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樹
世界各民族的古神話,往往都對一個問題特別感興趣:人是從哪里來的?解釋也五花八門:有的說是神靈用黏土或玉米團捏出來的,有的說是蒼狼和白鹿交配而生的后裔,還有的說是從葫蘆里面蹦出來的……似乎先民們從歷史的黎明開始,就帶著某種朦朧的記憶,知道自己不是一直就有,而出自別的什么東西,但對由來已不再知曉,只能以想象填補空白,仿佛一個孤兒總喜歡幻想自己的父母是誰。
按大部分民族的想象,人類從開始到現在也不會太久,也就是幾千到萬把年光景,當年牛頓就根據《圣經》“推算”出,上帝造人是在公元前3988年!但隨著地質學和古生物學研究的推進,西方人逐漸發現了史前世界的深不可測,那些沉睡在巖層中、龐大可怖的史前巨怪,沒有百萬、千萬年的時光不可能形成。已知歷史與之相比,恰如地表的一層土壤之比深入地底的厚厚巖層。
不過在傳統神學觀念的影響下,大部分人還是認為人本身的歷史要晚近得多,奇特的遠古生物或許只是上帝造人之前的實驗。但在1833年,在比利時列日發現了一個洞穴,其中有人類的頭骨、石器、猛犸象牙以及其他一些史前動物的遺骸,證明古人類曾經和猛犸象生活在同一個時代。這個發現引起了激烈的爭議,此后幾十年里,類似的發現不斷涌現,終于令學術界和社會公眾認同,遠古人類曾和那些早已滅絕的巨獸生活在同一個世界里,而且和今天的人類形貌頗有差異。

到了19世紀中葉,隨著達爾文《物種起源》和赫胥黎《人在自然界中的位置》等劃時代著作問世,人類起源的問題,終于有了科學的解答:人類是從古猿經過漫長演變而來,現存的猿類是人類最近的親戚。當然,這一結論并沒被輕易接受,伴隨著與傳統宗教觀念的激烈碰撞,余波延續到今天。
人們(當然,一開始主要是西方人)發現了人類漫長的前史,自然對之極度好奇,加上這一時期西方探險家在亞非拉和大洋腹地見到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原始民族與文化習俗,更激發出了對史前世界的各種狂野想象。進入19世紀晚期,一批有關史前人類及其生活的幻想小說像雨后春筍一樣冒出頭來。其中一個主要類型,可稱為“失落的世界”,設想在地球的某個隱秘角落,還生活著史前人類和各種古生物。比如萊德·哈格德的名著《她》(1887),講述非洲叢林中一個永生的女王的故事,她不知已經活了幾萬年。最令人震撼的情節是,美貌絕倫的女王死去后,竟萎縮成一個猴子般的怪異生物,無疑折射出進化論的影響。
另一部更科幻的名著是柯南·道爾的《失落的世界》(1912),講述西方人在南美洲高原地帶探險的故事。在這個不為人知的高原深處,不僅生存著恐龍、翼龍等遠古生物,還有猿人和與之作戰的原始人。探險家們幫助了和自己相似的原始人,擊敗了猙獰可怕的猿人。
埃德加·賴斯·巴勒斯的《被時間遺忘的土地》系列(1918)延續了這種遠古生物大亂斗的風格,但加上了更奇妙的設定。他設想在南極附近的一個島嶼上,生活著各種孑遺的古生物,但其生命進化是通過個體“變形”的方式實現的,一條魚會變成蜥蜴,又變成猿猴,然后變成猿人,如果幸運的話最后會變成野人,女人會在池塘中產卵,再開始下一代的進化。現代人闖入這個神奇世界,展開了各種冒險,和美貌的野人異性之間當然也發生了香艷的邂逅。雖然這部作品知名度不如“人猿泰山”系列和“火星公主”系列,但被一些粉絲視為他最有意思的作品。

“失落的世界”式的故事,隨著地球表面全部被丈量完畢而漸漸衰落,而且這種寫法往往過于荒誕不經,諸如讓恐龍與猿人大戰之類時空錯亂的劇情比比皆是。看膩了這一套之后,人們希望更真實地體驗原汁原味的人類史前史。這就把我們引向了真正意義上的史前科幻(prehistoric?SF)。
最早的相關作品,可能是法國地質學者皮埃爾·波瓦塔爾在1830年寫下的《人類之前的巴黎》,書中描述了現代人被某種精神感應送往史前,見到了古代的“猿人”,這不僅是最早的史前科幻,也是最早的時間旅行小說之一。但波瓦塔爾雖開風氣之先,影響力還很有限。比利時作家J.H.羅斯尼(實際上是一對兄弟的筆名)的《異形》(1887)講述了遠古人類與神秘的水晶狀生命體戰斗的故事,被愛好者譽為第一部“第三類接觸”的科幻小說,他們后來還出版了好幾部史前系列的作品,其中影響最大的是1911年的《尋火錄》,講述十萬年前的歐洲叢林中,原始人和尼安德特人、矮人等異種人為了爭奪火種而進行的爭斗。
科幻大師H.G.威爾斯也寫了幾篇史前科幻小說,其中較有影響力的是《石器時代故事》(1897)。故事描寫一個穴居人烏戈-洛米,因為殺死了情敵而被放逐出部落,他發明了將木棒和石片捆綁在一起的方法,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把斧頭,從而大殺四方,咸魚翻身。這或許可以說是第一篇“石器朋克”小說。
崇尚“野性的呼喚”的美國名家杰克·倫敦對史前生活也很感興趣,他從一個更詩意的角度切入原始時代,在他的《亞當之前》(1906)中,現代人的主角在夢中能夠生活在遠古時代,通過原始人的眼睛去看史前世界,并且還能朦朧想起億萬年的進化史,是耶非耶,自有莊周夢蝶般的意境。
史前科幻雖然從未特別興盛,但一直隨著相關學科的進展而推陳出新。晚近最具影響力的一部巨著,公推瓊·奧爾的“大地的子女”系列(1980—2011),這一系列由六部長篇巨制組成,其創作跨越了三十年。故事設置在史前三萬年的歐洲,講述一個克羅馬農人的孤女被尼安德特人收養,在兩大人種和各部落之間往來冒險的傳奇故事。書中詳細描繪了這一時期歐洲各地的氣候地貌、生物群落、古人類的生活習俗、精神信仰以及制造石器、縫制衣物等技術……處處細致入微,堪稱一部史前時代生活的百科全書。它也一改大部分史前科幻給人的“蠻荒落后”之感,呈現出一個人類融入自然,美好生活的世界。
“大地的子女”系列市場反響之熱烈令人咋舌,截止到目前共售出近五千萬冊,完全刷新了人們對史前科幻潛力的認識。在其鼓勵下又出現了一批新的優秀作品,如硬科幻作家斯蒂芬·巴克斯特的《進化》(2002)、金·斯坦利·羅賓遜的《薩滿》(2013)、電影《阿爾法:狼伴歸途》(2018)等。
史前科幻似乎可以說是一種歷史小說/影視。不過,這個歷史是古生物學、古地理學和人類學等現代科學重新發現的歷史。劍齒虎、猛犸象和猿人出沒的遠古世界,絕不比某個外星球更令人熟悉,而小說中的描寫和思考也處處滲透著現代人的科學思維,也因此更多被視為科幻的分支,甚至被稱為“石器朋克”。

人類演化的故事,當然還有從其他角度演繹的空間。19世紀誕生的進化論雄辯地論證了人類是從古猿進化而來,但其中空白和斷裂處,仍然可以供科幻想象馳騁,重新構想一番人類的“親生父母”。如何在科學的框架之下騰挪變化,寫出新意,頗需功力。百年來,科幻作品也都各顯神通地為人類“找爹”。
比如,在雷德利·斯科特導演的“異形前傳”《普羅米修斯》中,設定一位外星的“工程師”來到形成之初的地球上,讓自己解體,其細胞與地球物質結合,成為地球生命的祖先,并最終演變出了智慧生命:人類。劉慈欣的《贍養上帝》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但設定與之很類似:與人類相似的上帝種族在地球上播散了生命,設計讓它們演變為人。考慮到地球生命長達三十多億年的進化史,這些創造者的耐心真是令人難以想象。
筆者曾翻譯過美國早期科幻作家埃德蒙·漢密爾頓的一篇小說《盡化》(Devolution,收錄于《大師的盛宴》),雖然寫于20世紀30年代,但想象力卻絕不遜色。在故事中,地球生命最早的祖先是一種從河外星系來的單細胞水母狀生命,擁有偉大而豐富的精神力量,但卻在所謂進化過程中一步步分化,降低了生命位階,最后淪為最低下的猿猴和人類,可謂對人類自以為萬物之靈的絕佳反諷。
但更多作品還是從猿與人之間的若干環節入手,設想出其中可能存在的隱線。最著名的或許是阿瑟·克拉克的《2001:太空漫游》(1968),小說的第一卷講述了數百萬年前,一塊透明石板從天而降,以超級文明的異能引導著猿人的大腦,讓它們制造出原始武器,并加以改進,從而打倒了自然中的天敵,邁出成人的第一步。在庫布里克的電影版中,猿人扔上天空的骨頭瞬間變成了現代人的空間站,具象化地展現出這一變遷的深刻意義。

詹姆斯·霍根的“星之繼承者”三部曲(1977-1981)深受克拉克的影響。小說以一個奇特的懸念開頭:月球上發現了五萬年前死去的人類宇航員。人們想象,要么是這些遠古宇航員來自外星球,要么是來自地球的史前文明,但二者都有難以解釋之處:如果來自外星球,那么為什么和智人幾乎長得一樣?如果是來自史前文明,為什么地球上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似乎怎么說都會有一些硬傷。霍根卻給出了第三種解釋:人類起源于地球上的猿類,但卻被外星文明帶走,提升成智慧生命,他們又在星際戰爭中毀滅,其重返地球的孑遺,就成為五萬年后地球人的祖先;甚至人類的遺傳基因中,也帶有外星人設下的機關……
在外星“找爹”的方向上,還有更奇絕的創意,法國科幻大師貝爾納·韋爾貝的小說《我們祖先的祖先》(1998)就給人類找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新爹”。故事以一位古生物學家發現了人類起源的秘密,卻慘遭橫死的案件開頭,在追查真相的過程中穿插了大量哲學、神學、生物學、人類學、政治學等不同領域關于人類起源的假說,知識豐富而又妙趣橫生,最后一步步揭示出不可思議的真相:人類的祖先,有一半血統來自某種我們很熟悉但壓根想不到的生靈……設定堪稱荒誕,但小說演繹得煞有介事,假作真時真亦假,激起讀者對人性的無限追問。
另一類作品的思路,不是放在“人的祖宗是誰”上,而更關注“人是如何成為人的”,即人類在成為人類的過程中,發生了什么。關于人類如何學會用火、制造石器等關鍵環節的想象,已經體現在上述的一些科幻作品中。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更出奇的構想,比如格雷格·貝爾的《達爾文電波》(1999),就設想人類的生理進化是由一種逆轉錄病毒在短時間內以類似傳染病的方式推動,尼安德特人的后代在短時間內就變成了智人,并引發了前者的滅絕,其過程可謂驚心動魄。
尼爾·斯蒂芬森的《雪崩》(1993),最近因為“元宇宙”的概念被炒得沸沸揚揚,但其實這部神作的核心亦是關于人類進化史的驚人構想。小說采用并推進了喬姆斯基的“生成轉換語法”思想,認為人腦本質上類似電腦,有一套最基本的編程語言,而信息類似電腦病毒,通過人類最基本的語言主導人類的行動并感染他人,因此形成了最古老的蘇美爾文明。最后,通過一個上古“黑客”制造的反制病毒瓦解了原來的語言系統,形成新的語言,讓人類獲得了自我意識……賽博朋克的靈感可以反哺到古老的人類起源,可見這一題材隨著人類生活的演進,還有無盡的潛力可以挖掘。
科幻小說中最常見的母題之一是“與他者的相遇”,這個“他者”可能是外星的智慧生命,可能是覺醒了的人工智能,也可能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莫可名狀的存在……在現實中,人類不曾遭遇這些想象出來的他者,但的確遇見過另一些真正的非智人智慧生物:與自己同源的其他古人類,如直立人、弗洛勒斯人、尼安德特人等。雖然都是“人”,但在生物特征上,他們和我們已經分化為不同的物種。
這些古人類所構成的“他者”,是一個獨特的范疇。看似極為接近,有時卻比外星章魚怪更令人感到遙遠。人類對于似人而又有細微差別,顯得怪異的面相,會產生恐懼不安的“恐怖谷”效應,據說本身就來自于遠古時代和這些異族的遭遇。智人也早已將這些表兄弟們趕盡殺絕,只剩自己一個物種。這種負面情感,在早期史前科幻作品中還常常可以看到,比如在前面才提到的《失落的世界》和《被時間遺忘的土地》中,現代人往往愿意幫助與自己是同類的原始人,去一起對付看起來更猙獰可怖的“猿人”。
隨著文明的發展,對人類中心主義和種族主義的反思投射到了科幻中,古人類也逐漸擁有了更正面的形象。阿西莫夫的《丑孩子》(1958)是一個動人的例子:一個研究所從五萬年前運來一個尼安德特人的幼兒,并請來一位女子照顧他。她最初也被孩子的丑陋外貌所嚇到,但漸漸發現,他也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愛說愛笑,充滿童真,渴求母愛……兩個人之間產生了深厚的情感羈絆,但丑孩子在人類中受到越來越多的歧視和排斥,要被研究所處理掉,女子毅然帶著他逃回到遠古時代……
劉宇昆在《弗洛勒斯人》(2014)中寫到,有兩位科學家在一座荒僻的孤島上發現了存活到今天的一群弗洛勒斯人(一種侏儒般的古人類),但擔心他們不會被世界當成“人”來對待,而會被當成動物捕捉和解剖,最終沒有報告這一發現,讓他們平靜地生活下去。筆者的《猛犸女王》(2021)也是一部以此為核心的史前科幻:在一萬多年前的冰河時代,一個古直立人后裔的女孩和猛犸相依為命,遭到了更先進的智人部落的圍剿獵殺;善良的她救助了一個瀕死的智人少年,二人之間建立起深厚的情感羈絆,但這次相遇仍然以悲劇收場……
以上作品,還是把非智人的古人類視為類似落后族群的弱者。但智人憑什么假定自己處于更優越的位置?憑什么認為其他人科動物就不能發展出智慧與文明?60年代以來風靡歐美、屢屢翻拍的“人猿星球”系列電影就描繪了擁有了智慧的猿類統治人類的前景,不過其中的猿類雖然形貌猙獰可怕,但毋寧說是人的鏡像,與智人其實大同小異。羅伯特·索耶的“尼安德特”三部曲(2002-2003)則設想了另外一個平行宇宙,在其中滅絕的是智人,而尼安德特人發展出了文明與科技。這不僅是換一個名字,索耶盡可能根據尼安德特人的一些特質構想出與我們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文明形態。比如農業從未發明,人們的食譜構成完全不同;比如他們沒有智人的宗教信仰需求;比如每個人都是雙性戀,而構成更為復雜的情感網絡……幾乎是另一個烏托邦。
比起和外星人、機器人等他者的差距來,智人和其他古人類之間的差距似乎微小得不值一提。但這種差異構成了真實可感的“人”的邊界,這種毫厘之差既能給人最深的恐懼,也能給人最深的啟迪。
人類既是在遙遠的過去由古猿進化而來,未來又會進化成什么樣子呢?這是一個十分激動人心的問題。不過,設想未來的進化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困難:技術的發展已經走在了自然前面,未來的人類,不僅能夠以更強大的力量去改變自然,而且能夠按自己的意志改造人體,假如我們能夠自由地編輯基因,或者將身體更換成機械,甚至意識上傳,討論動輒百萬年以上的自然進化還有什么意義?
但這些前景依賴于文明的不斷發展,并不是必然的。假如文明因故停滯、衰落或者毀滅,進化就可能再次贏得漫長的時光。在威爾斯的名著《時間機器》(1895)中,人類因為階級分化,文明將長期衰落,八十萬年后將分化成柔弱嬌小的愛洛伊人和猿猴般的怪物莫洛克人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種,最終數千萬年后,人類將會滅絕。
奧拉夫·斯特普爾頓的奇書《最后與最初的人》(1930)繼承了威爾斯的精神,但在想象的宏大壯麗上卻猶有過之。他想象人類的未來史將長達二十億年,在一代又一代文明興衰的循環中,人類將隨著環境條件不同進化出千奇百怪的人種,特別是在移民外星球之后,比如金星人的一部分將進化出類似海豹的形體,另一部分將進化成長翅膀的飛人;當太陽膨脹,更新一代的人類移居海王星后(當時認為海王星有固體表面),由于巨大的引力,人類將變成兔子般蹦蹦跳跳的小型動物,喪失了大部分智力,再度開始緩慢的進化……
人體畢竟不是橡皮泥,可以隨意捏出各種形狀,就形體的演變而言,在斯特普爾頓之后已經難以翻出太多新意。于是另一些作品則將注意力轉向未來人類與生態系統的共同演化,比如布萊恩·奧爾迪斯的《叢林溫室》(1963),就設想了億萬年之后,世界被巨大的植物所統治,退化的人類生活在叢林之中,與一種黏菌共生。
就此而言,斯蒂芬·巴克斯特的《進化》(2002)可以說是一部集大成之作。主體部分通過一個個系列故事,講述了從最早期的靈長動物到智人的演變中的若干關鍵節點,每個故事都可說是精彩的史前科幻;最后一部分則是想象人類文明覆滅后,劫后余生的人類在日漸貧瘠的地球上又經歷了數億年的演化,演變出許多匪夷所思的物種,最終仍然進入死局,最后的人與一種“生命樹”共生,睡在一個個繭中,從樹的根須中汲取生命養料,而最終也都被生命樹所吸收。

如果你不喜歡這種前途暗淡的演化,那么還有一款適合你:一種神秘超凡的“進化”,可能發生在某些幸運兒身上,代表作如斯特普爾頓的《怪杰約翰》(1935)和斯特金的《超人類》(1953),更流行的“X戰警”就不用多說了。阿瑟·克拉克在《童年的終結》(1953)中,賦予這種變化以進化史的內涵,他想象人類之前的進化都是為此做鋪墊,最后將在一夜之間完成這一飛躍,融為統一的宇宙心靈。前面提到的《達爾文電波》也可以看成是弱化版的《童年的終結》:小說的重點描繪了當代世界中人類被某種逆轉錄病毒感染,基因中的進化開關再度開啟,一夜之間,許多天才兒童呱呱墜地,智力程度遠非普通人可以比擬,他們將帶來一個新世界。
對未來進化史的想象,與其說是科學的推測,不如說承載了作者們對于未來人類生活的期待與擔憂。的確,人類可能分化為天壤之別的不同階層,可能通過自我改造而獲得仿佛是超人的身體與智能,也可能在“元宇宙”中醉生夢死,恰如大腦被黏菌或者植物所麻痹而走向滅亡……
人類對自身的起源和歸宿的各種推測與想象,本質上是人類的自我理解過程。而人的自我理解隨著生活形式的變化,本身也充滿了歧異、多變和不確定性。科幻中的人類進化史,幾乎和進化本身一樣豐富多元,無窮無盡,“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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