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忠 劉渠景
摘 要:德法關系理論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其中最具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底蘊和鮮明中國特色的一部分。這一理論由德法結合論、以法護德論、以德撐法論、德法協力論等理論構成,是一個內涵豐富、體系嚴整的理論體系,蘊含著深刻的道理、事理與法理。習近平德法關系理論科學地闡釋了法律與道德、法治與德治相互結合、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有機關系,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法治基本原理和國家治理理論,彰顯了中國法治的鮮明特點。
關鍵詞:習近平法治思想;德法關系;德法結合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法治與德治的治理機制研究”(20AFX002)。
[中圖分類號] D90 ? ? ? [文章編號] 1673-0186(2022)002-0101-015
[文獻標識碼] A ? ? [DOI編碼] 10.19631/j.cnki.css.2022.002.008
習近平法治思想是一個具有鮮明中國精神、中國氣派、中國特色的科學理論體系,其中蘊含著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綿延不斷的歷史文化傳統和治國理政智慧。道德與法律的關系理論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亦是中華民族傳統德法關系思想在新時代的新發展①。德法關系問題是中外法學的恒久話題。對于這一問題,習近平總書記的相關重要論述主要圍繞以下四個基本方面展開:其一,從哲學基礎、文化觀念方面來看,道德與法律有哪些相同,又有哪些不同,兩者是彼此分離的,還是相互結合的;其二,從道德的精神價值、內在特性來看,道德、德治如何必要、有何不足,以及如何用法律、法治去守護、呵護、保護以及發展道德;其三,從法律、法治的規范價值、基本規律來看,法律、法治又有哪些優勢和不足,以及如何發揮道德對法律、法治的支撐以及推動作用;其四,從優化法治實踐、提升治理效能方面來看,如何將道德與法律、德治與法治進一步結合起來,實現協同發力。系統梳理、學習和研究習近平法治思想中的德法關系理論,不僅有助于系統、深入地理解和把握道德與法律、以德治國與依法治國之間的關系,消除人們在兩者關系上的認識誤區,更好地指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實踐,也有利于推進對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深入理解和研究。
一、德法結合論
道德與法律的關系問題與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歷史文化傳統息息相關。在不同的法律文化語境中,人們對道德與法律的內涵、外延以及兩者關系的理解也存在重大差異。從西方歷史上看,人們一般從法的本體論角度思考道德與法律的關系,即把法律是什么和應當是什么聯系起來,認為只有應然法才是法的本體,從而產生出應然法與實然法二元對立的自然法傳統。根據自然法理念,不符合應然法的實然法不是真正的法律。在現代實證科學興起之后,道德問題被視為是價值判斷問題,而不是能夠被證實的事實問題,從而導致了主張法律和道德相分離的實證法學出現,這一引領現代西方法學流派的學說主要源自哲學家休謨關于實然與應然、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相分離的“分離命題”。被譽為英國法理學之父的實證法學家奧斯丁宣稱:“法的存在是一個問題,法的優劣,則是另外一個問題。”[1]他把休謨命題運用于法理學領域,提出了法律獨立于道德的“獨立宣言”。
繼奧斯丁之后,實證法學的后繼者哈特依然堅持法律與道德或者實然法與應然法之間并不存在著必然的聯系[2]。正如有學者所言:“‘分離命題’在法實證主義的討論中占據著重要位置,從奧斯丁到哈特都一直強調法律與道德的分離。”[3]分析法學對法律和道德分離命題的強調,只是從法律的概念上進行了實證化科學化的處理,但并未更多地對道德和法律事實上存在的相互結合和相互補充關系進行研究。而自然法學派雖然強調法律必須符合道德,并用自然法與自然權利等一套應然的、理想的、最高的、超驗的、永恒的價值標準去衡量、評判實在法,這一本體論探討,雖然顯得高妙,但卻不是一種治理的視角,無助于探討在社會治理中道德和法律各自的功能作用和相輔相成關系,對國家和社會的治理缺乏指導作用。
在中國傳統法律文化語境中,道德與法律的關系并非是應然和實然、事實和價值的關系,而是被視為國家和社會治理中的統一體關系。《禮記》中說:“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4]中國文化傳統注重多種形式治理手段的綜合運用,其中法律和道德處于不可分離的統一體之中,它們在國家和社會治理中有著不同的分工和合作關系。錢穆先生認為:“中國文化特質,可以‘一天人,合內外’六字盡之。”[5]對此,湯一介先生進一步解釋說:“就‘內’為‘人’,而‘外’為‘天’,則亦可謂‘合內外’即‘一天人’,但‘合內外’亦可謂‘合身心內外’,則‘心’為‘內’,而‘身’為‘外’矣。”[6]與這一哲學觀念相對應,道德被認為與內、心相關,法律被認為與外、身相關,法律與道德就像內與外、心與身一樣,也是緊密結合、不可分割的統一關系。比如朱子認為,德字從心,也得之于心。“若只是外面恁地,中心不如此,便不是德。”[7]403法律則只能規范人的外在行為,管不到人的內心世界。正如孔子所言:“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8]55要實現身心一致、內外和諧的理想社會狀態,就離不開道德與法律、德治與法治的緊密結合及相互補充。為了實現更好的社會治理,道德和法律不僅是合作關系,還存在轉化關系:“禮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禮則入刑,相為表里者也。”[9]①道德與法律相互補充、不可分離,此可謂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基本特性,也是其不同于西方法律文化的一個重要特性。
雖然與傳統社會相比,現代的經濟社會各方面都發生了巨大變化,但這并不代表“現代”就完全可以與“傳統”割裂開來。“在現代,人們提出了一種把傳統當作社會進步發展之累贅的學說,這是一種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錯誤。”[10]“傳統”與“現代”同處于時間與歷史的鏈條中,并構成了“現代”的歷史文化根基,是不應也不能拋棄的。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歷史和現實都表明,一個拋棄了或者背叛了自己歷史文化的民族,不僅不可能發展起來,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場歷史悲劇。”[11]傳統中國是現代中國的歷史根源,傳統德法關系思想是習近平法治思想中德法關系理論的重要歷史文化資源。在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指導下,在深刻總結我黨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的豐厚社會治理實踐經驗以及廣泛吸納中西文化中的德法關系思想的基礎上,習近平總書記科學地指出了道德與法律的相同點、不同點以及結合點。
第一,德與法作用相同。天下太平、社會和諧安定向來是傳統中國人的基本政治追求,由此形成了德法合治、禮法合治的社會治理傳統。“禮者禁于將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12]1729,道德以事先教化的方式引人向善,讓人自覺維護社會和諧穩定;法律以事后懲戒的方式禁人為惡,使人不得不遵守社會規范和秩序要求。道德與法律雖然著力點不同,但都起著規范人的行為、維護社會安定的作用。馬克思主義認為,道德與法律都屬于上層建筑,是維護社會秩序的兩種重要手段,并對經濟基礎具有反作用。在現代中國,道德與法律在根本目的上是一致的,都屬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的必要組成部分,共同服務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對于道德與法律在作用上的相同點,習近平總書記予以如下概括:“法律是成文的道德,道德是內心的法律,法律和道德都具有規范社會行為、調節社會關系、維護社會秩序的作用,在國家治理中都有其地位和功能。”[13]165他同時還強調,堅持法治與德治相結合是中國法治的一個鮮明特點。
第二,德與法屬性不同。道德與法律雖然都屬于社會規范,但法律規范是由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的,具有剛性。道德規范的落實則主要依靠人的道德良知、宣傳教育、社會風氣或公共輿論,具有柔性。正如馬克思所言,“道德的基礎是人類精神的自律”[14]。簡而言之,法律是硬的約束力,道德是軟的約束力,兩者具有完全不同的規范屬性。治國憑圭臬,安邦靠準繩。治國理政不能沒有規矩,法律就是最大最重要的規矩。歷史的經驗教訓告訴我們,法治興則國家興,法治衰則國家亂。與此同時,我們也不能忽略道德的重要作用。董仲舒認為,人道本于天道,天道有陽與陰,人道有德與刑。天道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且陽多陰少。“刑主殺而德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長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于空虛不用之處。”[12]1904雖然這些思想具有濃厚的神秘主義色彩,但其中所體現的人文關懷卻值得我們重視。如果法關乎治亂興衰,那么德則關乎人情冷暖。一個秩序混亂的社會不是好社會,一個道德淪喪的社會也不是好社會。法律可以依靠國家強制力對違法行為予以懲處,但不能解決人們心中的道德觀念問題。社會需要法律來維護,人心則需要道德來滋潤。“法安天下,德潤人心”,習近平總書記以簡要的語言精當地指出了道德與法律在屬性、功能上的不同。
第三,德與法相互結合。德與法是相互分離還是相互結合,這是中西法律文化在德法關系認識上的根本差異。在西方法律文化中,德法關系是應然與實然的分離甚至對立關系,在中國法律文化中,德法關系是本與用的結合、互補以及一體關系。這意味著中國的道德和法律的關系并不能等同于西方的自然法和實在法的關系①。《唐律疏議》有言:“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猶昏曉陽秋相須而成者也。”[15]3千百年來,道德與法律如同車之兩輪、鳥之雙翼,在中國社會治理中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法律有效實施有賴于道德支持,道德踐行也離不開法律約束。法治和德治不可分離[13]165。一方面,道德是法律的基礎,法律離不開道德。沒有道德基礎的法律無法獲得人們的道德認同和全社會的普遍支持。只有那些合乎道德、具有深厚道德基礎的法律才能獲得人們的自覺遵守。另一方面,法律是道德的保障,道德也離不開法律。“仁者能仁于人,而不能使人仁;義者能愛于人,而不能使人愛。是以知仁義之不足以治天下也。”[16]商鞅此言雖過于冷峻,卻也道出了道德在社會治理中的不足。總之,道德與法律各有所長,可以補充對方的短板。“法律是準繩,任何時候都必須遵循;道德是基石,任何時候都不可忽視。”[13]165兩者可以內外結合,剛柔相濟,相互配合,雙向互動,共同服務于國家與社會治理。
二、以法護德論
從發生學的視角來看,西方法治很大程度上源于人們對人性的不信任以及防范人性惡的需要。根據宗教教義,人性已經墮落,只有依靠信仰人才能得救。同時,在現實生活中,既然人性不可靠,那么就需要用制度來防惡。“政府本身若不是對人性的最大恥辱,又是什么呢?如果人人都是天使,就不需要任何政府了。如果是天使統治人,就不需要對政府有外來的或內在的控制了。”[17]被譽為“美國憲法之父”的麥迪遜的以上言論如果說還不足以被認為是對人性惡的認同,那么起碼也滲透著對人性深深的不信任感。有學者明確指出:“貫穿西方法治的一條主線是對人性和權力的不信任。即:人的本性是惡的,權力更加惡,是惡的平方。法治就是從防惡開始的。”[18]法治的基礎不是君子社會,而是小人社會,它的制度預期也不是鼓勵善,而是為了防范惡。“它盡力使法律擺脫他人、集團、倫理的滲透,讓法律成為它自身,讓法律法律化,它崇尚以惡制惡,以利益換利益,不支持純粹義務的善行。”[19]當然,以惡制惡的結果也有可能是善。法治確實也可以有效防范現實生活中的惡,為社會分工合作提供制度化的平臺。
承認法治具有防惡的作用,并不代表我們就要完全接受其對于人性惡的基本假設。這歸根到底是一個文化問題,同時也是一個民族的根本信念、信仰問題。“人之初,性本善”,對人性善的信念已經深入中國人的骨髓和血液。“‘性本善’三字,即是中國人的最高信仰。”[20]孔子有言:“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8]96這是對人的道德性的堅定信念,作為道德主體的人由此而挺立。“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8]221在孟子看來,人人都有天然的道德心與善良本性,仁義禮智,是為人的四個善端。“道德為理性之事,存于個人之自覺自律。宗教為信仰之事,寄于教徒之恪守教誡。中國自有孔子以來,便受其影響,走上以道德代宗教之路。這恰恰與宗教之教人舍其自信而信他,舍其自力而靠他力者相反。”[21]從“人人皆可以為堯舜”到“六億神州盡舜堯”,對人的道德性、善良本性的信念可謂中華民族的道德文化精神傳統,其與西方的宗教文化精神傳統有本質的不同。正如金耀基先生所言:“沒有‘沒有傳統的現代化’。”[22]陳來先生指出:“在西方社會現代化過程中,一直延續至今的、作為西方文化價值和道德規范載體的基督教的傳統就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23]崇德向善、道義為先,此可謂中國開展現代法治建設的歷史文化精神資源,并可以在中國現代法治建設中發揮重要作用,正如西方基督教的文化傳統可以在西方現代化過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一樣。
道德萌發于人心,如同幼苗,是柔軟的,也是脆弱的。在強而有力的現實利益或欲望面前,人的道德良知往往會被遮蔽、泯滅。對于現實中人性惡的一面,中國先賢也并非沒有清醒的認識。朱子將人性區分為天命之性和氣質之性,認為天命之性是純善的,氣質之性則有清有濁,有善有惡。“天之生此人,無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理,亦何嘗有不善?但欲生此物,必須有氣,然后此物有以聚而成質;而氣之為物,有清濁昏明之不同。”[24]3590這就使法律有了存在的現實必要性。如果西方法律文化中的法律是為了防惡,是以惡制惡,那么中國傳統法律文化中的法律則是為了揚善,或者說是通過抑惡、懲惡來揚善、護德。“敬一賢則眾賢悅,誅一惡則眾惡懼。”[25]事實證明,道德底線需要法律來守護,道德良知需要法律來呵護,道德發展需要法律來護航。在法治中國建設實踐中,通過習近平總書記的相關重要論述我們看到,以法律法規守護、呵護、保護以及發展道德,具體可以分為以下幾個層面。
第一,法律制定層面,守護社會道德。“立善法于天下,則天下治;立善法于一國,則一國治。”[26]善法之善,不僅在于形式之善,更在于內容之善,在于其內容能夠體現道德理念,挺立道德主體,表達道德訴求,促進道德發展。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法律法規要樹立鮮明道德導向,弘揚美德義行。“發揮好法律的規范作用,必須以法治體現道德理念、強化法律對道德建設的促進作用。”[13]109其一,將道德規范轉化為法律規范,以法揚善。習近平總書記認為,法律可以強化道德的教化作用。道德規范入法后,其權威性、威懾性以及影響力增強,更容易得到全社會的關注和自覺遵守。此外,通過將一些具有深厚群眾心理基礎、社會文化基礎的基本道德規范轉化為法律規范,可以提升法律的道德含量,增進法律的人文關懷[13]109。其二,以法治手段打擊失德敗德行為,以法懲惡。在個體的生活經驗里,有時候善往往淪為美好的愿望,惡卻是現實的力量。為了守護我們共同的道德底線,以法治手段懲治失德敗德行為就成為必要。對此,習近平總書記要求,要加強相關問題的立法工作,明確懲戒措施,對群眾反映強烈的失德行為依法予以整治[13]166-167。
第二,法律實施層面,守護職業良知。在談及司法人員職責和職業品德的時候,英國著名哲學家培根這樣說道:“要知道,一次不公正的裁判,其惡果遠超十次犯罪。因為犯罪僅僅是冒犯法律——猶如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審判則會敗壞法律,猶如污染了水的源泉。”[27]對于培根的這一觀點,習近平總書記認為其中的道理是深刻的。在他看來,許多案件并不復雜,單憑法律職業者心中的良知就完全可以判斷出是非對錯,根本不需要多少法律專業知識。這些簡單案件的是非界限之所以被弄得不清不楚,主要是因為執法者、司法者缺乏應有的職業良知[13]46-47。政法機關是老百姓打交道比較多的部門,是群眾看黨風政風的一面鏡子。如果執法者、司法者喪失職業良知,如果司法者司法不公,其導致的惡果是非常嚴重的,因為它動搖了人們對公平正義的共同信念,破壞了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因此,執法、司法等法律實施層面的以法護德,不但要守護一般社會道德,更要守護政法機關的職業良知。首先,政法干警要信仰法治,樹立法治精神。政法干警除了要堅守做人的道德底線和道德追求,還要堅守職業道德和職業良知。信仰法治、堅守法治,這是政法這個特定職業對政法干警的特定道德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政法干警要把法治精神作為主心骨,只服從事實與法律,為民執法,秉公執法。“法不阿貴,繩不撓曲。”無論是面對權勢的壓制、金錢的誘惑還是人情的干擾,政法干警要有堅守法治的定力[13]47-48;其次,要把執法司法權關到制度的籠子里,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以公開促公正,以透明保廉潔。制度是最好的防護網,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讓權力在制度的軌道上運行,對政法干警也是一種保護;最后,著力解決領導機關和領導干部違法違規干預問題。建立健全干預司法的登記備案通報制度和責任追究制度,依法依規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
第三,黨內法規層面,守護初心使命。孟子有言:“物之不齊,物之情也。”[8]244雖然每個人都具有同樣的道德本性,但現實中人的道德素質還是會有各種差異。如果無視這種差異,對每個人都作同樣的道德要求,也是很不現實的。黨員領導干部的道德覺悟要高于普通群眾,對黨員領導干部的道德要求也要遠高于普通群眾,這是由黨的初心使命所決定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28]黨的初心使命也是黨之所以為黨的基本政治屬性,是黨的政治本色和政治靈魂。正如人的善良本性會受到各種外在誘惑的影響,黨的初心使命也會面臨著各種風險考驗。一方面,由于黨的成員來自社會各個階層,有的入黨動機未必那么純潔,有的甚至一開始就抱著升官發財的目的,加入黨組織后大搞權錢交易,快速腐化變質,這都嚴重損害了黨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另一方面,隨著世情國情黨情的深刻變化,黨面臨的“四大考驗”“四種危險”也更加嚴峻。在黨長期執政的條件下,各種弱化黨的先進性、損害黨的純潔性的因素無時不有,各種違背初心使命、動搖黨的根基的危險無處不在。對此,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先進性和純潔性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本質屬性,我們加強黨的建設,就是要同一切弱化先進性、損害純潔性的問題作斗爭,祛病療傷,激濁揚清。”[29]
“善除害者察其本,善理疾者絕其源。”[30]正人必先正己,治國必先治黨,治黨務必從嚴。從嚴治黨,從根本和長遠看還是要靠制度。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加強黨內法規制度建設是全面從嚴治黨的長遠之策、根本之策”[31]。要守護黨的初心使命,就一定要加強黨內法規制度建設,建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制度,增強黨的自我凈化能力。首先,以黨內法規保障作風建設的規范化、制度化和常態化,確保黨始終與人民群眾心連心。我們黨來自人民、植根人民、服務人民,一旦脫離人民群眾,就會喪失生命力。“以百姓心為心,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是黨的初心,也是黨的恒心。”[32]其次,將黨內法規制度建設貫穿政治建設全過程,以制度之基固政治之魂。嚴明黨的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維護黨中央權威,確保黨員對黨絕對忠誠,與黨同心同德。最后,健全監督機制,勇于制度創新,不斷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和自我發展,提升黨員的政治覺悟和思想道德境界,永葆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
三、以德撐法論
道德需要法律來守護,法律也需要道德來支撐。首先,沒有人的內在道德的支撐,法律對人的外在行為的規范恐怕也是很不牢固的。“不知恥者,無所不為。”[33]道德的有效性主要基于人們自覺的道德心,法律的有效性則主要是基于人們理性的趨利避害之心。沒有人們發自內心的道德認同,法律始終是異己的外在力量。如果人們僅僅是因為對利害得失的算計而遵守法律,那么一旦違法收益大于違法成本,法律也將不再有效。其次,堅定的道德理想和道德信念可以給人無窮的精神力量,讓人可以為了公理和正義與一切惡勢力作英勇斗爭,面對艱難困苦勇往直前而不計個人利害得失。正如賀麟先生所言,從內在方面來看,道德信仰是對人性之善的信仰,對于人的內在良知和道德本性的信仰;從外在方面來看,有道德信仰的人總會相信善有善報,善人終會戰勝惡人,公理總會戰勝強權,哪怕一時面臨挫折也不會失去道德信仰[34]。最后,法律的發展完善離不開道德的支撐和推動。法律是人制定的,也是隨著社會發展而處于不斷發展變化之中的。也就是說,法律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漏洞和問題,沒有絕對完美的法律,法律需要人不斷地予以完善。法律從制定到實施再到發展完善,無不需要道德的支撐和推動。
千百年來,道德信仰陶鑄著中國人的心靈世界,道德精神推動著中國歷史文化的演進。“無論是政治的、經濟的、軍事的、教育的、各項事變及各種制度,以及主持此項事變與創造各種制度的各類人物,其所以到達此種境界者,完全必以此種道德精神為其最后的解釋。”[35]過去是如此,現代與將來恐怕也不會例外。如果說法治對于西方來說是一種文化傳統和內生秩序,那么對于中國來說則是一項需要道德保障的開創性事業。中國法治事業不但要以傳統道德作為文化基礎和精神支撐,更要以具有道德信念和道德理想的現代新型政黨作為領導核心和道德保證。法律說到底是一種理性的社會控制和社會治理工具,其不是天然就具有生命力的。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道德是滋養法治文化的源頭活水,是支撐法律實施的社會基礎”[13]110。法律要獲得現實生命力,離不開個體的內在道德和整個民族的道德文化傳統這一“源頭活水”對其予以滋養和支撐。
第一,以道統法。“有道以統之,法雖少,足以化矣;無道以行之,法雖眾,足以亂矣。”[36]一個國家的法制如果是一個人造的“肌體”,那么它的“肌體”中應流淌著道德的血液,它的大腦中應該有一顆道德的靈魂。“秦法繁于秋荼,而網密于凝脂。”[37]秦法不可謂不多、不細,但最終二世而亡,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秦法中只有利害算計,沒有道德義理。“理義不足以悅其心,而區區以法制之未以防之,其猶決湍水注千仞之壑,而徐翳蕭葦以捍其流也,亦必不勝也。”[24]3568在朱子看來,法制能解決的已經是末端、末流問題,最根本、最本源的還是人心中的道德義理。如果人心中沒有道義,僅僅靠法制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因此治國之道高于治國之法。治國之道在當代中國就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制度,其中飽含了中國共產黨人對高尚的道德信念和道德理想的追求。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作為中國法治的實質內容和價值追求,貫穿、統領法治各領域和全過程,賦予法治以道德生命力。
以道統法,就是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以實現法治保障人民權益為根本目的。道路決定方向,方向決定命運。人不能誤入歧途,法治也不能走錯路。“人間正道是滄桑”,走什么路的問題是道德問題,且具有根本性,含糊不得。如果法治在根本上走錯了路,那么僅就法治自身提再多的要求和舉措都是南轅北轍,毫無意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法治指明了一條光明大道,保證了法治始終沿著正確的方向前進。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是一個管總的,我國法治建設的成就,歸結起來就是開辟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這一條。”[38]185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是以人民為中心的法治。其中,人民是法治的主體,實現好、維護好以及發展好人民權益是法治的目的。只有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法治道路,才能真正實現法治保障人民權益的根本目的。只有以“人民”支撐法治,法治才會有道德內容和現實生命力,才會從頭腦中的法治、紙上的法治轉化為現實的法治、活的法治。
第二,以黨領法。“治人”與“治法”的關系問題可謂中國傳統社會治理的中心問題。“治人”先于、重于“治法”,這是中國傳統社會治理思想的基本共識。荀子明確指出:“有治人,無治法。……故法不能獨立,類不能自行,得其人則存,失其人則亡。”[39]呂坤認為:“治天下者以治人立治法,法無不善;留治法以待治人,法無不行。”[40]“治人”與“治法”的關系問題本質上是人與法、心與法、德與法的關系問題,在我國現代法治語境下,其主要表現為黨與法的關系問題。“黨和法的關系是一個根本問題,處理得好,則法治興、黨興、國家興;處理不好,則法治衰、黨衰、國家衰。”[41]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指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主心骨。辦好中國的事情,關鍵在黨,關鍵在人。
法治再好,也不可能自己從天上掉下來,需要人去建設,需要黨的領導。西方法治是西方主要國家在其歷史文化傳統基礎上內生性演化的結果,屬于自然演進型。從法治發展的動力上看,社會原生力量在其中自下而上所起的推動作用較大。與之相比,中國法治則屬于黨政推進型。黨在法治建設中發揮特別突出、關鍵和能動的主導作用,扮演著法治建設領導者的角色。領導者之所以能得到人們的衷心擁護和自覺追隨,一方面是因為領導者高瞻遠矚,掌握著正確的前進方向,另一方面是因為領導者有較高的道德品質和道德人格。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黨作為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不但要有強大的真理力量,而且要有強大的人格力量。”[42]人格與人的自然本性無關,而是人的社會性、道德性的集中體現。《道德經》有言:“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43]如果說傳統中國農業社會發展主要需要治理者的“無為”之德,那么現代中國法治社會建設更需要治理者的“有為”之德。黨的領導是中國法治之魂,黨領導法治,就是要以“有為”之德去繪制法治藍圖,構建法治大廈,建設法治事業。如果沒有黨發揮統籌全局、協調各方的政治核心作用,我國法治建設事業就沒有靈魂,也不可能獲得成功。
第三,以教輔法。孟子曾言:“徒法不能以自行。”[8]257在傳統社會,法律作為一種社會治理手段和工具,并不具有絕對權威性。在現代社會,法治作為治國理政的基本方式,對其重要性怎么強調都不為過。但也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現代社會,沒有法律是萬萬不能的,但法律也不是萬能的。”[13]24首先,法律作為剛性的力量,無法從根本上解決思想道德問題。法律雖然可以懲惡揚善,但主要還是用于懲惡,在揚善方面的作用是有限度的。法律是底線的道德,如果法律對人的道德提出過高要求,最終受傷害的只能是法律自身。思想道德問題還是要靠教化、教育等柔性的力量來解決。其次,法律制度、法律機關等法治的“硬件”比較容易建立,但法治精神、法治文化等法治的“軟件”卻很難在短期內構建起來,需要將其納入道德建設與教育體系,通過長期的教育對其予以滋養和培育,使其在人們的心中生根發芽。最后,中國法治學習借鑒了西方法治文明成果,但絕不是對西方法治的照搬照抄,而是與中國的特殊國情以及歷史文化傳統相適應的中國特色法治。中華傳統優秀文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是中國法治的文化根基和文化支撐。
因此,一方面,我們要敬畏法律,崇尚法治;另一方面,我們也要高度重視思想道德教育和歷史文化教育,充分發揮德教、文教對法律、法治的支撐、助推作用。其一,通過德教、文教為法治事業提供精神和道德力量。法治追求的是依法治理,要將人的行為納入制度化的軌道,主要解決的是物質社會領域的問題。但對法治建設目標本身的追求卻屬于精神和道德領域的問題,需要超物質、超法律的精神和道德力量支撐。“精神的力量是無窮的,道德的力量也是無窮的。”[44]158通過道德教育涵養人們特別是黨員領導干部的道德人格,提升其道德境界,可以為我國法治事業提供強大的精神力量和道德支撐。其二,通過德教、文教營造良好的法治文化環境。文化與道德都屬于柔性的力量,需要長期的涵養、培育以及宣傳教育。法治文化的形成,同樣也非朝夕之功。習近平總書記要求,“要在道德教育中突出法治內涵,滋養法治文化,培養法治觀念,在全社會營造良好的法治文化環境”[13]166。其三,通過德教、文教筑牢中國特色法治道路的文化根基。“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11]堅定“四個”自信,說到底是堅定文化自信。選擇法治作為治國理政的基本方式,是我們黨的自我完善和自我提高,這說明我們的文化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創造力。我們要大力弘揚中華優秀文化傳統,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自信,筑牢中國特色法治道路的文化根基。
四、德法協力論
古往今來,法治和德治都是治國理政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如果法律與道德分離或法律中的道德含量過低,結果只能導致法律與人們的道德情感、社會公序良俗以及民族文化傳統相背離而喪失權威。只有道德與法律協同發力,社會才能長治久安。“通觀我國古代歷史,法治和德治運用得當的時期,大多能出現較好的治理和發展局面。國外也是這樣,凡是治理比較有效的國家,都注重法治,同時也注重用道德調節人們的行為。”[13]178-179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事業既需要法律的力量,也需要道德的力量,必須將兩者結合起來,使之協同發力。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把法治中國建設好,必須以道德為基石,以法律為準繩,使道德教化作用和法律規范作用協同發力。必須法治和德治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使法律和道德相輔相成、法治與德治相得益彰”[13]165-166。
同時我們也要看到,道德與法律畢竟是兩種在屬性、功能上并不相同的社會調整、社會治理手段。從理論上看,兩者是可以并且應當相互結合、相互補充、相輔相成的。但從現實上看,兩者并不是就可以自然地、自動地實現很好的結合并協同發力。實際上,由于不同社會主體的道德、價值觀念并不完全相同,法治觀念、法治素養也是參差不齊,現實中很容易出現觀念與觀念、觀念與行為之間相抵牾、相沖突的情況,從而導致道德與法律無法擰成一股繩,德治與法治無法實現治理合力的最大化,進而影響法治與社會治理效能以及預期治理目標的實現。“人是生產力中最活躍的因素,要實現德法協同發力,關鍵也是要靠人。道德與法律雖然都是必不可少的治理手段,但相對于法律來說,道德更具有根本性。從根本上說,道德可以兼容、統攝法律,法律卻很難兼容、統攝道德①。因此,社會主體特別是社會上的關鍵少數、關鍵群體的道德、價值觀念以及法治觀念、法治素養對于德法協力的實現至關重要。
第一,核心價值觀引領。人是實踐的主體,人在實踐中既受制于現實物質條件,又能依靠人的內在精神力量突破現實物質條件推動社會發展。“建設什么樣的社會,實現什么樣的目標,人是決定性因素。”[38]197人所做的一切往往都與他所追求的價值有關。區別在于,不同人的價值觀念并不完全相同,由此也導致人在外在行為以及內在精神面貌、道德水平方面的諸多差異。中華民族向來是高度重視正確價值觀念特別是核心價值觀念培養的民族。管子曰:“禮義廉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15]1725在管子看來,“禮義廉恥”作為四大核心價值觀念,就像房子的四大核心支柱,支撐、維系著國家與社會的安定有序。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社會主義價值體系的內核,引領全體人民同心同德、同向同行,關乎國家前途命運,人民幸福安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建設,說到底是人的思想建設、靈魂建設,聚焦的是具有正確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建設者。”[38]197
道德與法律能否實現協同發力,主要靠的是核心價值觀的引領,靠的是具有正確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中國法治建設者、中國法治實踐主體對于道德與法律、剛與柔、內與外兩種力量有機結合的能力。一方面,面對新時代新要求,要發揮核心價值觀的引領作用,培育擔當中國特色法治事業的時代新人。“這樣的時代新人,應當在有自信、尊道德、講奉獻、重實干、求進取等方面,要有新風貌、新姿態、新作為。”[38]197另一方面,要將弘揚核心價值觀貫穿法治建設全過程,以核心價值觀引領法治實踐。核心價值觀分別從公民、社會與國家三個層面有針對性地提出了不同的價值準則、價值取向和價值目標,要將其貫徹到法治國家、法治社會與法治政府建設各個領域,落實到立法、執法、司法等法治運行的各個環節,以法治的權威來引導全社會自覺踐行。
第二,“關鍵少數”帶動。“圣希天,賢希圣,士希賢。”[45]士君子等“關鍵少數”在中國傳統社會一直發揮著重要的以身作則、以上率下作用。近代以來,雖然經濟社會條件發生了重大歷史變化,但“關鍵少數”在社會中的重要地位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變化。我們黨歷來重視領導干部等“關鍵少數”在革命、建設與改革事業中所發揮的頭雁效應。毛澤東同志指出:“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46]鄧小平同志認為:“領導干部,特別是高級領導干部以身作則非常重要。群眾對干部總是要聽其言、觀其行的。”[47]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領導干部這一“關鍵少數”在法治建設方面肩負重要責任,高級領導干部尤其要以身作則、以上率下。“要發揮領導干部在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中的關鍵作用。領導干部既應該做全面依法治國的重要組織者、推動者,也應該做道德建設的積極倡導者、示范者。”[13]167
要發揮領導干部在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中的關鍵作用,主要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首先,領導干部要立政德。我國傳統文化向來重視執政者的道德素養對于整個社會風氣的引領和支撐作用。孔子有言:“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8]55又言:“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8]130中國還有句俗語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表達的也是同樣的意思。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政德是整個社會道德建設的風向標。立政德,就要明大德,守公德,嚴私德”[48]。明大德,就是要鑄牢理想信念、錘煉堅強黨性。守公德,就是要恪守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理念;嚴私德,就是要嚴格約束自己的操守和行為。領導干部要以德修身、以德立威、以德服眾,做全社會的道德楷模。其次,領導干部要尊崇法治,敬畏法律。“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49]敬畏之心是學習和致知的前提和基礎。要學習法律、知曉法律、遵守法律,首先要對法律充滿敬畏之心。習近平總書記特意在“學法守法用法”之前加上“尊法”,他認為,實現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目標和任務的關鍵,在于高級干部做尊法學法守法用法的模范,其中尊法是居于首位的。“只有內心尊崇法治,才能行為遵守法律。只有銘刻在人們心中的法治,才是真正牢不可破的法治。”[13]135最后,提高領導干部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的能力。法治是一種理性的辦事原則,集中體現在辦事的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上。領導干部要做到想問題、辦事情不是在法治之外或之上,而是在法治之下。
第三,德才兼備政法、法治隊伍建設。“得其人而不得其法,則事必不能行;得其法而不得其人,則法必不能濟。人法兼資,而天下之治成。”[50]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既需要法,也需要人,更需要人法兼資。人法兼資,重點在人,關鍵在兼,要求人要德才兼備,崇法尚德,兼顧高尚的思想道德品質與專業的法律業務能力于一身。“才者,德之資也;德者,才之帥也。”[51]有才無德,才越大,社會危害性就越大。“若無德,則雖體魄智力發達,適足助其為惡。”[52]習近平總書記曾引用蔡元培先生此言,強調道德對于法治人才培養的重要性。同時他也指出,在新的形勢和任務要求下,政法隊伍面臨著“本領恐慌”問題,業務能力還有待于進一步提高[13]56。政法、法治隊伍無才無德、有才無德會敗壞法治事業,有德無才也同樣會貽誤法治事業。中國特色法治事業需要一支德才兼備的政法、法治隊伍。
要建設德才兼備的政法、法治隊伍。首先,政法隊伍要堅定理想信念。“理卻是心之骨,這骨子不端正,少間萬事一齊都差了。”[7]2005理想信念也正如這“心之骨”,支撐著人去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一個大寫的人,一個有大格局、大視野、大氣魄的人。身體或許只屬于個人自己,理想信念則往往關乎整個社會。心中的理想信念堅定,身上就會有一股浩然正氣,做人做事也會堂堂正正、公道正派。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理想信念就是共產黨人精神上的‘鈣’”[44]15,政法隊伍更是要把理想信念教育擺在隊伍建設第一位,切實發揮理想信念和道德情操的引領作用。其次,政法隊伍尤其要敢于擔當。“大事難事看擔當”[53],理想信念堅不堅定,最終還是要在事上特別是在大事難事上才能看得出來。由于工作性質原因,政法隊伍往往處于正邪兩股力量交鋒一線,會遇到各種歪風邪氣,甚至會面臨重大政治考驗。在習近平總書記看來,政法隊伍的敢于擔當,就是要在歪風邪氣面前敢于亮正氣之劍,在重大考驗面前能夠挺正氣之身,在急難險重任務面前永不退步[13]55。最后,政法隊伍必須嚴明政治紀律,提高業務能力,狠剎不正之風,旗幟鮮明反對腐敗。此外,還要教育和引導法治工作者忠于黨和人民法治事業,恪守法律職業道德。
五、結語
習近平法治思想中的德法關系理論,既繼承發展了中華民族自古及今綿延不斷的治國理政智慧,又總結吸取了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黨領導人民治國理政的正反兩方面經驗教訓,同時也學習借鑒了世界各民族優秀的法治文明成果,極大地深化、拓展和創新了法治基本原理和國家治理理論。正如張文顯教授所說,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德法關系的論述“突破了認為法律和道德水火不容、法治和德治漠不相關的傳統思維定式,闡明了一種現代法治和新型德治相結合的治國新理念,揭示出‘融德于法’的法治之理和‘法德共治’的實踐之道”[54]。習近平總書記就德法關系提出的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科學地闡釋了德法關系背后的道理、事理與法理,展現了習近平法治思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的大視野、大格局、大智慧。未來我國的國家與社會治理,應在習近平法治思想指導下,把現實國情、文化傳統和法治規律深度融合起來,把道德與法律、法治與德治有機結合起來,創造出更多具有中國精神、中國氣派的社會治理成果,為世界治理文明進步提供中國經驗、中國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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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eory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rality and Law in Xi Jinping's Thoughts on the Rule of Law
Guo Zhong ? Liu Qujing
(Administrative Law School, Southwest Univerd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 Law, Chongqing 401120)
Abstract: The theory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rality and law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Xi Jinping's thoughts on rule of law, and it is also part of the most outstanding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distinctive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is theory is composed of the theory of complementarity of morality and law, theory of protecting morality with morality, theory of supporting law with morality, theory of combination of morality and law, etc. It is a theoretical system with rich connotation and rigorous system, which contains profound principles, affair and legal principles. Xi Jinping’s theory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rality and law scientifically explained the organic relationship between law and morality, rule of law and rule of morality, which complement each other. It has greatly enriched and developed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the rule of law and the theory of national governance, and demonstrated the distinctiv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rule of law in China.
Key Words: Xi Jinping's thought on the rule of law;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rality and law;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of ethics and law
3605500338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