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如眸

徐晟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這水，是春水。活潑，青春，像少女的眼睛?！把凵迪嚆^，秋波橫欲流?！边@波，叫“秋波”，實為眼波。火辣，熱烈，像激情的夏水。拿眼波比水波，拿水波比眼波，古人在兩者之間切換，比來比去，皆因二者神似。于是有人干脆不比了，直接以水代眼，創造了一個深情的詞語——“望穿秋水”。

為什么不是望穿“春水”“夏水”？或許有兩句詩能幫我們揭曉答案。一句是“自古逢秋多寂寥”。秋天是個敏感的季節，秋上心頭，人很容易產生各種愁緒，所以會“望”。另一句是“秋水無痕清見底”。秋天的水，澄澈透明，這樣的水，才能夠“望穿”。相比而言，春水纏綿，多了一份慵綣；夏水恣肆，少了一份柔順；只有秋水，清澈明凈，盈盈脈脈，最適合形容一雙深情的美目。

秋水如眸，讓人想起《詩經》中那個靜靜地佇立水邊的女子。喜歡秋水，喜歡它那份恬靜安然?；蛟S因為年齡的緣故，我總覺得，春水太歡，夏水太鬧，只有那一灣秋水，清雅空靈，讓人心寧氣靜。

秋日的午后，喜歡一個人散步，總是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太白湖畔。深秋的湖濱，沒有蜻蜓，沒有飛鳥，也很少有游人打擾。湖里的荷葉已經凋零，青蛙們早已不見了蹤跡。水邊的菖蒲，只剩瘦瘦的莖稈，在秋陽中回憶昨日的蔥蘢。岸邊的蘆花，平靜得如一湖秋水，任憑歲月的風霜，染白滿頭的秀發?；蛟S，一個人只有走過了花團錦簇的春天，走過了盛極一時的夏日，走在落葉繽紛的路上，心里才鋪得開一泓秋水，看它靜水流深，浮光躍金，才能體會到寧靜的詩意和本真的美好。

喜歡秋水，喜歡它的澄澈明凈。許是因為有了隱隱的寒意，秋水與春水夏水相比，少了許多喧囂、繁雜和羈絆，多了一些清幽、簡約和澄明。秋天的水，純凈得像孩子的眼眸，清澈得能看見水底的魚蝦。

常常，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湖邊，望著滿湖秋水?？凑克{的天空，投在水中的倒影，看潔白的云朵，在水里堆積成山。偶爾，一兩條魚兒游來，讓人以為，是飛鳥在天空中徘徊……

云是白的，水邊的蘆花是白的。蘆花和云朵映在水里，水也被染成了白色。一只翠鳥，孤獨地立在一株蘆葦桿上，像一枚藍色的寶石，鑲嵌在白色的絨帽上。這樣的景象，讓人莫名就想起了故鄉。

秋水如眸，了無纖塵；人如秋水，淡泊寧靜。站在湖邊，在秋水的眼眸里，看得見藍天、白云、蘆花，還有千里之外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