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賴卡的宇航狗

孫越

蘇聯宇航中心原計劃1958年才發射“旅伴2號”人造衛星，但1957年10月，赫魯曉夫為向十月革命節40周年獻禮，下令11月7日發射“旅伴2號”。

“旅伴2號”發射時間提前了，與之配套的“送動物上太空計劃”也隨之提前。蘇聯專家決定先將狗送上太空替人做實驗，承受可能的死亡。那時，蘇聯沒有脫離地球軌道的技術，太空艙不能回收，所以，被塞進艙里的狗即使能躲過火箭發射時的高溫，經受住加速度和失重等多重生死考驗，最終也將被拋棄在茫茫宇宙。蘇聯自1951年開始秘密實施“送動物上太空計劃”以來，先后有數十條狗在太空實驗中死于非命。

蘇聯宇航專家受命不久，便在莫斯科航空醫學研究中心外的街道上，抓到一只流浪的雜交小母狗，給它起名賴卡。經鑒定，賴卡3歲左右，體重6公斤。他們之所以抓流浪狗做實驗，是因為它們比家養犬更具抗高溫和耐饑餓能力，適合做太空實驗。

蘇聯宇航生物醫學奠基人雅茲多夫斯基負責訓練賴卡。他多年后在專著里描述賴卡說：“它安靜而有魅力。”他在將賴卡送進“旅伴2號”之前，將它帶回家小住數日。他在專著中寫道：“我真想對賴卡好一點，因為它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可愛的小家伙還一無所知。”雅茲多夫斯基深知，賴卡一旦隨“旅伴2號”升空便必死無疑。

1957年10月12日，“旅伴2號”制作完成。10月31日，雅茲多夫斯基牽著賴卡抵達拜科努爾發射基地。雅茲多夫斯基將賴卡安置于太空艙，給它配置了自動救生設備、凝膠狗糧和排泄袋。11月3日5時，雅茲多夫斯基和助理佳欽科最后一次給賴卡做了清潔—梳毛和用酒精消毒。最后，他們俯身親吻了它的鼻子，摸了摸它的頭，便關閉上艙門。5時30分，“旅伴2號”點火升空，監控顯示，賴卡在火箭推進器的加速度達到最大時，心跳開始加劇，情緒焦躁不安，但仍能進食。7個小時后，賴卡沒有了生命跡象……

蘇聯宇航中心在賴卡死后卻說，是他們給賴卡食物里下了毒，當賴卡完成了數據傳送后便被執行了安樂死。蘇聯解體后，解密檔案披露，賴卡之死的真實原因，是當年“旅伴2號”繞地球飛行到第四圈時，艙內溫度過高，導致賴卡缺氧而亡。2002年10月，雅茲多夫斯基的助理馬拉申科夫也撰文證明，賴卡是在太空艙里被活活烤死的。

“旅伴2號”在飛行5個月后的1958年4月14日，載著死去的賴卡在大氣層中焚毀，墜落……蘇聯稱賴卡是國家英雄和人類驕傲，在國家宇航訓練中心修建了“英雄賴卡”雕像。各種紀念郵票、圖書和卡通片如雨后春筍般問世，但卻遭到世界民間防止動物虐待協會和動物保護組織的抗議，英國犬類保護聯盟呼吁全球養狗人為賴卡默哀一分鐘。當年，巴黎狗保護協會建造了花崗巖材質的賴卡紀念碑。

這些年，俄羅斯動物保護主義思想萌芽。當年雅茲多夫斯基的同事佳欽科1998年良心發現，公開撰文對將賴卡送上太空赴死表示懺悔。2008年，俄羅斯雕塑家在莫斯科航天醫學中心院子里又修建了一座賴卡雕像，但這雕像與半個世紀前的那座有本質的不同，它警告人類再不要為自己的貪欲而犧牲其他犬只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