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化一體化管理 培育優質大所的思考

| 陳建平

2021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規范財務審計秩序促進注冊會計師行業健康發展的意見》（國辦發〔2021〕3 0 號），提出優化執業環境和能力，明確加強會計師事務所一體化管理，引導會計師事務所在人員調配、財務安排、業務承接、技術標準和信息化建設方面實行統一管理，著力培育一批國內領先、國際上有影響力的會計師事務所。財政部和中注協已經開始組織制定一體化管理辦法，建立可衡量、可比較的指標體系，接下來，各會計師事務所將按照有關文件逐步推進一體化管理，努力提升會計師事務所的執業能力。一體化管理這個難題，困擾國內事務所已久，特別是那些經過數次合并后形成的規模較大的事務所，由于未能解決好合并后整合的問題，造成了“分灶吃飯”的局面，加大了審計失敗風險，嚴重影響事務所的持續發展。如何通過實施一體化管理，切實提升事務所的執業能力，培育一批國內領先、國際上有影響力的會計師事務所（以下簡稱“優質大所”）？本文擬從生命周期、自身條件、主管部門、政策執行等與一體化管理相關方面提出若干思考和建議。

一、從生命周期視角看待一體化管理

我國注冊會計師行業發展歷程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前20年是行業和會計師事務所初創與學習的過程，行業地位初步建立，事務所初具規模，鑒證服務功能基本確立；近20年是行業快速發展和會計師事務所服務能力大幅提升的階段，行業歷經脫鉤改制、做強做大、特普改制等主要環節，已形成一批具有較強服務能力的大型事務所，規模和地位也顯著提升。接下來，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必然要求注冊會計師行業發展由做大做強階段、做強做大階段轉為做優做強階段。事務所也將進入生命周期第三發展階段，在內部管理上打造一體化運作機制，實現品牌化發展。能夠有效實施一體化管理的優質大所，將成為引領行業高質量發展的領頭羊，推進行業整體升級。

同時，經過幾十年發展，事務所的創始人和第一代核心領導基本上都進入退休或準退休階段。無論之前的發展給事務所留下多少財富、人員、客戶、管理經驗和技術等積累，當前大多事務所都面臨領導傳承和機制升級問題。逐步消除創始人個人人治影響，基于當前形勢建立平穩可持續的領導人輪換機制，打造一體化管理的“鐵打的營盤”，是在這個階段成為優質大所的關鍵，也是培育優質大所最核心的基礎條件。

因此，在“十四五”開局之年，著力推進事務所的一體化建設，引領行業高質量發展，既是行業發展的必然需求，也是事務所自身發展的必然選擇。

二、從自身條件視角抓好一體化管理

大型會計師事務所的一體化是一個相當復雜的體系，需要至少五個方面（人員調配、財務安排、業務承接、技術標準和信息化建設）管理的高度協同。同時，一體化也是一項長期的高風險工程，可能因為某個或某些具體因素，致使一體化工程半途而廢，造成巨大的浪費。更有甚者會因為一體化觸及組織內部深層次矛盾，如果處理不當可能導致內部分裂，對事務所造成嚴重影響。因此，對于是否實施一體化管理，會計師事務所需要充分考慮自身條件：

1.自身實力足夠強大。一體化管理需要有大量的人力資源和資金的投入，尤其是需要一批深諳行業和會計師事務所的專業化管理人才，如果會計師事務所擁有的業務人才相對業務發展嚴重短缺，事務所恐怕很難放棄業務機會，把優秀的人才從業務崗位調換到管理崗位。而缺乏這些復合型專業人才，事務所就很難有效推動一系列改革措施。同時，一體化管理的資金投入預算要有長期和足夠的保證，如果事務所近幾年的利潤水平相對較高，未來幾年業務增長有可靠的預期，那么事務所在一體化管理的資金投入上就有實力保證。因為一體化管理的投入可能會在一定時期內降低事務所的利潤水平，沒有資金實力支撐，一體化進程和效果就會受到影響。

2.合伙人隊伍穩定且對一體化戰略態度高度一致。對于由多個團隊合并組成的會計師事務所，如果管理層尚未形成一體化的高度認同，主要組成部分習慣于獨立運作，事實上存在“分灶吃飯”等情形，管理層首先要在一體化戰略共識上達成高度一致。一體化進程要循序漸進，操之過急可能造成內部分裂，或者“計劃流產”等后果。一體化立項，必須取得合伙人大會的明確授權。

3.推進一體化的堅強關鍵人。正因為一體化是一項長期和復雜的工程，因此需要會計師事務所的首席合伙人和關鍵計劃負責人具有無比強大的信心和解決各項困難的領導力。已具備一體化基因和管理基礎的大所可以對照優質大所的標準，下大力氣，采取精準措施“補短板、提水平”，盡快成為優質大所。已有一定實力基礎的大所可積極創造條件，學習一體化標準，借鑒他山之石，穩步推進一體化建設。中小型事務所，可對標優質大所，逐項按照一體化標準，從簡單的小事做起，結合自身綜合實力提升，逐步實現一體化。

三、從主管部門視角推動一體化管理

行業主管部門應深刻理解會計師事務所實施一體化的困難。因為一體化將對優秀專業人士的價值觀和行為帶來挑戰，也會調整合伙人的切身利益，既有共性問題也有個體因素，不可一刀切；對優質大所在行業發展的重要性也要有高度的認同，旗幟鮮明地傳達政策導向，既要通過行政手段，強制推行一體化建設；也要通過引導和支持，讓會計師事務所自發自覺實施一體化。為此建議：

1.盡快出臺一體化管理辦法。會計師事務所一體化，在現有的相關文件中，大多還只是停留在概念層面。到底什么樣才是一體化的合格標準？有哪些具體的管理指標？如何衡量和評判？哪些會計師事務所適用？達到一體化標準后有什么差別？這些問題都需要行業主管部門出臺一體化管理辦法，明確相關的指標、標準、流程，建立優質大所的遴選和退出機制。

2.支持建設優質大所的關鍵措施。一體化實施的成本大、風險高，必須從政策層面增強大型會計師事務所對一體化的信心和決心，主管部門可給予有志于成為優質大所的會計師事務所強有力的支持，其中關鍵的措施包括：將一體化管理作為行業排名優先的重要因素，直接冠名或認定優質大所作為行業優質品牌，通過加強正面宣導，幫助提升優質大所的品牌；協調和引導優質央企和上市公司，優先選聘優質大所作為審計機構和專業服務供應商，通過業務扶持，直接給優質大所增加優質業務供給；協調和扶持重點院校，開設專業人才定向培養，優先輸送到優質大所；正面宣傳，引導院校選送優秀畢業生應聘優質大所，并給予優秀畢業生定向補貼；協調相關部門，將優質大所的中高級人才納入人才優惠政策適用范圍，享受各地同等的人才扶持政策，比如：稅收獎勵、子女就學、購房扶持等；審慎評估證券資格放開影響，規范會計師事務所重組行為，對于“逆一體化”的團隊，要加強監管，采取必要措施限制“劣幣”影響。

3.設立一體化幫扶計劃。會計師事務所的一體化建設過程會遇到諸多困難，如果由每家會計師事務所各自摸索、嘗試，可能會多走彎路，造成浪費。建議行業主管部門設立一體化幫扶專項計劃，對于納入一體化建設計劃的備選會計師事務所，提供針對性幫助，具體措施可包括：組建行業一體化管理專家，通過開展一體化的專項評審，找出每家會計師事務所對標一體化標準的差距和存在的主要問題，對癥施策，提出指導意見；由行業協會招募組建一體化管理專家團隊，擔任會計師事務所的獨立合伙人（董事），督促和指導會計師事務所開展一體化關鍵工作；按照一體化五要素進行分類歸集，形成最佳實踐的課程，給會計師事務所的管理人員進行教練式培訓和管理實操演練，培養一批優秀管理人才；設立一體化管理專項基金，每年設定一體化任務目標，對于按時達標完成任務的會計師事務所，給予專項獎勵，鼓勵先進；壓實責任，建立計劃考核機制，將一體化幫扶計劃的實施以及培育優質大所的實現情況納入行業協會相關責任部門的考核指標。

四、從政策執行視角落實一體化管理

一體化管理要求會計師事務所通過一系列的政策和手段對業務、資金、人才等三個核心資源按照事務所的戰略目標進行最佳配置，從而切實提升自身執業能力，成為國內領先、國際上有影響力的優質大所。因此，一體化管理辦法應強調行業發展的共同目標，而要實現這個目標，每家會計師事務所可以量身定制，采用適合自身的政策和手段，只要是有助于實現優質大所目標的，都可以積極嘗試。出臺一體化管理辦法，是為了引導和要求大中型事務所實現一體化管理，但是，專業服務機構具有的知識特質有別于其他機構的標準化，而且每家事務所的發展階段、自身條件、面臨問題等均不同。因此，事務所的一體化管理沒有統一的模板，即使一體化管理辦法出臺后，事務所也沒法簡單地按部就班開展一體化工作。

一體化指標是在一定時期內從行業最佳實踐提煉而成的高于現狀水平的具有引導和對標作用的標準，以當前會計師事務所的管理現狀評估，絕大多數的事務所與后續出臺的一體化標準差距較大，需要全行業投入大量精力、財力和時間，不能簡單為了一體化，不顧自身實際，盲目搞一體化。一體化指標包含的諸多管理類指標大多無法通過客觀數據準確量化，而是需要借助信息的收集和分析，由事務所管理層自行評估對比，再通過行業專家評估形成結論。因此一體化管理辦法出臺后，需對全行業的會計師事務所進行一體化專項評估，而行業尚缺足夠的評估專家，導致項工作不具有全面操作的可能性。

因此，一體化管理辦法及一體化指標作為一項引導政策，可以適用全體會計師事務所，鼓勵大中小型事務所積極對標，努力朝一體化方向改進。但在一段時期內，一體化評價的實施范圍不應是所有會計師事務所，而是重點適用于一部分有條件且有志于成為“優質大所”的大中型會計師事務所。也就是，在行業主管部門的堅強領導下分步走，先重點培育一批優質大所，形成標桿和引領作用，再帶動一大批，壯大行業實力，最后形成行業一體化。通過優質大所的最佳實踐檢驗一體化道路，是行業發展的正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