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害怕的魔術(shù)師

□文/薩比娜·斯塔丁 譯/莊亦男

路易斯坐在教室里，思考著一件事。為什么沒有人發(fā)明一個機(jī)器，可以隨喜好讓時間過得快一點或慢一點？比如說，過生日的時候可以讓時間慢一點，圣誕節(jié)到復(fù)活節(jié)的中間可以快一點，到了假期的時候再慢一點……語文課快一點……

像是現(xiàn)在，路易斯就恨不得把時間用力往前推一把。這是最后一節(jié)課了，放學(xué)后他們就要跟著月光馬戲團(tuán)的五個孩子回家。路易斯好奇得要命，這個馬戲團(tuán)到底是什么樣的呢？爸爸媽媽同意他和妹妹蕾婭放學(xué)后去馬戲團(tuán)，但他們對這個馬戲團(tuán)也一無所知。

路易斯坐立不安，像一支繃在弦上的箭。下課鈴聲終于響了，他第一個站起來沖到門口，而蕾婭和馬戲團(tuán)的孩子卻不慌不忙地收拾東西，一邊念著托勒老師教的繞口令：“黑鳥叫，花貓?zhí)ㄘ埪牶邙B叫，黑鳥瞧花貓?zhí)；ㄘ執(zhí)鹱ズ邙B，黑鳥怕花貓，拔腿就逃掉。”

路易斯很心急。“快走啊！”他催促著，不斷向妹妹揮手。總算那五個孩子也加快了腳步，大家一起前往馬戲團(tuán)。

兄妹倆騎著車，慢慢跟在他們的新朋友身邊。路易斯轉(zhuǎn)頭看了妹妹一眼，蕾婭的表情有點不自在，她一定是想起了前幾天看到的穿工作褲的狼人。

等到他們把自行車鎖在馬戲團(tuán)的入口處時，路易斯的心也開始怦怦跳起來。

“你們這里會有危險嗎？”蕾婭隨口問。

“危險？”五個小孩異口同聲地說。

“她是問你們馬戲團(tuán)里有沒有老虎、獅子這一類危險的動物。”路易斯趕緊解釋。

蕾婭瞪了哥哥一眼。路易斯當(dāng)然明白蕾婭指的并不是獅子和老虎，而是狼人和吸血鬼。五個小孩笑了起來。“沒有，我們這里沒有獅子和老虎，但你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亞倫說著，為他們打開了大門。

“我們會照顧好你們的！”施黛拉注意到蕾婭不安的神色，向兄妹倆保證。

兄妹倆既緊張又興奮地東張西望。綠油油的草地上點綴著蒲公英和鮮黃的毛茛，與黑漆漆的帳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時，帳篷里傳來了憂郁的音樂聲。

“看，是那兩頭可愛的小毛驢！”蕾婭用手肘撞了一下路易斯。

“它們是馬克斯和莫里茨。”施黛拉告訴她，“它們會在小丑節(jié)目里表演。”

“快來吧，我?guī)銈兊教幙纯础：竺婢褪俏覀兊睦侨Α！笔炖蚶賸I介紹。

路易斯又偷偷輕推了蕾婭一下。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狼，亞倫就拉著他們向帳篷跑去。

“我緊張得快要喘不過氣了。”蕾婭小聲地說。她轉(zhuǎn)過身，正好和一個矮個子小丑撞在一起。小丑頭上套了一個碩大的紙頭套，被撞得搖搖晃晃，差點失去平衡。

“嘿，怎么回事？”他不高興地抱怨，摘下頭套，露出自己的小腦袋。他的耳朵尖尖的，鼻子也尖尖的。

“是個地精。”路易斯小聲說。

“這是佩茲。”施黛拉介紹道，“我們小丑中的一員，他會和兩頭小毛驢一起登臺。”

“沒錯！”佩茲禮貌地點點頭，把小丑頭套夾在手臂下，匆匆忙忙地走了。

亞倫推著蕾婭和路易斯穿過一重厚重的簾幕，走進(jìn)馬戲團(tuán)帳篷里。“這里就是我們工作的地方！”亞倫自豪地說。帳篷里一片朦朧，彌漫著馬匹和木屑的味道，當(dāng)然還散發(fā)著冒險的氣息。

兄妹倆好奇地東張西望時，一位女士騎著一匹高大壯碩的黑馬從跑馬場上奔馳而過，踩得場上木屑飛散。她看到了孩子們，愉快地向他們揮手。

“嘿，你們帶誰來了？”騎馬的女士穿著紅色長裙，說話帶著濃重的外國口音，看起來就像一位西班牙公主。特別的是，她留了兩撇非常醒目的胡須，胡須隨著她在馬背上起伏，像旗幟一樣飄動。蕾婭忍不住笑出聲來，路易斯飛快地踩了她一腳。“哎喲！”蕾婭大叫，氣呼呼地瞪了哥哥一眼。

“你好，埃斯佩蘭薩！這是蕾婭和路易斯，他們今天想在這里看我們排練。”五個小孩高興地看著長胡須女士。

“這樣啊，我知道了！”埃斯佩蘭薩說，“那我就把跑馬場讓給你們吧，反正我也練完了。今天晚上見嘍！”她騎馬飛奔而去，嘴上的胡須隨風(fēng)飄動。

“你們坐到那邊的長椅上去吧！”亞倫輕松地對兄妹倆說，仿佛長胡須女士根本沒有出現(xiàn)過，“我們?nèi)Q一下衣服，馬上就來！”

這時，一個男人突然出現(xiàn)在跑馬場上。他又高又瘦，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大衣，一雙藍(lán)眼睛顯得十分冷酷，這是兄妹倆見過的最冷冰冰的眼睛了。他那漆黑的頭發(fā)、尖尖的山羊胡和又長又細(xì)的手指，立刻讓人聯(lián)想到邪惡的魔法師。

“這是怎么回事？”他怒吼著，“你們怎么把陌生的孩子帶進(jìn)馬戲團(tuán)來……是嫌這里流鼻涕的小鬼不夠多嗎？還不去排練！”

“我們正要去換衣服，尖胡須先生。”施黛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

“那你們還愣在這里做什么？”這個陰森森的男人生氣地說，隨后踏著大步走出帳篷，黑大衣在他身后飛揚。

“他是誰？”路易斯驚訝地問，“他看起來像個大魔法師。”

“你看到他那雙邪惡的眼睛了嗎？”蕾婭悄聲說。

路易斯點點頭。“連那些濃霧幽靈都沒辦法和他比。”

“大魔法師！你說得沒錯，尖胡須正是我們馬戲團(tuán)的魔術(shù)師。”施黛拉說，“別讓他破壞了你們的興致。我們現(xiàn)在就去換衣服，等一下就讓你們看看我們表演的空中飛人。”

蕾婭和路易斯坐在空蕩蕩的長椅上，等待朋友們上場演出。工人們在秋千下面拉起一張安全網(wǎng)。蕾婭抬頭看了一眼高空秋千，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真是太高了！”她說，“快看呀，上面的秋千顯得那么小。我無論如何也爬不到這么高的地方。”

“要是出了問題，下面的網(wǎng)子會接住他們的！”路易斯安慰妹妹。

這時，馬戲團(tuán)的五個孩子又出現(xiàn)在兄妹倆面前。現(xiàn)在他們看起來就像如假包換的吸血鬼，每個孩子都穿著黑色斗篷，臉涂得雪白。男孩子的頭發(fā)向后梳成大背頭，一個接著一個被一根繩索拉升到帳篷的頂端。亞倫是里面最高大強壯的男孩，他打頭陣，握住秋千以倒立的姿勢蕩了出去。表演開始了！女孩們和隆佐接連不斷地從一邊蕩向另一邊，在空中交換著位置，做出一個個高難度的轉(zhuǎn)體動作。他們動作飛快，讓在下面看的人感到頭暈?zāi)垦！Ｎ鍌€孩子像是在空中自由地飛翔，蕾婭和路易斯崇拜地望著他們。驚險的是，中間有一次亞倫沒有抓緊奧莉維婭的手，結(jié)果奧莉維婭滑了出去，幸好掉在安全網(wǎng)中。

“哎呀！”蕾婭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我也好想去蕩一蕩。”路易斯羨慕地抬頭望著他們。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排練結(jié)束了，五個小孩直接從秋千上跳到安全網(wǎng)中。

兄妹倆激動得把手拍得噼里啪啦響。

空中飛人們彎腰鞠躬，微笑退場。

蕾婭和路易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等待，突然身后傳出嘶嘶的聲音，把他們嚇得全身一顫，以為長椅底下藏著一條大蛇。不過這條蛇直接從隱蔽處爬了出來，然后站立起來。原來是一位打扮成蛇的女演員，蕾婭和路易斯立即松了一口氣。

“你們好，我是埃娃！”蛇女士發(fā)出嘶嘶聲，“嚇到你們了嗎？”

兄妹倆點點頭。

“好極了。尖胡須想讓表演更加震撼，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在長椅下鉆來鉆去，然后突然出現(xiàn)在觀眾群里。你們覺得這個主意怎么樣？”蛇女士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蕾婭和路易斯。

“這樣的場景想必令人驚嘆。”路易斯說，“不過，您不怕被人踩到嗎？”

“或是把觀眾嚇得要死？”蕾婭問。

“怎么會呢？來我們馬戲團(tuán)看演出，本來就要膽子夠大！”埃娃說。

這時，馬戲團(tuán)的孩子們回到了帳篷里。“你好，埃娃！”亞倫和蛇女士打招呼，“你看到我們的爸爸了嗎？”

“沒，還沒！”她嘶嘶地回答。路易斯敢打賭，她嘴里有一條分叉的舌頭。

“你們都是親兄弟姐妹嗎？”蕾婭好奇地問。

施黛拉搖了搖頭。“不是，只有亞倫和我是兄妹。我們的爸爸是馬戲團(tuán)團(tuán)長。”

“對，我們這里他說了算。”隆佐點了點頭。

亞倫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惜他現(xiàn)在不怎么管事了，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睡覺。”

“對，他一直覺得累。上一次表演時，他甚至在跑馬場上睡著了。”施黛拉說。

“或許他生病了！”路易斯插嘴。馬戲團(tuán)的孩子們都搖了搖頭。“醫(yī)生說，他只是需要睡個好覺。”

“不過他這個樣子已經(jīng)有四個星期了，現(xiàn)在是尖胡須在管我們。他決定什么時候排練，決定我們吃什么，決定我們表演什么節(jié)目。”亞倫對他們說。

這時，帳篷門口傳來憤怒的聲音，仿佛在證實亞倫說的話。

“尖胡須，這個節(jié)目你一個人表演吧！我才不想看到小毛驢摔斷脖子。”

發(fā)生什么事了？孩子們驚慌地面面相覷，隨后跑出帳篷。

草坪中央有一個小水池，尖胡須讓人在旁邊搭了一個跳臺。高高的跳板上站著一頭小毛驢，它害怕得直發(fā)抖。小毛驢的身后站著一個同樣心驚膽戰(zhàn)的小丑。

“怎么，你還在等什么？這個倔強的畜生再不往下跳，你就狠狠踢它一腳！”尖胡須惱怒地咆哮。

但是小丑堅決地?fù)u了搖頭。魔術(shù)師用他那雙冰冷的藍(lán)眼睛緊盯著小丑，然后張開像蜘蛛腿一樣細(xì)長的手指，抖動著胡須，嘴里嘰里咕嚕地念著。

尖胡須的動作發(fā)生了作用，小丑好像被人遠(yuǎn)端操控了似的，伸出雙臂用力推了一下小毛驢！

“咿咿！”小毛驢四腳亂蹬，掉進(jìn)了水里，嘩啦啦地濺起一大片水花。

“你們好好練，一直練到它動作優(yōu)雅為止。”一臉陰險的尖胡須幸災(zāi)樂禍地說，“或許還能在半空中翻幾個跟頭呢！”話一說完，他就奸笑著離開了。

孩子們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們簡直氣炸了，渾身不停地顫抖。他們趕緊把小毛驢拉出水池。小毛驢垂著耳朵，慢慢挪動四肢，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我會好好照顧小毛驢的！”還在氣頭上的佩茲向孩子們保證，“讓尖胡須自己來翻幾個跟頭試試。這種事別找我，我才不干！”

“這個魔術(shù)師真是個壞蛋！”亞倫大罵，“好像整個馬戲團(tuán)是他一個人的。沒人受得了他！”說著，他氣呼呼地走向自己的拖車。

施黛拉嘆了口氣。“要不是爸爸整天呼呼大睡，他早就把這個家伙趕出去了。我現(xiàn)在去給爸爸煮一杯濃咖啡，也許他會打起精神來。明天學(xué)校見吧！”她和兄妹倆揮手道別，也走進(jìn)了拖車。

“今天真可惜，尖胡須破壞了我們的好心情。要不是他，這個下午應(yīng)該是非常愉快的。”隆佐感到很遺憾。

“還是很愉快的！”蕾婭說著和哥哥一起鉆過大門，“明天學(xué)校見嘍！”

兄妹倆跳上自行車，飛快地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