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證明（外五首）

我和你一樣曾經是兩個人

我們一起拍照、吃飯

在天臺晃著腿看夕陽下沉

聽衣服剛洗好時水滴落的聲音

一起談論男孩的外表，風從耳畔響起

然后睡去

在夜里淚水流向兩旁的山峰

我的夢與她共存

我用孤寂的火把來照亮她的眼睛

我們互相擁抱，用更冷來驅逐寒冷

如果說需要有什么來證明她的存在

那我會給你一份1998年的出生證明

回

我和你

一起

把東西丟掉

轉身

回到城里，像兩匹流浪的老馬

等待著落雪

雪把眉頭覆蓋

年紀一下子拉長

成為兩顆蹣跚的星

一起爬到屋頂

晚霞如酒一般紅

夜晚快到了

一幅畫蓋在我們的身上

紫色的勇敢

我們睡在老馬的眼睛里

醉了，都醉了

彼此相望一眼

白發如蘆葦蕩在風里飄揚

我們，是兩位健康的老人

成為一株狗尾巴草

我很愿意成為一株狗尾巴草

在原野里生存

周圍都是與我一樣的存在

在澄碧的天空下

合適地站立，謙卑地彎腰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里

我是最不起眼的一株

但我最幸福也最快樂

我不向往花園的鮮妍

花朵過分擁擠地開放

我悠然自得，搖搖晃晃

在正好的時節里乘著風走來

選擇一片土地成為我的母親

出生，然后站立

做夢，然后死亡

他們一起運轉著

證明我失去中的歡愉

成為一株狗尾巴草是快樂的

因為我曾經生而為人

良? ? ?藥

我想了很久

或許我們都需要良藥

在這個沒有下雪的冬夜里

在遙遠的新疆

我躺在床上

緬懷我未竟的愛情

窗外那棵不知道名字的樹

也早都已經失去了葉子

風從它干癟枯瘦的身體穿過

像是一具肉體，失去了性靈

但我知道

明早，黎明會從它的身后照例升起

天冷了，我的身體在風中也受了傷

但我還是想說

（一片空白的靜默）

善良而心懷傷疤的人們

無論是你，還是我，還是想說……

黑夜之女

我是喜歡黑夜的

因為只有在黑夜里

我才能夠剖析我的痛苦

如同一個無證上崗的專業醫生

充滿了專業精神

我與世界的距離

也只差一個黑夜的光年

這個世界是空曠的、瑣碎的

像我四四方方的房間那樣充滿了規則

新買的梅花，無序地擺在窗臺上

她一會兒從我的身體里開出花來

一會兒又在我的夢里迅速枯萎

在夢中，我翻過了一座山

又渡過了一程海

黑黑的天空下

我坐在小舟里，只有一盞微妙的燈

帶著我搖搖晃晃地駛回黑夜

篝? ? 火

在夢中，我依舊輾轉反側

篝火呀

我應該做些什么才能夠擦去你的眼淚

在這個日落西沉的傍晚里

回答我的只有靜默

如同石子投進湖水中一般

波紋在你的身體里蕩漾

于是，我只能將

一把又一把枯死的柴火扔進你的身體

像扔進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而你在柴火的作用下

流出愈發洶涌的淚? 燙傷了我的睡眠

·作者簡介·

少亭，原名白妙婷。福建泉州人，1998年生，現居新疆，系伊犁師范大學在讀文學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