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緣政治危機重挫全球市場

金焱　張明麗

2022年3月8日，烏克蘭伊爾平，當地遭到炮擊，人們逃離家園。圖/澎湃影像

世界正處于冷戰結束以來最嚴重的地緣政治危機中，這場危機也給全球經濟投下巨大陰影。

歐美主導的經濟制裁正在將俄羅斯經濟逼入墻角。憑借美元在支付和金融領域的主導地位，美國的經濟制裁對俄羅斯經濟造成了嚴重打擊，俄羅斯幾乎失去了在全球舞臺上進行交易和融資的機會，一半的外匯儲備因存放于海外銀行而無法動用，同時盧布匯率暴跌，通貨膨脹率飆升。

2月26日，美國與歐盟、英國和加拿大發表共同聲明，宣布禁止俄羅斯幾家主要銀行使用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國際結算系統（SWIFT），這是俄羅斯迄今遭受的最大力度的制裁。

3月11日，白宮發言人宣布，西方七國集團和歐盟將聯合行動，終止給予俄羅斯的貿易最惠國待遇，這意味著可以對俄國商品施加高額關稅，從而打擊俄國出口。

西方七國集團包括美、英、法、德、意、加拿大和日本。貿易最惠國待遇是世界貿易組織（WTO）成員之間自動授予的，俄羅斯和上述國家均為WTO成員。但WTO也有例外條款，授予成員“在戰爭或其他國際關系的緊急情況下采取任意行動”的權利。此前，一個由美國國會兩黨議員組成的聯盟已在呼吁拜登政府施壓暫停俄羅斯WTO成員的資格。

2019年，俄羅斯的前五大出口國為中國（573.2億美元）、荷蘭（447.9億美元）、德國（280.5億美元）、白俄羅斯（271.1億美元）、土耳其（211.5億美元）。美國排名第十，131.9億美元。

2014年克里米亞問題發生后，歐美對俄羅斯發起過多輪經濟金融制裁，但力度遠不及過去兩周出臺的措施。

2021年俄羅斯GDP約合1.775萬億美元，排名在世界前十名之外。但俄羅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大宗商品出口國，天然氣出口世界第一，原油出口世界第二，煤炭出口世界第三，鈀、鎳、鋁等重要工業金屬出口名列前茅，同時是最重要的小麥和玉米出口國之一。

在這個緊密相連的世界中，沒有哪個國家能獨善其身。歐洲股市已跌至技術回調區間，金屬價格持續飆升，全球供應受到嚴重擠壓，全球能源市場徹底陷入混亂，美國市場劇烈震蕩，地緣政治的危機正在引發多重危機。

在烏克蘭多個城市于2月24日遭受襲擊后，全球股市下跌，原油、黃金和政府債券上漲。市場顯現出極端波動：俄羅斯股市2月24日開盤后兩小時內大跌54%，之后半個小時又同樣反彈42%。美國股市開盤重挫，但隨著今年以來表現不佳的股票紛紛走強，收盤時納斯達克100指數收獲了自去年3月以來的最大單日漲幅。2月25日，多數亞洲股市出現反彈。

在華爾街從業20余年的貝瑞研究CEO吉俊禮（James Early）對《財經》記者解釋說，美國資本市場體現了國際投資者的避險傾向，當戰爭發生，資本會流向美國市場;經濟學是一門社會科學，基本上在戰爭期間，資本市場通常都是先下跌，然后迅速上漲，這通常是因為局勢沒有人們一開始預料的那么糟，或者說大部分投資者認為它沒有那么糟糕。具體到本次危機，一方面烏克蘭的經濟體量不大，同時美國正處于一個非常樂觀而有驅動力的市場，與機構投資者相比，散戶投資者通常是樂觀的投資者，他們占市場交易的比例已經從幾十年前的10%，變成過去幾年中20%-30%。美國投資者一直在尋找推動股票上漲而不是下跌的理由。

投資者在希望和恐懼之間搖擺不定。當局勢出現緩和跡象——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在談及俄烏三輪會談時稱，談判 “已經取得一些進展”，連日下跌的歐美股市3月9日強勁反彈，泛歐股指和德股均創兩年來最大單日漲幅，美股三大指數至少漲超2%，標普創將近兩年最大單日漲幅。

有分析認為，股市反彈源于市場價格已充分體現西方制裁升級對全球經濟的影響，投資者抄底也成為推手。交易員正押注歐盟官員將采取行動，防止歐洲經濟因大宗商品價格飆升而陷入衰退。部分投資者還預計，歐洲央行可能決定推遲收緊貨幣。股市反彈的同時，避險資產回落。美元指數遠離3月7日所創的將近兩年來高位，一日跌超1%，創兩年最大跌幅。3月8日逼近一年多以前歷史最高位的紐約黃金期貨迅速失守2000美元關口，將近九個月來首次一日跌近3%。

經歷大漲的歐美市場剛開始樂觀起來，俄羅斯與烏克蘭的會談進展“困難”、雙方未達成停火協議的消息令歐洲資本市場在3月10日集體重挫。英法德三大指數均出現重挫，其中，德國DAX指數跌幅逼近3%。美股指期貨盤前也集體下挫，其中，道指期貨下跌1%，納指期貨更是下跌了1.43%。而商品期貨方面，原油、貴金屬等避險產品紛紛暴漲。

在美聯儲政策收緊及俄烏沖突影響下，幾乎所有資產都遭遇劇烈波動。股市、債券、大宗商品、黃金和石油的波動性均為一年來最高，市場出現少見的協同現象。伴隨著金融市場的劇烈動蕩，投資者一方面對全球經濟前景深感憂慮，另一方面，數日的暴漲暴跌削弱了他們對高風險資產的胃口。大批海外機構正在降低風險并退出市場，這導致美國個股“拋售”攀升至一年來的最高水平。

高盛數據表明，以美元計，日前美國個股的風險平倉規模為過去五年來的第五高水平。個股多頭在七周內首次出現凈沽空，而個股空頭則出現自去年12月底以來最大的回補。高盛稱，這表明對沖基金降低了多空雙方的風險。

摩根士丹利的數據則顯示，自去年12月以來，包括追蹤波動性的基金和跟隨趨勢的大宗商品交易顧問在內的宏觀系統策略師總計已拋售了2000億美元的全球股票。

標準普爾500指數和道瓊斯工業指數仍處于修正區域——3月7日標普500指數創下2020年以來最大跌幅。納斯達克綜合指數則已從歷史最高水平下跌逾20%，進入熊市。VIX指數則處于2021年初以來的最高水平。

大宗商品是全球經濟的基石。在俄烏地緣政治局勢出現轉折后，全球商品價格漲勢驚人，標準普爾商品指數年內漲幅達到37%，彭博大宗商品指數接近1960年以來的最大周漲幅。

大多數市場參與者都會把原油作為世界上最具政治性的大宗商品。歷史上原油價格僅有兩次沖上100美元/桶關口，分別是2008年3月和2011年2月，第一次原油價格直上直下，第二次則在100 美元上方停留了近三年半的時間。此次受“美國正與歐洲盟友合作，共同研究禁止進口俄羅斯石油的可能性”消息的影響，國際油價飆升至14年新高。

華爾街享譽盛名的投資人安迪·赫克特（Andy Hecht）對《財經》記者說，原油價格不斷創下新高，如果油價漲到200美元/桶也沒什么好奇怪的。油價可以參照國際煤炭價格的持續大幅攀升，如今國際基準煤炭價格都400多美元/噸了。盡管各國在鼓勵替代原油、用可再生燃料來應對氣候變化，但化石燃料仍將是最大的動力提供源。轉向替代燃料需要幾十年的時間。

2022年3月1日，加沙地帶中部的迪爾巴拉赫，工人們在一家小麥加工廠工作。受到地緣政治的影響，加沙民眾擔心小麥供應可能會出現短缺。圖/視覺中國

紐卡斯爾NEWC動力煤價格在3月2日報價為446美元/噸，單日飆升140.55美元，觸及2008年以來的最高水平，而就在2月25日該收盤報價僅為238美元/噸。僅僅在三個交易時間段內，漲幅達到了87%。基準動力煤價格在亞洲市場飆升46%，觸及紀錄高點。歐洲的公用事業對俄羅斯的依賴程度高于其他任何供應國，歐洲煤炭價格躍升至2008年以來最高水平。

天然氣價格急劇走高。荷蘭基準天然氣價格日前創下歷史新高，之后一直處于高位。成本推動下，歐洲電價近日進一步上漲至歷史高位，3月4日英、德、法及荷蘭等國電價均上升至300EUR/MWh，其中德國及法國電價較2021年底增幅分別達62%、34%。

圍繞俄羅斯能源供應中斷的擔憂，不斷加劇著投資者對能源市場吃緊的不安情緒，交易員爭相購買燃料和原材料等替代供應，不斷惡化的歐洲地緣政治局勢又進一步加劇了看漲情緒。看漲的狂熱情緒正在席卷石油市場。美國商品期貨委員會（CFTC）數據顯示，3月1日當周，投機者所持布倫特和WTI原油凈多頭頭寸增加31096手，至531580手合約。

目前俄羅斯能源類商品出口中，天然氣、液化天然氣出口占全球比重分別達到27%和8.1%，原油出口占比12%，煤炭出口占比也超過了15%;金屬中鈀、鎳和鋁占比最高，分別達到24.55%、21.95%和9.85%;糧食中影響最大的是小麥和玉米，俄烏合計出口比重達到了25.7%和14.39%。

烏克蘭素有“歐洲糧倉”之稱，是玉米和小麥出口大國，據業內估算，烏克蘭先前每月出口谷物五六百萬噸，其中玉米約450萬噸、小麥100萬噸;而俄羅斯也是全球小麥出口大國。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小麥和玉米產量占了全球的近20%。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發言人朱莉·馬歇爾警告說，俄烏兩國供應鏈紊亂將危及全球數以百萬計民眾的糧食安全。

早在地緣政治危機以及制裁導致黑海小麥供應中斷之前，全球小麥已經出現了供應緊張，因為主要出口國的庫存下降。國際谷物理事會（IGC）的數據顯示，在全球主要小麥出口國歐盟、俄羅斯、美國、加拿大、烏克蘭、阿根廷、澳大利亞和哈薩克斯坦，2021/2022年度結束時的小麥期末庫存預計為5700萬噸，創下九年來的最低點。

2月底全球小麥和玉米的價格已經出現了飆升。3月7日芝加哥小麥期貨漲停，觸及每蒲式耳12.94美元，創下2008年以來的最高水平。Gro Intelligence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薩拉·門克認為，受俄烏沖突影響，包括小麥、玉米、植物油、生物燃料和化肥在內的多個重要領域或將迎來“非常非常困難的時期”。在全球多地，一些面粉廠商和食品加工企業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而消費者也不得不掏更多錢購買食品。

資料來源：Wind

資料來源：Wind，華泰研究

烏克蘭局勢升級使小麥價格漲至近14年來新高。赫克特指出，除了供需基本面和小麥特有的政治歷史，在第一批種子為2022年作物播種之前，小麥的價格會更高。由于技術因素和基本面正在創造一場幾乎完美的看漲風暴，小麥價格在未來幾周和幾個月內可能會大幅上漲。

盡管中國在谷物（小麥、大麥、玉米和稻谷）的整體對外依存度較低，但從烏克蘭進口的占比較高。2021年中國進口小麥、玉米和稻谷977萬噸、2835萬噸、496萬噸，分別占當年全國產量的7.1%、10.4%、2.3%。中國從烏克蘭進口的玉米占全部玉米進口量的29%、大麥占全國進口量的26%。華泰證券的宏觀研究認為，如果這部分產品短期內供給出現大幅波動，進口農產品價格可能被推升。國際糧價上漲或直接傳導至國內糧食價格并推升養殖業、食品加工業的成本，導致短期利潤承壓。

自2015年農業供給側改革以來，中國國內糧價和國際糧價已趨于接近。雖然政策仍保留部分糧食儲備和政策性拍賣等調控措施以保證供應平穩，但可能仍有部分輸入型通脹壓力傳導至國內糧食價格，而糧食在食品CPI中的占比大約為6%-7%左右。同時，養殖業、食品加工等下游行業成本也會隨之抬升。當然，近期豬肉價格持續低位下行，可以對沖部分糧價上漲壓力。

本來統一的全球大宗商品市場正在被割裂。商品不再以平價交易。俄羅斯的大宗商品的價格下跌形成折價，而非俄羅斯同類大宗商品的價格卻在劇烈反彈。

投資管理公司美國景順基金高級基金經理李山泉指出，兩個資源大國開戰，加上美歐對俄羅斯的制裁，使原油價格創了歷史新高、主要金屬價格也大幅度躥升。實際上，最為糟糕的可能是農業。俄烏是世界上小麥出口大國。小麥價格今年已經上漲了68%。但最糟糕的可能還未到來。在石油和天然氣價格不很高的情況下，肥料價格已連續數年上升，石油和天然氣作為肥料的主要成本，其價格高企必將使肥料價格接著上漲。在肥料減少、播種面積減少的情況下，減產已成定局。也就是說，來年的小麥價格可能比現在更高。今年世界的飯碗看來不妙！

李山泉對《財經》記者說，制裁永遠是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關系。歐美期望通過制裁讓俄羅斯承擔嚴重后果，但高油價對西方的后果也不算不嚴重，最后就是看誰能熬得住。

谷物價格飆升，工業金屬價格大漲。多方制裁或造成俄羅斯銅鋁等工業金屬出口縮減。SWIFT制裁或對俄羅斯金屬出口形成一定制約。歐洲鋁、鋅冶煉廠持續面臨較大冶煉成本壓力，或導致已減產產能推遲復產的同時致使更多冶煉廠采取減產行動。2021年俄羅斯鋁出口量348 萬噸（原鋁及鋁合金）。2021年俄羅斯銅（精銅及合金）出口46萬噸。在結算系統可能受到制約的情況下，短期內俄羅斯鋁出口或受擾動，進一步影響全球金屬供給格局。航運物流方面或進一步影響俄羅斯金屬流動。當前歐洲銅、鋁LME 庫存均處于歷史低位，低庫存水平下供應擾動或進一步加劇現貨緊張程度。俄烏局勢緩解前，以鋁、鋅、銅為代表的工業金屬價格預計仍將維持高位。

中國從俄羅斯進口產品以石油、金屬（鎳及銅）和木材為主，如果油價維持在100美元/桶以上，短期內可能推高國內PPI1個百分點左右，并傳導至制造業和農業生產成本。中國從烏克蘭進口產品以鐵礦石、農產品為主。本輪能源品及農產品價格上漲，短期內可能導致PPI下行放緩并小幅推高CPI食品價格。2021年中國從俄羅斯進口產品中，超過70%為能源品（其中大部分為原油），同時有不少銅鎳金屬和木材等，占比分別達到9%和5.2%。2021年中國從烏克蘭進口的鐵礦石占總體從烏進口商品的36.6%、玉米/小麥等糧食占34%。

2021年中國向俄羅斯出口商品額共676億美元，其中42.6%為機電設備，鋼鐵、紡織品、交運設備和家具等產品則分別占到8.4%、8.0%、7.5%和6.2%。如果對俄及關聯企業制裁升級，相關產品的需求可能受影響、價格也會隨之出現擾動。

資料來源：Wind，華泰研究

原材料價格已連續數周上漲的基礎上，此輪飆升將給全球通脹壓力火上澆油。油價上漲通過價格輸入效應和收入轉移效應傳導使得通脹水平上升，進而抑制投資和消費。美國和歐洲的能源價格一直在上漲。能源價格上漲加上整體通脹上升，可能會形成一場完美風暴，將西方經濟體拖入衰退。

OANDA資深市場分析師愛德華·莫亞（Edward Moya）指出，油價超過130美元將使許多歐洲經濟體陷入衰退，并導致歐洲主要股指跌入熊市區域。

匯豐銀行（HSBC）經濟學家諾伊曼（Frederic Neumann）對《財經》記者指出，能源價格的飆升，勢必更快地推高整體通脹，這會超出很多人的預期。與此同時，在勞動力市場迅速收緊的情況下，美聯儲似乎仍將迅速連續加息。中國政府將今年經濟增長目標設定在5.5%左右，這是雄心勃勃的增長目標，為實現其增長目標，中國采取更激進的寬松政策可能會放大全球大宗商品價格的壓力。

3月7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新聞發布會，國家發展改革委副主任連維良表示，近期俄烏沖突升級，對全球能源市場帶來沖擊，國際原油、天然氣價格進一步攀升。由于中國原油、天然氣外采比例較高，會受到影響，進口成本客觀上會有所抬升。但總體上看影響是可控的。這是因為，中國一方面是能源消費大國，同時也是能源生產大國，因此能源供應總體是有保障的。

當地時間3月8日，美國白宮在其網站上發表聲明，稱美國總統拜登正式簽署了禁止美國從俄羅斯進口能源的行政令。行政令包括：禁止進口俄羅斯原油和某些石油產品、液化天然氣和煤炭及煤炭產品;禁止美國對俄羅斯能源部門的新投資;禁止美國人資助或支持在俄羅斯投資能源公司等。據悉，禁令立即生效，白宮官員說，現有合同將有45天的了結期。

2021年，美國每天從俄羅斯進口近70萬桶的原油和精煉石油產品，遠遠少于歐洲每天從俄羅斯進口的450萬桶石油。

當地時間3月8日，英國宣布計劃將在2022年底前停止進口俄羅斯石油和相應石油產品，以進一步加強對俄制裁。預計英國將逐步調整從美國和中東購買石油。英國商務大臣科沃滕表示，企業和供應鏈進行調整的“時間綽綽有余”。他敦促企業“利用今年剩余時間確保平穩過渡，以免消費者受到影響”。當前，俄羅斯石油進口占英國需求的8%。

拜登表示，他將繼續努力減輕因能源價格上漲給美國家庭帶來的壓力，并減少美國對外國石油和化石燃料的依賴。美國政府已經承諾在本財年釋放超過9000萬桶戰略石油儲備。美國政府也正在與一系列能源生產商和消費者就可以采取的進一步措施進行對話，以確保穩定的全球能源供應。

對此安迪·赫克特對《財經》記者說，雖然高企的油價和通脹困擾美國經濟，但對于禁止俄羅斯的能源，美國別無選擇。

汽油價格同比已上漲51%，上年同期汽油均價為2.77美元/加侖。美國汽車協會（AAA）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3月8日，普通汽油均價過去一周里飆升55美分，達到4.17美元/加侖，創下未經通脹因素調整的名義價格最高紀錄。該數據打破了2008年夏天創下的4.11美元/加侖紀錄，當時美國正值房地產崩盤引發嚴重衰退期間。

康菲石油國際（ConocoPhillips）的負責人指出，現在的油價已達到消費者能接受的節點，人們開始節約能源并改變消費行為。如果沖突持續數月，現有的計劃肯定無法應對。確保消費者承受得起的油價需要提供充足的石油供應。如果企業決定產更多的油，那需要8個到12個月的時間才能看到“第一滴新油”，這是必須考慮中長期的原因。

美國企業也在最近幾天大幅削減了從俄羅斯進口的能源規模。美國對俄羅斯新制裁措施可能影響每日約500萬桶的原油供應，包括輸油管道和海運在內。多位能源專家對《財經》記者指出，美國有更多的騰挪空間，歐洲的選擇就捉襟見肘，起碼在短期內要為石油、天然氣和其他能源支付更多成本。

位于迪拜的顧問公司Qamar Energy首席執行官羅賓·米爾斯（Robin Mills）對《財經》記者說， 烏克蘭危機改變了歐洲對能源未來的全盤打算。第一次石油危機、1973年10月至1974年3月的石油禁運使世界產量減少了7%，對世界經濟和能源體系產生了巨大影響。如今俄羅斯占世界天然氣出口量的25%，煤炭的18%，石油的11%-13%。即使只是部分國家出臺對俄能源禁令，也將徹底重塑已走上減排道路的全球能源圖景。

知名能源專家、埃信華邁公司副董事長丹尼爾·耶金日前表示，俄烏沖突可能導致供應、物流和支付方面出現危機，危機規模可能與上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相當。

禁令一出，歐美原油期貨大漲，已接近2008年7月創下的歷史最高價位。3月8日紐約商品期貨交易所西得克薩斯輕油2022年4月期貨結算價每桶123.7美元，為2008年8月2日以來的最高結算價，比前一交易日上漲4.30美元，漲幅3.6%，交易區間117.07美元-129.44美元;倫敦洲際交易所布倫特原油2022年5月期貨結算價每桶127.98美元，為2008年7月22日以來的最高結算價，比前一交易日上漲4.77美元，漲幅3.9%，交易區間121.31美元-133.15美元/桶。

俄羅斯副總理諾瓦克（Alexander Novak）警告稱，如果對俄羅斯的石油實施出口禁令，可能將油價推升至超過300美元/桶，他還威脅切斷通往歐洲的一條重要天然氣管道。

進入2022年，歐洲經濟復蘇的勢頭延續，歐元區經濟產出有望在今年第一季度超過新冠疫情前水平;但多國通脹率創下新高，變異新冠病毒奧密克戎毒株引發疫情“海嘯”，都給經濟復蘇前景蒙上陰影。就在歐洲經濟環境非常不確定的前提下，俄烏局勢橫掃而來，成為歐洲經濟的分水嶺，在沖突的情況下，經濟活動可能會受到顯著抑制，其影響的程度取決于沖突的演變。

在俄烏地緣局勢升級之前，由于能源價格暴漲以及部分行業供應短缺，高通脹就已席卷歐洲，屢破紀錄。德國聯邦統計局數據顯示，歐洲最大經濟體德國2021年通貨膨脹率升至3.1%，為1993年以來最高值。去年11月，波蘭通脹率躥升至20年來高點，今年該國物價恐將繼續上漲。意大利物價飆升有可能抑制意大利經濟復蘇。英國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英國2021年11月消費者價格指數同比上漲5.1%，為10年來最高水平。

烏克蘭沖突引發能源價格的新一輪飆升，對通脹造成了上行壓力，同時也傷害了消費和經濟增長。在全球主要央行中，歐洲央行處境最困難。歐元區嚴重依賴俄羅斯能源，歐元區金融條件目前處于十多年來最緊張狀態。研究機構Vanda Research全球宏觀策略師維拉杰·帕特爾（Viraj Patel）表示，如果按照俄烏沖突爆發前的預期，即結束購債后開始加息，金融條件收緊的程度甚至有望堪比十年前的歐債危機。

美聯儲有史以來最大的美國國債購買狂潮在3月9日落下帷幕，美債這個全球最大債券市場交易環境在俄烏沖突影響下將更加糟糕，美銀提示美債正面臨流動性緊張，這種局面或將進一步惡化。在美聯儲3月中旬幾乎肯定會啟動加息之際，近期倒掛趨勢進一步加劇，大宗商品價格飆升令市場擔心高通脹可能比預期持續更久。遠期市場顯示，交易員正在為2年-10年期收益率曲線一年內倒掛做準備。

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聯合創始人比爾·格羅斯表示，如果十年期美債收益率上升0.25個百分點至2.15%，美國債券收益率長達30年的下行趨勢將會被打破;這也是金融市場上“最驚人的趨勢線”之一。格羅斯稱，盡管避險吸引力推動十年期國債收益率周一跌至1.666%，創下今年首周以來最低水平，但由于通脹率上升，美國國債是一個“風險投資”。美聯儲這么長時間把利率維持在這么低的水平是“非常錯誤的”。他表示，隨著利率上升，投資回報率可能會從近年來的10%-20%降至5%-6%。

歐美國債價格繼續下挫，收益率進一步攀升。基準十年期美債收益率站穩1.90%上方，到尾盤日內升幅超過10個基點。盡管美聯儲還未上調利率，全球最大債券市場已經亮起紅燈，警告美國經濟衰退風險正在上升。

美國國債收益率曲線已下降至接近倒掛，這種形態通常是經濟衰退的前奏。美國目前仍然處在通脹的大環境里。隨著疫情緩和、經濟復蘇帶來的需求持續旺盛。近期俄烏沖突造成的市場恐慌，油氣、金屬、農產品和消費品的價格均有所提高。

在能源價格推動下，1月美國消費品物價指數（CPI）同比增長7.5%，創近40年新高。花旗集團前全球外匯主管、深數宏觀（DeepMacro）聯合創始人兼CEO杰弗瑞·楊（Jeffrey Young）對《財經》記者說，通貨膨脹只會越來越高。能源、食品和很多其他商品的價格都在上漲，包括并不受供應鏈或沖突影響的服務價格。很多農產品的價格非常高。這一切不僅提高了美國的通貨膨脹水平，也可能在一些新興市場中造成不穩定。

美國總統拜登日前發表了上任后首次正式的國情咨文演講，通脹問題成為舉足輕重的議題。有分析預測美國2月CPI增速或將沖刺8%。根據美國汽車協會6日公布的全國平均汽油價格監測報告，美國普通汽油的平均價格目前為每加侖4.009美元，其中加利福尼亞州、伊利諾伊州、紐約州、賓夕法尼亞州和夏威夷州等地的油價最高，在4.18美元至5.29美元之間，數據創下了2008年6月以來的最高汽油均價紀錄。

致同會計師事務所（Grant Thornton）首席經濟學家Diane Swonk表示，根據一項預期顯示，如果汽油價格在2022年的大部分時間里保持在4美元/加侖以上，今年家庭將比去年平均多支出850美元——去年家庭的汽油成本比2020年增加了940美元。

俄烏沖突對美國經濟造成了不確定性。在超寬松的貨幣政策和積極的財政政策支撐下，美國經濟2021年出現了明顯的增長，2022年開年延續了強勢復蘇的態勢。1月零售消費環比增加3.8%，非農就業新增46.7萬人，均遠超市場預期。2月非農就業表現強勁。2月ISM制造業PMI58.6，高于預期和前值;美國2月ADP就業人數新增47.5萬人，高于預期;美國至2月26日當周初請失業金人數21.5萬人，低于預期和前值;美國2月Markit服務業PMI終值56.5，前值56.7;美國2月季調后非農就業人口增67.8萬人，創去年7月以來最大增幅，明顯超過預期，前值增46.7萬人;2月失業率3.8%，創2020年2月以來新低。

美國勞動力市場持續復蘇，2月私人企業非農就業人數增加了67.8萬，失業率為3.8%，但薪資增長令人費解的疲軟，月環比增長為0.0%，年同比增長5.1%（1月這兩個數據分別為0.7%和5.7%）。杰弗瑞·楊警告說，近期，強勁的數據（非農就業人數和失業率）的影響超過了疲軟數據（薪資增長）的影響。但是，如果薪資增長的疲軟不是一個意外，那么就是薪資增長趕不上通貨膨脹的早期信號，這將導致中期經濟增長放緩。

美聯儲仍需加息，否則將面臨重蹈上世紀70年代覆轍的風險：在供應端壓力正在涌入，變成需求端的通脹，卻沒有加息。和上世紀70年代相比，美國經濟應對石油沖擊的韌性已大大增強，這不僅歸因于美國的石油產量受到頁巖油開采的推動，也得益于美國經濟的能效提高。從阿拉伯產油國執行石油禁運前到對伊朗石油的禁運令實施后，美國單位GDP能耗下降了約40%，而且自那之后又下降了一半。

不過美國靠頁巖油能否靠得住也是一大問號。過去十年美國頁巖油企業優先考慮擴張而不是利潤，出現數以十億計美元虧損， 投資者擔心這些公司如果回到快速增長模式可能會太燒錢。同時，近年來資本從化石燃料行業外逃，使得美國的油區沒有足夠壓裂設備來推動很多新油井投產，而且鉆井熱潮再起將耗盡公司最具價值的鉆井位置。

多位華爾街人士對《財經》記者指出，最令人擔心的結果是，地緣政治危機使美國通脹從一個階段性問題演變成一個長期性問題。

俄羅斯是歐盟最大天然氣和原油供應國，歐盟進口天然氣中約40%、進口原油中約30%來自俄羅斯。其中，奧地利、意大利、斯洛伐克自俄進口的天然氣主要經由烏克蘭運輸，德國和波蘭部分天然氣也經由烏克蘭運輸。歐盟表示，計劃今年年底前把俄羅斯天然氣的進口量減少三分之二。

近幾個月來，歐洲一直面臨能源價格上漲困擾，近期烏克蘭局勢導致的供應不確定性進一步加劇了歐洲能源困境。布魯塞爾歐洲與全球經濟研究所報告顯示，如果俄羅斯停止輸送天然氣，在歐洲遭遇嚴寒天氣的情況下，歐盟天然氣儲備將在今年3月清零。處于能源轉型之中的歐洲國家短期內找到替代供應的可能性不大。

俄烏沖突升級后，德國政府宣布中止原本可以增加俄天然氣供應的“北溪-2”項目。歐盟連日來也對俄施加制裁，包括將部分俄羅斯銀行排除在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支付系統之外，進一步加大了俄對歐能源供應的不確定性。在SWIFT系統內，俄羅斯銀行的交易規模排位第二，其中80%的交易通過美元進行，鑒于俄羅斯在油氣等大宗商品貿易中的地位，將部分俄羅斯銀行踢出SWIFT系統，有專家擔心會損傷美元流動性。

被切斷全球支付網絡的俄羅斯銀行轉向了中國的國有銀聯系統。受美國制裁的、俄羅斯最大國有銀行聯邦儲蓄銀行（Sberbank）日前表示，正在研究發行由中國銀聯支持的信用卡的可能性。俄羅斯還希望能夠利用中國自己的跨境銀行支付系統（CIPS）來繞過以美元結算為主的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的制裁。但目前CIPS的流動性和處理能力仍然非常有限。

自俄羅斯主要金融機構受到制裁、或被SWIFT驅逐以來，這一“金融核武器”被證實威力驚人——以盧布為基礎的股票市場一直關閉。但在倫敦，俄羅斯公司以美元計價的二次上市股票仍在交易，但市場價值受損驚人。俄羅斯最大的銀行俄羅斯聯邦儲蓄銀行的股票在2月中旬的交易價格約為14美元，從那以后已下跌超過99%。

在倫敦3月2日的交易中，股價跌至1美分的最低點。評級機構惠譽和穆迪將俄羅斯評級下調六個等級至“垃圾級”，稱西方制裁令人懷疑其償債能力，并將削弱經濟。

不過，法國外貿銀行（Natixis）美洲首席經濟學家約瑟夫·拉沃尼亞（Joseph LaVorgna）在給客戶的報告中稱：“政策失誤的風險正在迅速上升，因而美國經濟衰退的風險也在迅速上升。”

全球供應緊張的前景進一步推高了油價，延續了這場地緣政治危機引發的長達數月的漲勢。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5日發表聲明說，雖然目前烏克蘭局勢仍在快速變化、未來前景充滿極大不確定性，但所帶來的經濟后果已經非常嚴重。能源和包括小麥等谷物在內的大宗商品價格飆升，進一步加劇了源于供應鏈擾動和新冠肺炎疫情后復蘇帶來的通脹壓力。價格沖擊波及全球，對貧困家庭的影響尤甚。如果沖突升級，相關經濟損失的破壞性將更大。同時，針對俄羅斯的制裁措施將對全球經濟和金融市場產生重大影響，對其他國家也將產生重大的溢出效應。聲明指出，烏克蘭危機對許多國家的通脹和經濟活動都帶來不利沖擊。

航運公司正在避開俄羅斯港口，轉而啟用之前較少使用的亞歐鐵路線，而黑海附近的大部分地區無法航行通過。波斯灣至亞洲航線上超大型油輪的租賃價格較一周前上漲了83%，原因是全球買家正在不惜一切代價囤積原油，以防俄羅斯出口枯竭。

另外，許多航空貨運路線被要求禁止進入俄羅斯領空，這些使運費成本上升，傳導到消費者手中的商品價格也不得不上漲。本已緊張的供應鏈壓力升級，供應無法滿足快速復蘇的需求，使得供需更加不平衡，進一步推高了通脹。

由于俄羅斯是鋁罐、飛機和建筑所用金屬的主要供應國，還是世界上最大的鉀肥和氮肥供應國之一，所以短期來看，西方對俄羅斯發動制裁還將會導致機械制造和農產品的成本上漲。

禁止進口俄羅斯原油損害美國的煉油商。煉油商為此需要在本已緊張的原油市場中尋找替代品，這將拖累其利潤率。目前美國商業原油庫存比每年這個時候的五年平均水平低12%左右。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的其他國家中，庫存也很低。這意味著美國煉油商需要在出價上勝過市場上其他急切的買家。其次，改變通過煉油系統的原油類型會降低生產效率。TPH的股票分析師馬修·布萊爾（Matthew Blair）指出，如果以前就有更好等級的原油，煉油商可能早就開始使用它們了。

在西方步步緊逼之際，俄羅斯宣布將限制部分商品和原材料貿易以應對制裁，具體清單將在近期內公布。據相關文件，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了這項禁止或限制商品貿易的命令，但稱具體清單仍有待內閣確定。克里姆林宮指示政府在兩天內準備出一份適用國家清單。俄羅斯是石油、天然氣、谷物和金屬的主要出口國。俄羅斯鋁、鎳、小麥的出口量占全球產量的比重分別為4.2%、5.3%和5%。這項命令發布后，小麥、鋁和鈀金價格飆升。

到目前為止，除了限制貨幣匯出，俄羅斯的報復性制裁措施一直模糊不清，據信這些措施包括創建“不友好國家”清單，以及威脅切斷對歐洲的北溪1號天然氣管道供應。

今年1月，世界銀行預計全球經濟2022年將增長4.1%，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給出的數字是4.4%。在3月10日的新聞發布會上，IMF總裁格奧爾基耶娃表示，俄烏沖突和對俄羅斯的大規模制裁將導致全球經濟增長不及預期。

3月10日，歐洲央行也下調了經濟增長預期，預計2022年GDP增長率為3.7%，去年12月預測4.2%;預計2023年GDP增長率為2.8%，去年12月預測2.9%;預計2024年GDP增長率為1.6%，去年12月預測1.6%。

格奧爾基耶娃說，烏克蘭危機對世界經濟的外溢影響將體現在大宗商品價格、實體經濟、金融環境和企業信心等方面。受烏克蘭危機影響，能源、小麥、玉米等大宗商品價格飆升，將加劇許多國家的通脹壓力，對貧困家庭生活的影響會更大;實體經濟也將受到影響，出現貿易收縮、消費者信心下挫、購買力下降等。此外，高通脹下不少經濟體貨幣政策收緊速度可能加快，新興市場可能面臨金融環境收緊和企業信心下滑的雙重壓力。

2022年3月10日，莫斯科克林姆林宮附近的一家麥當勞餐廳。3月8日，麥當勞公司宣布，將暫時關閉俄羅斯境內的850家門店，但是會繼續支付員工工資，旗下的麥當勞叔叔之家慈善基金（Ronald McDonald House Charities）也將繼續運營。圖/法新

格奧爾基耶娃認為中國政府擁有更大政策空間減緩外部沖擊。她表示，中國已設定今年5.5%左右的經濟增速預期目標，保持這一增速對中國自身有利，也會給其他國家帶來積極溢出效應。

對于能否實現5.5%的目標，國內專家看法不一。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黃益平在接受《財經》等媒體采訪時表示，原以為今年最大的沖擊是美聯儲加息，將導致發展中國家資本外流、貨幣貶值、市場利率上升，甚至資產價格下降的風險，但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沖突引發對俄前所未有的嚴厲制裁，由此帶來的沖擊波，對世界各國都有延緩經濟增長和推高通脹的作用。對于歐美央行，這種局面都很難應對，因為既要控制通脹，又擔心收緊貨幣政策打擊經濟增長。

這兩年出口對中國經濟增長拉動很大，黃益平認為出口是一個臨時性現象，因為中國的疫情控制相對較好，生產恢復得快，但隨著國外經濟復蘇步伐加快，中國的出口增長就會放緩。至于投資，黃益平認為政府在發力的部分，比如基礎設施，估計很快能見效。制造業短期內難有大的起色，同時因為各種制約，消費依然比較疲軟。這樣以來，實現5.5%的增長目標，對貨幣政策或者財政政策的依賴就比較高。

黃益平還認為，對俄制裁對中國也會有影響。因為中國經濟已經深度融入全球化了，中國的企業和金融機構都是在全球市場做生意，無法脫離國際主流體系，不可能躲在一個小角落里拉著幾個小兄弟自成一體。所以，目前的局面對中國的決策者而言，挑戰很大。

3月7日，國家發改委副主任連維良表示，下一步，中國政府將一手增產能、增產量、增儲備、增供應，另一手穩進口、穩價格、穩預期，以此保障能源安全可靠供應，并在這個過程中有序推進能源綠色低碳轉型。

在3月11日的全國人大總理記者會上，中國能否實現增長目標、保增長與調結構、速度與質量如何平衡成為熱點問題。李克強總理就此回答：實現5.5%左右的增長，這是在經濟總量已達110多萬億元基礎的增長，必須有相應的宏觀政策支撐。比如財政政策，加大財政支出的力度。這兩年中央政府可用未用、結存的中央特定金融機構和專營機構的利潤，再加上財政預算穩定調節基金，新增支出規模不小于2萬億元，而且主要用來減稅降費，特別是退稅。此外還有配套的金融、就業等多項舉措。

李克強說，中央政府今年采取的舉措不僅是應對短期的，也是立足當前、著眼長遠、可持續的，決不預支未來。中國還有應對氣候變化、收入差距、債務等眾多問題，這些都需要有力地應對。中國現代化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要用發展的辦法來解決發展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