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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向賢文
(上海大學 文學院,上海 200444)
李建平、張顯成先生在《漢語量詞語法化動因研究》(《西南大學學報》2016年第5期,以下簡稱《動因研究》)一文中,依據出土文獻統計數據提出關于漢語量詞語法化的一些看法,尤其強調“雙音化”才是量詞語法化的根本動因。作者所做的統計對于研究量詞的產生和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但《動因研究》一文中也有一些問題,我們對此提出幾點商榷意見,以請教二位學者,并對量詞的產生及其相關問題提出一點我們自己的初步看法。
《動因研究》中,作者提出了這樣一條雙音化路徑:
雙音化進程早在甲骨文時代便已萌芽,春秋戰國至秦獲得初步發展,兩漢時代加快步伐,魏晉以后得到長足發展,逐漸取得絕對優勢地位。
與傳統研究相比,作者把雙音化的萌芽時代推早到了甲骨文。為了證明這一推論,作者先引用了《甲骨文字典》的統計數據,然后總結說:
按殷代復音詞的內容,大致可分八類:神祇名稱、宗廟和神主名稱、宮室名稱、方國名稱、地名、職官名、人名、時間名稱。這八類復音結構大多是專有名詞,而且幾乎全是偏正結構,可見卜辭時代是雙音詞的萌芽時代。
后一部分又緊接著說:
與雙音化萌芽相適應,殷代甲骨卜辭中量詞也已萌芽,……
我們認為,作者的論述尚不能證明雙音詞和雙音化都萌芽于殷代。首先,從作者提供的內容來看,殷代的復音結構具有很大的局限,因為“大多是專有名詞”,所以其使用范圍十分有限,宮室、地名、方國名最為典型。再從這八類結構本身看,不一定都是殷代才產生的,像神祇一類,很可能在殷代以前就已經產生,這源于古人的神靈崇拜。因此這些詞具有相對穩定性,這正是作者所述“幾乎全是偏正結構”的一個原因。與此相反,殷代時間名稱則不是很穩定,天干與地支是配合著使用的,用于記日,因其在一定范圍內每天都會變,所以兩者組合而成的時間名稱是否是詞還值得討論。要想證明殷商時代確實是雙音詞的萌芽時代,就要證明在常用詞系統中存在雙音詞,且詞性不能單一,但從作者提供的資料來看,殷商時代常用詞系統中的雙音詞是極其罕見的,這也就不能證明雙音詞萌芽于殷代。
其次,作者在論述中混用了兩個重要概念:雙音詞和雙音化。雙音詞是一種語法單位,而雙音化是一種語言發展的趨勢,前者是后者的基礎,兩者是“量”與“質”的關系。既然是趨勢,就必然會對語言系統產生影響,但其形成的一個必要條件是語言系統中已然存在一定數量的雙音詞。雙音詞本身不會影響語言系統,只有雙音詞達到一定的數量,才會在語言系統中形成一股推力,這便是雙音化趨勢的產生。其外在表現是新的雙音詞較前代顯著增加。然而從作者提供的資料來看,殷代雙音詞非常罕見,更談不上雙音化趨勢的產生,作者將二者等同起來的做法不太準確。
那么雙音化趨勢是什么時候產生的呢?董秀芳在總結了相關研究后認為,“研究表明,殷商時代語言的詞匯系統本質上是單音節的,復音化的各種構詞法萌芽于西周早期”[1]9-10,我們基本贊同董先生的觀點。同時我們還認為,從語法化的角度來說,類推是有方向的,即:多數→少數。因此,一種趨勢在形成之初對語言的影響很小,只有等其構成基礎在語言中繼續發展并基本取得優勢地位時,其影響力才會大大增強。雙音詞萌芽于西周,但是包括《動因研究》的作者自己也認為春秋時代雙音詞的地位才“穩固確立”,兩漢時代雙音化才“加快步伐”。我們認為其原因是:經過西周雙音詞的積累,春秋戰國時期雙音化趨勢初步形成,促進了雙音詞的第一次增長,使得雙音節標準音步初步建立,開始影響語言系統。直至兩漢,雙音詞的數量已經趨近總詞匯量的一半,雙音節標準音步此時完全確立,對語言系統的影響大大增強,從而進一步加快了新的雙音詞產生。我們的這一結論可以得到如下驗證:馮勝利根據相關研究數據認為,雙音短語分為“自然形成的雙音短語”和“應韻律要求而形成的雙音短語”,前者是雙音化早期的“潛意識趨雙”,后者是韻律要求變強之后的“有意識求雙”。而復合詞中的兩大最能產的結構:偏正結構和并列結構,因為語義特點的差異,雙音節偏正結構更適合前者,因此早期多于雙音節并列結構,雙音節并列結構則更適應后者,因此在韻律要求強化以后會反超雙音節偏正結構。因為“韻律要求越強,自然短語就越不足以滿足韻律要求,而能為韻律‘造雙’的并列結構就越占據統治地位”[2]47-49。相關數據證實了馮先生的結論,在《論語》中,偏正式占優勢,《孟子》中,兩者趨同,而到了《論衡》中,并列式占據了絕對優勢[2]49。同時,從詞匯總量上看,“漢代復合詞有了翻倍的增長”[2]33。我們認為,這正反映了雙音化趨勢在戰國初步形成時,對語言系統的影響不強,因而表現出的是“潛意識”被動操作,而到了兩漢雙音節音步占據統治地位之后,這種影響表現為主動性操作和復合詞數量猛增,說明此時雙音化取得了語法化中類推源動力的資格。如果按《動因研究》作者所說,雙音詞的這兩大快速增長期就不好解釋了。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動因研究》的作者在文中認為“雙音詞在漢語中不是先在的”[3]154,并人為把殷代定為萌芽期,也就是說,殷代以前的漢語中不存在雙音詞??墒且蟠鷿h語并不是最原始的漢語,而是一種比較成熟的語言,這一點學界多有論述。殷代以前的漢語面貌,限于材料不得而知,也就不能證明作者的觀點,而且作者的觀點似乎過于絕對化。作者在文中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但似乎暗含這樣的觀點:雙音詞不是先在的,而是在殷代受雙音化趨勢的影響而產生的。作者甚至認為,“雙音節標準音步”也在殷代建立了(見后文)。但是是什么原因導致雙音化在殷代形成一股趨勢呢?既然雙音化已然形成一股趨勢,而且殷代就是“雙音節標準音步”,為何殷代乃至西周,單音節詞始終占據主導地位且殷代復音結構絕大多數都是偏正結構的“專有名詞”?這一設想顯然不符合語言發展規律。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上古漢語的大環境是單音節為主導,外在表現正如作者自己所說是“上古漢語中單音詞占絕對優勢”[3]150。從這點上看,《動因研究》中作為動因的雙音化趨勢并不存在,這點下文還要討論。
《動因研究》一文的核心論點是“雙音化趨勢才是誘發量詞產生的根本動因”[3]149,但作者的論證本身就存在前后不一的情況,下面具體分析。
1.雙音節標準音步建立的時間問題?!秳右蜓芯俊返诙糠值牡谝欢问潜疚牡暮诵?,既敘述了本文的理論基礎,即“音步”理論[4]161-176,也給出了本文的核心論點和結論。為論述方便,現轉錄如下:
雙音化是漢語史發展的一條重要規律,王力把雙音化列為漢語語法史最重要的五個變化之一,石毓智認為雙音化趨勢的意義遠遠超出了構詞法范圍,對促進整個語法系統的改變起了關鍵作用。雙音化進程早在甲骨文時代便已萌芽,春秋戰國至秦獲得初步發展,兩漢時代加快步伐,魏晉以后得到長足發展,逐漸取得絕對優勢地位。上古漢語以單音節為主,隨著雙音化的發展,雙音節音步逐漸成為漢語的標準音步。馮勝利認為由于標準音步具有絕對優先的實現權,漢語中的“標準韻律詞”只能是兩個音節?,F代漢語中雙音節詞占絕對優勢,在《普通話3000常用字表》中,雙音詞占75%以上。雙音詞在句法上也更為自由,單音詞則受到很多限制。由于數詞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基數詞從一至十都是單音節,在雙音節音步占據主導地位后,單音節數詞構成的“蛻化”音步并不具備優先實現權。要適應雙音化趨勢,數詞必須和其他成分組成雙音節韻律詞才能自由使用,于是量詞開始了由名詞等其他詞類的語法化歷程。考察漢語量詞系統的發展歷程,可以發現量詞發展史與雙音化趨勢有著相同的歷史軌跡,雙音化趨勢構成了漢語量詞系統起源的動因,并在漫長的歷時演變中推動了量詞系統的建立、發展與成熟。
作者余下的部分均是圍繞此論點展開。這段話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即只有在“雙音節標準音步”建立以后,作者所說的種種變化才能展開,不然便不存在“優先實現權”和“主導地位”,也不存在作者所述的量詞“組成雙音節韻律詞”,即作者在后文所說“組成標準音步”(見后文引文)的功能,量詞也就不會開始語法化。然而漢語并不是一開始就是“雙音節標準音步”,而是經歷了一個由單到雙的過程,這點作者自己也承認(見上引文)。那么按作者的論述,“雙音節標準音步”建立的時間即是量詞開始語法化的時間點,那么這個關鍵的時間點是什么?作者在下面論述殷代至魏晉雙音化和量詞的發展部分中并未直接說出,而是在殷代部分中這樣說道:
在“Num+N”結構中,數詞和名詞的結合非常緊密,共同充當句子成分,但在“N+Num”結構中當數詞單獨充當謂語時,數詞單音節的不和諧性便突顯出來,如現代漢語可以說“三人”,也可以說成“三個人”,但“人三”卻不符合語言習慣,必須說成“人三個”。因此,量詞首先出現在“N+Num”結構之后構成“N+Num+Cl”結構,這符合漢語雙音化的趨勢?!m然其語法化程度還很低,卻顯示了量詞語法化的趨勢,量詞正是在這一特定語法結構中開始其語法化進程的。
從上述引文中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1)現代漢語中單音節的不和諧性在殷代漢語中也同樣存在。(2)量詞的語法化開始于殷代。作者在說明“不和諧性”時用的是現代漢語的例子,說明了結論(1),而(2)是作者直接說出的。通過(1)(2)再結合上引作者第一段,我們自然可以得出這樣的推論:殷商時代的標準音步就是“雙音節音步”,否則根據作者自己所說,單音節數詞便不會產生“不和諧性”,量詞也就不會因要和數詞“組成標準音步”而開始語法化。上述結論和推論正確與否,我們先來看看作者自己的描述。作者在文章的第四部分第二節這樣說道:
兩漢時代,隨著雙音詞在詞匯中優勢地位的初步確立,雙音節作為標準音步也基本確立,單音節數詞的使用逐漸不再自由,需同量詞組成雙音節標準音步才能更為自由地充當句子成分。但量詞的發展相對滯后,絕大多數名詞還沒有專屬量詞,解決這一矛盾有兩種方式:一是采用拷貝的方式,但拷貝量詞有很大的局限,一個名詞使用一種量詞很不經濟,大量同形同音現象模糊了名、量兩類詞的界限。另一種方式是采用泛指量詞。
這一段的論述與前文明顯不統一,表現在:(1)前文論述表現的是雙音節標準音步在殷代已經建立,因而殷代單音節數詞“不和諧”,量詞才“開始語法化進程”。而這里卻明確說明雙音節標準音步在漢代才確立,單音節數詞此時才“不再自由”,也就是說,兩漢以前單音節數詞使用自由,不存在“不和諧性”。(2)前文說量詞在殷代開始語法化進程,與詞匯的雙音化“保持了很強的一致性”[3]148,這里卻說“相對滯后”,這個“相對滯后”的主體明顯是指“詞匯的雙音化”,因此又產生了另一個矛盾。其實上文的結論(1)與推論明顯有疑問,這點在(一)中已經說過了。此外,作者在文章中以“書面語相對于口語總是趨簡”[3]151,153推測口語中的雙音詞多于書面語,這個觀點似乎靠不住??谡Z重交際,以簡潔、明了為原則,書面語重描述,以詳細、精確為原則,正因為如此,口語中多短句、獨詞句和省略,而書面語正好相反。
綜上所述,《動因研究》一文中,作者對“雙音節標準音步”的建立等問題,存在前后不一的描述,我們認為其根源可能在于作者未能充分認識到(一)中所說的雙音詞的產生是雙音化趨勢形成的基礎,二者是“量”與“質”的關系這一點。語言系統中的雙音詞如果是少數,便無法形成影響其他語言成分的力量,也就無法形成雙音化趨勢,更不用說“雙音節標準音步”的確立和“占據主導地位”了,《動因研究》的作者顯然將三者混同了。雙音詞萌芽的同時,雙音化趨勢也萌芽,“雙音節標準音步”也建立,此時量詞就要與“雙音化萌芽”相適應。那么是什么原因一定要使量詞在殷代與一個自身都是極少數的雙音詞相適應?同時,量詞的發展和雙音詞的發展是兩種語言現象,即使真如作者所說具有“高度一致性”,也沒有充分的理由證明一定是前者去適應后者而不是相反,也不能排除兩者之間毫無關系這種情況。因此,《動因研究》中的種種設想缺乏理據性。
2.拷貝量詞與泛指量詞的相關問題。上節已經談到了《動因研究》的第一部分和第四部分的沖突。單就第四部分來看,也有一些前后不一的情況。這一部分是講拷貝量詞與泛指量詞的產生原因及功能的,我們先將作者的主要觀點轉錄如下:
(1)二者(指拷貝量詞和泛指量詞)表量、分類、修飾等功能都很弱,只有同數詞補足為雙音節的標準音步才是這兩類量詞的根本語法功能,其發展歷程正可以充分證明雙音化趨勢是量詞系統建立的根本動因。
(2)從漢語來看,基數詞都是單音節的,與甲金文時代就開始的雙音化趨勢是矛盾的,而這種不適宜性構成了變化產生的動機,不適宜的形式有必要做出調整,即用音節進行調劑。改變基數詞單音節形式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重復前面的名詞,組成數名結構共同修飾前面的名詞,即“N+(Num+N)”結構。
(3)兩漢時代,隨著雙音詞在詞匯中優勢地位的初步確立,雙音節作為標準音步也基本確立,單音節數詞的使用逐漸不再自由,需同量詞組成雙音節標準音步才能更為自由地充當句子成分。但量詞的發展相對滯后,絕大多數名詞還沒有專屬量詞,解決這一矛盾有兩種方式:一是采用拷貝的方式,但拷貝量詞有很大的局限,一個名詞使用一種量詞很不經濟,大量同形同音現象模糊了名、量兩類詞的界限。另一種方式是采用泛指量詞。量詞“枚”由于其特殊的語義基礎迅速崛起,解決了雙音化趨勢與個體量詞缺乏的矛盾。
同時,作者引用李宇明先生的觀點,認為拷貝量詞的另一個功能也是解決“個體量詞”匱乏的矛盾[3]156。從以上作者論述我們可以看出,作者認為,拷貝量詞與泛指量詞的出現均是為了調節單音節數詞與雙音化和個體量詞缺乏兩者的矛盾,而根據作者自己的論述,拷貝量詞出現于殷代,而第一個泛指量詞“枚”出現于漢代。那么一個問題是,既然這兩個矛盾在殷商時代就有,為何在經歷了拷貝量詞和作者自己所述春秋戰國量詞系統的初步建立之后,在兩漢又再次產生?此外,既然拷貝量詞的方法存在作者所說的種種缺陷,為何在殷商時代采用此法解決兩大矛盾而不直接采用泛指量詞解決?且拷貝量詞的存在時間從殷商一直持續到西周,而且,作者所舉補足音節的例子為《小盂鼎》:“俘人萬三千八十一人,……俘牛三百五十五牛,羊廿八羊。”很明顯,此例并不能證明拷貝量詞的功能是為了補足音節,因為被拷貝的量詞“人”“?!薄把颉鼻熬且粋€多音節“系位組合”[5]46,本身就已經超越了雙音節,無需再補。
此外,根據作者自己的論述,殷代“N+Num”結構中數詞單獨做謂語時因單音節而產生不和諧性,從而加上量詞組成雙音節標準音步,即“N+Num+Cl”,而后“Num+Cl”被重新分析為“前面名詞的修飾語”,后來移前[3]156。也就是說,“Num+Cl+N”中“Num+Cl”是后面名詞的修飾語,重新分析前是謂語。但是“修飾語+名詞”的計數結構先秦以“數+名”結構為主流,此結構大多本身就是雙音節的,而且作者自己也認為,“在‘Num+N’結構中,數詞和名詞的結合非常緊密,共同充當句子成分”[3]156,然而,“Num+N”結構最終消失了,被“Num+Cl+N”結構所取代。這里面又有一個問題,既然補上量詞是為了形成標準音步,那么當“N+Num+Cl”成立之時,它與“Num+N”結構分工明確,即“名詞+謂語”和“修飾語+名詞”,而且一個計數一個計量,又都符合雙音節標準音步,何以后來“Num+Cl”部分由謂語變成了修飾語而移前?且移動后的“Num+Cl+N”較之“Num+N”反而不符合“雙音節標準音步”了。其實,“數+量”之所以移動不是因為雙音化,而是因為句末普通重音。
最后,我們認為,馮勝利提出的相關原則對上古漢語韻律研究十分重要。主要有:(1)上古漢語的最大音節結構為CCCMVCCC,最小為CVC(C=輔音,M=韻頭/介音,V=元音),屬于結構復雜的重音節,可以獨立構成音步,因此上古漢語是由單音節中的兩個韻素構成的雙韻素音步[2]38。(2)由于復輔音和韻尾輔音的丟失,上古漢語重音節結構消失,使得中古漢語單音節無法獨立構成音步,因此,雙音節音步取代雙韻素音步以彌補其失,“這就是雙音化的歷史來源”[2]39-40。(3)“到了戰國,單音節詞語已經無法獨立,凡需音步者,均需雙音節。”[2]40,132(4)“雙音節音步的建立和韻律構詞法的完成,當在兩漢前后?!盵2]50從以上規則我們可以得知,漢語音步經歷了由單音節到雙音節的轉變,戰國越往前,單音節越占優勢,單音節詞獨立充當句法成分就越自由;而到了戰國自兩漢,雙音節音步逐步建立,單音節詞不再自由。因此,《動因研究》一文的相關結論要想成立,必須證明甲骨文時代,漢語“重音節”已經不存在,漢語的雙韻素音步已經解體,單音節詞不再能自由充當句法成分,需要湊足雙音節,然而根據前文所述,這是違背漢語發展史的。因此,雙音化并不是量詞產生的根本原因。
以上我們總結了《動因研究》中的一些問題,進而分析了由這些問題帶來的種種矛盾。下面我們將簡要討論我們對量詞發展的一點看法。
量詞是一個比較大的概念,我們認為,不同種類的量詞產生的情況不同,有必要對量詞進行分類研究。量詞大致可以分為名量詞和動量詞兩大類,前者比后者的產生早很多。殷代漢語中的名量詞大致有三類:容器量詞、集體量詞和“拷貝量詞”。對于三者的產生,姚振武認為:
集體量詞,容器量詞的產生與人類的基本活動密切相關,例如液體,如果要計數,僅僅用數詞與個體名詞直接結合的方式是不行的,非得通過稱量的方式才行。例如“鬯十卣”這個“卣”就非有不可。群體,如果要計數計量,也同容器量詞一樣。如“貝十朋”這個“朋”也非有不可。當一個語言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度量衡量詞的產生也是必然的。唯獨計數天然個體,一般數詞與名詞直接結合就能完成,并不一定要個體量詞。個體量詞只是漢語以及其他漢藏語系語言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6]122。
從這個角度來說,容器量詞與集體量詞產生的根本動因是人類計量活動的需要,與雙音化趨勢無關。在殷代,液體計量和集體計量的主要格式是“名+數+量”,如“鬯十卣”“貝十朋”等,這必然會影響到天然個體的計量。因此姚振武先生認為,“拷貝量詞”的產生是受類似上述格式的類推,在“名+數”結構后補上一個量詞[6]124-125。我們贊同姚先生的觀點。同時,我們還想補充一點,拷貝量詞中有的詞使用得更加頻繁,因而詞義容易泛化,如“人”,既可以用于“人十人”,又可以用于“羌十人”,此類拷貝量詞的量詞性更強,可視為個體量詞的雛形。此外,與其他詞類相比,量詞與人類生產生活的關系更密切,因此其豐富、興替和完善,除了語言系統本身的原因以外,社會原因也必須考慮。量詞的兩個大發展時期是春秋戰國和兩漢,而前者更是量詞走向成熟的關鍵時期。裘錫圭認為,春秋戰國時代,隨著社會的逐漸動蕩、戰亂頻繁和經濟的快速發展,“文字逐漸散落到民間”[7]51-52,這正是春秋戰國時代“言語異聲、文字異形”的社會動因,對此學界已多有論述。此種社會環境同樣會推動語言加速發展。在此社會背景下,計量需求自然會增加,其直接后果便是量詞數量的快速增長。根據姚振武的研究,個體量詞在春秋戰國時期獲得大發展,數量大增[6],同時,產生了類似動量詞的“終”“發”等[6]168-170。因此我們認為,量詞產生的外因是人類的計量需求,因為對不同物體的計量需求大小不一,不同種類的量詞產生也就有早有晚。容器量詞、集體量詞產生最早,而個體量詞因為有“名+數”格式的存在而產生稍晚,是受由容器量詞和集體量詞形成的“名+數+量”格式的類推而產生的,這也是個體量詞產生的內因。且個體量詞經歷了逐漸成熟的過程。同時我們認為,雙音化趨勢的作用只在于促進“名+數+量”結構中數詞和量詞結合得更緊。我們在第一部分已經說過,春秋戰國時期雙音化趨勢才初步產生并開始影響語言系統,而此時個體量詞早已產生。史存直[8]89、張玉金[9]19都認為,殷代已有專用的個體量詞“丙”,如“車十丙”“馬十丙”,西周又產生了“匹”[8]89“輛”[8]89“伯”“田”“夫”等[6]127-128新的個體量詞。同時,從殷商到春秋戰國再到兩漢,新舊量詞也處在不斷興替中。此外,西周容器量詞的使用已經非常嚴格,出現大量的“名+數+量”結構[3]150。因為語義上“數”與“量”更近,所以在春秋戰國時期產生的雙音化趨勢的推動下,“數”與“量”開始融合,并最終前移。
最后,想對“數+量”移位作出我們自己的一個初步設想。以往對此問題的論述多是從句法和語義的層面展開,我們認為,韻律層面同樣要考慮。上古“名+數+量”結構中,“數+量”充當謂語,當有動詞出現形成“動+名+數+量”時,形成連謂結構。而根據馮勝利“古漢語的基本詞序是SVO”[2]126,這和現代漢語一樣。而漢語的普通重音在句末,是由核心動詞指派到其右邊的論元成分上的[2]82,89-91,且動詞后不允許有兩個非輕讀成分[2]89。因此,在“動+名+數+量”中,普通重音由動詞指派到名詞上,但是“數+量”結構一般不能弱讀,由此造成“輕+重+重”的情況。按韻律規則,“數+量”必須被“刪除”,然而語義上不允許,因此,一個兩全的辦法是作為修飾語移動到動詞之后、名詞之前的位置,因為普通重音只對句子的基本成分即“主、謂、賓、補”起作用,不對修飾成分即定語、狀語起作用[2]91?!皵?量”結構因為具有類似形容詞的性質,因此前移做名詞修飾語不至于影響語義。我們認為,這是“數+量”前移的韻律動因。姚振武根據出土金文材料,認為“數+量+名”結構在西周早期已經出現,戰國大為豐富[6]161-163,從其所舉例子來看,大部分為“動+數+量+名”結構[6]161-163?!皵?量+名”結構的完全確立當在魏晉南北朝,而西周至魏晉正是句末普通重音逐漸強化直至完全確立的時期[2]129-137,因此在時間上也吻合。
綜上所述,量詞產生和豐富的真正動因是社會發展所引起的計量需求,這也是不同時代大批新舊量詞不斷興替的內在動因。雙音化趨勢在春秋戰國時代才開始形成并逐漸影響語言系統,其作用只在于加速“名+數+量”中數詞與量詞的融合,與量詞的產生沒有直接關系。
本文針對《動因研究》一文中相關問題提出了我們自己的一些商榷意見,簡單概括如下:(1)雙音詞、雙音化不是一個概念,前者是后者形成的基礎。雙音化趨勢初步形成于春秋戰國,其作用只在于促進數詞與量詞融合成一個整體,與量詞的產生沒有直接關系。(2)量詞產生的外因是社會發展產生的計量需求,這也是新舊量詞興替的動因。個體量詞產生的內因是容器量詞與集體量詞的類推。不同種類的量詞因計量需求的不同產生的時間也不一樣,不能混為一談。(3)普通重音是“數+量”移前的重要動因。限于水平,我們的文中不免有錯誤和疏漏,還請兩位作者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