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傳紅
“我十拿九穩(wěn)地相信,下一門其應用陷入道德困境的科學,是生物學;如果物理學難題似乎是難的,那么,與生物學知識的發(fā)展相關的難題將是巨大的。”美國物理學家理查德·費曼,在獲得1965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之前一年曾如是斷言。
生物技術的迅速發(fā)展很快就驗證了費曼的預言。
1966年,人類遺傳密碼及其在蛋白質合成方面的機能被破譯。上世紀70年代初,科學家掌握了直接參與基因活性的方法:限制性核酸內切酶和DNA連接酶先后被發(fā)現。前者能夠在一個特定的核苷酸連接處以特殊的方式把DNA鏈斷開,后者則能夠把兩股DNA結合起來。1972年,美國生物化學家保羅·伯格所做的后一項“結合”工作,形成了第一個真正意義的重組DNA分子。這意味著在不同生命體之間組合編輯基因已成為可能,生物體的遺傳性狀可以人為地改造。
進入新世紀后,這一研究領域取得了更為驚人的突破。科學家發(fā)現,某類細菌已進化出一些特殊的酶來抵御致病性的病毒,它們可以識別并去除病毒插入細菌基因組中的外源DNA。特別是,被稱為“Cas?蛋白”的?DNA?剪切酶家族,攜帶了“向導RNA”分子,能識別目標DNA,并準確地將其特定的序列剪斷。科學家旋即開發(fā)出CRISPR基因組編輯技術,可以快捷地對基因序列進行剪切、粘貼、插入或移除等操作,如有效地刪除會導致缺陷或疾病的基因序列,然后用有益的、正常的基因片段取而代之。

打小癡迷科普科幻,oNIN8mtIHkJHIk+8lUnYOR3uzOyOVeQTOourfYdwaws=書香悅讀一路相伴。分享科學奇美理趣,留下探索思考印記。
遺傳學與生命科學上的突破同時為我們帶來了希望和困境。
遺傳學與生命科學上的突破同時為我們帶來了希望和困境,尤其是當“基因組編輯嬰兒”在2018年11月意外誕生之時,更引發(fā)了廣泛的質疑。
加拿大倫理學家佛朗索瓦絲·貝利斯的觀點頗有代表性:對于我們的細胞而言,有可能引發(fā)意外且不想要的修飾,從而導致疾病、殘疾或死亡中的一種或多種后果。對我們自己和我們的世界而言,當利用遺傳知識改進生物結構,我們的社會規(guī)范和互動模式也隨之變化,或許會破壞社會福祉和社會關系。例如,我們可能會尋求使用基因組編輯技術以接近“理想的”人類,卻不知不覺愈加趨同,對可見瑕疵的容忍度逐漸降低。令人尤為擔心的是“差異”將被視為“殘疾”,被當作某種需要消除的事物。要是那樣,這項突破性技術最為顯著、最為持久的潛在危害可能是社會性而非生物性的。
而今我們操控生命能力的增強可謂史無前例,未來生物技術將巨大的潛在利益與有形且顯明、無形且微妙的威脅混合在一起。試想,如果遺傳修飾變得像復制和粘貼文本文件一樣簡單,人類將陷入更多的麻煩和倫理困境……如何阻止這項技術被用來制造新型致命病毒?人工合成的生命體或突變動物如何監(jiān)管?科學界又怎樣實現自我規(guī)范……
這是美國生物學家、1975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得主戴維·巴爾的摩寫下的帶有警示意味的詩句,且為本文作結——
多年過去,曾經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近在眼前。
時至今日,我們感覺即將能夠改變人類的遺傳。
此時此刻,我們必須面對以下問題:
作為一個社會整體,我們應當如何行使這種能力?
38755003382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