業組織與農業企業負責人、專業化的農業工作者、下鄉返鄉的農村創業者等(具體見表1)。2017年的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探索“培育農業職業經理人”,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職業農民人才隊伍結構不斷得到優化。二是從業組織規模的降維階梯性。以組織規模從大到小看,包括農業經營組織領辦人—家戶型農業負責人—農業個體從業者,種養專業大戶是處于農民專業合作社、龍頭企業等組織與農業個體從業者之間的較小“規模化”農業生產單位,其與涉農組織的負責人都是現代農業經營主體,也是職業農民的核心組成部分。三是農業工作者的外部支持性。國家重點培育農民專業合作組織、農業龍頭企業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領辦人,并對返鄉創業的農民工、退役軍人、大中專畢業生以及下鄉進行農業創業的其他人員在政策、資金等方面給予優惠,如直接補助、以獎代補、貸款支持等。
“有針對性地精準培育新型職業農民,是打造高素質現代農業生產經營者隊伍的關鍵所在。”⑤農村發展帶頭人、農村技能服務型人才、農村生產經營型人才、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領辦人等是新型職業農民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農村人力資源開發的主要對象。為了擴大新型職業農民隊伍,優化職業農民隊伍的結構,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促進各類人才返鄉下鄉”,2020年直接以“人才下鄉”為主題,討論農業從業者的結構優化問題。從現狀看,優化職業農民隊伍結構,需要從年齡結構和教育程度兩個方面入手。在年齡結構方面,利用政策引導中青年加入到職業農民隊伍中來,逐步提高低齡農業從業者的占比,改變老齡農業的現狀;教育程度方面,以提高農業從業者的綜合素質為基點,著眼于農民素質與現代農業發展相匹配的目標,在培養現有農業從業者的同時,更加注重對職業農民后備人才的培養。
(四)職業農民培育的財政支持
從2004年開始,基本上每一年的中央一號文件在論及職業農民發展時,都強調要不斷加大各級各類財政支持力度,提供職業農民培育專項資金,推進職業農民發展的財政支持體系建設。在職業農民發展過程中,財政支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職業農民的培育資金,政府財政資金支持職業農民培育,目的在于強化職業農民培訓的公益性。二是職業農民發展的創新創業扶持資金。這部分資金主要用于下鄉和返鄉創新創業人員的服務和孵化。三是參與職業培訓農民的補助資金。各級各類的政策均鼓勵達到一定生產規模的農業生產者以及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領辦人積極參與職業培訓,國家也倡導對于自主自愿參與職業培訓的農民,要給予一定的補助,這也是國際上職業農民培育的通用做法。為了切實提高職業農民培育專項資金的使用效率,資金使用方式可以更加靈活,如補助、培訓券、報賬制等方式均可施行。
(五)職業農民后備人才培養
職業農民后備人才培養主要涉及中等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兩個途徑,在政策文件中主要從農村社會事業發展中的教育部分以及農村公共服務角度闡述(具體見表2)。職業農民后備人才培養,著眼于農村現代化、農業產業的未來發展以及培養高素質農民的目標。2020年農業農村部聯合教育部開展高職院校高素質農民培養擴招行動,旨在建設100所高素質農業人才培養優質院校,探索構建短期技能培訓、職業技能培養與學歷教育相互銜接且融會貫通的新型職業農民后備人才培養體系。從中央一號文件的內容看,職業農民后備人才培養的政策支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招生層面,一是擴大面向農村的招生規模,從數量上保證職業農民后備人才的充足性;二是提高高等學校涉農專業學生的生源質量,從量到質的轉變,體現了職業農民后備人才培養的雙向性。第二,助學層面,一方面逐步實施中等職業教育中涉農專業學生的免費培養制度,另一方面加大國家助學金和獎學獎向涉農專業學生傾斜力度,并且增加對于高等院校涉農專業學生的生均撥款。第三,專業(學科)建設層面,鼓勵高等學校設立農林類專業,并強化農林類專業的發展,在促進農業高等院校發展上實行部部共建或者省部共建的策略,鼓勵各地采取不同政策辦好高等院校的涉農類專業,在新增專業設置上國家鼓勵高等學校和職業院校面向鄉村發展需要,開設鄉村規劃建設、鄉村住宅設計等專業和課程。第四,就業層面,以大學生“村官”和“三支一扶”等計劃為抓手,鼓勵高校畢業生到農村基層工作,達到一定條件的畢業生,可實行國家助學貸款代償政策。
三、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價值取向
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價值取向在社會發展和政策演變中,經歷了從工具取向到多元取向的過程。工具價值與多元價值并不沖突,而是將工具價值導向一個更加完善的多元價值體系中,這是農村社會發展、政策變化以及農業產業發展共同推動下所形成的新的、綜合性價值取向。2006年之前,政策價值的工具取向明顯,“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價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表現為‘經濟建設’價值,重視專業技術、實際能力的提升,凸顯‘工具理性’”⑥。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價值的工具取向是由農村社會和農業發展的現狀及矛盾決定的,是農村社會轉型和農業產業化發展過程中的必然選擇。面對農村、農業和農民發展中的新情況和新問題,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多元價值取向正日益凸顯。在工具取向的勞動力技能培訓階段,各類針對農民的培訓主要以實用性的生產技能為主,目的是適應農業結構調整、發展特色農業和生產實際的需要。但從2006年開始,多元化成為中央一號文件中關于職業農民培育的主要價值取向。
(一)個體層面:文化取向、技能取向和經營取向
馬克思認為,人是價值與歷史之本,在多元價值取向中,人本價值是基礎。因此,職業農民培育“既要關注農民培育自身的經濟價值,更要關注農民個人價值的實現”⑦。2016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提高農民整體素質,培養新型農民。提高農民整體素質的落腳點是培養新型農民,而新型農民的內涵要素包括“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由此可見,在個人層面,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多元價值取向符合現代農業生產經營者的基本要求,具體包括文化取向、技能取向和經營取向三個層面。文化取向層面,要求職業農民不僅能掌握基本的文化知識,更重要的是熟悉、認同且融入鄉土文化以及農業文化中,這是提高生產技能和面向市場經營能力的基礎。技能取向層面,實用性農業生產技能培訓是職業農民培育的核心。在原有素質要求的基礎上,2012年的中央一號文件強調農村實用人才培養中應該重視科技素質的培養。經營取向層面,農業發展的市場化導向已非常明顯,面向市場的職業農民的基本要求之一就是具有較強的市場意識,善于學習和捕捉有關農業產業發展的市場信息,能夠研判市場變化趨勢,并及時做出生產調整。2020年與2021年連續兩年的中央一號文件都提出要“培育高素質農民”,高素質農民的培育體系應該包括學歷教育與技能教育。根據農業農村部發布的信息,2020年底我國高素質農民已達1700萬人,對農村社會和農業產業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支撐引領作用。從提高農民的農業生產技能,到提高農民素質,再到培育高素質農民,體現了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價值意蘊的階梯式發展。與其說這是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價值取向的重大轉變,不如說這是政策價值取向的不斷完善和融合。總之,個體層面的政策多元價值取向實質上就是要培養復合型的農業發展人才——職業農民,而新型職業農民是復合型農業農村發展人才的主力軍。
(二)國家層面:政治取向、經濟取向與社會取向
在國家層面,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多元價值取向包含三個方面:一是政治取向。縱觀城鄉發展的歷史過程,“政策性引導”⑧是城鄉二元結構的國家要素的體現。在促進農村發展方面,國家以階段化、戰略性的舉措不斷縮小城鄉差距,培育職業農民是有效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舉措之一。從這個層面看,城鄉均衡發展、社會穩定的政治訴求也是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價值的政治取向。二是經濟取向。這是國家發展農村經濟的導向,主要體現為從傳統農業到產業農業,從經驗農業到科技農業的引導過程,國家要激活農業發展的總體活力,不斷提高農業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占比,而發展農業離不開農民,從農業生產主體的培育著手,通過勞動者素質技能的提高,促進農業生產的發展成為政策價值的經濟取向之一。三是社會取向。人是組成社會的最小單位,政策價值的社會取向直接面向人的發展。農業發展人才不再僅僅指農業科技人才,將職業農民也納入農村人才體系中,不但擴大了農村人才體系的規模,更是承認了作為農業發展最重要的承擔者——農民的主體性地位。培養高素質農民所釋放的政策信號,從社會層面看,是真正打破高素質人才城市化發展邏輯的方式之一;從社會階層體系的發展看,職業農民隊伍的壯大以及綜合素質的提高,可以不斷淡化農民是文化技能素質弱勢階層的社會意識。總之,職業農民培育政策價值取向的完善與融合,既是對農村社會發展現狀的關注,也是著眼于農業產業化和現代化的發展之需,更是聚焦了農民作為社會個體的發展之義。
四、職業農民培育政策的發展趨勢
(一)政策支持:職業農民發展的制度體系逐漸完善
國家提出要建立職業農民制度,并不斷完善支持和配套政策體系,未來的職業農民制度將從教育培養、職稱評定、社會保障、后續服務等方面不斷完善。
第一, 職業農民教育培訓體系不斷高階化。職業農民培育納入國家教育培訓發展規劃,逐步形成職業農民教育培訓體系,可采取“半農半讀”就近培訓、彈性學制等開展職業農民的學歷教育。同時,學歷教育與技能教育相結合,形成職業農民的雙證教育。雙證教育是農民教育的新內容,未來發展空間大。雙證教育中既要認識雙證基于產業發展實踐性的共同特點,又要明確資格證書與學歷證書的側重點,資格證書是技能為王,學歷證書是素質為王。未來職業農民培育的分層分類培養體系將逐步完善,主要包括農業經理人、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領辦人、農村實用人才及返鄉下鄉創業創新者等培育計劃。從2019年開始,農業農村部啟動了為期三年的職業農民培育提質增效行動,促進職業農民培育的轉型升級,前期職業農民培育注重數量,提質增效行動追求數量與質量并重的目標。為實現這一培育目標,國家及各地均采取了分層分類培養的方式。以2020年為例,返鄉下鄉創新創業者、專業種養能手和主體帶頭人三類職業農民培育的總人數為33.2萬人。第二,職稱評定制度不斷完善。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開展職業農民職稱評定試點工作,研究制定職業農民的總體標準和從業規范,在此基礎上,借鑒其他行業的技能評價方式,適時組織職業農民參加農業技能評價,積極開展專門面向職業農民的技能大賽。職業農民的職稱評定與其他行業既有相同點,也存在特殊性,職稱評定和技能大賽都要關注農業職業的實踐性。第三,職業農民的社會保障制度逐步完善。國家鼓勵職業農民發展成熟度高、規模較大的地方探索符合職業農民基本現狀的養老保險辦法,在政策允許的范圍內引導新型職業農民有序參加城鎮職工養老和醫療等社會保障制度。第四,強化后續服務。在積極開展職業農民培育行動的基礎上,要不斷強化職業農民發展的后續扶持服務。例如,2020年農業農村部與國家農擔公司、中國郵儲銀行等開展合作,一方面增加職業農民金融擔保和貸款知識政策的培訓,另一方面以培訓為契機解決職業農民后續發展的貸款難等問題。
(二)政策倡導:培育主體多元化
一方面,職業農民培育主體的多元化趨勢越來越明顯。這主要體現為農業部門牽頭、公益性培育機構為主、社會力量積極參與的“一主多元”培訓體系,社會主體的加入為職業農民培育注入了社會和市場動能,社會主體參與的基本方式是提供資金支持和技術支持。目前的職業農民培育資金主要來自政府財政,未來要積極撬動社會資金,緩解財政壓力。但需要注意的是,吸引社會資本參與職業農民培育,應處理好職業農民培育公益性與社會資本逐利性之間的矛盾。在發揮好政府主導作用的同時,引導市場資源有序有效參與,是未來職業農民培育的趨勢之一。另一方面,多元培訓主體有細化、聚類的傾向。職業農民培育主體主要有農業廣播電視學校、農民專業合作社、專業技術協會、農業龍頭企業、農業科研院所、涉農院校等。從培訓主體的屬性看,分為政府力量、市場力量和社會力量。從培訓的場域看,不同培育主體交叉開展室內培訓、田間培訓和網絡培訓。各地在實踐中也探索出了因地制宜的職業農民培育模式,諸如“專門機構+多方資源+市場主體”“政府部門+職業學校+農業企業”等。
(三)政策探索:職業農民扮演多重角色
“職業農民是‘現代職業人’,是‘產業農民’和‘專業農民’”⑨,在農業生產、經營、服務等方面扮演著多重角色。農業生產經營者向農業社會化服務者轉變,最終承擔新型職業農民的多重角色,是未來職業農民培育的重要方向。職業農民不僅僅是農業生產人員,也是農業社會化服務的承擔者,即職業農民具有多重角色——生產者、經營者、服務者。他們是服務小農戶的主干力量,以農村內生成長型力量助力分散的小農戶克服農業生產中的困難,通過不同方式,在農業生產的不同領域組織和帶領小農戶“抱團”闖市場,“推進規模化、標準化生產經營,引領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⑩。農業專業服務公司、集體經濟組織和農民專業合作社等都是農業社會化服務組織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農業組織的負責人是職業農民的組成部分之一,職業農民培育過程中,要關注這些職業農民的角色協調與優化問題。
(四)政策促進:農村創新創業浪潮形成
創新創業是鄉村振興的新動能,人才是農村創新創業的核心要素。隨著農村社會環境的不斷改善和鄉村創新創業政策的密集出臺,“近年來,涌現了一批飽含鄉土情懷、具有超前眼光、充滿創業激情、富有奉獻精神的農村創業創新帶頭人,成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重要力量”11。為了激勵農村創新創業者,農業農村部從2016年開始開展農村創新創業優秀帶頭人典型案例推介活動,至今已推介四批共466人。
農村創新創業的主體包括兩部分:一是內生型人才,即土生土長的農業從業者;二是外來型農業從業者,包括高校畢業生、企業家、退役軍人等。“鄉村人才振興既要能引進外來人才,也要注重培養本土人才,雙向發力激發人才活力。”12培育知農愛農、扎根鄉村的職業人才,不但要注重本土性存量人才的培訓,更要暢通渠道,吸引域外增量人才到農村干事創業,打破創新創業的城鄉場域分野。根據農業農村部網站公布的數據,“到2017年底,返鄉下鄉創業創新人員達740萬人,農村本地非農自營人員3140萬人,新型農業經營主體300萬家,新型職業農民1400萬人”13。近年來,各級政府繼續從不同層面強化創新驅動,并且優化創新創業環境,讓愿意留下建設家鄉的本土人才留得安心,讓回報農村的域外人才更有信心。為了促進返鄉下鄉創新創業工作的開展,2021年農業農村部提出要形成農村創新創業“政策鏈”,即集成、落實、創設和宣傳一批返鄉下鄉創新創業政策,切實為返鄉下鄉創新創業者提供政策支持。
(五)政策引導:經驗農業走向科技農業
職業農民的提出是適應我國農業發展進程的必然選擇,我國從傳統的經驗農業發展到今天的現代農業,要求作為農業生產主體的職業農民是一個愛農業、懂技術、會生產、善經營、能管理的復合型群體。科技農業發展與農民的主體性地位并不矛盾,科技農業的核心是基于農民農業生產科技能力的提高,促進科學種田理念的落實。科學種田是針對經驗農業而言的,經驗農業強調種植經驗的長期積累性和代際傳承性,而科技農業的即時培育性較強,農業從業人員具有跨多個年齡段的特征,生產中所需的務農技能也突破了經驗農業的長者優勢和經驗權威。近年來,農業發展的科技因素越來越凸顯,2020年我國農業科技進步的貢獻率突破了60%,真正走上從經驗農業到科技農業發展的高速之路。根據農業農村部公布的信息,2020年組織全國2300多個農業縣構建“專家+農技人員+示范基地+示范主體+小農戶”的鏈式推廣服務模式,加快主推技術進村入戶到企;在全國2300多個農業縣建設了5000個農業科技示范展示基地,選擇40萬農業科技示范主體;實施重大農業技術協同推廣計劃,構建了“政產學研推用六方主體”左右協同機制14,推廣模式+示范基地+協同機制共同推動農業生產的科技化,落腳點都指向了農業生產最終端的農民,形成了以點帶面的示范輻射效應,以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和領辦人為主體,帶領小農戶走上農業生產的科技化之路。
五、結語
現階段職業農民培育呈現出常態化、全面化的特征,培育的系統網絡不斷完善,這個網絡中包含了以政策、制度為頂層設計的培育制度,以服務于經濟社會發展為導向的培育內容,以農民的全面發展為主旨的培育趨勢,以學歷+技能為核心的雙驅激勵性培育機制,也包括以專項工程與計劃為主的培育手段,政府、社會共同參與所構成的多元培育主體,以信息技術和網絡技術為載體的培育平臺。隨著政策的完善和體制機制的健全,以服務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為根本目標、促進農業產業化為教育培訓導向、實現農民的全面發展為價值追求的“以農為本”教育培訓理念將不斷深化,最終形成吸納多元化培育主體、搭建開放培育平臺和完善系統培育制度為核心的現代化職業農民培育體系。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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