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體裁 懂類型 曉抒情
——深層解讀《將進酒》中的文學藝術(shù)

繩家輝

提到《將進酒》這首詩，我們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千古絕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這首詩作為“詩仙”李白的代表性作品，是沿用樂府古詩創(chuàng)作而成的一首詠酒詩。整首詩不但思想情感極為豐富，而且藝術(shù)氣息濃厚，在同題材作品當中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值得我們?nèi)ド钊胩骄俊?/p>

一、“體裁”方面的文學藝術(shù)

《將進酒》作為一首“古體詩”，原本是漢樂府短簫鐃歌的曲調(diào)，它的題目本意是“勸酒歌”。整首詩主要以七言為主，期間或用到三言斷句，或用到十言長句，句式在參差錯落之間急劇更換，用韻平仄相間的同時，音節(jié)連貫和諧。正如蘇州大學吳企明教授所說的那樣，《將進酒》語言形式奔放自由，章法上大開大合又密切連貫，顯得非常和諧。“詩仙”李白在這首詩歌當中將自己積蓄已久的憤懣盡情“揮灑”在筆墨之間，所以，整首詩顯得豪邁無比。同時，詩筆當中又多次出現(xiàn)跌宕轉(zhuǎn)折，情感方面由悲轉(zhuǎn)喜再到狂，逐步彰顯出作者雄才難展的深沉愁緒。李白通過短短的兩百多字，凝練出自己“抱用世之才面不遇合”的愁心與幽情，深意與大志盡顯其中。這也讓讀者讀出了他“不屈已，不干人”的性格和“快意人生”“灑脫不羈”的狂放氣勢。此外，這首詩在有限的語句和詩句當中，準確、生動而又含蓄地描寫出事物的變化特征，勾勒出宏大場景。而且，在閱讀詩歌的同時，我們也能夠體會到一種強烈的思維“跳躍感”，“朝如青絲”卻又“暮成雪”，朝夕之間的跳躍和變化何其之大，突出地表現(xiàn)了青春易老和時光易逝，讓人感悟頗深、浮想聯(lián)翩。

二、“類型”方面的文學藝術(shù)

《將進酒》有著濃厚的“理想型”特征，整首詩表現(xiàn)性強且超越現(xiàn)實，有著極強的理想主義色彩。縱覽整首詩歌，可謂是氣度非凡、豪邁奔放。不但筆墨飽含悲憤之意，而且情感沉著豪縱，令讀者讀后心生一種震古爍今的力量與氣勢。詩中運用“三百”“十千”“千金”“萬古”等“巨額”數(shù)字夸張而又適當?shù)乇磉_了作者的豪放之情，同時又不失內(nèi)在深厚之感。與此同時，詩歌節(jié)奏急徐之間靈活變化，中心情感奔放而又凝聚，讓讀者能夠深刻體會其中的激憤、狂放和悲樂。例如，詩歌開頭兩句“夸張”氣勢盡顯，第一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突出描寫了黃河之水激昂磅礴的氣勢，而黃河之水浩浩蕩蕩流入大海，又好比無時無刻正在消逝的時光，讓人讀后不但心生脫俗灑脫的情感，而且也產(chǎn)生一種時光荏苒、韶華易逝的悲傷之感。第二句“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其中運用了“白”“青”“雪”等多種顏色詞匯，形象地表述了一幅人生短促、年華易老的畫面。同時，不論是“朝”與“暮”，還是“青”與“雪”，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讓我們浮想聯(lián)翩——早上的時候還是一頭烏黑頭發(fā)，到了晚上卻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字里行間之中，展現(xiàn)出強烈的視覺沖擊之感，讓讀者感嘆時光的快速流逝。以上運用到的一些虛幻性描寫就是典型的“理想型”文學藝術(shù)手法，它通過虛構(gòu)、變換以及夸張等手法來描繪出動態(tài)化的畫面，不求外表真實，卻遵循人們情感體驗的邏輯，追求真情實感的烘托，更加形象和深刻地表現(xiàn)出“時光易逝”的情感內(nèi)涵。

三、“抒情”方面的文學藝術(shù)

1.抒情媒介

《將進酒》主要以七言為主，其中融入了三言、五言與十言詩句。同時，詩句又以散行為主。短小卻不失對仗魅力，節(jié)奏忽急忽緩。例如，“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這一句充滿了口語化的色彩和濃烈的生活情趣，流暢而又自然地表現(xiàn)出了喝酒時的快意氣氛，讓人從閱讀品鑒之中發(fā)出“心聲”，激發(fā)出無限的情感共鳴。與此同時，這一句從三言轉(zhuǎn)為五言，再到七言，讓人讀起來更有韻味。而結(jié)尾句“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在句式上又變?yōu)槿院推哐裕x起來富有韻味、朗朗上口，同時也盡顯了作者豪放灑脫的氣概。此外，在最后一句當中，我們也能夠感受到另一個“高潮”，“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與之前的內(nèi)容遙相呼應(yīng)，運用豪情式的描寫，更加深刻地體現(xiàn)出了詩歌的中心主旨，也將李白自己那種豪放性情很好地展現(xiàn)出來，可以說是詩歌的“點睛之筆”。

2.抒情方式

抒情方式指的是詩歌中的抒情話語的修辭方式，它的類別有很多，如我們熟知的象征、比喻、對比和夸張，等等，這些都屬于抒情方式。在《將進酒》當中，夸張的抒情方式隨處可見。例如，開頭兩句，分別運用對黃河水源遠流長、奔流到海的描寫以及朝暮之間青絲變白發(fā)的描寫來凸顯出了夸張的抒情方式。與此同時，“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這一句當中的“三百杯”既用了夸張手法，也用了虛指手法，作者希望借此來表達自己喝酒時的豪爽。而在最后一句中“萬古愁”同樣也屬于夸張的抒情方式，描寫了李白希望寄美酒來澆滅自己的“萬古愁”，其中的灑脫之意盡顯。而在“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這一句當中，則引用了曹植(陳王)的典故來抒發(fā)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情感。歷史上，曹植也是一個躊躇滿志的青年，他在《名都篇》當中寫到“歸來宴平樂，美酒斗十千。”抒發(fā)自己憤懣之情，這與李白的詩句形成了跨時空的對比，讓人通過陳王的事跡聯(lián)想到他當時的情感，深刻體會到了其中的真情流露。

3.抒情角色

對于抒情角色而言，它指的是作者在作品中表現(xiàn)情感時所處的代指或地位。通常來說，抒情角色可分為三種，一是以第一人稱出現(xiàn)的“我”，即自我式的抒情；二是代言式的抒情，即托人抒情、代人抒情等；三是敘述式的抒情，即通過講故事來抒發(fā)自己的情感。而在《將進酒》當中，李白回首往事，自己未立功業(yè)，不禁心生人生短促之悲嘆。然而，這種悲嘆并非是凄慘的，而是一種豪邁之聲。李白在“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一句當中運用了“我”這一抒情角色表達了希望并且堅信自己能夠“有用”。同時，詩句當中“我”的運用，也體現(xiàn)了李白對自我價值的一種自信和肯定，表達出他自信樂觀的情感。而在“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這一句當中，作者實際上運用了第二種抒情角色，即運用自己好友的名字(岑夫子、丹丘生)來表現(xiàn)出自己的豪情，即他希望與好友暢飲，享受人生之快意。而緊接著下一句“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中的“我”又與之前的“我”遙相呼應(yīng)、融為一體，直觀地表現(xiàn)出了李白內(nèi)心的曠達與快意之感。

總的來看，《將進酒》這首經(jīng)典詩歌，有著豐富的文學藝術(shù)魅力。從體裁、類型以及抒情角度來分析它的文學藝術(shù)內(nèi)涵還是比較粗淺的。尤其是其作為“詩仙”李白的代表作之一，文學意義極為深厚，還有待我們進行更多深入性的研究，從而讓這首經(jīng)典詩歌散發(fā)出更為奪目的文學藝術(sh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