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來(長沙)
讀美院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不管你從哪里來,做過什么,有什么興趣愛好,都不問,來了就畫素描——石膏幾何體。
教我的,如同小學班主任一樣,又是一位中年婦女??此哪槪此淖髌?,聽她講話,自然就想到革命。如果要深究她作品背后的思想,其實也沒什么好深究的,一目了然就是一九四二年的思想。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了,社會的主流早已從解放思想變成獨立思考,可對于她來說實在是有些為難,她的思想早已凝固在激情燃燒的歲月,不會進化了,可她要來教我,沒得選擇。
這當然不怪她,更不能怪美院,那是一場悲劇,表面雖然結束,底下慣性巨大,還要消磨無數青春。這又能如何呢?歷史從來是這樣的,如洪流,裹挾著眾生。
可我不愿意這樣。我愛莊子也愛史遷。近代史無從了解,更別說美院的歷史。爺爺解放前做過徐悲鴻的學生,可我對這位老師并沒有什么好印象。我還是喜歡古人,當年日本的雪舟訪遍了畫院,感嘆中國已無畫家,他哪里知道倪云林曾泛舟太湖!要知道,一本中國繪畫史是不會根據你的職稱來論高低的。
何況畫畫可以輕松點,也并非只一條路可走,徐渭、八大哪里又聽說過素描,傳統的畫畫不過是文人的消遣,當然,這都是多年以后才曉得的,當時只憑本能。
我把對篆刻的愛好轉移到了版畫上,二年級的時候,《書屋》雜志編輯王平老師給我來信,邀請我為《書屋》做一年的封面。《書屋》是全國有名的雜志,第一年封面用的是爸爸的作品,第二年用姐姐的,下一年要用我的,行嗎?王老師說行,而且沒什么具體要求,大意是以書屋內的陳設為內容刻版畫六幅。
按王老師要求刻了三遍,終于交稿。這一套版畫還真的刊登在一九九七年全年的《書屋》封面上,像做夢一樣。
我那一屆六個畢業生,同學忙著找工作的時候,我則決心做藝術家,在家時做版畫,出門就搞街頭攝影,以為這樣也不錯。正想的時候,系里老師來找我,說電視臺來要人,問誰會攝影,老師一看,其他人都不在,會攝影的又只有我一人,于是推薦我去廣東衛視青少部實習,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十五年,再次操刀篆刻時已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真是落花時節又逢君。


篆刻 楊雪來
寒花葬志
婢,魏孺人媵也。嘉靖丁酉五月死,葬虛丘。事我而不卒,命也夫!
婢初媵時,年十歲,垂雙鬟,曳深綠布裳。一日,天寒,爇火煮荸薺熟。婢削之盈甌。予入自外,取之食,婢持去不與。魏孺人笑之。孺人每令婢倚幾旁飯,即飯,目眶冉冉動。孺人又指予以為笑。
回想是時,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
寒花葬志歸有光
二零一八年十月雪來
刻于園事屋

篆刻 楊雪來
承天寺夜游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于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雪來


篆刻 楊雪來
芝蘭玉樹
昔為王謝堂,今為百姓家,人世炎涼,驚心動魄,燕子歸來,仍棲舊巢。貧富貴賤,在所不問。即此一端,可入詩人之詠矣。誦詩者,只悲王謝之無常,不慕飛燕之念舊,亦不得謂善誦此詩。錄錢穆先生晚學盲言句。
二零二零年三月六日雪來刻于長沙園事屋

篆刻 楊雪來漁父雪來


篆刻 楊雪來太原長公主章二零一九年三月二十四日雪來仿漢于長沙園事屋 十六

篆刻 楊雪來
群山曜日
夕陽庭槐,門靜人悄。與月邀君,滿地光華。月明琴院,雪晴書屋。簾外花瘦,池上月圓?;蜓心?,或一堂家慶,或友來花邊飲酒,雪時徹夜離歌。境懷蒼茫,孤芳自吐。與己周旋,驀然回首。千載功名,任他年說。
白發閑人,從容日子。鄰家訪友,君過山家,花霧入門。一品香泉,十分月色。
湘江行吟,問江流何所至,呼皓月出云頭。晚云低吟韻,聊以懷夕陽。歌一曲,月隨舟。最銷魂處,落日掛山,舉酒擊掌,晴光雨色,一時都付與風荷煙柳。雪來

篆刻 楊雪來
胸無宿物
王藍田為人晚成,體道清粹,簡貴靜正,怡然自足,不交非類,時人乃謂之癡。王丞相以其東海子,辟為椽。常集聚,王公每發言,眾人競贊之。述于未坐曰:“主非堯、舜,何得事事皆是!”丞相甚相嘆賞。二零二零春雪來刻石
楊雪來篆刻作品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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