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消極養育方式與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關系：親子沖突的中介作用

梁宗保 吳安蓮 張光珍

[摘 要] 父母養育方式與親子關系對學前兒童的社會適應有非常重要的影響。為探討父母養育方式、親子關系、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三者之間的關系，本研究從某市6所幼兒園抽取446名中班兒童及其父母作為被試，采用父母養育方式問卷、親子關系量表測查第一年的父母養育方式及親子關系，一年后采用兒童社會能力與行為評價量表測查兒童的社會適應問題。結果發現，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均能正向預測兒童的憤怒攻擊，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還能正向預測兒童的焦慮退縮，表明母親消極養育行為的影響范圍大于父親;父子沖突在父親消極養育行為與兒童憤怒攻擊之間起完全中介作用，母子沖突在母親消極養育行為與兒童憤怒攻擊和焦慮退縮之間均起完全中介作用。父母應重視自身養育行為與親子關系對學前兒童發展的潛在影響，注意避免或改正威脅強迫、體罰責罵、過度保護等消極養育行為，積極與兒童建立親密型親子關系，促進兒童社會適應的良好發展。

[關鍵詞] 養育方式;親子關系;社會適應

一、問題提出

社會適應是兒童社會化結果的具體體現，可定義為個體當前所能達到社會認可的發展目標的程度。^[1]社會適應有著豐富的內涵，不僅包含個體積極的適應能力，也同時包含消極的適應問題。^[2]其中，兒童在社會交往過程中表現出的積極主動、敏感合作、受同伴歡迎等屬于積極的適應能力，而對外表現的憤怒攻擊行為以及對內表現的焦慮退縮等行為則屬于社會適應問題。^[3]大量對兒童社會適應的研究結果表明，早期出現的社會適應問題會給個體未來的發展帶來許多消極影響。例如，兒童早期出現的社會適應問題可在一定程度上預測將來出現的學習能力低下、低學業成就等問題，^[4]可能會對個體未來的發展產生嚴重的影響。^[5]家庭是影響學前兒童社會適應的重要環境因素，但是對于家庭中各因素如何作用于兒童社會適應的機制尚未厘清。因此，為了及時防控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發生以及促進兒童身心健康發展，非常有必要在中國文化背景下探討兒童早期社會適應問題的影響因素及其作用機制。

布朗芬布倫納（Bronfenbrenner）在其生態系統理論模型中指出，家庭是影響個體發展的最內層系統，對兒童的社會性發展影響深遠。^[6]而在家庭系統影響兒童社會性發展的諸多因素中，父母養育方式是非常重要的因素。^[7]父母養育方式是指父母關于孩子養育的價值觀、態度和行為的集合，^[8]通常分為溫暖關愛、行為控制（或紀律約束）與心理控制三大維度。兒童早期主要是通過模仿父母的言行進行學習，父母在養育過程中表現出的言語、行為和反應方式會直接影響到兒童早期的社會學習過程。^[9]由此可見，父母如果采取消極的養育行為，可能會引發兒童社會適應問題。有國外研究表明，母親不敏感、較少回應等消極的養育行為可以預測兒童后來的適應問題。^[10]經歷過父母高水平心理控制的兒童會表現出更多的低自尊、焦慮和攻擊行為等問題。^[11][12]對中國兒童的研究也表明，父親采取控制的養育行為會對學前兒童產生負面影響。^[13]然而以往研究大多籠統地將父母的養育行為混在一起來研究，或主要關注母親養育方式對孩子的影響，父親角色在兒童社會性發展中的作用長期以來被低估或被忽視，無法說明父親和母親的養育行為對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影響的差異，即二者的獨特作用是什么。因此，本研究擬在同一家庭背景內探討父親與母親消極的養育行為對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影響及其差異。

根據家庭系統理論，家庭是由夫妻子系統、親子子系統和兄弟姐妹子系統按照一定層級結構組成的組織系統，各子系統之間存在相互作用機制，并共同影響個體的發展。^[14]家庭是兒童社會化的最重要場所之一，兒童在親子互動中觀察、學習父母的價值觀、認知方式和行為態度，在親子互動過程中形成的親子關系會影響兒童社會行為的發展。^[15]親子關系是兒童最早的人際關系形式，是父母與子女在互動過程中形成的人際關系，可以分為親密性、沖突性和依賴性三個維度。^[16]依戀理論認為，個體早期如果缺乏良好的親子關系這個重要基礎，其今后的發展可能會受到影響。有研究表明，早期擁有安全型母子依戀的兒童，整個童年期和青少年期出現社會適應問題的概率較低。^[17][18]在中國文化背景下的研究也表明，兒童早期擁有高質量的親子關系，會減少適應問題的產生。^[19]而處于消極、沖突的親子關系中，兒童會表現出較多的破壞、攻擊行為。^[20][21]沖突的母子關系可以預測兒童的攻擊、違紀問題和焦慮問題;^[22]同時，沖突的父子關系也是影響兒童產生適應問題的一個重要因素。^[23]因此，良好的親子關系可能是兒童產生適應問題的保護性因素，反之，沖突、緊張的親子關系則可能是兒童產生社會適應問題的危險因素。

另一方面，父母的消極養育行為可能會對親子關系產生不利影響，導致親子關系中的沖突水平上升。例如，父母過多采取控制的養育行為，兒童對父母的信任程度以及與父母進行交流的意愿便會相對較低，從而導致親子關系的疏離和消極。^[24]反之，若父母采用支持、鼓勵、關愛等積極的養育行為，則有助于建立良好的親子依戀。^[25][26]可見，家庭系統理論和依戀理論以及一些相關研究都表明，父母養育行為可能會通過親子關系對兒童的社會適應產生間接影響。據此，本研究提出假設，沖突型親子關系在父母消極養育行為影響兒童社會適應問題中起中介作用。

綜上所述，本研究提出一個父母消極養育行為影響學前兒童社會適應的模型，擬探討：（1）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對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影響及其獨特作用;（2）親子沖突在父母消極養育行為與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之間的中介作用。（見圖1）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本研究中的被試來自第一作者所在課題組的一項大型追蹤研究項目，本研究為該追蹤項目的其中一個階段性研究成果。通過整群抽樣，從某市6所幼兒園（包含1所社區幼兒園、1所雙語幼兒園、2所民辦幼兒園和2所公立幼兒園）中抽取477名中班兒童（M年齡=63.03月，SD=4.08月）及其父母作為被試。第一年對父母養育行為及親子關系進行測查，剔除無效問卷后的最終有效問卷為446份，其中男孩237名，占53.1%。母親平均年齡為31.67±3.73歲，父親平均年齡為33.31±4.33歲。其中母親受教育程度為高中及以下的218人（48.9%），大專134人（30.0%），本科及以上的77人（17.3%），未報告的17人（3.8%）;父親的受教育程度依次為191人（42.8%）、106人（23.8%）、114人（25.6%）和35人（7.8%）。家庭人均月收入介于400～8000元之間。一年后測查兒童的社會適應問題，由于搬家、轉學等原因，最終獲得有效問卷414份。采用M-plus默認的最大期望值算法對缺失數據進行估計補充。

（二）研究工具

1. 父母養育方式分類問卷

采用由陳欣銀（Chen）等修訂的養育方式分類問卷（Child-Rearing Practices Report Q-Sort）測查父母養育方式。^[27]該問卷采用5點計分，從“完全不符合（1分）”到“完全符合（5分）”。得分越高，表明父母養育行為在該維度上的水平就越高。由父母分別報告。該問卷包含溫暖關愛、鼓勵成就、鼓勵獨立、懲罰、拒絕、控制和過度保護等七個維度。從理論上說，鼓勵獨立、鼓勵成就與溫暖關愛屬于積極的養育行為，而懲罰、拒絕、控制和過度保護屬于消極的養育行為。^[28]因此，本研究中父母的消極養育行為選取其中四個維度：懲罰（如“我認為體罰是管教孩子的最好方式”）、拒絕（如“我覺得我的孩子有點使我失望”）、控制（如“我不允許孩子對我的決定有意見”）和過度保護（如“我擔心孩子長大后會有什么壞事或不幸的事發生在他/她身上”）。該問卷在中國人群中具有良好的信效度。^[29]本研究中，父親問卷的Cronbachα系數介于0.63～0.87之間，母親問卷的Cronbachα系數介于0.61～0.82之間。其中，父親懲罰、拒絕、控制和過度保護之間的相關系數介于0.31～0.56，母親數據中四個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介于0.40～0.58，屬于中度相關。為避免多重共線性問題，同時簡化父母消極養育行為的維度，本研究將父親樣本和母親樣本中的懲罰、拒絕、控制與過度保護四個維度通過結構方程抽取潛變量，分別命名為“父親消極養育行為”和“母親消極養育行為”。

2. 親子關系量表

采用皮安塔（Pianta）編制的親子關系量表（Child-Parent Relationship Scale）來測查親子關系。^[30]該量表包括親密性、沖突性與依賴性三個維度，5點計分，從“完全不符合（1分）”到“完全符合（5分）”。得分越高，表明親子關系在該維度上的水平就越高。由父母分別報告。張曉等人在中國被試群體中對該問卷進行了修訂和使用。^[31]本研究采用該版本中的沖突性維度來測查親子沖突，父親問卷與母親問卷中沖突性維度的Cronbachα系數分別為0.88和0.85，表明該問卷的信度較好。

3. 兒童社會能力與行為評價量表

本研究選取拉弗雷尼爾（LaFreniere）和杜馬斯（Dumas）編制的《兒童社會能力與行為評價量表》（Social Competence And Behavior Evaluation Scale， SCBE-30），該問卷包括憤怒攻擊、敏感合作和焦慮退縮三個分量表，^[32]共30個項目，采用6點計分，從1到6表示“從來沒有”到“總是這樣”，由母親報告。該問卷在中國兒童群體中具有較好的信效度。^[33]本研究中憤怒攻擊和焦慮退縮兩個分量表的Cronbachα系數分別為0.84和0.81。

（三）研究程序及數據處理

1. 研究過程

本研究分別在學前兒童中班和大班期間進行了兩次測查。每次均在家長接送孩子期間進行問卷發放，主班教師協助主試向孩子家長說明問卷填寫方式與注意事項，要求其將問卷帶回家填寫，一周后交回主班教師處。第一年發放的問卷包括兒童的基本信息調查問卷、《父母養育方式分類問卷》和《親子量表》，第二年發放《兒童社會能力與行為評價量表》。最后，主試從主班教師處統一收回問卷。問卷收回后，對于缺失值較多的問卷，以及報告婚姻狀態為離異、分居和未報告婚姻狀態的問卷進行剔除。每次測查后，兒童均可獲得一份貼紙，主班教師可獲得一定酬勞。

2. 數據處理

采用SPSS 22.0對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相關分析和t檢驗，采用M-plus 7.0進行路徑分析和中介效應檢驗，通過Bootstrap方法，抽取樣本量為1000，估計參數95%的置信區間，置信區間不包含0表明參數顯著。

本研究數據均來自父母報告，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根據周浩和龍立榮的建議，^[34]本研究在數據收集過程中，在測量程序方面進行了控制，如測查時采用匿名形式、部分題目使用反向題等。完成數據收集工作后，對研究變量進行Harman單因素檢驗。將父親和母親養育行為、父子和母子關系、兒童社會適應等變量全部放入一個探索性因素分析中，檢驗未旋轉的因素分析結果。因素分析結果發現，共提取出3個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且第一個公因子的方差解釋率為31.90%，未超過40%的臨界值，提示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三、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各變量描述統計及相關分析

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親子沖突性以及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描述性統計見表1和表2。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見表1），父親和母親在懲罰、拒絕、控制和過度保護等四種消極養育行為上均存在顯著差異，在親子沖突性方面也存在顯著差異，具體表現為：父親在懲罰、拒絕、控制和親子沖突性方面均顯著高于母親，而母親在過度保護方面顯著高于父親。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見表2），男女生在憤怒攻擊和焦慮退縮兩個維度的得分上無顯著差異。

采用皮爾遜積差相關對本研究各主要變量進行相關分析，結果見表3。由表3可知，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如懲罰、拒絕、控制和過度保護與父子或母子關系中的沖突性均呈顯著正相關，父親的消極養育行為以及父子關系中的沖突性與兒童的憤怒攻擊均呈顯著正相關，母親的懲罰、拒絕、過度保護以及母子關系的沖突性與兒童的憤怒攻擊顯著正相關，兒童的焦慮退縮與母親的拒絕以及母子關系的沖突性顯著正相關，也與父子關系的沖突性呈顯著正相關。

（二）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對父親和母親養育行為的回歸分析結果

以父親和母親養育行為為預測變量，以憤怒攻擊和焦慮退縮為結果變量，建立結構方程模型，模型的擬合指標為：χ²（23）=29.55，TLI=0.99，CFI=0.99，RMSEA=0.03。表明模型擬合較好。路徑系數表明，父親和母親消極養育行為能夠顯著正向預測兒童的憤怒攻擊（β_父親=0.25，P<0.001;β_母親=0.18，P<0.001），并且母親消極養育行為還能顯著正向預測兒童的焦慮退縮（β_母親=0.14，P<0.001）。

（三）親子關系的中介模型分析結果

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父子、母子關系中的沖突性在父母消極養育行為與兒童社會適應問題之間的中介作用，模型的擬合指數為：χ²（34）=79.32，TLI=0.94，CFI=0.97，RMSEA=0.06。表明中介效應模型與數據擬合良好，具體結果見圖2。在以父子沖突、母子沖突為中介變量的模型中，當加入中介變量后，父親和母親消極養育行為對兒童憤怒攻擊和焦慮退縮的直接路徑系數變為不顯著。根據溫忠麟等人推薦的中介效應檢驗流程，^[35]采用Bootstrap方法計算中介效應的99%置信區間，結果見表4。這一模型結果表明，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通過親子沖突這一中介變量分別影響了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不同方面，具體表現為：父子沖突在父親消極養育行為與兒童憤怒攻擊之間起完全中介作用，而母子沖突在母親消極養育行為與兒童的憤怒攻擊和焦慮退縮之間均起到完全中介作用。

四、討論

（一）父母消極養育行為對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影響

本研究發現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與學前兒童的社會適應問題正相關，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均能正向預測兒童的憤怒攻擊，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還能正向預測兒童的焦慮退縮。這一結果驗證了本研究的第一條假設，即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與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不同方面密切相關，與以往研究結果基本一致。^[36][37][38]自我決定理論認為，兒童天生就有掌握周圍環境的傾向，但是當這種自主性受到壓抑時，兒童便不會得到最優發展，出現各種適應問題。^[39]當父母對兒童更多地實施如控制、懲罰等消極養育行為時，恰恰阻礙了兒童自主性的發展，降低了他們的環境控制能力，使兒童不滿于父母對自己各種行為的干涉與限制，轉而尋求獨立自主，擺脫父母的束縛，產生反抗、憤怒、身體攻擊和關系攻擊等行為。^[40]而且父母對兒童的拒絕越多，兒童的攻擊行為就越多。^[41]

本研究發現父親的消極養育行為與兒童的憤怒攻擊行為相關，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則不但與憤怒攻擊行為相關，還與焦慮退縮相關，表明母親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影響范圍更廣。父母對兒童適應問題的影響范圍不同，可能與傳統的家庭分工有關。一方面，父親在家庭傳統角色分工中，往往是作為家庭社會地位和經濟來源的提供者，而兒童教養的主要參與者通常是母親，她們會花更多的時間陪伴和教育兒童，社會角色與分工也決定了母親會有更多的機會來對兒童的社會適應產生影響。另一方面，母親在育兒方面經常出現困擾，對兒童的過度保護可能是兒童產生焦慮退縮行為的原因之一。^[42][43]上述部分研究結果也表明，本研究中母親的過度保護水平顯著高于父親。根據觀察學習理論，如果兒童看到父母面臨某些刺激時表現出焦慮、擔憂、害怕等反應，那么當他們處于類似情景時，也可能通過之前對父母的觀察習得焦慮反應。同樣，如果兒童聽到父母對某些不確定的或具有輕度威脅的環境刺激做出消極、負面的偏見解釋，例如過于強調該環境刺激中的危險方面，那么兒童也會習得這種消極的解釋偏見，其焦慮水平也就相應增加。^[44]由于在生命最初的幾年，母親比父親在兒童養育上投入的時間更多，對兒童的保護擔憂也往往多于父親，因此，兒童更有可能在與母親的互動中，習得上述焦慮情緒。在東方文化中，母親的過度保護是母愛和關懷的具體體現，但是這種過度保護也可能會減少兒童面對壓力的機會，降低兒童的獨立性，^[45]使兒童在獨自面對新異刺激時缺乏安全感，表現出退縮行為。

（二）親子關系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發現，父親的消極養育行為通過父子沖突影響兒童的憤怒攻擊，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通過母子沖突既影響兒童的憤怒攻擊，也影響兒童的焦慮退縮，即沖突的親子關系在父母消極養育行為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影響中起到完全中介作用。父子關系的沖突性通常是與父親對兒童的懲罰、控制等養育行為聯系在一起的，如果經常對兒童采取威脅、強迫、控制、體罰、生氣、責罵等養育行為和使用暴力、攻擊性言行，自然就會造成親子關系的緊張和沖突。^[46][47]而母子關系的沖突性通常是與母親對兒童的拒絕行為聯系在一起的，如果經常忽視兒童需要，對兒童表現出缺乏敏感性、缺少關心，導致兒童缺乏情感支持，就會引起親子關系的冷淡、漠視。^[48]例如，學前兒童在幼兒園期間不可避免地會出現焦慮等負面情緒，此時，母親作為兒童最重要的安全基地，如果未能敏感地及時對其進行撫慰、關心，則可能導致親子關系的冷漠、沖突。^[49]另一方面，親子沖突又會導致兒童產生較多的攻擊行為。^[50]依戀理論的“內部工作模型”指出，親子關系質量低的兒童傾向于對他人的行為作出消極的解釋并通過不合理的方式進行回應，從而在與他人的交往過程中無法正確構建社會關系，表現出較多的破壞、違紀攻擊和反社會等適應問題。^[51]此外，親子之間關系緊張、沖突，兒童便容易表現出挫折感和產生焦慮情緒，同時與父母交流的意愿也降低，^[52]在面臨新環境時也會產生退縮行為。^[53]而親子關系較好的兒童更有與父母溝通交流的意愿，使父母能夠更多地了解兒童，從而能更有效地監控他們的行為，減少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發生。

從父親或母親的角色分別來看，父親長期以來是作為玩伴角色，而母親往往是家庭活動的主導者，也是子女生活的主要照料者，父親與兒童交流互動的機會相比母親來說仍然有限，容易造成父子關系上的消極、疏遠。因此，相比母親而言，父親消極養育行為通過親子沖突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產生影響的范圍會更小。

（三）研究局限與未來展望

本研究依據家庭系統理論考察了父親和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和親子沖突對學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的影響機制及其差異，更進一步增強了研究者對父親和母親消極養育行為以及親子關系的理解。然而，本研究還存在著一些不足。第一，本研究數據均來自父母報告，通過檢驗雖未發現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但不能完全排除共同方法偏差的存在。因此，未來研究中應采用多種研究方法，例如訪談法、行為觀察法等。第二，本研究的被試來自城市，故研究結果無法推論到農村兒童群體中區，所以研究結果的推廣性受限。

五、教育建議

本研究結果表明，父母的消極養育行為會導致親子關系沖突，繼而對兒童的社會適應問題產生影響。同時，相比父親而言，母親的消極養育行為對兒童社會適應問題產生直接或間接影響的范圍更廣。因此，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角色，其在家庭養育中的作用均不可小覷。父母應重視養育行為與親子關系對兒童發展帶來的潛在影響。第一，父母自身應注重避免或改正一些消極的養育行為，如避免對兒童進行經常性的威脅、強迫、體罰、責罵等言行，積極建立與兒童親密型的良好親子關系，防止兒童產生反抗、憤怒、攻擊等行為。第二，父母在養育過程中也應重視兒童自主性的發展，通過減少對兒童的控制行為來培養其獨立性，如減少對兒童的彌散性監管和干預（如“萬事包辦”）等行為，適當給予兒童獨自面對壓力與挫折的機會，防止兒童在獨自面對新異刺激時因缺乏安全感而表現出焦慮、退縮等適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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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egative Parenting Behavior and Preschoolers Social Adjustment： Mediating Effects of Parent-child Conflicts

Zongbao Liang， Anlian Wu， Guangzhen Zhang

（Department of Brain and Learning Science， School of Biological Science and Medical Engineering，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6 China; Key Laboratory of Child Development and Learning Science of Ministry of Education，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6 China）

Abstract： This study investigated the relationship among negative parenting behavior， parent-child conflicts and preschoolers social adjustment. 446 preschoolers and their parents participated in this study. Child-Rearing Practices Report（CRPR） was used to test negative parenting behavior and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Scale was used to test parent-child conflicts at first， while Social Competence and Behavior Evaluation Scale （SCBE-30） was used to test childrens angry-aggressive and anxious-withdrawn behavior after a year.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was conducted to test the models. The results reveal that negative parenting behavior is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preschoolers angry-aggressive and anxious-withdrawn behavior in which mothers contribution is greater than that of fathers. Parent-child conflicts fully mediate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negative parenting behavior and preschoolers social adjustment problems. Therefore， both fathers and mothers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ir parenting behavior and its effects on childrens development. Parents should avoid or correct any kind of negative parenting behavior and try to form warm and intimate relationship with their children.

Key words： parenting behavior，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social adjustment

稿件編號：202011100004;作者第一次修改返回日期：2021-10-22;作者第二次修改返回日期：2021-11-01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教育學課題“兒童早期意志控制對學校適應的作用機制與培養研究”（批準號：CBA140147）

**通訊作者：梁宗保，東南大學生物科學與醫學工程學院副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E-mail：lzb@seu.edu.cn