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思

自1914年贏得競賽到1940年完工,Asplund與SigurdLewerentz聯合設計的林地公墓是北歐古典主義的杰作,1994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宣布為世界遺產。

?林地公墓的主火葬場是Asplund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圖為其中的信仰禮拜堂。

瑞典建筑師Erik GunnarAsplund(1885-1940)經歷了民族浪漫主義、北歐古典主義再到現代主義的萌芽,對于傳統建筑精神的傳承與保留有獨到之處。
他的名字把來自世界各地的建筑師召集到斯德哥爾摩附近的林地公墓。在這個融合了古典精神和自然環境的獨特空間里,不可言說的靜謐氛圍留下永恒的記憶。Erik Gunnar Asplund——20世紀上半葉最具影響力的北歐建筑師將功能主義引入瑞典,率先勾畫出北歐現代主義的藍圖。
在55年的人生旅途中,Asplund沒有絲毫松懈。他先后就讀于皇家理工和美術大學建筑學院,中途退學,通過夜校堅持完成學業,28歲開設個人事務所。得益于瑞典強大的競賽體系,他的建筑實踐和個人聲譽迅速發展,這使得他很快就積累了足夠經費來實現“大旅行計劃”。
去希臘和意大利取經是歐洲建筑系學生的必修課,因為退學而失去獎學金申請資格的Asplund靠自己完成了朝圣之旅。1913年年末,他經由巴黎抵達意大利,一待就是半年。在參觀完Paestum古城后,他在日記中寫道:“神廟需要高度,到達那里的渴求增加了人們的崇敬之情。” 這種強烈而個人化的建筑體驗和文化觀察留下了取之不盡的靈感和三百多頁筆記、草圖,日后將以不同面貌出現在他的空間里。
緊隨而來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帶來巨變:從手工藝生產到機器工業,沒有參戰的北歐國家也必須面對新生活方式的挑戰,急需一種符合時代精神的新建筑語言。由于地理位置和宗教影響,北歐人節儉、樸素的價值觀讓建筑師轉而尋求內斂、簡約的形式。對前工業時代純凈生活的回想,讓他們深入研究斯堪的納維亞的傳統民居。加上對歐洲古典建筑的親身游歷,種種因素促成了北歐古典主義的盛行。20世紀20年代,Asplund完成的Skandia電影院和斯德哥爾摩圖書館都是該風格的經典作品。前者通過大膽配色和戲劇氛圍的營造,還原出建筑師在西西里島度過的狂歡節之夜;后者的圓柱體塊與方形高臺基座具有濃厚的古典氣質,向上攀爬抵達入口的情緒鋪墊借鑒自意大利的古羅馬神廟。

1.Asplund在1922年繪制的Skandia電影院室內圖,重塑了月光下意大利小鎮的歡樂氛圍。

2.1928年竣工的斯德哥爾摩圖書館是北歐古典主義的代表作,被譽為全球十大最美圖書館之一。

3.G?teborg 1實木座椅是Asplund為哥德堡法院設計的家具。靠背的弧形曲線具有包豪斯風格,同時表達了他對Thonet 14號椅的致敬。這把椅子如今由Cassina生產。

4.Asplund在設計哥德堡法院時運用了大量曲線,富藝斯拍賣的這把扶手椅由山胡桃木、山毛櫸木和皮革制成,大約制作于1935年。
Asplund總是能把空間與優雅、純凈聯系在一起,似曾相識的古典主義與北歐的深沉克制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當他與同輩還在實踐更為精煉的瑞典式優雅(Swedish Grace)時,以柯布西耶為首的建筑師已經吹響新時代的號角。在1925年巴黎世博會上,Asplund的瑞典館直面柯布西耶的新精神館。這是一次激烈的正面交鋒,后者完全與過去決裂的態度成了燎原之火。經過幾年的發酵和消化,Asplund敞開了懷抱。在1930年舉辦的斯德哥爾摩博覽會上,他帶領團隊以包豪斯風格為靈感,采用大量玻璃、鋼筋材料,打造了一場自由歡樂的盛會,5個月內接待了近四百萬游客。這不僅是他個人的分水嶺,也標志著功能主義在瑞典的確立以及向北歐現代主義的轉變。
作為承上啟下的重要角色,Asplund的影響力非同一般。年輕建筑師都渴望與他一起工作, Alvar Aalto就是其中一員,只可惜未能如愿。他還是名工作狂,甚至要求身邊的人都該如此。從上午8點到午夜,只在下午休息4個小時。孜孜不倦,一絲不茍,Asplund邁著令人筋疲力盡的步伐,一心撲在建筑上。
他堅持團隊不能超過5人,因為要親自參與項目的方方面面,包括家具、燈具和各種裝飾細節。項目類型眾多,從圖書館、法院等大型市政項目,到百貨、電影院、咖啡廳等休閑設施,再到住宅和辦公樓,由此催生出風格不同的家具。他為瑞典館設計的Senna扶手椅采用山毛櫸木框架和皮革飾面,風格化的圖案和扶手的頭像印章具有斯堪的納維亞的舊日風情。他為圖書館設計的一系列吊燈簡潔雅致,用三角鏈條將形狀倒扣的玻璃燈罩輕輕吊起,古典又輕盈。在哥德堡法院擴建項目中,他用松木鑲板裝飾弧形墻面,將大量曲線和皮革、面料運用在家具中,以緩解法院過于冰冷的氛圍。“在被證明有罪之前,無辜的人為什么要坐在不舒服的座位上?”歷經多次修改、最終完成的法院用現代語言重新詮釋了古典主義,你很難再找出一個如此溫情脈脈、充滿人文關懷的法院。
Asplund的簡練蘊含著濃重的情感,無論靜謐、溫暖、歡快還是哀傷,這在他與Sigurd Lewerentz合作設計的林地公墓中尤為顯著。兩人在近三十年的規劃建設中,將墓地、禮拜堂和火葬場融入原有的森林景觀,設置了一系列儀式性場所,創造出獨一無二的情感體驗。這片250英畝的土地見證了Asplund的轉變,毫無保留地展示了他對自然和景觀的尊重、對古典和傳統民居的轉譯、對現代主義的借鑒。
直到去世前4個月,Asplund才最終完成了林地公墓這一杰作。1940年,他的葬禮在新建成的主火葬場內的禮拜堂舉行。那些嘔心瀝血的創作都曾經歷非常艱難的時期,超負荷工作和巨大壓力導致了偉大建筑師的過早離世。Asplund在臨終前曾詢問自己的兒子這樣做是否值得,對于答案,我們不置可否,但他留下的,無人可以取代。

在哥德堡法院擴建項目中,方案幾經修改,前后耗時20年。隨著時代的變遷,這里還安裝了玻璃電梯、噴泉和電話亭等新設施。最終建成的建筑精致簡約,Asplund用現代語匯重新詮釋了古典主義的設計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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