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書面糾正性反饋對EFL學習者寫作修正效果研究的理論基礎及教學啟示

易澤慧

引言

寫作技能作為一種表達產出性技能，是綜合語言運用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書面糾正性反饋一直是二語習得和寫作教學理論與實踐研究的熱點之一。在有關書面糾正性反饋的新興研究中，許多研究者通過教學實驗檢驗書面糾正性反饋對寫作文本修訂和新寫作的影響，發現它有利于二語學習者在修訂階段或修訂階段之后的寫作準確性（Ashwell 2000；Frear&Chiu 2015；Lawrence Jun Zhang&Xiaolong Cheng 2021）。迄今為止，關于教師書面糾正性反饋對EFL（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學習者寫作起積極作用的結論已經達成共識。理論上認為，教師提供的書面糾正性反饋能幫助EFL學習者注意并糾正寫作中的錯誤，在一定程度上促進其英語寫作能力的發展，提升其英語寫作技巧、語言表達的準確性。下面試圖從不同理論視角探究教師書面糾正性反饋對EFL學習者寫作修正的效果。

一、教師書面糾正性反饋對EFL學習者寫作修正效果研究的理論基礎

教師書面糾正性反饋的促學效果得到二語習得領域許多語言學習理論的支持，包括輸入假說、可理解性輸出假說、注意假說、互動假說和“最近發展區”理論。

（一）輸入假說（The Input Hypothesis）

輸入假說是克拉申（Krashen）于20世紀70年代提出的二語習得的核心理論。該理論認為，輸入的目的是幫助學習者形成目標語言的使用規則體系；輸入的特征會影響語言習得的結果。當輸入是可理解的，習得就會發生。克拉申用“i＋1”結構解釋他的假設，即學習者可以理解的輸入應剛好超出他們當前的語言水平。布朗（Brown 2001）認為輸入不應超出學習者的能力范圍以致于他們無法應對（即i＋2），也不應與他們當前的階段水平過于接近以致于毫無挑戰意義（即i＋0）。

在英語寫作教學過程中，EFL學習者完成的寫作文本能夠體現他們現有的語言發展水平，即“i”，教師的有效書面糾正性反饋為其提供了“＋1”的部分。當EFL學習者閱讀并修改被批改、糾錯的作文時，就會從中獲得相應的“i＋1”輸入。

（二）可理解性輸出假說（The Comprehensible Output Hypothesis）

通過對加拿大法語沉浸式課程的觀察，斯溫（Swain）發現，二語學習者只有輸入是不夠的，教師需要為其提供內化和輸出的機會。

在英語寫作輸出的過程中，一方面，輸出引發注意，促使EFL學習者意識到自己想表達的和能表達的之間的差距，從而更加關注目標語言，在獲取新知識的同時鞏固已有語言知識；另一方面，輸出檢驗假設，EFL學習者在嘗試輸出時會不斷地對目標語言作出各種假設，通過反饋信息修改自己的輸出，從而進行更準確的語言表達。另外，輸出還可以促進自省。為了更流暢地產出目標語言，EFL學習者需要在一定的語境中使用習得的語言。當他們試圖運用目標語中的某些規則學習新知識時，輸出總是在這個學習過程中起至關重要的作用。寫作是語言輸出的一種形式，教師對EFL學習者產出的語言輸出結果給予書面糾正性反饋，幫助其檢驗輸出情況，對語言輸出結果進行反思，通過不斷地整合和修改促進語言習得。

（三）注意假說（The Noticing Hypothesis）

注意假說由施密特（Schmidt）于1990年首次提出，主要觀點為有意識地理解目標語言規則對語言習得非常重要。施密特指出注意是輸入的充分且必要條件，強調如果沒有注意，學習就不可能發生，潛意識語言學習是不可能的。語言學習是一個信息從輸入到攝取再到輸出的過程，而注意則發生在從輸入到攝取的階段。注意力有助于提取和內化輸入的知識，這個過程意味著語言形式和規則的逐步建立。注意與反饋相互依存，反饋促進注意，注意激勵反饋。然而，EFL學習者僅憑自身很難注意到目標語言和中介語之間的差距。教師在注意假說的指導下，通過不同方式的書面糾正性反饋為EFL學習者提供關注中介語和目標語言之間差距的機會，幫助其找出問題，引導其重建合理的語法結構。

（四）互動假說（The Interaction Hypothesis）

奧爾賴特（Allwright 1984）和朗（Long 1983）認為語言習得發生在交互過程中，是內、外部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內部因素可以看作語言學習機制，外部因素可以視作輸入，以正面或負面證據的形式與內部因素相互作用，如教師書面糾正性反饋。基于此，朗（1983）在輸入假說的基礎上提出了互動假說作為補充。與單向互動相比，師生雙向互動是語言習得不可或缺的因素。在英語寫作教學中，EFL學習者與教師之間有意義的互動可以幫助其更深入地理解輸入。

互動過程中產生的意義協商有利于學習者的二語習得。埃利斯（Ellis 1997）將意義協商定義為“當發生一些誤解時，交流雙方之間發生的互動工作”。對話者通常會使用各種話語調整方法（如重復、澄清等）促進他們之間對信息的理解，這些話語調整也被稱為意義協商。意義協商可以幫助學習者在交流中遇到困難時進一步理解輸入的內容，從而促進語言習得。在英語寫作教學中，意義協商指當學習者在寫作過程中遇到表達困難時，得到教師的書面糾正性反饋，并根據教師的書面糾正性反饋完成寫作文本的修改，促進英語寫作水平的提高。

許多有關課堂互動的研究結果表明，交互過程將輸入、選擇性注意、學習者固有的語言能力和輸出有機結合，從而能促進學習者的語言習得和發展，助力其更好地理解目標語言。

（五）“最近發展區”理論（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

并非教師提供的所有形式的糾正性反饋都具備有效性。斯托奇（Storch 2018）認為，為了促進學習者的語言發展，教師所提供的幫助必須在其“最近發展區”內。“最近發展區”被維果茨基（Vygotsky 1978）定義為學習者現有的發展水平與在教師或更有能力的同學的幫助下可能達到的發展水平之間的區域。

在英語寫作教學中，教師在EFL學習者的寫作文本中找出他們不能獨立解決、但是在得到教師書面糾正性反饋后能夠解決的問題，明確其“最近發展區”的界限，提出更有針對性的糾正方法，幫助其達成更高的英語寫作水平。在EFL學習者根據教學資源的輸入產出包含目標語的寫作文本后，教師通過書面糾正性反饋吸引其關注部分語言內容，激發其反思和糾正書面表達中不恰當的語言形式，并適當調整輸出，使輸出更接近目標語言，實現語言輸入的最大轉化。為EFL學習者提供可理解、有效的輸入是引導其注意和理解目標語言的前提。同時，教師的書面糾正性反饋作為一種與EFL學習者互動的手段，提供了意義協商的機會，從而最大限度地促進其轉化輸入，提高其目標語言輸出能力，提升其書面語習得效果。

二、教學啟示

輸入假說、可理解性輸出假說、注意假說、互動假說和“最近發展區”理論從不同角度闡明了英語寫作教學的內在機制，證實了教師書面糾正性反饋對EFL學習者寫作修正的有效性。

根據輸入假說，語言輸入作為一種認知過程，要求EFL學習者理解所接觸的語言材料的意義，從而達到意義協商的目的。因此，教師的書面糾正性反饋作為一種輸入手段，必須讓EFL學習者能夠理解。除此之外，輸入的內容難度還要滿足EFL學習者的“i＋1”水平，即輸入的大部分語言材料對其而言是可理解的，但仍具備一定的挑戰性。基于有效輸入的可理解性、相關性、無序性和充足性，首先，教師在教學實踐中需要控制輸入內容的難度，選取略高于EFL學習者當前語言水平、滿足“i＋1”輸入方式的文本信息進行教學。過于晦澀難懂的信息會導致EFL學習者無法理解輸入內容的含義，削弱其學習動機；過于簡單的信息則無法激發他們的興趣。其次，要保證輸入材料的趣味性和相關性，以促進情感過濾。當EFL學習者對學習內容產生興趣時，會觸發內部學習動機，使語言習得更易發生。同時，語言輸入要注意自然性。通過自然輸入，每個EFL學習者都可以獲得適合其當前語言能力的可理解輸入。最后，輸入數量要充足。文秋芳（2010）提出遵循自然語言習得順序時，最佳的語碼輸入量是“i＋1”，即足夠量的可理解輸入促使學習者的語言水平從i發展到“i＋1”階段。除了課堂內輸入外，教師還可以鼓勵學習者在課后選擇感興趣的話題進行讀寫訓練，以拓展輸入范圍。

根據可理解性輸出假說，寫作文本中出現的目標語錯誤會引發教師的糾錯反饋，從而使EFL學習者注意到自己的表達與目標語之間的差異，包括語義和語言形式，從而促進其反思，增強其寫作積極性。面對EFL學習者的寫作輸出文本，教師需要根據其已有語言知識和經驗，明確期望得到的目標語言表達，為其提供有效的外部反饋和可理解的跨語言輸入，促進其語言輸出能力的提升。

根據注意假說，EFL學習者要想將輸入的語言內化，就必須有意識地關注語言的形式。如果沒有足夠的教師糾正性反饋幫助EFL學習者注意到自身的語言儲備與所學目標語知識之間的差異，就很容易出現語言僵化現象。教師在寫作反饋中可以有意識地引導EFL學習者關注寫作文本中出現的表達問題，幫助其發現自身語言系統中的漏洞，鞏固舊知識，習得新知識。

根據互動假說，師生之間的即時互動能更好地促進師生雙方發現寫作文本中存在的問題并找出解決對策。教師對EFL學習者的作文給出及時、有效的反饋能使其得到激勵，提高其對后續修改和新文本寫作的積極性和信心。

根據“最近發展區”理論，教師在對EFL學習者進行寫作指導時，需要根據其產出文本所體現的實際寫作發展水平與潛在寫作發展水平，尋找其“最近發展區”，把握“教學最佳期”，引導其向潛在、更高的英語寫作水平發展。同時，鼓勵EFL學習者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積極探索，深層理解問題，從而逐步建構英語寫作的規則框架。

結語

糾正性反饋作為寫作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二語寫作教學理論與實踐研究的熱點之一。在英語寫作教學中，教師應重視書面糾正性反饋，將其作為與EFL學習者的互動方式，實現“以反饋促學”，為其提供良好的學習環境，培養其在學習過程中及時反思的習慣，提高其自我監控能力，促進其全面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