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的烽火人間

楊志艷

“暖陽下，我迎芬芳，是誰家的姑娘，我走在了那座小橋上……我說橋邊姑娘，你的芬芳，我把你放心上，刻在了我心膛。橋邊姑娘，你的憂傷，我把你放心房，不想讓你流浪。”隨著《橋邊姑娘》的緩緩徐來，原本水波不興的內心像是被人投擲了一顆小石子，蕩起的波光粼粼穿透了世人無限婉約而旖旎的內心。

小時候讀趙州橋只是單純地覺得李春匠師很了不起，快意地書寫著“一橋架南北，天塹變通途”的神奇。“橋”是人們溝通的工具，它也見證了人類在歷史長河中的繁衍生息以及生生不滅，同時橋梁的建立讓人倏爾覺得天涯海角到咫尺可見是可以實現的，兩個不同方位與地理位置的人隨著橋的矗立而變得互通有無，往來頻繁，人與人之間的心理距離也愈來愈近。“安得五彩虹，駕天作長橋”是國人理想照進現實的真實寫照。

由此，我相信每個懷惴著“少女心”的女性，她們中的絕大多數會看美國作家羅伯特·詹姆斯·沃勒的《廊橋遺夢》，以至于后來她們還會沉浸于“白色的飛蛾撲扇起翅膀，飛蛾一樣的星星在夜空中閃爍”，然后帶著無限美好的遐想沉浸于男女主角四天飛蛾撲火式的決絕愛情里感動得無法自拔。就在《國家地理》雜志攝影師羅伯特·金凱輕輕地詢問弗郎西斯卡羅斯曼橋要怎么走時，由此這座有紅色廊子的橋拉開了他們一見傾心的情感帷幕，可是男女主人公在經歷了短暫的纏綿悱惻后，弗朗西斯卡因不愿舍棄家庭而與羅伯特·金凱痛苦地分手。我相信“這樣確切的愛，一生只有一次”。正如羅伯特·金凱所說，“我心已蒙上灰塵，我想不出來更恰當的說法。在你之前有過幾個女人，在你之后一個也沒有，我并沒有發誓要保持獨身，只是不感興趣”。弗朗西斯卡也是一樣，對他的思戀縈繞了自己的后半生，以至于收到羅伯特·金凱的愛情遺物時，將自己的身后事化作骨灰撒在了他們初相識的地方———廊橋。

廊橋描述了外國人隱秘晦澀難言的愛情，但在中國用橋來表述愛情似乎來得更為廣義一些。相傳很早以前，牛郎與天上的織女在凡間結緣相愛，過著男耕女織的幸福生活，然而好景不長，仙女下凡的事件很快被玉帝知曉，他派王母娘娘親自下凡強行帶走織女，迫使她重返天庭，無奈之下牛郎穿上牛皮做的鞋，手攜一兒一女在后面苦苦追趕，于是王母娘娘使出“殺手锏”，只見她拔下頭上的金簪順手一劃，但見一條波濤洶涌的天河立馬阻斷了牛郎追趕織女的步伐，原本好端端的夫妻只能隔河相望了。但是他們忠貞的愛情感動了喜鵲，于是每年農歷七月初七，就有成千上萬的喜鵲結隊而飛，組團前來搭“橋”，以使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為紀念牛郎織女的愛情，有詩曰“今日云耕渡鵲橋，應非脈脈與迢迢”，與此同時為了表達國人追求堅貞愛情與美好生活的向往，人們把這一天稱為“七夕節”。

如此想來，細數中國近代史最美國民情書當屬沈從文致張兆和，他在信中這般寫道：我一輩子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形狀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大文豪在遇見心愛的女子時姿態也是極其卑微的，大意也是想通過橋把自己引渡到對方的內心深處吧！

世人都喜歡看戀人成雙結對，攜手挽肩在橋上觀星賞月，可是隨著《魂斷藍橋》的上映，演繹的卻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愛情悲劇，由于戰爭的殘酷無情，原本花樣年華的瑪拉在橋上結束了自己璀璨的生命。誰知道世俗的眼光，生存的爛泥卻偏偏讓兩個年輕人都碰巧趕上了呢？或許就在瑪拉為見愛人最后一面而錯失芭蕾舞團演出時就已經為自己埋下了命運的“伏筆”。失去工作不算，再加上羅伊被誤登入陣亡名單，這一系列打擊讓原本鮮活的她頓失生命色彩，丟失了夢想與生活下去的源動力，行將就木的瑪拉淪為紅塵開門迎客的賣笑女。可是命運真的跟他們開了好大的一個玩笑，等到再次邂逅生還的羅伊時，不堪現實的窘境迫使這位善良、美麗、柔弱的姑娘選擇凄美而平靜地死亡。以至于多年后我依然記得這部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里有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在滑鐵盧大橋上了結了她一生的“斷橋殘夢”。

“橋”除了見證愛情，以“橋”為依托表達憂思的還有元代戲曲作家馬致遠，他在《天凈沙·秋思》中如是寫道：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寥寥數語就把自己滿懷愁緒、懷才不遇的悲涼情景躍然于紙墨。

自古以來的“橋”也是兵家必爭之地，1937年7月7日的盧溝橋事變，打響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第一槍，就此中華民族在血雨腥風中奮勇自強，那些穿越時光的橋梁在戰火中被摧毀，它們散落的殘骸橫亙四野，默然流淚，而陷入外敵入侵的民族，其國人必將水深火熱、憂心保國，誰還有心思去體會“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式的浪漫呢？

一世紀風雨兼程，九萬里風鵬正舉。解放后的中華民族百廢待興，面對著滔滔萬里長江奔流，浮沉多少國人的架橋夢想隨著1957年10月15日的鐘聲敲響，“萬里長江第一橋”武漢長江大橋正式建成通車，通車當日，萬人空巷，舉國歡慶。回首建設初期，該橋的初步設計采用橋梁建設界慣用的氣壓沉箱基礎，可是長江水深浪急，在接近四十米深的江底，每個工人一天只能工作兩小時就出現呼吸困難的癥狀。面對架橋困境，在前蘇聯專家的建議下，國人大膽嘗試管柱鉆孔法，在歷經近八個月的艱難試驗中最終取得了成功。如今這座見證著中華民族從衰敗沒落走向繁榮昌盛的“九省通衢”之橋正昂然屹立于長江之巔，俯瞰著橋下人們幸福美滿地生活。

曾經“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的南京，自解放軍百萬雄師橫渡長江取得勝利之后，這條天塹卻成為阻礙南北交通、阻攔經濟發展的“攔路石”。為了建設南京長江大橋，工程師和十萬民眾在蘇聯專家撤走之后，采用肩挑背扛，在缺乏施工設備的艱苦歲月里克服重重困難，最終成功建造公鐵兩用橋。南京長江大橋自通車之日起便悄然喻示著中國造橋新時代已然到來。

如今在中國這片沃土之上到處遍布著大大小小的橋梁，橋梁的形式也是多姿多彩。猶記兒時讀過文天祥的《過伶仃洋》：“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如今跨越珠江口伶仃洋海域的港珠澳大橋于2018年10月23日正式通行，此橋經海上橋梁，穿海底隧道，一路來到東人工島，這座橋當之無愧地被習近平總書記稱為“圓夢橋、同心橋、自信橋、復興橋”。在波瀾壯闊的歷史長河里，透過橋梁的飛速發展，現今的中華民族才算真正地過上了國富民強的生活。

縱使水流是如何地波濤洶涌、激情澎湃，橋永遠是一副不偏不倚、靜默恒定的樣子，或許在人們的潛意識里會覺得永不停歇的河流多像一去不復返的時光，而橋多像人們追尋期待的美好愛情，普天之下，但凡國泰民安，在歲月靜好的日子里男子不用扛槍打仗，女子也不用忙活于田間地頭。時下，他盡可以安心地在橋邊等待一位心愛的姑娘，她也正好是螓首蛾眉、娉娉婷婷、翩若輕云的俊俏模樣，我見猶憐的氣質惹得路人紛紛側目，談戀愛的人心中是會自帶“彩虹橋”的，在眾多眼羨仰慕的目光之中他們安然若素、執子之手，不妨在橋心上清唱一曲：

你見 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 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里 不增不減

你跟 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在你手里 不舍不棄

啊 來我懷里

或 讓我住進你的心里

啊 默然相愛 寂靜喜歡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里 不增不減

你跟 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在你手里 不舍不棄

啊 來我懷里

或 讓我住進你的心里

啊 默然相愛 寂靜喜歡

默然相愛 寂靜喜歡

（本文圖片來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