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明 蘭 趙 嘉 琪 黃 天 幸
(蘭州文理學院旅游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文化與旅游高質量融合的時代背景下,旅游業的非經濟功能逐漸顯現,人民幸福感的增強成為旅游業發展的最高目標[1],旅游體驗是影響游客主觀幸福感的核心要素[2],游客在文化旅游活化中多層級的體驗對這一目標的實現尤為重要。
非物質文化遺產(以下簡稱“非遺”)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傳并視為其文化遺產組成部分的各種傳統文化表現形式”[3],是從表演藝術、節慶活動到各種傳統手工藝的綜合體系。甘肅省蘊涵著種類豐富的非遺,根據甘肅省非遺普查結果(2020)可知,甘肅省現今共有2.7 萬余種非遺項目,其中皮影戲、花兒、格薩(斯)爾、藏戲4項入選世界級非遺名錄,入選國家級非遺名錄68項,省級非遺333項,市級非遺1543項,縣級非遺3657項[4]。豐富多樣的非遺文化需要通過現代科技手段、定制個性化旅游產品等形式與旅游結合完成活化,其中“非物質”的特殊屬性使其在旅游活化中的落腳點變為體驗[5]。隨著旅游經歷的不斷豐富,游客對旅游體驗的需求從單一的走馬觀花到更加注重層級豐富的體驗類型以提升其主觀幸福感。但是,調查發現非遺文化旅游活化過程中游客體驗層級較為單一,并且多處于低層級的感官體驗層級。究其原因在于非遺文化旅游者多處于淺、中度參與方式即有型產品的靜態展示和通過設計場景完成的動態表演。
為進一步實證非遺文化旅游者不同程度的參與方式對體驗層級的影響機理,本文依據以往學者對非遺文化旅游活化的研究,基于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理論框架,結合人類心理過程的特點構建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之間的關系模型并加以實證。在此基礎上,提出體驗層級的升級方式,為加強非遺文化旅游者體驗質量提供切實可行的實現路徑。
“活化”又稱激發,常指某一物質從低度活性狀態轉變為較高活性狀態的過程[6]。中國臺灣學者在90年代將“活化”一詞引入到旅游學研究領域,在遺產活化與民生問題中強調重新賦予文化遺產新的活力,將靜態的文化遺產轉變為具有活態性的遺產,讓文化遺產“活”起來。在文化旅游活化的過程中,非遺文化旅游活化由于其特殊性使得體驗成為活化開發的重要途徑。國內對體驗的研究最早是由學者謝彥君(2004)提出,他認為旅游體驗是游客通過與外界互動,其心理狀態改變的過程[7];吳紅超(2008)認為旅游體驗是以體驗來滿足游客不同需求的旅游產品[8];邢占軍(2014)認為體驗是個體的心理活動過程,由主體的直覺反省而產生的心理狀態,感覺、情感等都是體驗的過程[2]。從以上研究可以看出,旅游者由旅游體驗而產生的心理水平和心理結構存在差別,相應的體驗層級亦是不同。但是對于不同層級體驗產生的原因,多數從心理學角度給予解釋,較少從游客參與程度入手。林慧(2014)認為游客參與行為需要與旅游活動的特性相結合,一般是需要與旅游者獲得的旅游體驗相結合。由于旅游活動獲得的體驗具有不同的層級,使得游客的參與行為也表現出不同的程度,也就是說不同參與程度對應著不同的旅游活動[9]。淺度參與表現為靜態觀賞類活動,游客的參與停留在觀光游覽的感官體驗;中度參與通常表現為動態表演類活動,由于結合了人與文化的因素,使游客在參與時通常會產生情感共鳴;深度參與是角色扮演類旅游活動,需要主體與客體的互動,使游客在獲得感官滿足的同時融入了旅游活動,成為活動的一份子,滿足了游客心理上更深層的需求[9]。
綜上所述,對文化旅游活化的參與程度和體驗層級的研究相對獨立,對兩者之間關系的研究較少。因此,本文基于現代意識譜理論和復雜的心理意識變化,以甘肅省非遺文化游客為調查對象,對甘肅省非遺文化旅游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
甘肅省非遺文化資源相對豐富,但是通過對甘肅非遺文化旅游活化典型案例的不完全統計發現,約有127個案例處于淺度參與,20例處于中度參與,而處于深度參與如參加民俗風情表演時充當演員,參與工藝品制作等只有2例。由此可見,甘肅省非遺文化旅游活化絕大多數停留在低、中層次的參與程度(見表1)。

表1 非遺旅游活化參與程度與典型案例
本文的調查問卷主要包括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被訪者的基本信息;第二部分從淺度、中度、深度三方面調查游客對非遺文化旅游參與的感知情況[9];第三部分從感官、認知等五個體驗層級研究游客對非遺文化旅游體驗的感知評價[12]。

表2 不同體驗層級感知差異
本文以甘肅省非遺所在地作為研究區域,以參與過該地非遺文化旅游的游客為調研對象,在2021年2 月~3 月期間,以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共發放問卷211 份,其中線上主要通過團隊成員在微信,QQ等電子平臺向各非遺所在地蘭州市、平涼市、甘南藏族自治州等曾經歷過淺度參與如參觀博物館、中度參與如觀看歌舞劇及深度參與如角色扮演的游客發放問卷;線下主要由小組成員在蘭州市各非遺文化較為集中的景區,如蘭州水車博覽園、甘肅省博物館等地發放實體問卷,最終收回211份問卷,除去8份填寫不完整等問題問卷,有效問卷為203份,問卷有效率為96.21%。
在信度檢驗方面,本文采用克朗巴哈Alpha的系數進行檢驗。通過SPSS25.0進行計算,問卷的信度系數為0.875,說明問卷整體具有較高的信度。
在效度檢驗方面,本文使用驗證性因子分析的方法進行檢驗。效度可以通過結構效度、聚斂效度、區分效度來反映問卷中量表的有效性。
首先,在結構效度方面,通過模型整體擬合度檢驗各潛在變量的觀測項是否能夠充分代表潛在變量和研究量表的整體效度。本文運用Amos26.0軟件對數據分析,得到了模型擬合評價指數,綜合各項指標來看,模型擬合度較好,具有較高的結構效度(表3)。

表3 模型擬合系數表
其次,在聚斂效度方面。各個潛變量對應的題目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5,說明各個潛變量所對應的題目具有很好的代表性,另外各個潛變量的平均提取方差值AVE 均大于0.5,且組合信度均大于0.8,說明聚斂效度較好(表4)。

表4 因子載荷
最后,在區分效度方面。淺度參與等變量之間均存在顯著的相關性(P<0.05)。另外,除個別潛變量之外,其余數據相關性系數的絕對性均大于0.5,小于0.9,且各潛變量的相關性系數基本大于AVE的平方根,可見各個潛變量之間具有一定的區分效度。因此,量表數據的區分效度較好(表5)。

表5 區分效度
綜上所述,本文通過信度分析及驗證性因子分析,問卷數據可信度較高且具備一定的效度,可以進行統計分析。
如表6 所示,在性別構成方面,女性游客占比59.6%,男性占比40.4%,相對而言,男性占比較少;在年齡構成方面,18~25歲的游客占比最多(63.1%),其次是51~60歲的人群,占比為12.3%;從受教育程度來看,大部分游客以本科學歷為主,占總體數據的71.4%;從月收入來看,占總體數據的65%的是月收入3000 元以下的游客,其次是3000~5000 元,占比17.2%。說明非遺旅游更吸引中低消費人群。在職業構成方面,參與調查的學生占比最多,占比59.6%,其次是企業員工,占比8.9%,農民和公務員占比最少,均占比1.5%。通過對游客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分析,發現問卷來源的男女比例差距較小,且各年齡段和學歷的人群均有調查。因而,本文的調查數據具有較高的代表性。

表6 人口統計學特征
本文在確保問卷數據信效度的基礎上,對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整體進行了相關分析。通過相關分析發現,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803,且顯著性小于0.05,說明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相關關系(表7)。

表7 相關性分析
根據前文分析,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之間存在一定的相關關系,為探究其存在的量化關系,本文進一步通過SPSS 25.0軟件進行了回歸分析。
首先,本文對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整體進行了回歸分析。發現參與程度對體驗層級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M1,β1=0.891,P<0.05);其次,本文從體驗層級和參與程度的各細分維度深入探討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之間的關系。其中,淺度參與、中度參與和深度參與對感官體驗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M2,β21=0.737,β22=0.617,β23=0.517,P<0.05);淺度參與、中度參與和深度參與對認知體驗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M3,β31=0.639,β32=0.625,β33=0.568,P<0.05);淺度參與、中度參與和深度參與對情感體驗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M4,β41=0.640,β42=0.593,β43=0.553,P小于0.05);淺度參與、中度參與和深度參與對回歸體驗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M5,β51=0.678,β52=0.674,β53=0.677,P<0.05);淺度參與、中度參與和深度參與對沉浸體驗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M6,β61=0.543,β62=0.542,β63=0.604,P<0.05)。回歸分析結果如表8所示。

表8 回歸分析
通過回歸分析可以發現,淺度參與對感官體驗的影響最大,中度參與對回歸體驗和情感體驗的影響較大,深度參與對回歸體驗和沉浸體驗的影響較大。
綜合分析甘肅非物質文化遺產自身特征、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的回歸方程模型以及游客樣本特征的基礎上,發現參與程度與體驗層級存在顯著相關關系,提高游客的參與程度是提升體驗層級的核心方法之一,不同的參與程度將帶來不同層面的體驗感知,由此得出以下幾個主要結論:
1.淺度參與主要帶來感官體驗與認知體驗。游客在參與靜態展示類旅游活動時,體驗將停留在單一的感官與認知層面,由“看到”“聽到”逐漸轉為“認識到”“理解”這一層面,雖然仍停留在較低體驗層次但也存在著體驗上升的趨勢,而且沒有感官體驗的基礎,其他體驗層級也無法形成[12]。
2.中度參與更容易產生情感體驗與回歸體驗。當游客參與動態表演類旅游活動時,旅游產品從靜態轉化為動態并加入“人”的元素。此時,旅游體驗的層級也有了提升。游客會更容易產生“感到有趣”、“感到愉悅”等情感體驗,甚至產生對動態表演類活動的歸屬感,在此類文化表演類活動中找到“自己”[9]。
3.深度參與更易帶來深層次的沉浸體驗。當游客親身參與到某類文化旅游活動中,游客在行為上會更容易沉浸于活動之中,產生忘我的行為,在心理上會更易擁有難以忘記的獨特記憶。如圖1所示,游客的體驗層級隨著參與程度的深入而提升,讓游客一步步刷新體驗的感受,進而影響游客的體驗質量,也為體驗質量的評定提供了新的參考依據[8]。

圖1 參與程度與體驗質量階梯圖
綜上述所述,參與程度是提高非遺文化旅游體驗層級的關鍵手段,參與程度的加深會引發游客產生更深的體驗層級即由表層體驗逐步轉向深層次體驗,進而提升游客的體驗質量,引發旅游者幸福感,促進文化與旅游高質量發展,以更好地做到“以文促旅,以旅彰文”[13]。
通過實證研究發現,非遺文化旅游活化參與程度會引發旅游者不同層級的旅游體驗。因此,可在現有非遺文化旅游活化淺、中度參與方式的基礎上構建情景化三級參與式非遺文化旅游活化產品體系來逐步提升非遺文化旅游體驗層級。具體從以下三個方面入手:
首先,依據三級參與程度在現有淺、中度參與方式上對非遺文化旅游活化進行更深度參與方式的創新設計。以蘭州非遺文化太平鼓為例,現有的淺、中度參與方式主要包括從視覺、聽覺和觸覺上觀其形、聽其音、觸其材以獲得基礎感官體驗,通過語音講解、導游講解等途徑了解到太平鼓的歷史知識,如清代李聲振《百戲竹枝》載“太平鼓,形圓平,覆以高麗紙,下垂十余鐵環,擊之則環聲相應,農人元夜之樂也。”等以獲得認知體驗,通過節慶活動中大型太平鼓表演等獲得情感體驗。但是,現有的淺、中度的參與方式并不能引發旅游者更高層級的旅游體驗,因此需要在現有的基礎上注重中、深度參與的旅游活化開發,如能夠引發情感和回歸體驗的中度參與包括參觀太平鼓生產過程等活動,引發旅游者身心與旅游世界互動并產生感受,即感到有趣、愉悅和幸福等,以產生情感體驗;能夠引發沉浸體驗的深度參與可包括親身體驗太平鼓制作過程并親手制作相關產品,將自己喜歡的形象圖案印制在產品上或者親身參與常用的“鷂子翻身”“二踢腳加劈叉”“掃膛腿”“燕式跳”“猛虎下山”等技法的核心動作表演,從而與太平鼓的核心精神產生強烈的認同感,達到忘我、實現自我的境界,激發沉浸意識,達到最高層次的沉浸體驗。
其次,利用情景化模式講好甘肅非遺故事,促進“一非遺一故事”的深度參與式非遺旅游產品設計。甘肅非遺故事中包含了豐富的歷史、哲理、精神等文化基因,非遺文化旅游活化設計者應深度挖掘非遺文化旅游產品的內涵,創作有情節的故事,把握故事中的共同精神,找到情感的共鳴點,構建非遺文化產品故事線,以故事的開端、經過、發展、高潮、結尾為線索,吸引游客逐級參與非遺文化旅游活化體驗產品,進而達到體驗的最高層級。以羊皮筏子為例,設計者深度挖掘羊皮筏子的歷史價值和精神價值,讓旅游者親身參與到羊皮筏子過黃河的活動中,以故事為線索,使游客在故事中扮演筏子客角色,在滔滔的黃河水中“揚帆起航”,體驗西北人豪放氣概,借助地方故事的情境,沉浸在“羊皮筏子賽軍艦”“吹牛皮,渡黃河”的故事體驗中。
最后,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在淺、中度參與方式的基礎上促進深度參與方式從而提升旅游者體驗層級。現代信息技術的使用可以渲染出現代化的科技氛圍,實現非遺文化的活化與傳播。特別是,高科技的使用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形成沉浸式的旅游體驗(比如VR、AR 技術等),使游客產生沉浸式體驗感,實現非遺文化旅游活化的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